“——!”
青井秋河盯着萩原研二,耳尖痒意难忍。
他被高烧折磨得日夜颠倒,又刻意屏蔽有关萩原研二的事情,早就忘了许久之前约定好的万圣聚会,没想到萩原研二记在了心里。
‘抵抗萩原法网’瞬间破裂,青井秋河近日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全军覆没,他宣布自己举白旗举双手向萩原研二投降。
青井秋河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学长,你真好。”
“那小秋河要早点好起来,不然啊——”萩原研二故意拖长了声音,手指弯曲轻轻敲在他眉间,“不然我就要每天翻墙来照顾你了。”
青井秋河“啊”了声,嘴巴比大脑更快地回答:“你要抱我一天?”
秋河:“……”
萩原:“……”
啊啊啊啊啊啊!
在说什么啊!
他说完就便发现不对,扯起被子拼命盖住头,乱飞的手指不小心按到南瓜头开头,不会读空气的笨蛋玩具“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加剧了尴尬的气氛。
青井秋河脚趾蜷缩,想毁灭全世界的心熊熊燃烧。
萩原研二忍住笑意,他拿过南瓜头放到桌上,“如果你需要的话。”
青井秋河本能就要开口,急速攀升的体温却提醒了他:谨防有诈!
于是他把对话认认真真过了一遍大脑,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回道:“不需要!”
他说得斩钉截铁却又有些底气不足,念在萩原研二刚刚康复就赶来看自己的份上,心胸宽广的后辈又悄悄探出眼睛,“你什么时候回家?现在好晚了。”
“等你睡着?”萩原研二看了眼手机时间。
“……”青井秋河手指来回搅动被子,他艰难地开口:“可是你在这里……我很难入睡。”
起码心跳不会让他轻易睡着。
“……”萩原研二笑容一滞,他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青井秋河手忙脚乱地拉住萩原研二,大脑乱成一团,他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是……”
“是想说,要不要一起睡。”
萩原研二:“。”
他喉结微动,低头俯视黑发少年,声音沙哑,“一起睡?”
“是啊是啊!”青井秋河头点得如啄米,他唯恐萩原研二离开,火速跳下床,“你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回来!”
萩原研二来不及阻止,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里,啪嗒的脚步声也渐渐变远。
他保持着站姿,一动也不动,南瓜头闪烁的碎光落在脸上,把他的脸切成一块块的区域,让人辨不分明他的神情。
过了一会,青井秋河回来了,他还是没有点亮卧室的照明灯,黑暗侵蚀的一小片天地里,萩原研二借着南瓜灯的投影才能勉强分辨他的动作。
气喘吁吁,胸脯上下抖动,似乎很累。
“hagi。”少年走过来,牵住他的手,“跟我来。”
萩原研二又一次踏入走廊。
和同样的人,不同的动作和心情。
他盯着两人紧密相连的手,眼前骤然一亮才抬起头看向四周。
“到了。”
青井秋河打开电灯开关,他指向墙边的单人床,“你睡在这里就好啦,床褥都是干净的,前几天还晒过。”
似是怕萩原介意,他加了句,“或者你睡我房间,我睡客房。”
萩原研二:“……”
萩原:“你说得一起睡是……?”
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今晚我留下来,在你家客房睡?”
“嗯嗯,你认床吗?”青井秋河想了想,“如果认床的话我陪你多聊聊天,等你困了我再去睡。”
萩原研二:“。”
“不……我……”萩原研二捂住脸,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很高兴。”
青井秋河又问了几句,全被萩原研二搪塞回去,他摸不着头脑,叮嘱了几句就打着喷嚏回到房间。
月色皎洁,浮光透过玻璃窗掠映到墙上。
萩原研二睁眼注视着那块光影,少有的失了眠,大脑不停回放刚才发生的事情。
震动的手机把他从尴尬地狱拯救了出来,萩原研二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就点了接通。
“hagi。”少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睡得习惯吗?”
“……嗯。”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尖,违心地应着。
“那就好。”青井秋河放下心来,他翻了个身,窸窣声也随之传进萩原研二耳中,“我还担心你失眠呢,诶不对,那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时间刚好。”
“哦哦哦……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他声音变得严肃,连同萩原研二也不由得正视几分。
“什么事?”
“我一个人睡容易失眠,要跟别人说话才能睡着。”仗着萩原研二看不见他的表情,青井秋河胡诌道。
萩原研二:“?”他笑,“所以小秋河给我打电话是为了?”
“为了拜托hagi能跟我打电话到让我睡着。”少年习惯性地撒起娇来,“拜托啦hagi,一会就好。”
萩原研二抿唇笑了笑,“不是因为怕我认床睡不着?”
那边的语气瞬间虚了几分,夹带着青井秋河紧张时的结巴,“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
“哦~”萩原研二戴上耳机,眼神温柔,“研二牌催眠电台现在开播。”
……
他们聊天扯地,分享起各自经历过的趣事和烦恼,又开始瞎编起故事,胡言乱语不知所云地讲着话。
少年含糊的字语落入耳中,掉进心底,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萩原研二喟叹出声。
他伸直手臂,放置月光投射的路径。
白色的月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细小的毛绒被打上一层薄光,朦胧且梦幻。
他张开手指又合拢,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青井秋河。”他打断少年困倦到不成语句的话,少有的叫了他的全名。
少年回了个半吞半吐的字节。
“我困了,睡觉吧,晚安。”
“晚……”
电话那头捕捉到关键词‘困’,像是得到了什么准许般,下一秒就倒头睡去。
萩原轻笑,他听着对方浅浅的呼吸声,闭上眼睛,分赴同一场梦境。
晚安。
一夜好梦。
青井秋河醒来时萩原研二早已离开,客房空荡荡的,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幻境。
他抱起仍在闪闪发光的南瓜头,按下按钮,魔性的笑声响起充斥着整个房间。
手指慢慢划过南瓜头勾起的嘴,青井秋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笑声停止,他按下按钮,笑声响起,笑声再停止、响起。
青井秋河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辛勤工作了一夜的塑料玩具终于宣告罢工——电池没电了。
勾起的嘴角和电量同时消失,好心情荡然无存,心跳像是掉入万丈深渊,空落落的,只有永不停歇的风声呼呼作响。
他盯着南瓜头看了半晌,缓慢地把它放在心口处,闭上眼再次进入梦乡。
他们在那天之后形成了微妙的默契。
萩原研二每晚准时出现在院内,再由青井秋河开门把他接进来,两人悄悄溜进二楼,共享同一片夜空。
又或是什么都不说,互道晚安后,青年去往客房,两人打着电话,隔着一道墙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
秘密聚会直到青井秋河身体痊愈、即将回到学校时才停止。
回到学校的前夜,青井秋河又一次失了眠。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噪音切来切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用起自己惯用的催眠大法,数起一切能数的东西,依旧睡不着。
青井秋河两眼瞪得像铜铃,精神抖擞,怎么也没办法入睡,他盘腿坐起身,望着窗外发呆。
有点不习惯……
他捂脸叹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物钟里种下了奇怪的“萩原Time”。
出于某种‘拉对方下水,我睡不着罪魁祸首也别想入睡’的心情,青井秋河狗狗祟祟地溜出家门,决定把萩原研二叫醒。
东京都的夜晚也格外热闹,纷纷攘攘的人群和昼夜不歇的店面宛如兴奋剂,加剧了青井秋河半夜偷跑出门的兴奋。
他先是小跑着,被违反家规的亢奋带着往前;后来大脑被肾上腺素所支配,他开始奔跑起来。
风吹动发丝,眼前的事物都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红火的枫叶如同助威的啦啦队,为他的深夜出逃加油呐喊,巨大的、明亮的月亮高悬于空中,替他照亮前行的路。
青井秋河敲响萩原研二家门。
他喘着粗气,汗水沿着鬓角掉落,外套也变得凌乱,一向注重外表的少年却并没有在意,本能告诉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一分一秒都宛如千年,青井秋河却很有耐心,他听着有人走过来,打开了门。
“秋河……?”
萩原研二有些惊讶,他把青井秋河拉进屋内,抽出纸巾替他擦拭汗水,语气柔和,“怎么突然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黑发少年乖乖地捧着水杯,任由他擦去汗,他目光炯炯,眼睛要眨不眨地看着萩原研二。
萩原手一顿,他心头一紧:“……怎么了?”
“hagi。”少年眼神纯净,笑容灿烂,“今天还没有跟你说晚安,所以我过来了。”
青井秋河在他诧异的表情里,缓缓说道:“晚安,hagi。”
第20章
“怎么了??”
松田阵平完全状况外,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的困意,也带来了新的问题:这是在干嘛?
前面两人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跑,两双迥然不同的眼睛弯成同样的弧度,视线在空中微妙地碰撞又快速落在卷毛身上,一大一小异口同声道:“去看日出!”
青井秋河没能看成心心念念的日出。
肾上腺素支配褪去后,理智重新占据高地,羞耻感姗姗来迟。
他没敢直视萩原研二,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青井秋河拉住松田阵平唠个不停。
他语无伦次,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编着胡话。
幸好卷毛听客困得睁不开眼,而下垂眼司机和青井秋河一样,陷入一种迷茫的、诡异的羞耻之中,无暇顾及外界发生的事情,因此没有人发现青井秋河来来回回重复着同一句话。
等车到达海边时,青井秋河已经沉沉睡去。
他靠在后座,碎发遮住小半张脸,颧骨处还残留几抹红晕。
萩原研二咬着烟但并不点燃,他透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后辈,心跳无声地加速。
*
青井秋河打了个哈欠,他擦去沁出的泪水,慢悠悠地晃出教室。
为了补上落下的课程,青井秋河闭关学习了好一阵,直到今天期中考试结束才稍稍放下心来。
太困了……
又是一个哈欠,青井秋河决定翘掉今天的工作,早早回家补觉。
为了避开校门口的学生会成员,青井秋河拉着同桌绕到校园角落准备翻墙出去。
他搬来几块石头,生疏地攀爬上墙,然后拉起四肢不协调的同桌。
成功翻出去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背后沁出热汗。
秋河:“你也太笨了,翻墙都能崴脚。”
同桌:“呜呜呜果咩纳塞……不对我为什么要跟着你翻墙,我又没被学生会通缉!”
青井秋河移目:“……”
同桌:“直视我啊混蛋!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他们一路打打闹闹,拌嘴走到闹市。
此时日光正好,秋日的太阳温暖又不灼目,金色的光线透过云层落在枫树上,染尽红叶。
等待街边零食出摊时,青井秋河随口和同桌说道:“感觉最近魅力值飙升。”
同桌斜眼看他。
秋河:“……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真的!”
他有些羞恼,放低声音说道:“最近的回头率特别——高!你看,刚才走过去的几个人也是,不停回头看我,这还不能证明我的魅力吗?”
同桌扫了眼路人,发现确实如此,他酸溜溜地呛道:“是吗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棒了,大家的目光是你的兴奋剂呢。”
秋河:“……”
青井秋河把鲷鱼烧塞进他嘴里:“闭嘴吧你!”
同桌啃着鲷鱼烧,一边说着:“你小心点,也许是绑架犯在找目标。”
秋河:“……应该不会。”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同桌,示意他看向坐在前面的一群人。
“根据我的观察,会反复看我的人都是这种人。”
他抓了抓头发,作出浮夸的动作,“发型奇奇怪怪,像是戴着假发上街游荡的死宅或者什么行为艺术爱好者。”
“头发颜色也很灿烂啊……跟调色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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