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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李瑾瑜蹙眉，但她没有打断钱宁。
“大概是多久以前呢？我都记不清了，十多年还是二十多年前，老谷突然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军/用枪/支，当时我手上正好有一批被警署替换掉的柯尔特，我带他去挑，最后他只挑了一把蟒蛇，他说他要用这把枪解决掉一个人，你应该知道，蟒蛇的子弹威力很大，用来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说刚才李瑾瑜说钱宁像谷思雨只是一句套话，那么现在钱宁的表情倒真有几分像谷思雨了。
都是一样地令人厌恶。
不用钱宁说下去，李瑾瑜也能猜到谷思雨想杀谁。
但她把父亲的尸检报告看过很多遍，里面的细节她甚至可以背下来。
她父亲的身体上没有新的枪伤，所以谷思雨并没有用这把枪杀掉父亲，而是选择了最折磨人的光气。
钱宁好像知道李瑾瑜的想法，接着说道：“不过很可惜，这把蟒蛇最后却没有用在它本来要用的地方上，谷颜很喜欢这把枪，所以老谷送给她了。”
李瑾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坐正一些。
刚才钱宁说的话，她已经用语音发给了顾瑾思，现在她需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了。
“简单点吧，钱宁，说说2006年、2010年和2019年以后的事情吧，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钱宁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李瑾瑜叫人端了一杯水进来。
只见钱宁接过一口喝下来，然后长舒一口气，这才满意地点头笑了。
“既然你要求简单说，那我就简单说一点吧。”
李瑾瑜将眉头皱在一起，钱宁现在就开始跟她玩文字游戏，那么接下来他说的话都可能真假参半了。
“李宁溪？对吧？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他的名字了，如果你要问我2006年发生的事，那我只能说不知道，我当时在这里，怎么可能知道国内发生什么事？”
“我只听老谷说他抓住了一名警察，然后给这个警察吸了光气，只用了两天就让他死了。”
“2010年，我听说基地被毁，嫂子死了，但是一直没查出来是谁干的，老谷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追查这个幕后的人。”
钱宁说完用鹰一般的眼睛看向李瑾瑜，声音低沉地问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李瑾瑜有一秒被这个眼神震慑到，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直视钱宁的眼睛，似乎是在回应他刚才的问题，坚定的目光将钱宁故意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挡了回去。
钱宁收回自己的眼神，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脚尖再次转向了门口。
李瑾瑜起身，挡住了钱宁看向门口的视线，以一个强势者的角度面对钱宁.
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我知道你什么目的，你要求放赵蔓，我们放了，但我知道这究竟是谁的要求，我等一下就会去见这个人，我对你还有一些耐心，因为你知道谷思雨的所有事情，但是对她我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国外不像国内那么保护嫌疑人，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开口。”
不等钱宁反应，李瑾瑜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审讯室，她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番话她自然是吓唬钱宁的，作为境外警察，李瑾瑜还没有资格对境内抓捕的嫌疑人进行审讯.
这次来见钱宁也只是上交了一份谈话的申请报告。
韩吏等人进来，监控全部被打开.
她们看到钱宁已经坐不住了，很显然是刚才李瑾瑜的话刺激到了他.
韩吏转向李瑾瑜，用大拇指指了指谷颜所在的审讯室，似乎是在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说实话，李瑾瑜很想亲自会一会谷颜，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她摇头，众人再次把目光移向钱宁。
“搜查令已经在路上了。”韩吏说道。
李瑾瑜看着腕上的手表，当秒针转了一圈后，她再次推开审讯室的门.
里面的人马上抬头看她，继而活动的幅度更大了。
李瑾瑜歪头加半耸肩地看着钱宁，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钱宁先生，您想通了吗？我们是否能够正常交流了？”
钱宁没说话，鼻子里不断呼出热气.
他此刻的样子像一头强壮且愤怒的公牛，如果不是被审讯椅固定住，只怕现在已经冲到李瑾瑜面前了。
钱宁大概也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所以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涨红，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李瑾瑜一直耐心等他.
终于，在指针转了五圈后，钱宁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在谷颜嘴里得知了多少，我能说的只有我知道的，我毕竟不在国内生活，老谷在国内干过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
时间倒回到十八年前，钱宁的门被谷思雨推开，这个人一脸兴奋地说想要一把枪.
多年的合作让钱宁不会主动去问用枪做什么，但那天谷思雨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拿着枪爱不释手，还讲起自己抓住了一个警察。
“说实话，他没有用蟒蛇打死那个警察这件事，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钱宁扯出一抹笑。
自谷思雨拿走蟒蛇后，钱宁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听到谷思雨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他家门口站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时，他才知道以前那个精致而彬彬有礼的谷思雨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谷思雨只是为了复仇。
“那时候老谷多次往返于国内外，后来他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培养的人，但他从来没有把这个人给我看过，我只是在他口中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钱宁停顿了一下，李瑾瑜配合他说出了这个人名：“赵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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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钱宁点头：“对，赵蔓，老谷把她培养成一个职业杀手。”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也培养成了和赵蔓一样的人，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开展这个疯狂且自毁的复仇计划。”
“自毁？”李瑾瑜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但是她没来得及抓住，只好询问钱宁。
“当年那个卧底警察的信息被保护得太好，老谷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基地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他也无法确定究竟少了谁，只好从李宁溪开始下手，然后查到了你。”
“黑市的信息流通比金三角要快，所以2019年他带着谷颜去了黑市，他没想到刚去黑市第一年就遇到了你，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想跟你同归于尽了。”
审讯室里明明开了空调，可李瑾瑜还是觉得闷热，让她感觉有一些呼吸不上来。
她不是因为谷思雨这么早就有了疯狂的想法而胸闷，而是因为文喻很早就知晓了谷思雨的想法，却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尽力摧毁它。
“接着说下去。”李瑾瑜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而不自在。
“文喻的案子我听说了，开庭那天我在现场，可能你们会觉得老谷在说谎，在替人顶罪，其实不是，全程都是他的计划。”
“他故意放你们的线人在自己身边，在线人手机上安装了监听设备，最后杀掉线人伪装成是他和你们继续交流，把你们骗出来，引到拐角处，最后再假装开枪杀你。”
“其实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解决掉文喻，他知道文喻肯定会替你挡下那一枪，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中。”
李瑾瑜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把钱宁正在讲的话打断。
所有人都注意到李瑾瑜双眼通红，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李瑾瑜冲过来揪住钱宁的衣领。
韩吏最先反应过来，推开门将李瑾瑜拉回了座位上。
所有人都在说谎，荣芝在说谎，宋子林在说谎，谷颜在说谎，连谷思雨也在说谎。
每个人对于当年开枪人的说法都说是他们自己，结果偏偏是自己一开始最不信的那个人。
是谷思雨打死了文喻，而自己当年竟然不相信。
她甚至已经信了枪口最开始就是对准自己要杀自己的，结果竟然都是谷思雨计划里的一环。
他利用了文喻想保护自己的心理，完美除掉了第一个绊脚石。
钱宁显然被李瑾瑜的行为吓到了，但很快他就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冷眼看着韩吏，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道：“他就是要解决掉除掉你路上的所有绊脚石，文喻就是第一个，吴向安是第二个，接下来，顾靳国、李少衡、沈江铭，他们都是，但是可惜了，谷颜究竟还是太弱。”
李瑾瑜推开韩吏，一个箭步冲出了审讯室，韩吏反应过来，吩咐其他人将钱宁押下去，自己去追李瑾瑜。
钱宁低着头任由警察毫不客气地拉扯起自己离开审讯室，白到反光的地面映出他似笑非笑的脸。
国内，金若柠接到韩吏电话时正和其他人一起监视赵曼曼，接到电话后不多时，封闭的车厢里发出一句咒骂声。
“你们继续监视，我回警局一趟。”金若柠说完就下车离开了。
分局里一下子走了大部分人，一支队只剩下顾瑾思和季存风在顶着。
李瑾瑜走后，顾瑾思担起了李瑾瑜的职责，金若柠推门进来时，她正在跟何嘉荣分析陈笙的作案时间和逃跑路线。
何嘉荣见金若柠没有敲门直接进来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顾瑾思则放下手里的笔，有些奇怪地问道：“金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赵曼曼出了什么事吗？”
金若柠本来有些生气的，又被顾瑾思这么敬业的精神给逗笑了。
她走到两人面前，指着自己的手表，问：“李瑾瑜离开多久你算过了吗？你们几个小时没有联系了？”
被金若柠这么提醒，顾瑾思才反应过来，李瑾瑜的飞机是十四个小时，距离她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个小时了。
抛开坐飞机的时间，李瑾瑜落地到现在也有二十六个小时了。
除了刚落地给她报了平安后，她们的确没有再联系过。
金若柠按下顾瑾思掏手机的动作，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说：“刚才韩吏给我打了电话，李瑾瑜出事了。”
话还没说完，顾瑾思就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差点撞倒按住她的金若柠。
“你坐下，好歹听我说完啊。”金若柠有些无奈。
何嘉荣也起身了，但她比顾瑾思稳重一些，拉住顾瑾思想要订票的手，示意她听完金若柠的话。
“李瑾瑜确实出了点事，但不是她本人出事。”
“什么意思？”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金若柠叹了口气，把韩吏说的话又一五一十讲给两个人听。
“不是，等会。”何嘉荣打断金若柠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瑾瑜？在警局和人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怎么听怎么离谱吧？
李瑾瑜这个人怎么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人打架的人啊，而且还是主动的那一方。
金若柠描述得很激烈，顾瑾思也有点不信，但她还是勉强在这个离谱描述中听出了一点真实性。
“所以，师父是在和钱宁谈话过程中突然冲到谷颜面前的，那一定是因为她在钱宁嘴里听到了一些让她很气愤的事情，而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谷颜，所以她没有忍住就去打了谷颜。”
何嘉荣听明白了，但她忍不住插了一嘴：“喂喂喂，现在不是分析瑾瑜为什么会打谷颜的时候吧？警察在警局殴打嫌疑人，是要被问审的，事情严重者要被停职。”
金若柠点头：“没错，李瑾瑜打了谷颜事小，被停职才是事大，如果真的被停职，那么她会被要求不再接管谷颜事件，我想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才是最残忍的。”
顾瑾思没有了刚才的不淡定，她重新坐下，仔细分析了现在的局势。
何嘉荣和金若柠没说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李瑾瑜打人事件，谷颜被铐着，肯定没有还手能力。
所以如果只看表象的话，是李瑾瑜单方面攻击，这个性质是很恶劣的，但她同样也相信李瑾瑜不会明知故犯。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时间好像暂停了。
几分钟后，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场景，顾瑾思看向金若柠的手机。
是韩吏打来的，金若柠看了看顾瑾思，点了免提。
“金警官，我们可能需要雁海市公安分局派人来一趟，李处长目前已经被我们警署控制了起来，现在需要分局派人进行保释。”
李瑾瑜是处长级别，那么理应由她的同级或者上级去保释。
但是以目前分局的情况来看，金北呈不能离开，那就只能让沈江铭过去了。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预谋。
“你们说，钱宁是不是故意惹怒瑾瑜的？可瑾瑜看上去不像是会轻易被情绪左右的人，钱宁怎么就有把握一定会惹怒她呢？”
何嘉荣很少见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李瑾瑜。
在她看来，李瑾瑜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输入相应的代码和公式就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而不良情绪就像错误代码，李瑾瑜不会允许有错误发生。
“或许。”顾瑾思停顿了半秒，“是一个百分百能让师父情绪激动的事，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他就是让师父发疯失控，然后被带回雁海进行停职察看，这样就没有人能管他们了。”
沈江铭一接到电话马上就打车去了机场，半路才想起来护照没有带，于是又返回家拿护照。
等他下飞机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距离李瑾瑜打人已经过去了一天。
但沈江铭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李瑾瑜，而是先拜访了始作俑者。
“你来了。”钱宁并不意外沈江铭的到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不高明。”沈江铭蹙眉。
钱宁笑了，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沈江铭注意到，也跟着笑了。
他用下巴点着钱宁的腿：“看来当年那一枪打得挺重，这么多年都恢复不了。”
钱宁的手在桌子下面握成了拳头，面子上却还是带着微笑，像是感叹地说道：“沈警官的枪法一向很准，特意留我一命。”
沈江铭像是听不懂这句讽刺，顺着这句话说下去：“是啊，不然现在我要跟谁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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