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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变了，他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有些漠然地开口：“且不说凌悠是否因我而死，卢沧溪，以你医谷少谷主的能力，你看我现在，有出现将死之兆吗？”
他的表情明显带了些几不可查的颤抖，语气在说道“凌悠”二字的时候稍微柔软了一些，然后咬字越来越铿锵有力，直到最后，他的双眼已经泛起了些红色，语气也愈发咬牙切齿了起来。
说完这句词，他看着面前应该是“卢沧溪”的方向，导演同步在心里默念着台词，等到他默念完了词，薛裳华也正好叹了口气，他将双眼合起，长出一口气，摆了摆手，再睁开，一双眼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我鸠占鹊巢在先，你会对我有怨，也是理所当然。”
他动了动另一只手，将它一点一点的，从“卢沧溪”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勾了勾唇角：“但你记住了，卢沧溪，凌悠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中带了些无奈：“凌悠他可是天妒的英才，而我不过萤火之光，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剧本到这里就结束了，薛裳华又闭了闭眼，将自己从情绪中拉扯出来，才看向对面，开口：“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毕竟是第一轮试镜，所以他们所能拿到的剧本也非常有限。就这些前因后果，还是薛裳华自己去找了原作，读完了之后，才总结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因为面前的一群人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只是点了点头，左云韶开口：“好的，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看不出他们的反应，薛裳华却也没有多想，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口：“好的，导演。”
然后，他转身，撑着墙，还算平稳地离开了房间。
祝斯律推着轮椅等在门口，见他出来，也没有多问，只是先开口：“结束了吗？我们回去吧。”
薛裳华点了点头，坐上了轮椅，祝斯律推着他，离开了房间，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薛裳华想了想，叹了口气：“只能说我尽力了，剩下的，就看情况吧。”
祝斯律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口：“就算没选上也没啥，你看啊薛老师，左导的男主竞争多激烈啊，我们能被选中成为其中一员，已经很了不起了。”
薛裳华笑了笑：“你说得对。”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厅，和里面还留着的人，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祝斯律带着薛裳华，来到了他之前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厅，给他点了他最喜欢的咖啡，还点了两份甜点。
他愣了一下，看着祝斯律，笑了笑：“怎么，不是都说艺人要做好身材管理的吗，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你也给我点啊？”
祝斯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看着薛裳华，语气有些无奈：“我说薛老师，你先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再说身材管理吧。”
他叹了口气：“那天柏老师一把把你抱起来，就跟抱起个纸片子似的，你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人……”
他这么说着，还看了看薛裳华的手腕。他说的没错，最近的薛裳华实在经历了太多，虽然他看起来对一切消化良好，但是实际上，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日渐消瘦了下去。
不可否认的是，适当的瘦对上镜是很有帮助的，这点在祝斯律不经意间看到了叶曳曳的拍摄画面时能很鲜明的感觉到。可这样的瘦到底看着有些不太健康，他还是希望薛裳华首先是一个健康的人，其次才是一个上镜的人。
看出他的担忧，薛裳华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真的还好，不过既然你愿意给我破戒，当然再好不过了。”这样说着，他弯着眼，拿起叉子，细细地品味起面前的糕点。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他垂头，表情专注地品尝着蛋糕，祝斯律只觉得这一幕看起来格外美好，他掏出手机，忽然开口：“薛哥，我可以拍一张照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按下了拍照键。下一刻，薛裳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一双眼看向镜头，又被他抓拍到了。
拍完两张，他才解释道：“你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营业了，给粉丝们一点新鲜的你自己吧。”
他这么一说，薛裳华也想起来，自己上次发微博还是上次，而他平常也不爱拍照，参演的剧又都还没有播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很久没有在社交媒体上露面了。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也好，你发给我，我来发吧。”
祝斯律点了点头，打开微信，将图片发了过去。薛裳华按下保存，看也不看的就发到了微博上，甚至没有配一个文案，看起来像极了“被迫营业”。
可祝斯律却知道，他只是真的很少会研究这些东西。他会花很长的时间，去看粉丝们的私信留言，却不会像以前一样，想要去给他们一个回应。他开始不相信粉丝们的爱能持久，所以他不希望用“回应”的方式将他们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某种程度上说，薛裳华的想法同竺柏是有几分相似的。
幸好粉丝们也多少理解他对于发微博的不擅长，在这条微博下，只有寥寥几句关于他被迫营业，营业态度不端正的评论，它们被压在了粉丝们的舔颜的狂欢之中，溅不起一点水花。
只有正主对此十分在意，他看着手机，许久，皱着眉看向了正在开车的祝斯律：“小祝，他们说我不会营业，那营业该做些什么？”
对于薛裳华的眼中只看得到黑子这件事，祝斯律已经十分习惯，他淡定地将车挺稳，转头，看着薛裳华，说道：“薛哥，所谓营业呢，在我的理解里，就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粉丝。”
他笑了笑，说道：“首先，展现的要是你最好的一面，其次，受众是粉丝。你最松弛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而那些指责你的人，也根本不在你的受众范围之内。”
他伸出手，拍了拍薛裳华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你又不是那种想要平等的讨好每一个人的艺人，何必管那些人的说法呢？”
薛裳华却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想让粉丝们的感官更好一些。”
看着表情异常认真的薛裳华，祝斯律弯了弯眼，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想法，薛哥，但是这样的你就已经让粉丝们很开心了，我们慢慢来，好吗？”
他看出了薛裳华的急迫，也能理解这种急迫。作为一个一直以来备受争议的艺人，薛裳华很少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所以才会在接收到了别人的善意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还给他们更多的善意。
可正如他所说，这件事急不得，在网络上扭转个人形象是一个很漫长的事情，而这期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设”也很重要。而薛裳华的人设，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善于营业”的形象就是了。
所以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这么做，也好过后来路线稳固下来之后被人拿着过去的事情黑。
这方面祝斯律到底更专业一些，薛裳华闻言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从保姆车上下来，他拄着拐，对祝斯律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耐心等通知就好了。”
祝斯律也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忘叮嘱：“等通知归等通知，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啊，薛哥！”薛裳华叹了口气：“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虽然他是调侃的语气，可祝斯律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是，薛哥，你在我心中，是一个非常靠谱，非常认真的人。”
薛裳华被他说得一愣，他倒是笑了笑，很洒脱地开口：“那么，明天见了，薛哥。”然后，他一脚油门，开着保姆车就离开了地库。留下薛裳华一个人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子……”
语气里不止有无奈，还带了些感动。
然后，他转身，就看到了刚从楼上下来的宫星渊。
见到他，宫星渊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才有些缓慢地开口：“好巧啊，小薛。”
他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一张精致的脸上带了些苍白，这让薛裳华有些不放心，他皱了皱眉，开口：“宫前辈，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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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过往
宫星渊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我没事。”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状态看起来哪里像是没事。薛裳华担忧地看着他，皱了皱眉：“您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宫星渊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出他的态度，薛裳华也没有继续开口，他只是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或者，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这次，宫星渊看了他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问道：“你会开车吗？”
薛裳华点了点头，宫星渊叹了口气：“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很快，薛裳华坐在了驾驶座上，他看着宫星渊点开手机，导航了一个地方，是一条河边。
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宫星渊的声音还带了些无力：“就这里，可以吗？”
“可以。”这样说着，薛裳华按着导航，上了路。
该庆幸他的脚伤真的在坐轮椅的几天里好了大半，而且河的距离也不远，这一路，他开得十分顺利。开到河附近，宫星渊的声音听起来也多了些力气：“这里左拐，上那个桥。”
顺着他的指路，薛裳华将车开上了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座桥又不是主干道的桥，所以，桥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
他在桥边将车停了下来，然后，宫星渊下了车，有些踉跄地向着桥边走去。
他见状，赶忙将车锁好，上前两步，跟在了宫星渊的身后。
幸好宫星渊只是走到了桥边，他站在栏杆边上，看着下面的流水，久久无言。薛裳华又一次想到了关于宫星渊的那个传闻，据说，宫星渊有一位同性的恋人，两人曾经非常幸福，却遭到了宫星渊家里人的强烈反对。后来，那位同性恋人死了，他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宫星渊也刚出道没一会，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溅起很大的水花，最多也就在早期的时候，成为了一些人拿来攻讦宫星渊的手段。
可这说到底只是捕风捉影，如果不是对方是“七日奇缘”这部剧原作的作者，他也只会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而现在，他看着面前的这条河，隐约有了些猜测。证实了他的猜测的，是宫星渊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一捧菊花。
宫星渊将菊花放在了桥边的护栏下，轻轻地抬手抚过花瓣，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却也格外的悲伤，以至于薛裳华一度以为他要落下泪来，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张开眼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那张脸依然有些苍白。他转头，看着薛裳华，露出一抹有些无力的笑容：“小薛，吓到你了吧？”
薛裳华靠在栏杆上，摇了摇头，他不是那么有好奇心的一个人，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去问对方来这里的原因。看出他的想法，宫星渊笑了笑，却是主动开了口：“他和我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薛裳华愣了一下，看向了他，他开口，继续说道：“他是我之前参加的一档综艺里的素人嘉宾，当时我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演员，而他当时是一个……助教。”
他显然很少跟别人说这些，可很多细节依然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样，他看了薛裳华一眼，笑了笑：“我第一次上综艺，啥也不懂，节目里有人给我下套，我差点就要踩进去的时候，他帮我说了一句话，解救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是愉悦的：“当时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还是我的经纪人提醒了一下，我才知道了这件事。”
他弯着眼，眼中满是怀念：“那时候，我特意去找了他感谢，他只是笑着回答我说，没关系，谁都会有新手的时候，我之前也被坑过，要不然怎么能反应过来呢。”
薛裳华只是看着他，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会就该爱上他了？”
薛裳华应了一声，宫星渊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也不至于，虽然我天生就是个弯的，但也不至于见一个就爱一个。”他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叹了口气：“我当时只是很感激他，在经纪人的提醒下，请他吃了顿饭而已。”
他弯了弯眼，语气平静：“后来，我们加了联系方式，不过并没有怎么聊天。我当时在上升期吗，那段时间就很忙，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经常日夜颠倒不说，因为家里反对我的工作，生活上也有各种的阻碍。”
薛裳华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当然也有所了解，毕竟宫星渊成名之后，从来不避讳自己过去的失败，却也不是在卖惨，只是用自己的经历去激励后辈不要放弃，也用这些事情来提点后辈，让他们能少走些弯路。
可以说，薛裳华也是在听了宫星渊的经历后，才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候，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而现在，他看着宫星渊用和往常无异的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忽然觉得心里一颤。
他隐约有了猜测，而宫星渊的下一句话，也果然应验了他的猜测。
宫星渊开口：“那段时间，我有的时候会在深夜熬不住的时候，发一条朋友圈来发泄一下情绪，我认识的人基本那个点都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再删，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样说着，他忽然笑了笑：“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在临睡前打算删掉好友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新留言。”
“是他的。”他叹了口气：“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安慰，却在那天，收到了来自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的善意。”
听到这里，薛裳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宫星渊继续说道：“那之后，我和他经常会有这样，在朋友圈里的互动，他的话不多，但总会让我有一种我在被人陪伴的感觉。”
“于是，过了一两个月，我们开始了小窗聊天。”
他说着，看了看桥的方向，忽然起了身：“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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