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虞晓听得半懂,但有一条爆炸性的核心消息没有漏掉。
他抬起头,讲台上周夜声正好也望过来。无需精神体交流,两人眼神中透露出同样的信息。
夏洲死了?!
周夜声听力卓著,站在讲台上,几乎整个教室的议论声都能尽收耳中。
几乎整个教室都在议论这桩离奇的死亡。而作为这里唯二的知情者,他后背冒起一层寒意,直觉非常不详。
“先离开这里。”他压低声音,用通讯耳机告诉虞晓,“去找老徐……不,去找殷幸。我会尽快去跟你们汇合。”
他们没有办法证明,夏洲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死的。
可以查询的监控记录里,跟他在地牢里有过最后接触的人就是虞晓。
虞晓还不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也听出不乐观,点了点头刚要起身,走廊外忽地传来一阵躁动。
教室的前后门同时被堵住了,熟悉的英伦大衣装扮出现在视野内。异管院派出六支行动队将整个楼层控制了起来。
行动队长封藤出现在教室前门,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不经允许直接进来踏上了讲台。
“周夜声教授?”他的语气不算温和,充满公事公办的漠然。踏上讲台的长靴沾着晨雨中森林里的泥土和草屑,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冷硬的脚印。
“你和你的同居对象虞晓被指控谋杀了夏氏集团的独子夏洲,并涉嫌违反治安法特别条例,隐瞒异能者身份不报。”
他说着瞥了眼前排靠窗的座位,那样一头特征鲜明的红色短发十分抓人眼球,“那就是你的同居对象吗?虞晓?”
电光石火之间,周夜声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应对策略,包括但不限于死不承认,或把眼前的异能者打晕后扛起鱼直接跑去跳海。
而虞晓听到自己的名字,简简单单地直接站了起来。
“……”
教室里静得可怕。一分钟前还在讨论八卦的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来是的。”封藤说,“请两位配合调查,跟我到异管院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来唠!
主打一个官方认证同居对象
第35章
异管院的审讯室专门针对异能者打造。银灰色的封闭空间屏蔽一切信号与世隔绝, 空间内除审讯官外的一切异能都会被剥夺,单次可维持时间长达两小时。
虞晓坐在审讯室里,试着啵了一声, 没有吹出泡泡。但精神上与海洋的联系还在。
暂时的力量剥夺倒没什么,他本来就是个热爱和平的王, 不会主动攻击任何陆地生物。只是接受单独审讯这项任务,对他而言稍有难度。
在章元镇的倾囊相授下, 他学会了一部分人类社会使用的高频词汇,日常跟普通人对话是问题不大了。但所谓体质内的风气,就是逮着点机会就不说人话,他连人话都半懂不懂的, 更别说是难度升级版的官腔了。
为防止串供,周夜声被带到另一间独立审讯室。在他积极乐观的口头交流和手语比划之下,异管院终于明白了他的沟通困难, 临时调了个懂海洋语的鱼类异能者过来当翻译。
那是个十五岁年纪的小姑娘, 身上还穿着天池市一中的校服。她的名字叫陈灯,外表清秀腼腆, 精神体形态却是只凶恶的海鬼鱼。
她获得的异能有些鸡肋, 只是能发光而已,且额头上一只触角般的发光器平常也无法收回,同学们都取笑叫她灯泡。
踏进审讯室的瞬间,陈灯腿都软了,差点被本能支配跪在虞晓脚边。
即使异能用不了,可精神中的海王威压却还存在。
她获得异能后也像章元镇一样,继承了一部分来自海洋的知识, 自然知道坐在这里的红发少年是何等身份。
本来听说财阀独生子被杀了, 她还觉得是谁这么狂妄胆大, 如今来到审讯室一看——
区区财阀居然还要尊贵的王亲自出手,难道是海洋和大陆终于要开战了?
这随便给个编制就让未成年人连上学带打工的傻b世界终于要毁灭了?!
好耶!
陈灯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虞晓身边坐下,听到王的精神体传来温柔的声音。
【好孩子,不可以随便发动战争。】
【要保密喔。我是锦鲤异能者。】
“……”
原来是微服私访。
陈灯瞬间明白了大半,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杜撰对审讯官解释,“他说他是锦鲤异能者。只是由于精神体的影响……在变成异能者之后发生了一些语言功能上的退化。”
审讯官说,“什么意思,现在是只会说鱼话不会说人话了?”
虞晓谦虚道,“人话,也会一点。”
好厉害!不愧是王!
陈灯羞涩地瞥着他,被海王亲临的魅力光环闪得小鹿乱跳。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只知道现任的王是只快三百岁的人鱼,受漫威电影荼毒脑补的画面一直是个肌肉发达的雄壮大叔,说不定还有跟头发一样长的络腮胡。
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美少年,更爱了好吗,“虽然这么说有点冒昧,但可不可以请您在我的书包上签个名,或许再交换个通讯号……”
审讯官冷着脸敲桌子,“审讯时不要说无关话题。”
虞晓却笑着点头,“可以喔。”
好和善!不愧是王!
陈灯心潮澎湃,临时被从学校薅过来打工的小情绪都一扫而空。
“言归正传。虞晓,你被指控的第一项罪名是隐瞒异能者身份。”审讯官声音低沉,在不大的空间里很有压迫感,“法律规定所有觉醒异能的人都要主动向政府上报,登记备案。难道你连这也不知道?”
虞晓理所应当地回答,“不知道。”
“……”
他一只海洋鱼怎么会熟悉人类法律。
更何况在大海中,他的意志本身就是法律。
“法律也规定,只要异能者没有危害社会的行为,就依然能够享有一般人权啊。”陈灯小声嘀咕,“可你们不还是肆无忌惮地在拿我当童工用。”
“……安静。”审讯官严肃道。
地牢里的监控能证明,那上百只异种的确是虞晓放出的,现在一部分异种就流窜在社区之间,已经构成了危害社会的行为。但这件事不会被拿到明面上来定罪,行动队长封藤在抓人时也没有将其列为罪名提起。
毕竟格斗场那样的地方原本就见不得光,为了满足一些有钱有势的上层人士恶趣味才建立起来的。一直以来当地的警察机关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就算虞晓把那里毁了,法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会遭到那些有钱人无尽的报复和追杀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还被指控谋杀了夏洲,就是这个人。”审讯官拿出夏洲的照片,放到虞晓面前。
“我没有杀他。”虞晓坦白地说。
“但你的嫌疑非常大。”审讯官说,“如果想要脱罪,就把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都详细地说出来。如果有别的怀疑对象,也说出来。”
“可以。”
他无所畏惧地把昨天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开头就遭到质疑,“你一个人跑到没有信号的森林里去干什么?”
虞晓说,“散步。”
“……”
“他的意思是,去冒险。”陈灯说,“那个夏洲不是也三更半夜地跑到森林里去吗?人的爱好本来就各有各的奇怪。”
审讯官睨她一眼,“注意你的情感倾向。”
这个小姑娘平时过来帮忙都老大不情愿,人内向,话也少。今天不知怎么,才刚过来没几分钟就开始袒护嫌疑人了。
不对劲。
审讯官加强警惕,“既然你承认放走了地牢里的异种,那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杀了夏洲灭口吗?”
无论怎么说,夏洲的死亡都和这件事绕不开。
虞晓说,“我只是,让他睡觉。”
夏洲是被工作人员强行唤醒的,清醒后还去看了杀人蜂携带的远程监控。有格斗场的员工陪同,都能作为证人证明他还活着。
在这段时间里,虞晓正和周夜声被机械蜂追杀。
审讯官问,“那周夜声又怎么会出现在森林里,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来救我。”虞晓顿了顿,语气带着诡异的甜蜜,“家里没有我,他生气。他担心我。”
“……”
如果周夜声在场,可能脸皮已经烫得能表演煎蛋。
无论是着急还是生气,本质上都是源于担心,因为太过牵挂。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虞晓却能跨过语言交流直接地感知到,所以哪怕他着急上头时说话很冲,也并没有介意。
“你们两个……”审讯官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衡量这问题是否有提出的必要,“你们同居多久了,目前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连陈灯都紧张起来,忐忑地等待着王回复私人情感问题。
然而虞晓坦然地说,“朋友。”
她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有些怅然若失,同时又放心松了口气。
审讯官却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他昨天白天还在千里之外出差,晚上回到家看你不在,就冲到深山老林里去救你。你们的情谊还真是不浅呐。”
虞晓很高兴有人对他们的友谊给予肯定,宝石般莹绿的眼瞳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美滋滋道:“是喔。”
审讯官:“……”
他怀疑对这只鱼的警惕纯属多余。
这样清澈单纯,多少还透露出些许愚蠢的眼神,实在不像是会玩心眼子的样子。
“那么你们是怎么逃脱杀人蜂的?”
“周周的火,烧掉。”他不遗余力地称赞自己的朋友,“好酷。”
“……”
这行为跟秀恩爱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半分被审讯的紧张感,审讯官也快放弃了,清清嗓子说,“所以你主张自己和周夜声在清除完杀人蜂后,直接离开了森林。而夏洲是在你们离开之后进入森林,然后离奇死亡?”
“是的。”虞晓说。
他没有提起周夜声与夏洲的交锋,那会使周夜声的嫌疑加重。他们和这桩案子的被害者接触越少越好。
更何况当时杀人蜂已经烧光了,森林里没有任何摄像头能证明两人起过冲突。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谁?”审讯官问。
虞晓肯定地说,“异种。”
昨晚离开时老徐就说过,夜太深会有野兽出没。早上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讨论夏洲的死状,也说是被野兽啃咬得惨不忍睹。
和他一起冲出牢笼的异种们四散奔逃,活下来的短时间都徘徊在森林里。他能感觉到,尤其是那只豹人异种,自始至终没离开多远,周夜声赶到之后也还在附近窥视。
等他们离开,夏洲被神经毒素放倒独自躺在野地里。那些长久以来受到虐待,被死亡威胁的异种们一拥而上把他撕咬成碎片,是情理之中的事。
最看不起异种的人却死于异种的啃食,也是报应。
“这么说,夏洲的死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审讯官冷笑,“你倒是聪明,把自己摘得干净。”
“是喔。”
虞晓用“就是这样”的语气,自信地说,“我和周周,干净。”
“……”
审讯官加重语气,“可别忘了,就算你没有面对面下杀手,那些异种总归是你放出来的。”
“从尸检结果来看,夏洲的死因的确是遭遇异种啃食。但如果没有你,那些异种都还好端端待在牢里。你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难道就没有想过,丧失独子的夏高鸣会怎么对你吗?”
陈灯的表情明显变得担忧起来。
连她这个刚上高中的学生都知道,夏氏集团在天池市的地位意味着什么。夏高鸣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异种啃食”这么离谱的死法的,异种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人,全杀光了都不解气。
这件事必定且至少要有一个背锅的,且要死得比夏洲更惨烈,事态才能平息。
虞晓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回忆夏高鸣是谁。
他曾经在广告牌上看到过那个中年男人,跟虞桦英差不多年纪,只是长相温和很多,有及肩的黑色中长发,在后脑勺束成一小把,看起来有些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很讲道理的样子。
审讯官却说,“如果夏高鸣想要你死,大半个天池的杀手都会为他所驱使。”
“最快就在今天。等你走出异管院的大门,经过的每个路口都可能布有陷阱,擦肩而过的每个行人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无论逃到哪里,你都不可能再睡一个安稳觉。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威胁感,偏偏所说的都还是事实。换一个人来可能光靠想象就已经要绝望冒冷汗了。
虞晓却完全没被威胁到,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你继续说。”
回过神来,连陈灯都觉得搞笑。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还“无论逃到哪里”,他随随便便往海里一跳,你们够得着吗?
区区人类,竟敢威胁王!
不仅没被威胁到,虞晓听出这名审讯官话中别有深意,“不想。然后呢?”
单纯并不代表真的愚蠢。他很好奇这个人类还有怎样的下文。
“如果你还想活命,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诱导和铺垫。案情简单根本就没什么好审的,他们赶在警方之前介入,把虞晓和周夜声带来谈话,也并不是为了案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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