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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楠崧笑了笑：“我？哦，在下是仙洲华山派掌门座下门徒季楠崧。不知，呃……前辈……如何称呼。”他不知这自己当如何称这人，他觉唤“前辈”似乎喊老了。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两声。
闻此姓名，那人面上一惊，随即恢复如常。他朗声道：“季楠崧啊？哈哈！久闻大名！小人是空黎辰之师书明奕，亦是族中的魔师。不过这‘前辈’二字实在不敢当啊，以后少君就唤我姓名吧。”
“哦？你怎知本君是他？你未告诉空黎辰吧。”季楠崧诧异，立马回忆了下，确信自己在这边从未暴露过，顿了顿，他才接着道，“那以后便得多多拜托你了。那你带我去找空黎辰吧，多谢。”
书明奕知道他相信了，窃喜道：“既然你我都是一路人，便不分你我了。这句‘谢谢’更不值一提。”
“嗯。”季楠崧答道，却暗地提防起来，“劳烦少说几句，本君之意在空黎辰，而不在你。”
书明奕听了暗自冷笑，却赔起笑脸，“好、好，少君这边请。”
“哼。”季楠崧冷哼一声，跟在他身后往密林深处走。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书明奕侧耳倾听后，脸色一变，示意他随自己躲到旁边的草丛后面。
不远处，空黎辰吼着：“好你个苏墨寒，下毒一事为何不告诉我？呵，究竟谁才是这墨卿山之主？一天天的，都没规没矩了是吗？你连他身边的人你也敢碰？最后是不是会轮到他？我说过什么？啊？你全当耳边风了？”
从空黎辰身上溢出的魔气不受控制，霎时间席卷山头，掠过枝桠时，“沙沙”作响。
他平复了下心情，看着下面跪着却没有回答的人，揉了揉眉心，声音中带了些许疲倦：“给我个解释。说话！”
苏墨寒却轻笑着：“怎么，老大莫不是在关心别人？呵，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未管过我，我下点手又怎么了？空黎辰啊空黎辰……你费尽心思护着的人，总会从被你从神坛上拽下来！”
“你！”空黎辰眸中满是杀意，声音沙哑，“他终究与你们不同，你怎敢以他来威胁我？不管是小枫也好、楠崧也罢，都是你们碰不得的人。”
“我还以为老大把那什么段懿枫给忘记了呢。”苏墨寒有些惊讶。
“让我忘了他？你在做梦！可要知道，小枫儿，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能比拟的，哪怕是季楠崧，都要逊色二分。”空黎辰稍稍平静了下来，“在我这儿，他独一无二。”
“切。”苏墨寒又一笑，“老大可别忘了，禁术终究是禁术，再练可就得被反噬了。”
空黎辰手中魔气流转：“呵，只要能换回他，我这命，不要也罢！再者，我的事，你，别再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墨寒静静地望着他，忽然道，“或许他不记得你了啊。”
而季楠崧却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十分不安。他也不确定自己复杂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是与空黎辰脱不了干系。
空黎辰心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脸色煞白，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他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两个人的藏身之处。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场面一度尴尬。季楠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本想假装无事发生走到两人面前，可空黎辰的眼神让他发毛。那眼神冷飕飕的，盯着他的猎物。
正在季楠崧左思右想、进退两难之际，空黎辰开口了。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来说。当下，我只是想先找到他罢了。”空黎辰说道，“我想，二位也藏得够久了吧。”
空黎辰手中魔气翻腾，周遭狂风大作，引得他衣袂飘起。季楠崧瞥见风中一个紫色的水晶，瞳孔一缩。
那枚水晶赫然散发出纯净的仙力，是他季楠崧的，他找了好久呢。他眸光一沉，正想去讨回，脑海中却蹦出一个念头：若真如他所言，那枚水晶会不会是自己送给他的呢？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没了动作。
“出来吧，躲在草丛里，我可看不见你们。”空黎辰又发话了。此时，那块水晶已因为吸收了太多魔气而有些裂缝了里面的仙力外露。
季楠崧心下一紧，悄无声息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而后，立马抬手结印，控住了即将崩裂的水晶。
空黎辰看了看他，当目光扫到他脸上时，有一时恍惚，似是看到了几百年没有看到的人。
季楠崧有些紧张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识破了，心一横，虽有些慌，却依然目光坚定，他轻声道：“师兄，段懿枫和你究竟是——”
“——你唤我什么？”空黎辰未管后面三个字，面色不改，可语气里尽是惊讶。
“就只是……师兄啊……这不对吗？”季楠崧小心翼翼地回答。
但季楠崧抬眸，看到的空黎辰的眸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他瞳孔猛地一缩，语调却恢复平静：“这样唤我不合适了，我早已不属华山派。”语罢，他叹了口气。
“那要如何？不要，还是叫你‘师兄’吧。”季楠崧皱了皱眉，“那可否告诉我，那个水晶是？……”
空黎辰的目光滞了滞，没有回话。
“这是段懿枫送的吧？”季楠崧淡然开口，虽是疑问语句，却在心中证实了几分内心的猜想。
谁料空黎辰却冷下脸：“与你无关，以后别问。”
季楠崧往后缩了缩。空黎辰眼中的寒意更明显了，他蓦地转头，瞪了瞪书明奕和苏墨寒，喝道：“下次再犯这种事，就算是懿枫来了，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人颔首后就走了。只是他们没看见，在空黎辰说话时，季楠崧的睫毛颤了颤。
他们走远了之后，空黎辰看向了他。季楠崧抿得本就很紧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根本不记得曾经与空黎辰的往事。
“你……认识懿枫吗？”空黎辰盯着他，自顾自地说着，“他曾经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命。那些人里，只有他相信我。”
季楠崧面露疑惑。感情方面的事，他最不擅长，他总觉得这东西摸久了就会被伤得很疼。
“那他，没事吧？”季楠崧问道，不知怎的闭了眼。
“他可是天悦城的少君啊……怎会有事？”空黎辰面露疲惫，“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些破事？”
“师兄，掌门让我来调查禁术。”季楠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目前又有很多人走火入魔了，我怕……”
空黎辰相信了他的话。杀人灭口么？不，他怎能做到？季楠崧身上有太多疑点，也许与段懿枫有关，留着他还有用啊，怎能杀？他好想说一些不为人知的是啊，可是时机尚未成熟，他并不了解季楠崧，不能松口。
季楠崧亦如此，他同样没有完全信任对方，可要知道，他的记忆里有一段是被天君、柳陌岑，甚至是空黎辰合力封住的。那里面锁住的，是所有有关他与空黎辰的往事啊。若那段记忆未被封，此刻的季楠崧又怎会陷入如此落魄的境地？可怜一位仙界之长，竟忘记了自己几百年前的诺言。
空黎辰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哦对，我阿妹被下毒的事。”季楠崧的睫毛覆上那双桃花眼，眸中晦暗不明。
空黎辰猜到了他话中之意，便道：“想要解药，可以，一件事。”
“别说一件，一万件我都愿意。”季楠崧见他松口，忙道。
“你替我去寻他吧，找不到就算了。”空黎辰的眼中难得的多了几分温柔，“我欠他好多……”
季楠崧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空黎辰便转过身来，往墨卿府走去。季楠崧连忙跟上。
“收好了。”空黎辰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了一小瓶药，“你先用灵力温润下药，再兑水让她服下。若半个时辰内面色红润，就无大碍了。只不过……此药副作用极大，若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此药就用不上了。”
“好，多谢。”季楠崧些道。他想了想，又补充说道：“我会尽力寻找段少君的。”
“嗯。”空黎辰看了眼他，“你若无事，我就先休息了，最近太累了。”
“那……”季楠崧差点把天悦城的礼仪之话说出来了，顿了顿，才继续说，“季某告辞。”
第7章
仙洲.华山派.后山.
季楠崧拿着魔泪回到了青山之中。
夏季蝉鸣，却有微风阵阵。饶是如此，季楠崧的袍子也被汗水湿了个透。
他现在还在震惊中。
他与那空黎辰究竟有什么渊源？既然自己从前与他如此亲热，那关于他为何没有一点记忆？那么，那些被加上锁的记忆是不是也与空黎辰有关？
他心乱如麻。
走到隐藏在山里的小木屋前，他深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不至于在沈泽羲面前失态。
“泽羲？你在么？”季楠崧问着，轻轻敲着门，但凡屋里没人，他都要把人拎出来打一顿，可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因怒气与不满而变化，“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吧？”
“嘶——首席，这个嘛……”沈泽羲目光躲闪。
“说。”季楠崧知道沈泽羲的顾虑，内心火冒三丈，可是却隐忍了下来，面无表情，淡然道。
沈泽羲还是有点迟疑：“方才有一位撑着伞的女子来过了，她看了下师姐，吩咐我不要乱用药物。待她回来，此事可定。首席，她是谁呀？她还说你是她的旧识，真的么？还有，关于师姐的话，我们能信么？”
季楠崧点了点头，却轻轻叹了口气，暗自捏紧了拳，心道：“她来瞎凑什么热闹？嫌我不够乱么？”
“首席，怎么了？”沈泽羲看出了他的异常。
“无事，或许被外面的蝉鸣扰了心境吧。”季楠崧话音未落，一个人走了进来。
“呀！楠崧！”柳陌岑笑了笑。
“陌岑姐，你怎么来了？又给我找些事。”季楠崧先是面露惊讶，然后瞪了瞪她。
柳陌岑一听他说话的语气，霎时怒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吗？唉，你呀。那次回去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怎么就不听劝呢？你以后别再插手‘五大魔首’的事了，我会找人处理好。你瞧，不听你姐的话吧，这下好了，梦幽出事了。”
“可是……阿妹是在我回来的途中出事的。”楠崧有些不满，“况且，空黎辰在华山派习过武，还认识天悦少君段懿枫，而且似乎还有渊源。陌岑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柳陌岑心下一惊，却没有答话。回应给季楠崧的是一阵沉默。
“等等，二位在讨论什么？我听不懂啊。”沈泽羲挠挠头，有些尴尬，还有点心虚。
季楠崧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他更心虚了。
但柳陌岑笑笑：“我的错我的错，我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是柳陌岑，属天悦城，不过相对于名讳，天悦城的下属们都更喜欢都唤我一句‘小姐’，还有，我与楠崧打小就认识。”
沈泽羲不可思议：“什么？你说，你说你是天君段——”
在沈泽羲把天君之名说出来完之前，季楠崧就翼皱皱眉，打断道：“胡闹！天君之名岂是你能唤的？”他本就因为空黎辰的话恼火，现在沈泽羲又不懂礼仪直呼他敬仰之人的姓名，他再也忍无可忍，把怒火撒在了沈泽羲身上
“可是……为何不能？”沈泽羲被首席训了后有点委屈，见柳陌岑一直对他频频点头，心里有了些底气，反问道。
“他自小就注重礼仪，你别理他。”柳陌岑皱眉，解释道，“让他自个儿呆着去就好。”
季楠崧冷笑一声：“是了，姐姐也知道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不讲礼仪的人。还有，陌岑姐，要是让天君知道你在外面向着外人，不尊重……呵，若是这般不讲礼仪，恐怕不好啊。”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柳陌岑，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不必管他。”柳陌岑只瞥了眼季楠崧的背影，就转头看向沈泽羲，急切地说，“那你带我到梦幽那儿去吧。”
“好，请随我来。”沈泽羲听到柳陌岑的话，从首席的责怪里回过神，急忙带路。
季梦幽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塌上，毫无生气。
柳陌岑见了，独自叹气。梦幽啊，你可是拜在天君大人门下的有名乐客，更何况你的义兄还是天君大人最看中的段懿枫，这样一来，你功在哪里、名又在哪里，又怎会落入如此境地？想着，她叹了口气，从百药囊里摸出了几种药材。
她撬开了季梦幽的牙关，把药用水灌了下去。
半晌过去，季梦幽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可是却始终没有醒来，甚至没有一分要醒的迹象。隔了一会儿，季梦幽咳了几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来。柳陌岑见状，先把血给她擦拭干净了，然后立马又在凉水中加入了一些药材，待化开后，就淋在了自己的手帕上，继而敷在了季梦幽的额上。
她焦急的看着季梦幽，可是季梦幽依然没有好转，她似乎迷失在了梦境里。
梦境轮转。
她看到了小时候季楠崧与柳陌岑带他出去玩的情景，也看到了大些时又与冥比武的往事……还有，她一直藏起来的，自己对柳陌岑的一番心意。
那是她的心魔，她一直在逃避，她不知怎么去面对。
梦境里，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她在临行前与天君谈话的那个黄昏。
还记得天君问她，怕不怕，她丝毫没有犹豫接过云龙琴，她知道那是她的使命。那时，天君对她笑了笑，对她一番关于‘顶梁柱’的话进行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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