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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好……”
耳边有虚弱的声音响起。
很轻，但几个字格外清晰。
楼景阳睁大了眼睛，猛的抬起头来。
曲越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的望着他。
“师兄？”
“你要是把我送回了穹云峰，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
“可是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我是自愿留下的。”
“可是师兄你……”
“楼景阳。”
曲越溪打断他的话，楼景阳皱着眉，要说的话戛然而止，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楼景阳，”曲越溪又喊了他一声，又说：“我的话，你听不听？”
“……”
楼景阳抿着唇，沉默良久后，在曲越溪的注视下，点了下头：“听。”
曲越溪笑了，眼睛弯弯的，要不是因为现在身体有些难受，他肯定都要直接跳下来给楼景阳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过程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自己还稍微吃了点苦，但，能让楼景阳喊回自己“师兄”，还听自己的话，就算再吃一些苦，那都是值得的！
可算是有那么一件事情是让自己觉得高兴且欣慰的了。
好不容易才让楼景阳喊回自己师兄，他才不要现在就离开这里。他是不是属于这个地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楼景阳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
没有他，不论哪个地方，都是不属于他的。
曲越溪看着楼景阳，笑着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眼中笑意渐深。他说：“楼景阳，我很想你。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了。”
“嗯！”楼景阳抬手覆盖上他的手，语气柔和起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做惹师兄不高兴的事了，师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反驳！”
曲越溪笑了起来：“这么听话？”
“只要师兄好起来，什么都听师兄的。”
“好，”曲越溪笑着：“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一定会好起来，你到时候可别反悔。”
“我说到做到！”
第87章 -二加更
曲越溪和楼景阳的关系就此缓和了，在曲越溪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中毒这事，以前的楼景阳从未提起过，他也就不知道，原来嗜血深渊底下的烈火是带毒的，那时候不过是个少年的楼景阳是如何在烈火与毒的吞噬下活下来的，曲越溪不敢细想。
他心中只有愧疚。
楼景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忍着，曲越溪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他对于楼景阳的了解也只是限于楼景阳想要让他知道的，其余的，都被他藏在心底，半个字不曾透露。
要不是这回他也中毒了，曲越溪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楼景阳曾经还遭受了嗜血烈火之毒的煎熬。
楼景阳给曲越溪喊来的那个魔族大夫曾经为他解过嗜血烈火毒，如今也是他在为曲越溪调理。
由于药材缺乏，大夫暂时做的只是用药物暂且压制曲越溪体内的毒性，减缓痛苦，等楼景阳派出去寻找药材的人回来了，就可以正式解毒。
曲越溪倒是不介意，晚一些早一些对他而言没多大区别，反而是楼景阳更加担心，每隔一会儿就会询问外出去寻找药材那些人的进度。
三天后，带人外出寻找药材的凌霄花回来了。
她禀告道：“君上，大夫给的那个药方，除去其中一味仙草极其难寻找，其余的都找回来了。”
楼景阳皱了下眉，那个可以重塑经脉的月盏花没找到……
如果没有月盏花，即便是按照原先为他解毒的法子解毒，最后还是会留下些许后遗症，不能完全恢复。
凌霄花见楼景阳表情不太好看，连忙解释：“君上，那种仙草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当初也是义父早年寻到收藏的，现如今要是再想找到那种仙草，扒手很难。”
楼景阳紧皱着眉：“那除此之外，没有可以代替的药了吗？”
“这……属下不知。”
楼景阳喊来了大夫，询问可代替的药。
大夫摸着他那花白的胡子思考了半天，而后想起一味药，药效甚至比原本那味药还要好。
楼景阳问：“是什么？”
“灵山沧华峰上的一株三叶枯荣花，听说已生长了数百年，传闻只要死亡不超过三天，服下那株仙草后都能起死回生！”
楼景阳一愣。
沧华峰的三叶枯荣花……
他下意识握了下拳头，当初貌似就是因为有魔族闯入了沧华峰抢夺三叶枯荣花，自己才被怀疑，而后被赶出了灵山派。
还真是……
那时候是父亲的手笔，他在搜寻世间可以救人性命的仙草，但并未得手。沧华峰有冷开玉镇守，更有结界封印三叶枯荣花所在山峰，即便是魔兽暗中侵袭，也不过是伤了他一点罢了。
那株仙草是沧华峰镇峰之宝，他们怕是不会轻易交出来。
要抢吗？
凌霄花提议：“君上，曲仙师本就是灵山派的人，若是将他送回去，再他的情况告知灵山派的人，以他师尊对他的宠爱，定然会出手相救。”
楼景阳抿着唇，送他回去吗？可是自己前不久才答应了不会赶他离开这里。这时候提出要把他送回灵山派，他肯定要生气的吧。
凌霄花又说：“君上，曲仙师的性命要紧，您要是劝他一劝吧。”
楼景阳点了下头：“嗯。”
曲越溪住处。
楼景阳在他门前徘徊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想好劝他回灵山派的说辞，总觉得他要生气。
大概是他在门口来回走的动静惊动了里面打坐休息的曲越溪，倒是曲越溪先注意到他，起身过去开门，朝门外站着的楼景阳露出个笑容来：
“你怎么在门口站着，找我有事？”
楼景阳缓缓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心情，只不过曲越溪的眼神不差，开门后见着楼景阳那瞬间就意识到他是有事情的。
曲越溪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在我面前你还吞吞吐吐的？”
“派出去寻药的人回来了，缺了一味最关键的药材。”
“所以？”
“那种仙草名唤月盏花，百年难得一见，先前我用过一株，可能很难再找到第二株来，但大夫说有可以代替的药，在……”
楼景阳小心着看了看曲越溪的表情：“在灵山沧华峰。”
曲越溪一愣，沧华峰？难道他指的是……三叶枯荣花？
不不不，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那株仙草长在沧华峰起码有百年了吧，能靠近那株仙草的只有冷开玉一人，外围还有结界护着，那可是至宝！
冷开玉不会答应把那株能复活人命的仙草拿来给自己解毒的。
不不不，再等等……楼景阳忽然和自己说这个，该不会是……
曲越溪皱了下眉：“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回去吧？”
楼景阳心想，这时候欺骗曲越溪没有任何意义，和他说实话才是最靠谱的。于是点头承认：“是。”
而后又补充：“灵山三峰灵力充沛，即便沧华峰不愿意交出三叶枯荣花，也可能还有别的仙草生长，你师尊是三峰之首，或许能为你找到那味可以代替的药。”
曲越溪抿着唇，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心情有一丢丢复杂，但要骂楼景阳，他还是说不出口的。
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
楼景阳有些诧异：“师兄同意了？”
“嗯。”
答应的这么爽快，在楼景阳意料之外。
而后楼景阳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连忙伸出手去抓住曲越溪的衣袖：“师兄，解完毒，你还是会回来见我的，对吗？”
曲越溪拍了拍他手背，笑着：“当然。”
楼景阳抓着他衣袖没松手，像是不舍。
曲越溪牵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否则我都舍不得走了。”
楼景阳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我现在让人把找回来那些药加紧炼制，你一同带回去。”
他转身要离开，曲越溪却拉住了他。
楼景阳回头，不解的望着他。
曲越溪忽然问他：“你觉得，正邪是不是一定是不两立的？”
“师兄为何这么问？”
“就是有点好奇。”
楼景阳有点疑惑。
曲越溪笑了下，松开了他的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先去忙你的吧，弄完了叫我就好。”
楼景阳看着曲越溪，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别的话没说。不过，算了，还是先为他解毒要紧，别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曲越溪看着楼景阳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他抿了下唇，伸出手对着空气抓了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有人喊他。
他转身回去，看见东方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此时正面带微笑望着他。
曲越溪眯了眯眼，下意识警惕起来。
东方曦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走向曲越溪，又说：“曲仙师刚才的问题，问得好。”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曲越溪放在背后的手凝聚出些许灵力，随时可以召唤出岁寒。
“曲仙师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来和你说几句话。”
“什么话？”
“你刚才关于正邪不两立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正邪，从来都是势不两立，你觉得，我们魔族，和你们仙修一派，能够和平相处吗？”
“……”
曲越溪抿着唇，暗暗握紧了双手。
“曲仙师和我们魔君的关系貌似有些微妙，看起来可不像是单纯的曾经是师兄弟的关系啊。”
曲越溪声音冷漠：“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不知道外面那些名门正派得知曲仙师和魔君关系微妙后，会是怎么样的看法？不如曲仙师花点时间自己猜一猜，若是你们的关系被人知道，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会怎么对付你们？你那受人敬仰的师尊和师兄弟们，又会如何？”
曲越溪眼中寒意乍现。
他很不想朝坏的方向去想，可东方曦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一旦他和楼景阳的关系被人知晓，那时候场面如何，他想象不出来。
他不想牵扯上灵山派，虽说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那里的人对自己都很好，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伤害他们。
东方曦笑了下，又说：“曲仙师，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不必了，”曲越溪毫不犹豫拒绝：“我和你不熟，也不信任你，没必要和你做交易。”
东方曦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曲越溪会这样直接拒绝自己的提议。
“曲仙师就不怕我把你和魔君的事情说出去吗？”
“你说啊，”曲越溪笑着：“你有证据吗？”
“……你！”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是信口雌黄，外面那些正派人士，是会信你胡说八道，还是信我们灵山派？你想威胁我，有那么容易么？”
“……”
东方曦咬牙，冷“哼”一声：“曲越溪，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说完，东方曦甩袖离去。
曲越溪看着东方曦迅速消失的身影，方才得意的神情收敛了回去。他握紧了双手，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走回房间。
坐下后，他叹了口气，盯着自己伸出的手掌心看。
正邪，真的势不两立吗？
第88章
楼景阳将曲越溪送回灵山山脚下那时候，阳光明媚，空气里都洋溢着温暖，周围都是山林，风里夹杂着满是生机气息的花草的味道。
这样的气息，是魔族地界没有的。
哪怕是有结界笼罩的幻月宫，里面的布置看起来和寻常的宫殿一样，可里面的气息和这里就是不同。这里满是生机，而幻月宫只有阴沉沉的充满着浑浊的气息。
楼景阳很久没来这里了，本该熟悉的山路，此时看在眼里有种刺眼的陌生感。
他把大夫炼制好的丹药递到曲越溪面前：“师兄，这个要每日早晚服用，切莫忘了。”
曲越溪接过，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你真的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楼景阳摇头。
以他现在的身份，以及当初他带人去往雁雪峰孤霜洞意图抢东西的行为，他就不该再回这里。这里除了曲越溪，大概不会有人欢迎他回来。
楼景阳说：“师兄，快回去吧，记得要让你师尊帮你找药，一定要痊愈。”
曲越溪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那装满了丹药的白色瓶子，而后朝通往穹云峰的那条石阶路走去。
楼景阳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曲越溪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变小，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曲越溪没有回头，他担心自己转身回头看见楼景阳，他就不想回山上了。他只能握紧手里的瓶子，大步朝山上走去。
良久之后。
曲越溪到达穹云峰峰顶，得知他要回来的薄云影早早就在那里等他，见他真的回来了，脸上少有的露出笑容来。
“师弟，”他大步走了过去：“你可还好？魔族居然真的放你回来了！有没有哪里受伤？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么？”
曲越溪笑了下：“这个，等见到师尊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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