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钧点头:“知道,注意到过。”
“哥哥平时都用刘海遮着。”王琼垂下头,深深埋着脑袋。像个内疚不已,痛恨自己怎么就犯了如此大过的孩子。深感懊悔,铭记于心:“那个疤是我弄的。”
被柯少嗔的一句话所激怒,愤慨之下,用他手上利刃般的指甲,亲手划出来的。
“我一直不敢想,像哥哥这样的人,怎么能被我这样的家伙弄伤了。而且还留下那么显眼的一道疤。”王琼难过道:“哥哥他能力通天,什么事做不到。可他还是故意留下了这道疤,就是为了警醒我,让我时刻记着当年的事,不要再犯。”
所以,每当看见柯少嗔额上的疤,王琼就暗下决心,要向柯少嗔献上自己最大的忠诚,发誓此生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到柯少嗔半分。
夏钧亲眼目睹王琼脸上深刻着的执念和决心,有些诧异。
他可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在一个少年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担心对方慧极必伤,钻了牛角尖,真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就插科打诨劝说道:“我倒没觉得少嗔脸上多了个疤,他有那么在意。说不定,他是故意留着那道疤,想要隔三差五看你愧疚的表情取乐呢?我知道他那个人,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你知道什么!”王琼瞪大眼睛愤怒道:“你懂哥哥他什么事!”
“我或许不懂。”夏钧道:“我知道少嗔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但关于他本人,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也就现在可以说得出这些话了。”王琼哼道:“等哥哥他恢复了记忆,你看看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夏钧一听,立马声音大了起来,他道:“你说什么?少嗔失忆了?!”
王琼白了他一眼,说:“不然呢?竟然连这点都没有发现,真是个废物。”
夏钧紧张道:“他忘记什么了?!”
怎么他一点没感觉到呢?
难道是忘记这些年发生的事了?以前夏钧和柯少嗔认识时候的记忆,柯少嗔似乎都记得呀!
“哥哥他失忆,把我们的事情全都忘了。所以,本来是我比你更了解的哥哥,现在却被你抢了先。”王琼言语间,看似是在挑衅,情绪却仍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一些,道:“不过,不久后哥哥还是会重新记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是哥哥最信赖的人,小宝宝也是由我们来保护,才轮不到你!”
夏钧皱眉,仔细思考着王琼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该不该因为王琼说“迟早会重新记起来”而松一口气。可又不能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忧心忡忡的让人家也跟着不安起来,只能勉强笑着道:“应该是轮不到‘我们’才对,那不是还有司锦跟着么。”
王琼一想,说:“也是。”
夏钧就和王琼信口聊了起来,他道:“话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嫂子?”
王琼做了个凶狠的鬼脸:“我不告诉你!”
说完又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嫂子是我嫂子的?哥哥他把嫂子的事情也忘记了,公司里的蠢货好多都不知道嫂子和哥哥的关系呢!”
或者说,连尹司锦的面都不一定见到过。
夏钧得意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
他刚见到柯少嗔的第二天,就跑到柯少嗔家大清早的登门拜访去了。趁着柯少嗔不在场,他偷偷摸摸和尹司锦问的。
也没问别的,就状似随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少嗔睡觉打呼噜吗?”
然后尹司锦毫无心防地笑着回答了一句:“不打,他睡相一直很好。”
这么一说,夏钧还能不明白两人的关系,甚至还把他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也都给问了个一五一十了么?
只是这种事啊,不能和王琼一个小孩子说,免得带坏人家。
就故弄玄虚的说了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然后欠揍的表情十分不出意料的收获了王琼一个重力的小腿侧踢。
夏钧表情碎裂,苍白失色,捧着小腿哇哇大叫:“断了!要断了!”
王琼呸道:“断了活该!”
……
…
在池晏他们到达万兴大厦,忙着调查有关钟寻的种种相关事宜的时候,柯少嗔这一天下来也没闲着。
既然从钟寻身上看出了对方草菅人命,血债累累的线索痕迹,那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他接受了宋国保护宋敏的请求,就要调查清楚宋国的心中之忧,和宋敏的身边之患。两者都将他彻底解决了,才能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顺着钟寻的种种情况分散着逐一调查开来,果然搜寻到了无数有关钟寻为人的负面传闻。
好的当然更多,但那都是以前,要看情报还是得重点看现在的事。
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混迹各种风月场所,和各种不干不净的人有许多牵牵扯扯。在夜店、酒吧对服务生、陪酒女殴打辱骂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若不是对方白天还战战兢兢地到公司认真上班,晚上比打卡还准时的回家见妻子,也就下午到晚上的中间几个小时才会放浪形骸一段时间,那真是不管谁见到了,都会评价出一句“混账东西”的超级大恶棍。
不过,就是这样,说不定也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柯少嗔的情报网比顾决要厉害许多,所以他很轻松就查到了不少顾决今天没能查到的消息。
昨天晚上宋国说的那个正在和钟寻商讨合作,却飞到国外去了的几个合作伙伴,飞往国外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们过去长久合作的合作商忽然昏迷不醒,被送往国外的医疗机构治疗。他们得过去看看对方情况,如果真的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甚至说不好已经没得救了,那么他们只好放弃和对方长久以来的合约,转而与钟寻他们合作。
这算是个不小的大合同,救不了公司的危机,却能救得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宋国就是生气钟寻这种节骨眼上不去追着人家屁股后面,上赶着去求人家,反而还安之若素待在酒吧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见见小情人的,晚上才会气急败坏跑到宋敏面前说上那么一通。
但如果,这对方的昏迷不醒,恰恰就是钟寻干的,那又怎么样呢?
一切事情便看起来大不一样了。
这人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因为身体疾病,因为突遭重创,因为心理因素……不管怎么寻找,总能顺着线索找出点毛病来。
但一点缘由都没有,好端端的人忽然就变得浑浑噩噩说不好话来,三天后彻底变得跟植物人一样,倒下来便昏迷不醒了,而且不管是脑波还是身体,从里到外对外界产生不了一点反应,这种情况就很耐人寻味了。
尤其是这情况还不是仅此一例,竟然高达七人之多!
流传甚广的,还没被外界注意到的,总之只要是和钟寻事业上有往来,或多或少接触过、让钟寻获取到利益了的——即便这接触只是一起凑巧在咖啡馆前后桌——柯少嗔也全都将他逐一挖了出来,整整齐齐列在表格上。
看完之后,不得不感慨,这钟寻实在是心狠手辣,为了完成目的,简直不折手段。
现在大家或许还因此联想不到钟寻身上,因为事件结果太离奇,过程也过于的巧合,就算万兴财团因此获利,那也是钟寻“运气太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但再过那么一段时间,事情酝酿久了,再回过头来细细品味,那钟寻估计就会被人发现不对,被人惊骇议论了。
就好比现在和钟寻距离最近的宋国,可不是已经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察觉出了一点什么“味道”,感觉到了点什么不对,有些不放心么。
但虽说不放心,可他又没法确切的讲出点什么确实的证据来,即使怀疑却也没有特别怀疑,不然也不会只是请保镖过来保护宋敏,而不是直接对钟寻动手,强行让他离开宋敏以绝后患了。
那么这样一来,“宋国之忧”便清楚了,他忧的是自己的女婿钟寻。
可“宋敏之患”又是什么呢?
钟寻当然是不大可能对他的妻子动手的,不然尹司锦早就看见宋敏脸上的死相了,柯少嗔只是奇怪,钟寻他将周围人弄成植物人的这个手段到底是什么。
用药?
用咒?
用器具?
想不明白,也没从钟寻身上看出点什么痕迹来。
他整天跟着宋敏,也就晚上的时间能见着钟寻,但这点时间对方跟他妻子缠绵温存着呢,哪儿也没有去,什么坏事儿也干不了,柯少嗔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设计故意引诱对方露出破绽,当然也行,但池晏那群人还跟着呢。柯少嗔能骗得过钟寻,但想不着痕迹把池晏也给骗过去,有点难。
真要做肯定也能做到,但太费劲,浪费时间。
干脆就让池晏去借着他任务的由头,跟着钟寻,去替他调查好了。
反正那个顾决自命不凡,向来以“网络世界第一人”自称,那就让他来充当柯少嗔的耳目,借机获取池晏那方的情报好了。
这不,安安心心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就第一时间瞧见了那钟寻一天的动向,还有他的所作所为了。
看着钟寻和那女人进了酒店房间,柯少嗔对着屏幕开始思考起来。
钟寻以前是个好人,这点毋庸置疑。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比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都要有爱心。是那种一放假就去当志愿者,过马路都会扶着路旁老奶奶一块儿过去的性格。
所以,也就更映照着他现在的冷血残酷,十分的突兀离奇了。
犯罪是有一个升级过程的。
就算是杀人犯,那肯定也得是环境塑造、逼迫,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这么个人。先小偷小摸,小打小闹,说说谎骂骂人,把人弄出一个比较极端的过激性格了,再遇到一个契机,让他犯了一个无法后悔的过错来。
而且犯罪过程也得是从拙劣到完善,慢慢进步的。没可能天生就能将一个犯罪过程干得谋划得当,井井有条,这种天才世间都少有,怎么会那么巧钟寻便是其中一个。
看钟寻“处理”那七名商人、白领的过程行云流水,滴水不漏,柯少嗔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是初犯。
只是,这钟寻过去二十多年了连只小兔子都舍不得掐死,怎么又会转眼间变得杀人如麻,为了一点利益把人说害就害了呢?
如果真要是以前的那个钟寻,可能就算是让他自己去死,他都指着人说不出一句“你才去死”的话来。
那么,中间的“过程”去哪儿了?
不可能省略没有。暂时没看见,那也是因为一下子没找到。
柯少嗔想了想,将“和钟寻有利益相关的牵扯”,这条关键词划去,转而开始寻找市内的“失踪案、死亡案、植物人”。
这一找,就霹雳哗啦的,找到了一大堆。
柯少嗔:“……”这也太“豪华大礼包”了吧。
现代都市,尤其是科技繁华的首都,想要丢个人都难。竟然一股脑冒出了这么多个未了的案件来。
就算从里头十取其一,说他和钟寻有关系。那这钟寻估计都已经是个恶贯满盈,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大罪人了。
柯少嗔将资料拉出来,从头开始顺着受害人消失的时间往下找,逐渐看出了些许的规律来。
1,受害人大部分都是外地人,来到大城市打工,身边没什么亲戚朋友,形影单只的,就算不见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察觉。
2,受害人的共同特点较多,经常行走于灰色场所,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干不净。时间从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开始,往后数,越靠前的坏事干得越多,案底越丰厚,越往后,这消失、昏迷的就开始有点随机起来,偶尔就算是良民也会遭殃。
3,这些人消失、昏迷前,都曾经和钟寻有过一点接触。或许是说过话,或许是走过同一条街,或许是去过同一家店,总之都能找到一丁半点的联系。就好像以钟寻为中心点,往四周辐射发散来开的蜘蛛网,网的节点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这群人的案件。
所以,这群人,就是钟寻的“过程”了。
根据那群人“该死程度”由多到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钟寻心目中的底线正在一点一点,一日一日地消退溃散,终于到了现在为了利益,可以轻易谋害他人性命的地步了。
只是,虽然受害人的范围慢慢从坏过渡到不坏,可这犯罪的结果,无一不是十分糟糕。
重则死亡找不到一丝下落痕迹,轻则变成植物人,此后很难再有苏醒的可能。
难道,这钟寻,是没办法控制他手头的力量?
又或者,他说不定,也有点被逼迫的意思在里面?
——三个月前发给池晏他们的求救信,似乎也是这么写的。
想到这里,手机屏幕中紧闭着的大门忽然敞开。里面跟着钟寻一起进去的女人果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没有一起出来。柯少嗔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这人十有八九是快变成“植物人”了。
然后,尹司锦走过来,和他说了句话。柯少嗔便放下手机,来到宋敏面前。
看着这似乎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却因为爱情不敢去承认事实的女人,柯少嗔轻轻开导,点拨了一句。再多的,继续讲也没有用,毕竟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劝不动。
……
…
第二天一早,池晏穿过无数细窄小巷,绕过无数曲折弯道,终于找到了某处地方阴暗路径难寻的偏僻地下室。
顺着仅仅只有一人宽的楼梯爬到地下室,推开了一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皱眉挥开满目皆是的脏乱飞尘,忍着那酸臭刺鼻的难闻异味,他踏步走了进去。
声音的响动惊动了里面的人,对方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哑吼叫,音节很快又被对方死死捂在了喉咙内,只能听到一点细细嗦唆挣扎爬动的布料摩擦声在屋内响起。
池晏四处找了找可能是电灯按钮的位置,抬头一看发现这地方原来连灯泡都没有一个,只能轻抬手腕,将手表上的照明功能打开,对准屋内。
一个漆黑的身影正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隐隐发出抽泣求饶的呜咽之声。
池晏温声安慰道:“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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