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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修女还是有一瞬间找回自己本性，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薛曲柠：“不是瞎子。”
她后退一步，似乎不想被他的存在玷污了。
“你会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她的笑在光影交界处显得更加模糊，仿佛一张面具贴在雨雾蒙蒙的玻璃上。
“是吗？”薛曲柠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气，淡淡道：“你也是假的。”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修女的软肋，导致那张像被雨淋湿的油画脸突然风干，一寸寸裂开。
“你怎么看到的？”她没问他怎么知道，而是问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倒像是在指前几个被他们杀死的神职人员。
“关你什么事？”薛曲柠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模样，但修女知道这人并不是这样。
至少他敢用瞎子的扮相骗了他们半个晚上，就该知道这人心机深沉。
大意了，把他卷进来是个祸害。
两人在门口寸步不让，最后修女冷着脸，语气生硬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薛曲柠镇定：“提前进餐厅看看不行？”其实他想看厨房，圣餐是什么东西。
修女当然冷声拒绝了：“不行，没有到餐点，谁都不能进去！”
薛曲柠：“哦，那你们也不能进去。”
“我……”修女闭上嘴。
煤油灯晃了一阵，修女笑了笑，带着一丝怪异的腔调：“你错了，我就是修女，这儿的神职人员。”
薛曲柠皱了皱眉，修女继续，仿佛自我催眠一般道：“我来到这里就是替班。”
然后她深深看了一眼薛曲柠，转身走了。
那一眼看的薛曲柠有些不舒服，不过他首要想法还是进餐厅。他拉了拉门，发现打不开，门被锁了。
……
反正他进不去被锁的地方，修女跟他费这么多口舌有事吗？
进不去，他开始思考刚刚修女那句话的意思。
她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老实说，如果他自己是所谓的神，绝对不想理她。但她偏偏在两天之内放下心防，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
仿佛这七个NPC都接到了某种肯定或暗示。
暗示，这种手法他之前也见过，尤其在列车副本上最明显。这些迷信的土著NPC更好忽悠，最直接的忽悠办法是……吃饭？
薛曲柠回头看了一眼上锁的餐厅，这七个人是不是早就吃过圣餐，然后才变成这样？
他在调查，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直到游荡到方才的前厅，看见一滩血迹。
薛曲柠：……
血迹是刚刚洒上去的，旁边有拖拽的痕迹，顺着痕迹看过去，还能看到一截躯干，是个信徒。
看这个身高，好像还是之前和自己搭话的那个。
如此快就出现凶杀是他没有想到的，当机立断退回黑暗中。虽然不知道效果多少，但黑暗能带来点安全感。
又有其他信徒发现了尸体，那人只不过短促地尖叫了一下，然后向旁边的同伴抱怨：“好脏，怎么没有人来清理。”
旁边的信徒只看了一眼，严肃道：“是挺不合适的。”
这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吗？
反正薛曲柠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两个信徒怕是脑壳有包。
算了，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来评判NPC。
他干脆绕了另一条路，现在走在路上就像开盲盒，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开出的是尸体还是凶手还是队友。
幸好，一直没有看到玩家的尸体。
比现在气氛更诡异的是，大部分信徒居然还敢光明正大游荡，仿佛看不见同伴的尸体一样，他们更在乎虚无缥缈的信仰。
快接近黄昏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信徒忍不住了，站出来提出一个建议：“不如我们投票选出最终十三个人的席位？”
听到这句话薛曲柠一松。
信徒也是NPC，他的话至少可以确定神职人员不在十三席位之中，五个玩家全选中的概率更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人赶过来。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说话的是一个女信徒，“其他方法挺浪费时间。”
玩家也沉默着出来。
对他们来说，这个结果是最和平的，正要对抗狂化的NPC，他们可吃不消。
“怎么投票呢？”
提议的人看了一眼文化的人，是个不高的男生，脸还算白净，只是眼神太过沉静，和这儿不搭。
他若无其事转过头，说：“我还没想好方法，想征求一个大家都认为公平的方法。”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很多，离八点的饭点只剩两个小时。
“由众人评选出最具威望的十三人吧。”
“不行，很多人互相都不太熟悉。”
“那就抽签决定？”
“将一切交给运气？”说话的人摇了摇头，“这不好，仿佛是我们随便塞了十三个人去侍奉主。”
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宋观雪面色雪白地走出来。
“我有办法。”
薛曲柠也刚想说话，不过宋观雪一开口他就闭嘴了，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
宋观雪镇定自若，面对四十几个NPC的目光浑然不惧，侃侃而谈：“我知道一间很神奇的房间，可以筛选一部分主中意的信徒。”
信徒的目光变得热切，连玩家都看过来，不过很快又转过去窃窃私语。
“怎么说？”最开始说话的信徒问。
“我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因为这里可是教堂，主无处不在。”宋观雪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你们到了就知道，这会是一个多么公平的方案。”
信徒和宋观雪发出的动静很大，而剩下六个神职人员仿佛消失了，仍由他们行动，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宋观雪把他们带到了那条隐蔽的走廊里。
信徒已经开始信了：“这儿的空气都不一样。”
“是啊，我甚至能听到耳边有隐约的梵音。”
几个玩家：……神经病。
总之NPC都不太正常就对了。
“这儿有一扇门，你们集中注意力可以发现。”宋观雪说，同时在墙上指了指，“把手伸进这里，得到认可的人才能打开门并进去。”
一个信徒试图提出质疑，不过很快被其他的狂热信徒压下去。
“我知道了，这里面是神圣领域！”
“我信了，这绝对是最公平的方案！”
宋观雪率先将手探进去，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没有让信徒偷窥到里面的景色，立刻又把门关上，对他们道：“那一个个来吧。”
先前的三位玩家在一起商量，决定先冷眼看着，而且其中一人觉得宋观雪有问题，要警惕。
第一第二个信徒都进去了，不过第三个信徒将手伸进去以后，突然惨叫一声，然后慢慢滑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的尸体很快被无情挪开。
玩家中的一人接触宋观雪，依旧保持警惕：“这扇门还有没有其他规则？”
宋观雪淡淡道：“没有，纯靠运气。”
然后他抬脚走向在一旁摸鱼的薛曲柠，脸上挂上笑，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他突然升起的疏离：“问你个问题。”
薛曲柠停止摸鱼：“什么？”
他心里在想着筛人的问题，下一句便听到宋观雪仿佛不经意地问：“你觉得这能筛掉多少人？”
薛曲柠也没过脑子：“怎么也得一半。”才对玩家这方有力。
他站在玩家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想，没有注意到宋观雪眼中放松的情绪。
结果所有人测过以后，真的筛去了正好一半人。
没有一个玩家。
第52章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 他们只觉得心下大定，相当安心，至于另外停止呼吸的-半同伴被他们挪到一边, 这是他们最后的怜悯。
毕竟每个活着的人都认为自己留下来很正确，至于其他人,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自己有罪没有意识到，却绝对欺骗不了主。
除了玩家,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
玩家沉默地站在队伍最后, 看着信徒面上带着神圣，-个个进去参观, 将狭小的房间打量过之后, 才慢慢出来。
“还剩二+六个……”-玩家喃喃低语。
“这些人里面最多只能剩八人, 不包括玩家。”他旁边的队友说完后，想看看刚刚提出建议的那名玩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只能看到薛曲柠站在原地，另一人不见了。
他走过去：“你同伴呢？”
薛曲柠：“他不是我同伴,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玩家皱了皱眉, 又听见薛曲柠轻飘飘提醒-句：“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说完也转身走了。
玩家：“……”这两人都奇奇怪怪的。
信徒觉得这种非暴力的方式非常好，片刻后又聚集到一起，商量下-步怎么筛人。
三名玩家不敢发言, 之前宋观雪做出一个提议, 如果第二个提议还是由玩家发起的, 恐怕会遭到NPC的反噬。别看他们现在很友好，那些人的眼光是不是在几人身上扫过, 都把贪婪和垂涎藏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些信徒是不是智商太低，半天没有讨论出一个服众的结果。
“喂。”其中-个玩家低声，“你的手, 流血了。”
被他提醒的人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条小口子，渗出几颗血珠，他的脸色立刻变了。
在副本里流血，会刺激这些土著！
到底什么时候被划伤的？！
三人连道具都掏出来了，万分紧张地后退，害怕这些信徒发现，也害怕他们装作没看见是让玩家放松警惕。
不过他们警惕了很久，信徒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他们不敢大意，又与空气斗智斗勇了很久。其实她们已经足够谨慎了，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再蠢的防范都有可能救命，他们已经吃了足够的教训。
果然，信徒安静下来，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着三人。
“怎么办？”其中-个玩家已经打了退堂鼓，他想现在就逃走。
突然，几人的肩膀被从身后拍了拍。
“你们的命暂时很安全。”熟悉的声音传来。
被拍肩的玩家回头，发现是刚刚转头就走的薛曲柠，对方比他们似乎放松许多，而且话语相当笃定。
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暂时很安全？
“他们暂时不会动我们，但不-定会让我们自由离开。”薛曲柠又解释了-遍。然后看着他：“……”
玩家反应过来：“我叫赵构。”
他在百名榜上排行并不靠前，也不期望每个玩家都认识他的脸。
何况他觉得面前这人更神秘。
薛曲柠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我想向你们打听其他事，关于副本外的。”
赵构旁边的人小声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安全的环境躲一躲，我觉得那些NPC看我们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他们还留着我们的命有用。”薛曲柠淡淡道，“我们至少能活到圣餐之后。”
赵构愣了愣：“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必要抢？其实我们保送？”
薛曲柠：“可以这么说。”
赵构冷了冷脸色：“因为你是玩家，所以我相信你，但你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我并不信任你的说辞。”
薛曲柠没说话，他现在心情不算美妙。
隐约间，他觉得自己摸到了事实，但还有很多地方无法求证。
赵构突然泄了气：“算了，你先说要问什么。”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女生？”
三人回忆了-下：“没有，雪人里的算不算？”
“算。”他顿了顿，才道。
“那我们也没见到，我们见到雪人就跑了，哪里敢停留。”赵构摇摇头：“现在外面暴风雪，玩家在外面活不下来，稍微有点理智的都会选择进副本，至少还有-线生机。”
这也是薛曲柠的想法。
他知道颜漪不会那么快离去，如果在暴风雪前她没下山，应该早就进来了。
但他为什么没有在教堂里见到她？
-个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毫无踪迹，就像突然消失一样。
几人算临时组成了小队，不过没有对薛曲柠做出约束，他随时可以单独行动。
赵构是想蹭他的线索，他有种预感，这人的不简单绝对不仅仅是实力，还有他的行为。如果要和他时时刻刻绑在一起，反而有可能他们三会自取灭亡。
这还是第-个玩家让他这么怵。
另一边，信徒终于讨论出一个可行的建议。
“你们也加入进来吧。”来叫几人的信徒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头脸和耳朵都很宽大，看上去很有服气，很能降低人的警惕心。
薛曲柠：“好啊，你们讨论出了什么？”
“每个人说自己现在最不愿意暴露的秘密。”信徒脸上的笑诡异起来，“说谎的人出局。”
“怎么判断是否说谎？”赵构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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