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尹爻谦虚地摆摆手,“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和你爹妈差不多大,他俩的事我都知道。”
凤逑道:“自然有印象。”
“你有印象?”尹爻哈哈大笑,指着他,眼泪都要笑出来,“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印象?”
边上的人都看向他们。
凤逑觉得和这疯子在一起吃饭很丢人。
尹爻道:“你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凤逑平淡道:“难道不是么?”
尹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运气好?不过是有人替你承受不好的东西罢了。”
凤逑连花生米也不吃了,看着他。
尹爻夹了一大碗筷子面。
凤逑轻扣桌面:“展开说说。”
尹爻咧开嘴:“再给我一碗面,这次别给我放辣椒了,辣得我头疼。”
凤逑耐着性子给他叫了一碗面。
尹爻开始吃第二碗面,呼噜吃了几筷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
凤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我听不清。”
尹爻咽下嘴里的东西,慢条斯理道:“我们上次说到哪儿了?对,不过是有人替你承担那些不好的东西。你天劫那日也是这样,有人替你承受那一切,你猜是谁?”
凤逑:“我爹娘?”
尹爻吸溜吸溜地吃面条:“不是。”
凤逑不想再猜,直接问道:“那是谁?”
尹爻:“夜郤。”
凤逑动作一顿,笑了,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瞎扯?也是无聊。”
尹爻就了口花生米,嚼得噶蹦脆:“真的,不骗你,你问你爹妈,他们都知道。”
凤逑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和夜郤当时并不认识。”
尹爻笑得很开心:“你说的话真令人舒爽,我喜欢,你应该说给夜郤听,我很期待他的反应。”
凤逑神色平淡:“我不相信一个人会为陌生人做到这一步。”
“陌生人,”尹爻哈哈地笑着,“可能只有你以为是陌生人吧。”
凤逑看向他。
尹爻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啊,饱了!谢谢你的款待,接下来是要打架吗?”
凤逑平静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详细一些。”
尹爻不依:“凭什么?”
凤逑:“到时候可以让你选择自己的死法。”
尹爻哎呦了一声,抱紧自己:“我是被吓到的?我说小凤凰,你是打算搬救兵吗?把你师尊搬过来,再把你牛逼哄哄的爹妈搬过来,震震我吗?”
凤逑道:“我,就我一个人。”
凤逑淡淡道:“但我现在更关心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尹爻笑道:“你已经相信了。”
凤逑没有否认。
照他这么说,夜郤当时受了极重的伤,经历了雷火之劫,去极寒之地修养,很在意脸上的小伤口因为怕被喜欢的人嫌弃,在石壁上刻小凤凰,雷电之夜睡不着,一早就暗恋他,所有的一切都能串起来了。
但凤逑不想相信。
太沉重了。如果是真的,他会难过死,一想起来,心就揪得生疼。
尹爻哈哈狂笑:“是不是很难过?特别自责?你还会出现这种表情啊?我还以为你有多淡定呢?果然还是小孩子,那我再说一件事,你岂不是更——”
凤逑看向他。
尹爻嘿嘿笑了两声:“你真好玩,跟你玩耍比找新容器更有意思。”
尹爻捞完面,喝了两口汤,道:“太清山顶最险峰,有个小巫女,养了只知晓人心的雪白灵鹿,夜郤曾经在那处不知搞了个什么东西。趁他现在不记得有些事,你不如过去看看。”
凤逑淡淡道:“你又知道?”
“当然,”尹爻叹道,“我一直都很关注你们,可惜落花有意随流水——”
凤逑抬手,符咒突然入了顾立身,将他的魂魄镇住,动弹不得。
尹爻被定在顾立体内,即将被迫沉睡,操了一声:“你也太过分了吧!”
凤逑起身道:“谢谢你说的这些,但我不是很信。”
“你太阴险狡诈了,你放我出去——”说话间,顾立的脸变了回来。顾立看着陌生的周围,再一次被吓到了,见鬼了,他真的见鬼了。
凤逑问厉灼:“太清山最险峰是哪座?”
厉灼说:“太清山没有最险峰啊,不过有座峰名字叫做最险峰。”
凤逑:“……”
厉灼给了他一张地图,在地图上给他标了一个小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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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郤已经彻底沦落成专门看熊孩子的了,此刻在房间里,和凤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夜郤在脑里串了一遍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心道,想必在凤逑心里,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经受到了影响。
继而想起凤逑不久前跟他告白,说喜欢他所有的样子,又满心欢喜。
整个人就跟分裂了一样。
凤尘看得一愣一愣的。
夜郤摸了摸桌底,看到了自己的日记,一边神情复杂地翻看,一边赞赏自己的文采,神情变幻莫测。
凤尘狐疑地盯着他看。
夜郤头也没抬,问道:“何事?”
凤尘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夜郤动作一顿:“嗯?”
凤尘试探道:“你觉得我哥喜欢你什么。”
“美貌。”不假思索的答案脱口而出,他想改口,但细细思量之后,觉得好像的确如此。
凤尘松了口气:“操,我刚才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吓死我了。”
夜郤:“……”
凤尘自言自语:“不过你真的好奇怪,很像是什么都想了起来。”他顿了顿,又问了一问,“等等,你该不会彻底想起来了?”
夜郤:“安静。”
凤尘试着学他说话:“反弹?”
夜郤:“……”
夜郤抬眼,平静地看着他。
凤尘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两秒,然后怒道:“你也太过分了,你追我哥我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恢复是不是也打算让我哥最后一个知道?!”
夜郤:“……”
“亏他还那么担心你,”凤尘很生气,看上去很为哥哥着想,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吧,嫂子。”
夜郤:“说。”
凤尘与他做交易:“你放我走,我替你保守秘密。”
夜郤道:“没必要,你哥去做什么了?”
凤尘不开心地瘪着嘴:“听说是去太清山最险峰了。”
夜郤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当初追凤逑时,精心策划了很多,特别有心机地制造巧合,以为永远不会被发现,结果发生了这种事,接连翻车和自爆,快被发现完了。
有一次去最险峰给他找血玉,没找到,刚好碰着了灵鹿,于是便为自己和凤逑的感情之事占了一卦,得了个大吉,一时开心,存了张声情并茂的纸条,以后过来还愿。
还愿什么还愿?还能再智障一点吗?
夜郤想都没想,过去销毁罪证。
凤尘特别开心,琢磨着怎么跑,没想到夜郤把厉灼带过来了:“帮我看好他,谢谢。”
凤尘:“……”
——————
最险峰只是名字叫做最险峰,其实一点儿也不险峻,只是众多山峰中的一座罢了。
他往那处走,夜郤也往那处走,尽可能赶在他之前到达,最好不要碰头,不是,是一定不能碰头。
结果还是碰面了。
夜郤立刻转向相反的方向。
凤逑感觉眼熟,忙道:“等等等等等等!”
夜郤抬手,衣裳变了颜色,指尖出现个很有逼格的银质面具,一看就很贵的那种,覆在脸上。
凤逑急于看到他是谁,却对上幅面具,愣了愣:“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夜郤不说话。
凤逑有些尴尬,干笑一声:“你这面具可真有个性。”
夜郤:“……”
他俩阴差阳错同行,皆不说话。夜郤心想,一定要赶在他之前到,加快脚步。
凤逑看了看天色,担心晚上不能按时回去,也加快脚步。
夜郤:“……”
凤逑走得着急,没注意到脚下的路,突然一脚踩空,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救起。
虽然面具男离他有几米的距离,但凤逑知道他帮了自己,颔首道:“多谢。”
夜郤压着声音:“不谢。”
凤逑:“……你说话声音怎么这般奇怪?”
夜郤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嗯,嗓子不舒服。”
夜郤心想,若是不能赶在凤逑之前到,便阻止他过去,于是道:“你是去最险峰?”
凤逑应了一声,看向他:“你也是?”
夜郤淡定道:“我不是。”
“我就说嘛,”凤逑笑了笑,“哪有这么巧。”
夜郤:“……”
夜郤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道:“你不用过去,最险峰已经化了。”
凤逑:“……”
看上去挺正常的,没想到竟是个傻子?凤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对上他那张貌似很贵的镶银边的面具。
凤逑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拿手指摆弄了一下腰间的小罗盘。
夜郤明知故问:“那个是——”
凤逑:“哦,一个罗盘,认路用的。”
夜郤循循善诱:“在何处买的?想必很珍贵吧。”
凤逑:“不是买的,别人送的。”
……我就只是别人。
气氛太好,这条小路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夜郤看着他安静的侧脸,一时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也智障地忘了自己此时的匿名身份,没忍住,凑近亲他。
凤逑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如此变态的,直接抬手打过去。
夜郤侧身,堪堪躲过。
掌风冲击到后头,大树都晃了晃。
……不可否认,若是那一拳下来,脑袋可能就不在了。
凤逑又袭来一掌。
夜郤抬手挡了一下,掌风撞到他的拳头上,手骨咔嚓响了一下。
夜郤怀疑自己左手粉碎性骨折。
凤逑:“……”这手打起来的触感还挺熟悉的?
凤逑把他等同于变态,不再理会他,换上张冷漠脸,深呼吸,加快脚步。
到了最险峰,小巫女家的门不开,门口写着:嫁人去了,勿扰。
夜郤松了口气。
回到家,凤逑疯狂吐槽:“我今天遇到一个戴面具的傻逼。”
傻逼:“……”
凤逑现在越看越觉得自家心上人很好,人帅话不多,偶尔还很苏,心里一动,忍不住捉住他的手。
夜郤没忍住:“嘶。”
手疼。
凤逑愣了一下:“怎么了?”
夜郤冷静道:“没什么。”
凤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他的手拉得更紧了,认真道:“你怎么就这么好?若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就好了。”
夜郤不知道自己好不好,只知道手真的疼,脑仁疼得一抽一抽的。
第65章
凤逑咬他嘴唇, 不开心道:“你怎么也不吃醋。”
夜郤淡定道:“在吃醋。”
“你吃醋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凤逑猜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面具男太傻,不足为惧?”
夜郤:“……”
凤逑捉紧他的手:“我想想他, 再看看你,觉得你就是个宝贝。”
夜郤:“……”你的宝贝手疼。
凤逑想了想, 邀请道:“你明日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吗?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夜郤自然不可能自取其辱,果断拒绝了。
凤逑又去捉他的手,这次被巧妙地躲过, 于是摇了摇他胳膊, 苦苦哀求:“过来, 当我的左膀右臂。”
夜郤淡淡道:“不行,我是小娇妻,适合躺在床上, 我躺在床上比较好看。”
凤逑:“……”
凤逑亲了亲他的脸:“好吧,我也舍不得。”
事后, 夜郤敛住表情,俨然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人。
第二日,凤逑为了不遇到那个面具男, 研究了半天地图,专程选了另一条路。
夜郤比他更不想碰面, 深思熟虑之后, 专程绕了另一条路。
于是两人又碰面了, 也不知道是何等奇妙的缘分。
凤逑:“……”冤家真是路窄。
他俩打了个照面, 都不说话。没办法, 路只有这么一条,只得并肩而行。
夜郤挨着他,心痒痒的, 但记着昨天的教训,没对他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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