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她去的频繁,那种古怪的蝉越来越少,她抓的也越来越艰难,从一开始的十几只,到四五只,到最后需要满山的找,才能找到一只。
那蝉就好像停止了繁衍一般。
娟子开始变得心慌。
而村里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变得越发孤僻,不爱笑,对人冷漠,和父母也变得疏远。
直到再一次和父亲爆发冲突,娟子哭着一个人上了山,那时天还未黑,她找不到洞穴,就一个人坐在树下哭着。
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这样贫穷又冷漠的家庭?
“娟子!”
听到喊声她抬起头,看到顺子小跑过来,娟子心中的厌恶渐渐变成了怨恨。
“你来做什么?”
“对不起!我听刘叔说你跑出来了,怕你出什么事情。”
“呵,他们现在都懒得找我了吗?”
“不,不是!哎,娟子你为什么总不听我把话讲完呢,其实刘叔很爱你的,每次和你吵架他都很难过,他就是不会说话,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都解释了山上的事,可有些人就爱乱嚼舌根。”
娟子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而是紧盯着一只蝉落在他的后颈上,而顺子自己毫无察觉。
“别动!”
顺子很乖的听了她的话,立刻没了动作。
娟子很怕蝉飞了,动作缓慢又小心翼翼的靠近。
眼看要抓到的时候,顺子忽然感觉一阵刺痛,一掌拍在后颈上,将蝉直接拍死。
娟子恼火地瞪着他:“都说叫你不要乱动了,也不知道死的它吃不吃。”
说着她用纸将蝉的尸体包起。
顺子不解的看着她:“什么他?你说的谁?”
娟子看向他。
天空已经慢慢变暗,现在的娟子早就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洞穴。
犹豫片刻后,她神秘的对顺子一笑:“你跟我来。”
她将顺子带进洞穴中,打开那个包着蝉的纸。
“等着,一会儿它就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下,水面就有了动静。
看着那个可怕的怪物出现,顺子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
“这,这什么鬼东西!娟子快跑!!”
看着顺子被吓到的样子,娟子捂嘴笑起来:“胆小鬼!它可不是什么鬼东西!你不是说这个山上有神明吗?我猜,它就是住在山里的神明。”
顺子惊恐的看着她:“娟子,你,你疯了!!”
她不悦地皱眉:“你才疯了呢!它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你怕什么!!”
那只怪物已经吃完蝉的尸体,因为只有一只,它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咽声,似是还想要。
娟子回头笑着看着它:“我明天再给你找哦,不要急。”
顺子似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然后转头跑了出去。
自那天起,村子里又多了些流言。
都说娟子现在孤僻神叨的模样,是在山里撞了邪。
第五天,顺子死了。
他的死状诡异,浑身干枯焦黑,表情痛苦,而死之前,他总是疯了一般地喊着有鬼。
关于山里的诅咒,渐渐开始被人相信。
而娟子的父亲因为听不了外面的流言,将娟子关在家中。
“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
“你说凭什么!我是你爸!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外面的人都说你中邪了!!”
娟子愤怒的敲着门:“我没有!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是在侍奉神明!你知道顺子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他亵渎了山里的神明才会被诅咒!!”
听了这话,父亲几乎快被气晕过去,这一次连她屋子里唯一的窗户都给封了上。
“什么时候你不闹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得到这么一句后,娟子再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每天只有母亲一副悲戚的模样给她送饭。
可她有什么错?
她不明白,那个东西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又过去一个多月,终于在某一夜,她撬开了门锁,偷偷跑了出去。
再次进入山里,她发现这里的蝉变多了。
怎么会这样?
她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娟子抓了许多的蝉,小跑到山洞里,看到那只怪物时虔诚的跪拜,将蝉交给它。
在她的心里,它不仅是守护着山的神明,还是守护着她的神明。
“神明啊,请让我离开那个冰冷的家吧,请让我摆脱那个厌恶我的父亲吧。”
她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懂她的祈祷。
但是从那天之后,她再没有回过家,而是到处找地方躲藏。
她不想再被关起来。
娟子躲在暗处看着父母在村子里找自己,暗想着她不见了,她的父母是不是也能解脱了。
她靠偷别人家地里的菜和水果,勉强地活着,倒也觉得这样挺好,最起码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整日让父亲唠叨她不做活。
而她的父亲则开始求人陪他一起上山找女儿,但因为害怕诅咒,没有人敢和他一起上山。
于是在某个下午,她的父亲拿起斧子,独自上了山,可从那以后却再没有人见到过他。
娟子的父亲消失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眼,陪着娟子的母亲上山找人,但根本找不到娟子的父亲,连尸体都没有。
知道父亲消失后,娟子哭了。
再怎么讨厌,那也是她的父亲,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她将父亲的消失也归结为神明的恩赐。
因为父亲对神明不敬,所以他受到了惩罚。
村子里有第二个人得了怪病,和顺子的死状一模一样。
娟子也发现,每当一个人因为怪病死去,一个月后山里的蝉就会增多。
原本那些蝉的活动范围只在山上,随着数量增多,山下也开始有了它们的踪影。
看着越来越多的蝉,娟子很开心,这样她的神明,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然而事情在某一天脱离了她的控制。
村子里死亡的人数骤然上升,还没死的都急忙搬出村子,搬不出去的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娟子躲在隐蔽的位置,偷偷的看着一个人在家中的母亲。
她和父亲消失后,母亲在家整日以泪洗面。
可这是她的错吗?
她以为这不是她的错,是父母的冷漠逼走了她,她只是借助神明的力量反抗而已,这有什么错?
入夜。
昏睡过去的娟子被惨叫声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天空中飞舞的蝉,黑压压一片。
它们像是发疯了一般,专向有人的地方飞,见到人便一股脑儿的全扑上去,离开后就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干枯半死的人。
娟子惊恐地站起身想要逃,可是很快她也被蝉紧紧包裹住。
它们落在皮肤上便张大嘴开始咬。
她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谁来......救救她。
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一双黑窟窿的眼眶外挂着一颗干瘪的眼球,浑身肿胀的身体甚至无法辨别它的性别。
它好像变了模样,可是娟子也记不清了。
娟子感觉蝉在带走她的生命,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干瘪,可她却开心的笑了。
因为她的神明来救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季夏:“顾景深,你不要总是对我笑。”
顾景深:“?”
季夏:“你长得太好看,所以不能再笑了,会对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顾景深微微一笑:“怎么办,看见你我就想笑。”
【系统提示:玩家季夏遭到玩家16号微笑攻击,损失血量10000000000,现以传送回新手村。】
☆、荒村之终
怪物割下自己的肉,塞进娟子的嘴中。
吞咽下令人作呕的腐肉后,娟子脸上的痛苦渐渐消失,只是她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脸上布满了干瘪的纹路和沟壑,只是瞬间,就从少女变成了老人。
无论如何,她活了下来,并且将这一切归结为神明的恩赐。
因为村民的不敬,神明降下惩罚,而因为她的虔诚,神明选择救赎她。
娟子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步伐缓慢地回到家中,走到母亲的尸体边蹲下。
她的愿望都实现了,这个冰冷的家,和不爱她的父亲都不在了。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季夏看见她笑起来,笑得很开心,却有眼泪掉下来。
她一个人留在荒村,一个人搬到山顶侍奉着所谓的‘神明’,一个人驱赶着外来者,最后将对神明不敬的人留下,让他们成为神明的祭品。
季夏的身后传来响指声。
紧接着周遭的环境开始模糊,脚下的地面消失,身体倏然失控的向下坠落,四周有无数隐形的手进行拉扯。
等失重的感觉消失,季夏腾的一下从床上惊坐起。
他已经回到现实的小屋中。
环顾四周,姜然和连怀都躺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那位老人则靠墙垂头坐着。
顾景深靠在窗边,目光清冷的看着窗外。
“顾景深。”
季夏轻声唤他的名字,他才转头看向季夏。
“你说,娟子的父亲真的讨厌她吗?”
顾景深垂下视线:“你应该问她本人,旁观者永远无法给你正确答案。”
季夏:“也对,我没有父母,更无法判断父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听到季夏的话,顾景深微蹙起眉头,半晌看向他:“你的父母呢?”
说起父母,季夏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他对顾景深笑起来:“他们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顾景深看着他脸上的笑,许久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转头重新看向窗外。
“总比拥有过又失去了来的好。”
季夏还没有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躺在地上的姜然和连怀突然大叫着坐起身。
“别过来!!”
两人齐声大喊,姜然额头上布满冷汗,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连怀虽因为墨镜口罩看不清神情,但能看到他的肩膀正轻微的颤抖着。
季夏和他们打招呼:“醒啦?”
姜然看了他一眼,然后愤怒的站起身怒视顾景深:“16号,你!”
看姜然是真的很生气,季夏连忙起身挡在顾景深身前,笑着问道:“他又怎么了?”
姜然气的嘴唇哆嗦,半天才挤出话来。
“我们两个刚刚变成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真真正正的死了一回!被一大堆蝉包裹着,活活被咬死!!”
季夏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连怀,想起和娟子他们一起上山找洞穴的村民们,半晌忽然明了。
所以那两个肢体僵硬,神色古怪的村民真的是他们!
季夏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景深。
这家伙还说姜然和连怀的待遇比他好,可现在想想他虽然变成猪,但好歹不用死一回,这样想,变猪也挺好的。
“虽然死了一回,但事情我们都弄清楚了,别生气了。”季夏拍着姜然的肩膀安抚道。
想着刚刚临死时的痛苦,姜然就气不过来,正要吼季夏,视线突然和季夏身后的顾景深撞上。
顾景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色的眼眸泛着阴冷,声音却放得很轻,还给听的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需要我道歉吗?”
姜然感觉后背像长了一层白毛,愣是冷的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不情愿地开口:“算,算了,先办正事吧。”
娟子也已经醒了。
她靠在墙边,回溯过去的记忆让她泪水从眼眶中跌落,滑过她满是沟壑的脸颊。
季夏看着她,轻声叹息问道:“所以,那是几年前的事情?”
娟子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五年。”
五年?那时的娟子也就只有二十左右,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到三十而已。
虽然外表衰老,但本质上她还很年轻,而且因为常年做农活,力气大到能搬动洞穴外的断木,能让姜然追不上,季夏也就没有特别吃惊了。
只是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有没有后悔过?
把一个怪物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毁了自己的家,毁了一个村子,甚至毁了自己。
这样的事姜然看的多了,也懒得发表评价,只想早点干完活回家休息,沉声说道:“天快黑了,我们分成两组,两个人留下来看着她,另外两个人去对目标进行回收,我现在就联系局里派人来对接。”
季夏举手说道:“那我和顾景深去进行回收吧。”
姜然犹豫一瞬后,点了下头。
让顾景深这样的怪物面对其他怪物再好不过,虽然姜然有些担心季夏,但有腕表在,只要顾景深不想死,就一定会护住季夏。
姜然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把枪。
季夏怔了一瞬,难道这东西调查局里真的人手一把?
看出季夏疑惑的表情,姜然解释道:“这是特制的麻醉.枪,可以对大部分有生物特征的目标进行控制,当然也有概率对部分目标无效,到时候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着,他将枪扔到季夏的怀中。
季夏无语的看着枪,总觉得这玩意有和没有好像没什么区别,还没有顾景深来的有用。
但总比没有强,季夏将枪收好,和顾景深转身走出屋子。
姜然掏出一根烟,靠在窗边看着二人下山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个傻乎乎的娃,这娃还非要和学校里的坏学生做朋友。
真的是让他操碎了心。
“呵呵呵。”
身后的娟子忽然低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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