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顿了顿,明了他的意思后点头:“好,你能拖住这东西?”
“嗯。”顾景深淡淡应了一声。
季夏犹豫片刻后,转身从身后另一条走廊跑开。
跑出去没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
小丑哭脸愤怒地吼着:“我说了,不准离开!谁都不可以离开!!”
那把巨大的剪刀大张着,向顾景深的位置剪去。
只是一眼,季夏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明知道顾景深很强,可他还是会担心。
季夏用力咬紧牙关,扭头加快脚步。
三层楼大概都找了一遍,一直没有看到陶子辰和学生们的身影。
季夏爬上四楼。
和三楼不同的是,四楼的灯已经彻底坏掉,只有安全指示牌还在幽幽的发着绿光。
季夏防备的看着四周。
“救......救我......”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
季夏竖起耳朵辨认方向,最后跑向尽头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窗户,季夏看见屋内的情景。
病床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男孩,而围绕在病床四周的是无数枝条,上面绑着很多人,枝条上有尖锐的刺,深深扎入他们的皮肤中。
有人还有微弱的意识,嘴里不断求救着。
病床上躺着的应该就是陶子辰了。
季夏用力踹开门,跑到还有意识的学生前。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学生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季夏唇瓣颤抖地启合。
“小......心......”
他的声音太微弱,季夏没能听清,便想凑近一些。
身后的病床倏地发出了声响。
季夏提防的转身看过去。
陶子辰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季夏看着病房里拥挤的枝条。
这些枝条的源头在哪里?
正想着,病床再次有了响动。
这次季夏看得清楚,病床确实动了,可不是陶子辰的原因。
有什么东西在床下。
“跑......快跑。”
身后的学生忽然说道。
他的声音刚落下,根本也没有给季夏逃跑的时间,一根很粗的枝条,倏地从床下飞出。
床单被枝条掀起的瞬间,季夏看见床下隐藏的东西。
那是一张苍白且满是褶皱的脸紧贴在床板上,像是床板生长出来的,和陶子辰背靠着背,目光死气沉沉的斜眼看着季夏,枝条就是从脸的四周生长出来的。
枝条快速袭向季夏,季夏连忙向一旁扑倒,刚好和枝条擦身而过,躲了过去。
没抓到季夏枝条立刻灵活地扭头,再次向他挥去。
知道这可不是能收敛的情形,季夏连忙朝自己屁股下方的阴影敲了敲。
“出来吧。”
说完,枝条已经到季夏的眼前,他连忙打个滚,又一次堪堪避过。
地上也布满不少枝条,有的尖刺穿透衣服,刺进季夏的皮肤中,再□□,便有小股的鲜血流出。
等了半天自己的影子都没有动静,季夏愣住。
他扭头看着地面上不太清晰的影子,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是他的影子。
和第一次见到顾景深是一样,眼下他的影子是死的,没有生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影子。
季夏很快便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已经在顾景深的想象中了。
和在录像带中那时一样,医院中的所有人和物,都已经被带到顾景深的世界中。
季夏开始头疼,顾景深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直接没收了他的能力。
没有影子,他就又成了一个累赘,顾景深这是根本不想给他表现的机会吗?
季夏连忙拿出枪,对准向自己挥过来的枝条,可却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先不说枪管不管用,如果误伤到被枝条帮助的学生们就不好了。
他晃神的瞬间,枝条迅速地抓住他的脚腕,将他从地面倒吊着提起。
“陶子辰!”季夏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流向头部,恼火地朝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陶子辰怒吼道。
他知道陶子辰没有在昏迷。
陶子辰的能力是赋予画生命,医院里的这些怪物今天才刚出现,说明陶子辰早就醒了,听到其他学生苏醒后,画了这两个新的怪物,困住这些学生,不想让他们离开。
季夏:“我知道你在装睡,你到底想要什么?一辈子躺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很担心你!”
他吼完,床上的陶子辰幽幽睁开双眼。
“为什么他们毁了我,却还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陶子辰坐起身看向季夏,声音低沉可怖:“为什么你要叫醒他们?”
季夏皱眉看着他:“陶子辰你清醒一点!这些躺在医院的学生们难道每一个都欺负过你吗?无辜的人被牵连,甚至有的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你这样就从受害者的身份变成了加害者!”
陶子辰的视线滑过那些被枝条绑住的同学。
“哪有无辜的人,当我身处地狱时,他们在冷眼旁观,既然如此他们就要和我一起留在地狱中。”
季夏焦急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是在报复他们吗?你这是在报复自己,那些欺负你的人就是想毁掉你的人生,如今你的选择,就是要结束自己未来的所有可能,不是正顺了他们的心意!”
陶子辰站起身,走到季夏面前:“我最讨厌你这种只会说冠冕堂皇之话的人,你根本不懂,像我这种身处在黑暗中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未来可言,挣扎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能在黑暗中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季夏怔住。
陶子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季夏想到一个人。
顾景深。
陶子辰此刻的表情,季夏在顾景深的脸上也曾看到过,那是藏在眼底深处的落寞。
顾景深也有这样的想法吗?顺应黑暗,为了让自己解脱,才变成了那样扭曲的性格?
“陶子辰,你听我说......唔......”
季夏还想要说什么,嘴巴被一旁爬过来的枝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紧紧封住,尖刺扎入脸颊,疼的季夏皱巴起脸。
其余的枝条也爬过来,将季夏整个人裹成了蚕茧一般。
陶子辰低声笑起来:“现在的我不能回头了,不如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季夏能感觉到那些枝条在自己身体上爬过时,留下一个个伤口。
他又开始想顾景深了。
然后他想起,自己一个人住在异国他乡的大房子里,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世界,一个人和自己影子做着斗争。
所有的痛苦都熬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坚强,可以不在依赖任何人,也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但如今看来,他依然脆弱的可怜,不是依赖自己的影子,就是依赖着顾景深。
正想着,地面剧烈颤抖一下。
季夏被吓了一跳,连陶子辰也被这动荡吓得顿住。
走廊里传来巨大的脚步声,好像有个巨人在向这边靠近。
☆、高校怪谈之终
季夏看向陶子辰,见他的反应,很快就意识到,外面正在靠近的东西,应该和他无关。
最后那个巨大的脚步声停在病房前。
一只白色的爪子倏地抓在门边上,然后慢慢探出一颗诡异的头。
细长的四肢,身体上是乳白色的粘液,豆子般大小血红的眼睛,凸起的鼻梁下没有鼻孔,张成椭圆形的嘴巴里是森白的牙齿。
04号?!
季夏看着这位‘老朋友’愣了一瞬,之前在顾景深的想象中,他可是被这家伙害得够惨!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要比之前的大了两倍。
看来顾景深是在这里创造了一个04号,收拾了楼下的那个怪物。
看到04号,陶子辰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感受到陶子辰的情绪,枝条也开始躁动不安。
04号抬起脚步,弯腰走进狭小的病房朝陶子辰伸出爪子。
枝条们迅速的发出攻击,紧紧缠住04号的手腕,企图阻止它靠近陶子辰。
可在04号面前,枝条就像人的发丝,脆弱的不堪一击。
04号轻轻一扯便将枝条尽数扯断,然后再次向陶子辰伸出手,像提起一只鸡崽一样,将陶子辰提在半空中。
陶子辰恼火的踢着腿,想要挣脱,收效却甚微。
这个04号和季夏以前遇到的不同,它没有发疯一般的想要吃掉陶子辰,而是提着他静下来,好像在等待什么。
没一会儿,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影。
顾景深扶着门框,视线微冷的扫视病房内,他已经摘下眼镜,额前原本整理好的碎发,此刻也凌乱地散落下来。
他看了一眼被倒着绑在半空中的季夏,然后眸色阴沉地看向陶子辰。
季夏看出顾景深现在似乎很生气,怕顾景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要发出声音,奈何嘴巴被枝条紧紧捂住,只能唔唔的叫着。
“放开我!!”陶子辰低吼,一根藤蔓向顾景深袭去。
枝条的速度快到季夏根本无法用肉眼看清,可到顾景深脸颊旁时,他却能倏地抬手抓住枝条。
尖刺陷入顾景深的掌心之中,他却无动于衷,看着陶子辰冷声开口:“如果在我来之前你乖乖收手还好说......”
他的双眸阴鸷的可怕。
陶子辰看着他哆嗦起来。
意识到这个人和季夏不同,摆明是想杀了他的意思。
顾景深:“不是想解脱吗?”
随着顾景深阴冷的声音,季夏看到四周景象开始变得扭曲,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
04号倏地松手,陶子辰便掉进其中一个漩涡之中,正好卡在腰的位置。
感觉到杀意,陶子辰惊恐地扭动身体,想要从那个吸住他的漩涡中逃出,奈何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顾景深拖着一个斧头,走到陶子辰面前。
苍白的脸颊,幽深的眼睛,如索命厉鬼站在陶子辰眼前,冰冷的字节从顾景深的唇瓣间流出。
“古时最好的刽子手,用最快的刀砍下人头,头身分离后,人头还能保有片刻的意识,当你的头落在地面,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体倒下......”
顾景深的嘴角缓慢的咧开,露出近似疯癫的笑:“等一下请告诉我,亲眼看着自己身体倒下的感觉是如何?”
说完,他高举起手中锋利的斧头。
陶子辰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已经接近于透明。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刽子手,不仅要取他性命,还在享受他临近死亡的痛苦。
“唔唔唔!”
季夏用尽全力发出声音,想要制止顾景深。
陶子辰有错,可错不致死。
如果真的杀了陶子辰,顾景深就回不了头了。
他不想看着顾景深失控后走向深渊!
季夏地叫喊声被封在口中,眼睁睁地看着顾景深抬起的手放下,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碎掉。
因为害怕,季夏紧闭上双眼,不敢看陶子辰倒下的身体。
半晌他听到身体倒在地面的闷声。
季夏迟迟不肯张开眼睛,害怕看到顾景深站在尸体前的画面。
如果顾景深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他曾经对顾景深的信任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害怕自己成为一个笑话,更害怕......失去顾景深。
片刻后绑着他的枝条蓦然消失,季夏感觉自己向下坠落,然后落进一个怀中。
“你在哭吗?”
耳边是顾景深低沉的声音。
季夏抬手遮挡住双眼,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顾景深......你不该杀了他!”
抱着他的人一阵沉默,良久无视了他的话,又问了一遍:“你在哭吗?”
季夏很恼火,眼睛酸胀得发疼,可还是倔强地吼道:“我没有!顾景深,我是在生气,你......”
他的话没说完,剩下的声音被微凉的唇瓣堵住。
季夏怔住。
只是一瞬间,那个微凉的触感便撤离。
季夏放下遮挡双眼的手臂,震惊地看着顾景深:“顾景深,你......”
“原来真的没有哭。”顾景深打断他的话,微蹙眉心看着季夏发红的眼角,却没有看到要掉眼泪的征兆,眸底露出不悦:“我是不是真的把那家伙头砍下来,才能弄哭你?”
季夏僵住,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先思考哪件事。
半晌他决定从最简单的那件事开始解决。
他转头看向一旁,四周的枝条和漩涡都已经消失,学生们都躺在地面上。
陶子辰也躺在地上,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只是身上的病号服被划出一个大口子,右心口的口袋也破了,而陶子辰身旁,是一张已经变成两半的画纸。
季夏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
“只是把他衣服口袋里的画弄坏了而已。”顾景深淡漠地说道。
季夏呆怔半晌,然后猛地从顾景深的怀中挣脱出去,慌张地看着顾景深,开始解决第二件事。
“顾,顾景深,你刚刚......是不是......”
“都解决了?”
姜然忽然从门口冒出脑袋,打断了季夏的话,面色沉郁,似是有心事,可看到屋内季夏惊慌的模样,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你怎么了?”
看到姜然,原本想问的也问不出口了,季夏别扭的转开脸:“没什么,他都解决了。”
“哦。”
姜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夏脸上的红晕,然后才看向顾景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都解决了,让协管者们上来收拾吧。”
在姜然打电话的功夫,顾景深慢慢从地上站起。
季夏微红着脸看着窗口,没有勇气看顾景深,心里却很希望他现在能过来说些什么。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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