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尺寸是某个夜里许澈偷偷量的。
龙彦达背对着他,缩在他怀里,呼吸声很轻地睡着。许澈没睡,睡不着。刚才把龙总裁放在身上揉揉捏捏的,又不给他,许澈被他弄地一阵燥热,只到龙彦达都睡着了,那股子燥热还没下去。
不敢做别的,只有轻轻在背后蹭着龙彦达,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手覆上了他的手,指尖钻进龙彦达的指缝里,一点一点地肌肤相亲,偷偷量了龙彦达中指指根的尺寸。
那个夜晚凉风明月,清冷的月光透过病房的窗户,薄薄地洒过来,给龙彦达深邃的眉骨鼻梁描上了一道亮边,惹得许澈勾着腰,亲吻着那道亮边。龙彦达被吻醒了,转过身,面对面的,浓黑的睫毛齐刷刷地低垂,仰起脖子索了一个带着月光的吻......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夜晚了。许澈覆在哥哥的肩膀上,哭了个够。
许杨抱住弟弟,抱住他抖个不停的身体,许杨没见过弟弟哭,就连小时候骨穿疼地要命的时候,许澈都没哭过。
在卧室里躺着休息的苗小小被许澈的哭声震了出来,走过来拍了下自己老公的肩膀,又拍了下小叔子的背,“怎么回事?有什么好哭的?丢不丢人?”班主任的气势很明显。
许杨回头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苗小小瞪着他,然后揉了下许澈乱糟糟的头发,“上去洗个澡,先洗干净再说。”
许澈很听苗老师的话,眼睛抵着许杨的肩膀,眼泪全蹭在他哥高级定制的全羊绒西服上,还使劲擦了下,抬起头,“我上去洗澡。”
许杨掏出手机给彭佳打了个电话,要她来家里一趟。他们有工作要处理,但许杨不放心他弟,临时决定在家里陪着许澈,把彭佳喊过来做个详细的工作安排。
按计划,这天早上许杨要带着彭佳一起去智慧小镇项目指挥部,拜会甲方。
这个项目是政府投资,说是政府投资,但实施过程中需要企业垫资70%。10个亿的项目,政府只出3亿,另外7个亿谁干谁先垫着,只有许氏这种财力雄厚的公司才敢接手。
也只有龙彦达敢和许氏合作这种项目。韩冰不敢,他请专家团队做了风险分析,放弃了智慧小镇项目的合作,改在其他项目上介入。
彭佳到公司之后给许杨打电话,许杨要她去家里,说自己最近几天要居家办公,有一些工作还要交代给她这个行政总监。刚好苗小小也在家休息,两闺蜜算来也半个月没见了,趁这个机会聊聊天也挺好。
敲开许杨家的门,开门的是苗小小。彭佳拎着一个白色的护肤品套盒,“嘿,亲爱的,”倾过去抱了下苗小小,特意地弯腰免得碰到了她隆起的肚子,“送你的,娇韵诗,孕妇专用。”
“谢了,我正准备要许杨买回来的,这样刚好,给我省钱了。”苗小小接下了套盒,她跟闺蜜之间送礼收礼是常有的事,要是不喜欢还可以让闺蜜拿去换成自己喜欢的,再送过来。
“你家许总怎么忽然要居家办公了?”彭佳换了拖鞋,跟着苗小小往客厅走,没看到许杨的人。
“你们工作上的事,我哪里知道。”苗小小把餐桌上的水果盘拿到茶几上放着,果盘里方着切好的绿香瓜、红艳的草莓还有红到发黑的车厘子,苗小小坐到沙发里,正在厅里忙乎的阿姨赶紧递过来一个矮凳在她脚前,让她把脚放上去。
等阿姨走了,彭佳冲苗小小眨眨眼睛,“啧啧,阔太太当地还挺有那个意思嘛,还上班吗?”
“瞎说什么呢?”苗小小塞一颗车厘子到彭佳嘴里,“怎么就阔太太了,我今天是调休,明天就上班去。”
“逗你玩的,知道当老师是你的终极梦想,”彭佳红唇里吐出果籽,用手接了,丢进茶几边的垃圾桶里,“你现在是最快乐的人,嫁了喜欢的人,干着喜欢的工作,”彭佳伸手轻轻地摸着苗小小的肚子,“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你也很好呀,”苗小小又用果叉叉了块绿香瓜,递给彭佳,“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关键还美,这叫别人怎么活?”
“你就别给我宽心了,”彭佳没伸手接,直接低头吃了苗小小手上的瓜,鼓着嘴,“谁不知道你脸盲呀,你说我美就跟说你们家许杨许澈长相一般一样,毫无说服力。”
“你还缺我一个夸呀,那么多人排着队夸你美呢。”苗小小笑起来,灵秀的五官微微皱着,“大美女,你这次回来追龙彦达追地怎么样了?”
彭佳差点被满嘴的果汁呛到,龙彦达不是跟你小叔子在一起吗?那次餐厅出事之后,彭佳专门问了宋新这两个人的事,宋新没否认,还跟她说龙彦达天天往医院跑。彭佳什么都没说,暗自伤心了好几天。
赶紧抽了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咳嗽两声,苗小小捏着个草莓咬,“吃个水果都能呛着,美女就是娇贵。”
“你说的龙彦达是我想的那个龙彦达吗?”彭佳咳完了,把餐巾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不然呢,还有哪个龙彦达?这名字也不常见吧,没有同名同姓的。”
“他跟许澈在一起,你不知道吗?”彭佳歪着头,满脸疑惑。
苗小小也被水果呛着了,“龙彦达,和我小叔子?在一起?”
“是的,龙彦达和你小叔子,在谈恋爱。”彭佳自嘲地笑,“苗小小,我输给了一个男人。”
苗小小知道自己小叔子的性向,龙彦达倒是头一回知道。不过联想到彭佳追他这么多年都没追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苗小小接受地挺快,接着表达了对彭佳的同情和歉意。
自己家小叔子把闺蜜恋了十多年的男神抢走了,就跟自己抢走了她男神似的,挺不好意思。
两人正小声说着悄悄话,许澈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楼,素白卫衣,浅灰运动裤,双手插进裤兜,头发没擦干,两滴水珠滑过修长的颈侧,眼底泛红,薄薄的眼皮有些肿,不过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看到沙发上的彭佳,许澈颔首点了点头,就当打过招呼,推开客厅和院子之间的玻璃门,许杨抱着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抓了一条白色毛巾,“噔噔噔”地,跟在许澈后面跑下楼,“哎,老幺,把羽绒服穿着,头发也不吹干,外面冷。”
玻璃门关上,许澈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并没有听见,弯腰给小乖套上嘴套和狗绳。
许杨推门出去,把羽绒服给许澈披上,“进去把头发吹干了再去遛小乖,你这样会感冒的?”
“啊?”许澈迷茫着眼睛,小乖拼命地往院子外边窜,把许澈拉地踉跄两步,“我头发怎么了?”
“你头发是湿的没感觉出来?”许杨伸手摸一把他的头顶,摊开手掌,“看到没,全是湿的,进去吹头发。”
“哦,”许澈垂下眼皮看着许杨手里的水痕,答非所问,“哥,我是不是让人很讨厌?”
许杨愣了一下,缓缓问道,“跟龙总裁出问题了?”他在弟弟哭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可还是不敢相信,分手在他弟那里是多小的一件事啊,怎么就成了这样,丢了魂似的?
“哥,他不要我了,”许澈眼睫抖了下,“他怎么不要我了呢?我想不通。”
“你问过他没?”指望许澈回屋吹干头发是不可能了,幸亏许杨抓了条毛巾出门,正好给他弟擦头发。
“我问了,他不说,他只说接受不了,”许澈配合地任他哥给他擦头,“可他到底接受不了什么呀?”眉头紧紧拧着,找不到答案。
“这个你只能问他,”许杨把毛巾换了个面,“这个世界上没有问不出来的话。如果你没问出来,只有两种原因,要么他不想告诉你,要么那就是个借口,他也说不出来。”
“我要知道答案,”许澈忽然回神,“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他要是说不喜欢我,那我也认了,但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怎么可能热烈地回应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想要给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也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6章
“哥,”许澈忽然把狗绳塞进许杨的手里,“你说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许杨接过狗绳,莫名其妙,“你没谈过恋爱?”
“没谈哭过。” 许杨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鼻尖冻地通红。
“这个你自己分析不出来?”许杨掂掂狗绳,弯腰摸着小乖的大毛头,“先不说是不是真正的喜欢吧,能让你一反常态的,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最特别的那一个?”许澈咂摸着这句话,仰头看着灰白的天。
小乖很不耐烦地蹦起来往院门边冲,“汪汪汪”地叫着。
许杨把狗绳还回给许澈,“想那么多没用,跟着心走就对了。”
“跟着心走?”许澈依然看着天,手里被塞进狗绳,小乖急不可耐地扑到了许澈的身上,尾巴快摇掉了。
“小乖下来。”许杨拎起小乖脖子后面的皮,把小乖放到地上,看着他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到底遛不遛狗了,遛就赶紧去,不遛就给它解了绳子回屋。”
许澈裹紧了雪白的羽绒服,被狗拽出了院子,再顺手掀起羽绒服帽子扣在脑袋上,像一个寂寞的雪人。
许杨拎着半湿的毛巾,进到客厅。
“老幺怎么了?”苗小小问老公,她刚才只看到许澈哭,然后兄弟两就上了楼,她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许杨隐蔽地瞟了彭佳一眼,只有老婆看得见的角度。
苗小小完全没理解老公自以为心照不宣的暗示,生怕彭佳不知道似的,“分手了?”
彭佳猛地抬头。
曾经是许澈班主任,现在是嫂子,苗小小对许澈挺爱护,当然许澈对苗小小也挺尊重。当司机、当搬运,别人家胎教音乐是手机电脑放的,她的胎教音乐都是听的现场,许澈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嫂子弹钢琴曲。
有时候苗小小觉得给许澈添了不少麻烦,20出头的年龄,还要他惦记着每天给嫂子弹胎教音乐,有一次听完跟许澈说太占你时间了,网上下几首听听算了。
许澈笑呵呵地,“嫂子,你看,我这辈子是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了,我哥的孩子,我就当是自己的对待了,弹几个曲子麻烦个什么,我刚好抽空练练琴。”
本人一脸的无所谓,可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带了一丝凄凉,苗小小脱口而出,“你哥的儿子就是你的。”
“哈哈,我哥肯定特别后悔当初非要爸妈把我生下来,”许澈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按出一串灵动的音符,“这个弟弟不仅要他的骨髓,还想分享他的儿子。”
“乱扯什么呢?”苗小小站起来,拍了许澈后脑勺一下,“你哥对你什么样自己看不见呀?你这么说他会难过的。”
“他大概对我挺失望吧。”许澈手指随意地划过琴键......
其实许澈挺善良的,外人不知道,家里人知道。一只小狗养十几年,中途他们搬了好几次家,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得把小乖带着。瞎玩是瞎玩了,但没骗过谁,话都说地清清楚楚,陪多长时间,付多少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分手的时候钱给的只多不少。
他和龙彦达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没有像以前那样,两个人谈商务合同似的,把注意事项、合同时间、付款方式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澈就没有往这上面想。没有想到会分手,没有想到分手是龙彦达提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哭。
牵着小乖,许澈在别墅区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圣诞节快到了,物业的工作人员全体出动,往路边的树上挂装饰灯,彩色的星星、拐杖、松球,空地上搭了一个三层楼高的灯塔,灯塔通身金色,顶上旋着一个超大的红色灯球,灯塔下面的空地上散放着大大小小的金色绿色红色的礼物盒,棕黄的麋鹿拉着金色的马车,红衣红帽的圣诞老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包袱,像马上要飞到天上去一样......
许澈给小乖松了狗绳,小乖奔向不远处的黑背,两条大狗挨挨蹭蹭地黏糊在一起。许澈目光散散地环视一圈,狗绳拖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提起来绕在手上,坐到路边的石凳子上。
一边是两只亲热的大狗,一边是忙碌打扮着植物建筑的物业人员,许澈呆坐在路边,手上绕着层叠的绳子,长腿无力地撑着,形状好看的眼睛倒映着空旷高远的天,孤独寂寞的一团白。
他找不到答案,龙彦达为什么非要离开的答案。他第一次想去了解一个人了,了解那个人的过去,了解那个人的想法,了解那些想法产生的原因......也许已经晚了,像龙彦达那种人,每做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怎么可能轻易地出尔反尔。
他现在才想去了解龙彦达,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迟了就是迟了,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许澈曾经怀抱着一个宝藏,还没等他探到宝藏最迷人的深处,怀里空了,紧跟着,心也空了......
弯起身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许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曾经吻过龙彦达也被龙彦达吻过的嘴唇不再湿润,干燥地像裂开的枯土。
他跟龙彦达接过长长短短的吻,第一次是偷偷的一下,龙彦达带着酒香的软唇,被他垂着眼睛,轻轻地勾动......他摸着自己的唇,手指移到嘴角,再往上,指尖湿凉,脸已经被冷风吹地毫无知觉,连泪淌下来都没有感觉到。
“操,”许澈不敢相信似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摊开手,湿漉漉一片,“分个手分成了娘炮,哪儿那么多眼泪?”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角,没找到打火机,许澈起身,往物业保安那边走,借到一个打火机,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
“许先生,”保安接过打火机,恭敬站着,“平安夜小广场上有音乐活动,那天晚上不能开车哦,车辆全小区禁行。”
“禁行?那要用车怎么办?”许澈问。
“可以暂时停小区外面,我们找交管部门特批了一个临时停车场,”保安递过来一个过了塑的临时停车证,“把这个放挡风玻璃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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