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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挺担心的。”姑姑说，“就你这性格吧，我也有责任，又强势又高傲，对谁都有点攻击性，谁能看得上你？”
“打你的麻将。”沈钦说。
*
医院的诊室里，医生拿着池遇的检查结果左右翻看。
“所以医生，他还能弹琴吗？”池研东焦急地问，“这都休息了大半年了，还不行吗？”
“最好别碰吧。”医生皱眉说，“个人体质原因，加上之前也的确伤到了，就不说小时候有肌腱划伤的历史了，你怎么能让孩子一天中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琴呢？”
“那以后……”池研东问。
“以后就不要练琴了吧，很容易复发的。”医生建议，“复发就要打封闭，还不保证效果。”
“只能说。”医生补充了一句，“你家孩子，不适合走这条路吧。”
“好吧。”池研东失望地说。
池遇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听完医生的诊断，给医生道谢，转身走了。
“刚才那孩子，还挺有艺术家的气质的。”护士忍不住说，“礼貌又懂事。”
“可惜了。”医生说。
诊室外的走廊上，池研东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池遇拍了拍他爸的肩膀，“我刚看了你的手机备忘，两小时后你要从堇川市飞往洛杉矶。”
池研东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和你哥，还好吗？”池研东问。
“挺好的。”池遇说，“我转学了，认识了新同学，哥哥也在打拼自己的事业。”
钢琴家的儿子，好像也没必要也是钢琴家？
“那爸爸走了。”送池研东来的司机一直等在医院门口，“照顾好你自己。”
“知道了。”池遇目送着出租车远去。
亲爹啊，问都没问儿子要不要一起坐个车，这荒郊野外的，出租车都没几辆，他还得再走个28888步去车站。
池遇一边走，一边怀疑他爸纡尊降贵从欧洲飞过来，就是过来看他的手的，不是来看他这个人。
他和他哥活到现在在池研东的心里，可能还比不上一架钢琴。
他值半个，他哥只值小半个。
这种新奇的价值衡量的方法，把池遇自己给逗笑了。
偏偏这时候，池研东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小遇啊。”池研东说，“你和你哥哥，为什么都不喜欢钢琴呢……”
“我想让你被人看到，演奏的乐曲被人听到，被期待被鼓励，我做错了吗？”
“池遇，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池遇：“……”
很多时候，最伤人的反而是父母和家庭。
沈钦再次在车窗外的不远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次他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池遇。
池遇边走边接电话，半点也不着急地在郊外公路边慢悠悠地走着，像是堇川六月里不可或缺的片段。
那28888步，大概就是这么闲逛出来的。
沈钦有种抓到了好学生不干好事的乐趣。
首先，先把人捡回来看看。
“开慢点。”他点了点窗外，和司机说，“跟着他。”
司机有些惊讶，但不多问，立马照做了，他看见了前方那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从背后看很有气质，就是不知道沈家少爷是在闹哪出。
他放慢了车速停车，看着沈钦下了车。
池遇在和电话里的人说些什么。
池遇的声音清澈干净，明明从来就没有刻意地去发声，可是就能让人心弦微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沈钦这么做了，然后他就听到——
池遇：“你才没用，你老婆都跟别人跑了。”
“你跟钢琴过一辈子吧。”
“机场左转跑12公里有个菜市场，你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冰鲜的鸡爪，保证比你俩儿子的手更让你满意。”
“对我就这么跟你讲话，反正我也没有艺术家的素质，你适应一下吧，我不是叛逆，我是装不动了。”
沈钦：“……”
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池遇都有惊喜呢，为什么。
眼看着池遇挂了电话，沈钦有点想逗一下，看看池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周末不学习出来鬼混。”沈钦抬手蒙上了池遇的眼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感受到池遇脚下一绊，后背撞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才按着人恶劣地说，“代你家长罚你一下？”
沈钦：“……”
完了。
手上是湿的。
在哭。
池遇：“……”草。
池遇觉得自己离疯可能不远了，离市区这么远的林荫路，他打电话边走边哭都能被沈钦撞见。
啊这……
不做人了啊。
最可恨的是，恶人还先告状了——
“我长得有那么丑吗？你看见我就哭。”耳边是沈钦的声音，“池小公主？”
远离了城市，远离了空有皮囊的父子亲情，这条路上现在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像是可以放肆，也可以招摇。
心里压了很久的弦，突然就崩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池遇挣扎着抬高了点声音，“我怎么每次丢脸都刚好遇见你。”
沈钦没说话，紧紧地按着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沈家的司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家少爷半拖半抱地把那个男生强行推上了车，抬着袖子边骂边给人擦眼泪，内心有点复杂。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可怜？”池遇不高兴地问。
“你可怜个屁。”沈钦斜了他一眼。
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半晌，池遇带着点鼻音，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讨厌你。”
沈钦没理他，转身伸手捏住他的两颊，一点都不温柔地给他扯出了一个笑脸：“不，你讨厌我。”
他们已经回到市区了，沈钦给司机报了个餐厅的名字。
“吃饭了吗？”沈钦问。
“……没有。”池遇摇头。
某海鲜餐厅里，池遇看着面前的满桌，有点恍惚。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吃海鲜呢？”他问，“一时兴起吗？”
“因为你看起来很馋。”沈钦说。
池遇不信：“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上周，借了我的x站会员账号。”沈钦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嗯……”池遇的确是借了。
沈钦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我账号的播放记录里，有几百条海鲜吃播的播放历史。”
池遇：“……”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沈钦：我老婆是我宠出来的，谁敢说他可怜。|| 谢谢凌柒浔的鱼粮x2，谢谢合瑾木条、顾十六的笛子、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网友、瓜瓜咕、算命修鞋配钥匙的鱼粮，谢谢投喂，谢谢追文(′▽〃)
第20章 ……你这是霸凌！
这家餐厅算是堇川业内的top1，池遇在看视频的时候见知名up主打卡过，说是品质很高，但很难排上位置，需要等很久。
但刚才他们过来这里，明显是沈钦临时起意。
池遇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没做功课就过来探店打卡的人被经理礼貌地劝退，那人见他们被迎进来，当场就翻脸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预约就可以？”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女生问经理，“你们就这么招待顾客的？”
“他们不需要预约。”经理点头哈腰地解释，“那是我们的贵客，这是沈……”
沈钦只是淡淡地看了经理一眼，经理顿时就慌了，没敢再提，连劝带赶地让人别来打扰他们。
“谢谢沈钦哥哥今天让我蹭饭。”池遇拿勺子敲了敲面前的鲍鱼。
“吃你的。”沈钦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还在不在生气。
“那你还生气吗？”池遇问。
刚才说他讨厌的事情，对方还在计较么。
“你又看出来我在生气了？”沈钦问，“我看起来很容易生气吗？”
池秋行来电话的时候，池遇正在对付桌上的那只法国蓝龙，这家店名不虚传，不仅摆盘精致漂亮，味道也是鲜美可口。
他刚打算放下餐具，去接他哥的电话，对面位置上伸出一只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吃饭接什么电话。”沈钦训斥了一句，看着来电备注上的“哥哥”二字，莫名有点不悦。
“小遇？”池秋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爸爸是不是去找你了，他没跟你说什么吧，是不是又逼你回去练琴了？他刚打电话给我说你把他拉黑了。”
沈钦：“……”
“小遇？”池秋行又问。
“你弟弟在我这儿。”沈钦看了看对面顿时有点无措的池遇，又补充了一句，“捡的。”
“啊？”池秋行明显有点愣神。
“在郊区林荫路那边捡的，不学习偷偷出去混了。”沈钦凶狠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打一顿？”
池遇拿筷子的手一颤，心虚地和盘子里的蓝龙来了个对视。
“……谢谢。”沉默了一会儿，池秋行说，“那麻烦你再把他捡到这边来。”
“手里拎着呢，不会掉。”沈钦生硬的说。
池秋行：“……”
沈钦没说人为什么在他这里，也没说刚刚两个人经历了什么，就这么答应池秋行后挂了电话。
“揍朋友的弟弟是违法的。”池遇不得不提醒这件事。
沈钦看他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危险起来，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用眼神提醒他，不管是rf的队霸还是沈家的少爷，想要拿捏他简直是过于容易了。
“我会把你拎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地揍你屁股。”沈钦面无表情地说，“揍到哭，再威胁一下。”
池遇：“……你这是霸凌！”他强烈抗议。
“是谁天天背后嘴我队霸来着？”沈钦反问。
“你怎么知道！”池遇放下碗筷，大惊失色。
“也就听到那么十一二次吧。”沈钦冷冷地说。
池遇：“……”
害怕极了。
“赶紧吃。”沈钦催促，“为什么我要陪高中生在这里吃饭？”
“那要不你先走？”池遇贴心地建议，“你回去训练，我慢慢吃。”
这样他好像也比较自在。
沈钦看他的神情又冷漠变成了鄙夷：“我点的菜，我买的包间，你赶我走？”
池遇：“……”好的嘛。
不管是在rf基地，还是在其他场合，沈钦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压迫感，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最开始的时候，池遇都不乐意站在他周围，甚至不乐意在微博上刷到他，但渐渐地，池遇在这种压迫感中，找到了一种近乎宜人的平衡。
沈钦明显不喜欢海鲜，大部分时候都是池遇自己在吃。
他偶尔会抬头去看沈钦，看到对方因为给他擦眼泪弄得有点皱的袖口，看到对方衣服上被他先前挣动弄出的小褶皱，再被沈钦狠狠地剜上一眼。
“我12岁的时候就把初中的课程学完了，开始接触商圈和工作。”他听见沈钦说，“然后家里安排高中的家庭教育，申请国外的大学。”
“嗯？”池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不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就算跟家里说了想出来打几年电子竞技，也还得兼顾着沈家的事情，偶尔还要应付傻x亲戚……”沈钦说。
“你在安慰我吗？”池遇问。
沈钦这是……在回应他先前的问题吗？
他先前在车上问沈钦，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可怜。
“没。”沈钦说，“抱怨一下我生来就被安排好的生活，你爱听不听。”
“哦……”池遇似懂非懂。
“吃完了就撤。”沈钦走过来。
池遇的眼睛亮了亮：“你是不是想说，你对我好，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嗷！”
沈钦拿餐巾在他的嘴巴上抹了一圈，动作没收着力气，蹭得他有点疼，顿时忘了自己想说的东西。
“沾到酱汁了。”沈钦的目光在池遇被蹭得微红的嘴唇上停留了半秒。
那种自相矛盾奇怪的感觉又再次变得鲜明了，想保护，又想亲手毁掉。
返程的路上，司机特别关注了跟沈钦在一起的这个男生，他跟着沈家人接触的名流圈子不小，见过各式各样好看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孩子这种气质的，男生五官精致端正，眼睛像是浸润过的玻璃珠，干净又宁静，让人一靠近就觉得舒服。
池遇在拿手机刷题，小高考将近，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合适的住处，他大着胆子又跟沈钦提了一次之前发消息的事情。
“江南区？考场是十七中？”沈钦停顿了片刻，“我在那里有一套江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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