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舍不得自己的头发,“不……不用了吧。”
“化疗后期掉的更多。”江桓给他讲事实,“头发都是一大把一大把掉的,现在不剪,现在剪了省事儿。”
他说干就干,“我去问护士借推子。”
任川哀嚎着,“别——”
“哎呀,跟哥客气什么。”江桓甩开他的手,“等我噢。”
任川:“……”
他真的没客气啊。
不一会儿,江桓就拿着剪刀推子回来了,还有围在身上的塑料布,还整得挺全乎。
任川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咱商量商量,别全剃秃行么?”
“跟我一样。”江桓给他围上塑料布,领口的地方,用夹子一夹,“咱俩剃情侣……不是兄弟头。”
推子一插上电,嗡嗡作响,任川看不到自己脑袋上什么样,只感觉到头皮一凉,从前掉一根都心疼地不行,现在全被江桓给剃干净了。
任川现在心如死灰,非常宁静,仿佛要入土了一样。
头发就仿佛秋收的麦苗,一绺一绺掉下来,江桓先用剪子把他一头时髦卷给剪掉,然后用推子推干净。
他抖搂两下塑料布,把碎头发抖干净,塞给任川一面镜子,“好了,看看吧。”
任川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现在的丑样子,没了头发,他还是人么。
“哎呀,看看。”江桓催促他,“我手艺好着呢。”
任川先睁开一只眼,瞄了一眼镜子,镜子中的男人五官精致,是少有的端正,头顶一片青茬,跟以前的法式波浪卷不一样,整个人更飒沓了,不再是高高在上带着冷气的总裁,现在看上去像是能在胡同里偶遇到的青春大男孩。
江桓自吹自擂,“我手艺好吧。”
任川撇撇嘴,“就剃光而已,我也会。”
江桓极其热情地揽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看镜子,“你看咱俩现在,一个样,出去了人门肯定都说,这俩是……”
任川用听不见的小声,接上了他的话,“……情侣。”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两颗卤蛋了。
第三十四章 他……去世了
突然没了头发,任川还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头顶上凉飕飕的,半夜惊魂,梦到有人拿着电锯给他开颅,而后那人的面孔又幻化成了江桓的脸,手里拿着推子给他剃头发。
任川吓得一个激灵,醒了。
清晨,天外有点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马上就到冷的季节,好么,江桓还给他头发剃了。
不过也省事儿了,早上洗脸的时候就着手,过一遍冷水,就算是洗头了,都不用打洗发露。
任川洗漱完,一张脸还湿淋淋的,就听见脚步声。
他扭头看过去,江桓站在洗漱间外,怀里抱着个盆儿,正好与他视线对上。
江桓清清楚楚地看到水滴沿着任川下颌线滑下来,落入衣领,在突兀的锁骨上走了一圈,而后滑到更深的地方,浸了水的皮肤,像是泡在水里的白瓷,泛着莹润的光。
江桓陡然就傻了,突然撞上这一抹烟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任川粗糙地擦了一把脸,连带着擦了擦头,问江桓,“你站那干什么?”
"我……"江桓忘了要说什么,他看着任川要走,把他给拉住,“你就洗完了?”
"啊?"任川还奇怪,“不然呢?”
江桓心说他怎么这么糙,"不擦点护肤的?"
他拧开自己的面霜,抠一块涂在任川脸颊上,“别动,我给你涂。”
任川的皮肤是真的好,手指沾着乳霜涂上去,滑溜溜的触感,叫人有点爱不释手了,江桓仔仔细细地涂抹,就仿佛是描花儿一样。
“哎,行了……”任川不耐烦涂这些啰里啰唆地东西,退后一步,他视线落在了江桓手里的面霜上,“海蓝之谜?”
江桓:“……”
任川狐疑地看向他,“海蓝之谜不是几千块一瓶么?”
“假的。”江桓一口否决,“高仿货。”
任川没法想象,刚刚这假货低劣的乳霜就涂在自己脸上,顿时有点窒息,“我不会……长痘吧。”
“不会!”江桓心说,几千块一瓶的乳霜长什么痘,嘴上说的却是,“嗯……我都用这么多年了,放心没问题。”
“可你这是假的!”任川根本就不信,“烂脸过敏了怎么办?”
江桓强调着,“不可能!”
任川摸着自己的脸,倒退了两步,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我……”
江桓开口打断他,“你要是丑了残了,下辈子我负责了!”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任川愣在那,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江桓摸摸他的脸,“行了,别不放心,这不好好的呢。”
任川站在原地,手里揉搓着他的毛巾,拧巴地不成样子,江桓洗漱完,他还没走,跟个杆子似的杵在那。”
江桓捏了两下他的脸蛋,“怎么了?"
任川提起一口气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江桓歪了歪脑袋,"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
任川看着他,跟上门讨说法似的,表情却是有点扭捏,“就……你说……我要是丑了残了,下半辈子你都负责。”
“啊。”江桓应一声,“我说的。”
蓦然间,一股暖流在心间来回冲荡着,任川有点喜滋滋的,他拦下江桓,“哎,你那面霜再给我涂点。”
江桓愣了一下,“啊?”
“我……我脸干,涂那点根本就不够。”任川直接上手去抢,扭开盖子,挖了一大坨涂在脸上,“得多涂。”
半罐儿的面霜都被他霍霍了,江桓倒不是心疼面霜,而是看任川脸上白花花的,像是蹭了一脸奶油,搞得他有点哭笑不得,按着任川的肩膀,拿毛巾给他擦干净,“哎哟,你可别出去丢人了。”
“你干嘛给我擦了呀!”任川着急,“你别——”
“哥给你买好的。”江桓看着他,“咱们买正版的海蓝之谜。”
任川抢白道:“我就喜欢假的!”
“假的不好。”江桓把面霜给收起来,“等哥给你买正版的。”
任川有点气哼哼的,那他还怎么能赖上江桓?正路不能走,他就打起了邪门歪道的心思,敲开了卢若男的病房,探出半拉身子,“若男——”
卢若男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旁边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削苹果。
任川认出这男人,就是上回在走廊里追着卢若男跑地那个。
卢若男看见他了,催促着身边的眼镜男,“哎,你快走吧,我病友来找我了。”
眼睛男固执地削苹果,“等你打完点滴我再走。”
卢若男简直没招,叹口气,又看向任川,“你来干什么?”
任川说出他的小心思,“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假货,过期的化妆品。”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娘?”卢若男仿佛是被冒犯了,“老娘月工资八千呢!怎么可能用假货!再说了过期的东西能上脸么?”
眼镜男在旁边小声劝她,“你别生气。”
任川也就是问问,“那……我不打扰了。”
“等等!”卢若男把他给叫住,对着床头柜上的果篮努了努嘴,“挑两个吃。”
任川也不客气,拿走两个水灵灵的水蜜桃,“谢了,蛤蟆小姐。”
他抱着桃子,去找江桓,推开病房门,却见病床上空荡荡的,他心里陡然一惊,怎么会,他不是回病房了么?
任川一把拉住了过往的护士,指着江桓的病房,口不择言,“213病床的病人呢?”
护士看一眼,在病历本上打了个几个勾,“哦,那个病人啊,他刚刚去……”
去世了……
任川的脑袋轰隆一声,仿佛被雷劈了,怀中的水蜜桃掉在了地上,滚出去老远,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眼窝里续起了眼泪花,转身就朝着太平间的方向跑,他得去见江桓最后一面!
护士还奇怪,看着他匆匆的背影,续上了刚刚的话,“……去上厕所了。”
江桓从厕所里走出来,看着护士站在自己的病房门口,捡起地上的两个水蜜桃,“刚刚谁来了?”
"任川。"护士告诉他,“我说你去上厕所了,他就急匆匆地跑了。”
护士纳了闷了,“你俩感情这么好?一个上厕所,另一个马不停蹄地去陪着?”
"我……"江桓撒了个谎,“我让他给我送点纸……”
他塞给护士一个水蜜桃,“辛苦您了,吃个桃。”
江桓想不出任川去干什么了,拿着桃进屋,半刻钟后,门口想起了拖沓的脚步声,太平间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任川被拒之门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心里像是被酒糟泡着,苦涩到难以言喻。
江桓叫住他,“你……”
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任川一跳,他猛地抬头,看向了江桓,嘴巴惊讶地张开,“你——”
“——起死回生了?!”
江桓:“……”
他有点不可置信,“你以为我死了?”
任川颤巍巍地向他伸出手,想摸摸他是不是活的,江桓上前一步,让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砰砰的心跳撞击着他的指尖,抬手覆盖住任川的手背,嗓音低沉下来,“摸到了?”
任川吸了吸鼻子,喃喃着,“活……活的。”
江桓真是哭笑不得,“我就去上了个厕所。”
任川哭也哭过了,嚎也嚎过了,结果他娘的江桓竟然没死,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感觉自己被江桓耍了,有点跳脚,看江桓手里还拿着水蜜桃,一把抢过来,“你拿我的桃干什么!”
江桓也是服了他的脑子,那么能想呢,好么,上个厕所的功夫,就给自己定下了生死,比阎王爷都厉害。
任川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扒桃儿,汁水顺着他的手淌到一双雪白的腕子上。江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是桃肉雪白,还是那双腕子夺目,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人的心神。
一颗水蜜桃,剥去了皮,水灵灵的,看着就甜,任川虽然刚刚在江桓面前丢了面儿,却还是把第一口让给他,举着桃凑到他嘴边,“呐,第一口给你,咬桃子尖儿,那儿甜。”
江桓没客气,把桃儿当成了人,在桃尖那儿狠狠咬下一口,迸溅出来的汁水满溢出来,全淌到了任川手上。
江桓想要抽纸巾给他擦,却发现桌上的纸巾空了,“哎……”
情急之下,他抓住了任川的腕子,舔了上去,用唇瓣含住雪白的皮肉,将桃子甜蜜的汁水吮吸进嘴里。
任川惊讶地看着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小小的,“啊……”
他动都不敢动,江桓的唇是灼热的,像个火星子是个迸溅到皮肤上,瞬间就点燃了他。
舌尖滑到了指缝,最敏感的地方,却被江桓的舌头伺候着,麻酥酥的,好像有一群细密的小虫爬上了皮肤,带着丛林深处潮湿的温度。
根本就舔不够,鼻尖萦绕着一股香甜可口的桃子味,仿佛是从皮肉深处渗透出来的,真想让人把他扒开看看,看看是不是也像桃子一样汁水丰盈。
任川颤抖着,眼窝里揉了一圈儿红,嗓音沙哑地喊出一声,“哥……”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朝朝早上突然有事儿,没来得及更新。
以后病危的更新时间改到凌晨,这样大家早上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夜猫子睡觉之前也能看到。
第三十五章 买一个炸鸡翅
这一声“哥”把江桓给喊愣住了。
他讷讷地抬起头,看着任川,惊于他此时此刻的颜色,嘴唇上还沾着水蜜桃的汁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川也有点尴尬,按照平常,他早该调戏回去了,怎么着也得逼着江桓把衣服给脱了,但现在他却傻了,撩人的套路也不会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江桓,像个毛头傻小子。
“我……”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指缝中还残留着舔舐的感觉,“我去洗洗手……”
说着,他把一整个桃都塞给了江桓,落荒而逃似的离开房间。
江桓咬了口桃,本来是一样的滋味,可到了嘴里,远没有刚才的甜。
耳朵里响起了AI的声音,“检测到您心率过速,请问是否为您联系医生?”
江桓拒绝了,“不用。”
AI一本正经地播报着,“这已是本月第十六次检测到您心率超过正常水平,我认为这严重损害您的健康,请您不要讳疾忌医。”
江桓想要辩解,“我才不是——”
可他猛地顿住,不是病,那又是什么呢?
任川跑到了洗手间,水龙头开着,哗啦哗啦的,他看着自己沾满汁水的手,反倒是有点不想洗了。
这时候,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了一声低鸣的啜泣。
任川皱了皱眉头,走进去,看见那个眼镜男站在窗口前擦眼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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