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的人眼睛微瞠,随即在床边坐下,望进黑眸道:“阿羡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与期盼,出卖了你的心。你希望我给你肯定的答复,所以……蓝二公子是阿羡很重要的存在,对吗?”
她的话表达得很隐晦,却足以让他听得懂。
魏无羡被戳中心思,微微偏头躲闪,红着脸道:“阿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嗯……听不懂。”
她没在继续说什么,倒了杯水慢慢扶起魏无羡看着喝完,又削了苹果,切得很薄之后慢慢喂给他。
“阿澄去买晚饭了,吃点苹果垫垫。”
“他能买什么好吃的,肯定都是他自己爱吃的。”魏无羡撇撇嘴道。
铛铛铛
敲门声突然响起,魏无羡顿时浑身紧张,瞪大了眼睛急中生智,制止住想要应声的江厌离,悄声道:“我先假装昏过去,好阿姐帮我挡挡。”
门口的人极为礼貌肯定不是江澄,金光瑶在外面守着,没有叫肯定也不会主动找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蓝忘机,这也是魏无羡当前最不敢面对的。
江厌离看着他嘴角沾着的果肉,没有去提醒他,点了点头同意了。魏无羡见她应下立马闭眼装死,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门被打开,又被轻声关上。
“江小姐”这声音一板一眼,中规中矩,一听就知道是蓝忘机无疑。少年走到桌前放下保温食盒,看了一眼在床上装死的人,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厌离,抬手抹去嘴角的果肉,指尖揉搓着辨认道:“苹果。”
江厌离走上前递了张纸巾:“还没吃晚饭吧。”
蓝忘机没有理会她的话,站在床边盯着装死的人。魏无羡仿佛度日如年,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自己被他盯着,视线极为不悦。
“魏婴。”明明一声轻唤,却比暴跳如雷还要可怕。
光听声音还是非常温柔的,可听语气就有些冷了。魏无羡心里打鼓,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要是问起来,自己到底说不说,怎么说,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控制室,怎么解释为什么和别人打架,怎么解释那段表白的话。
哎,想回避的问题太多……
继续选择做缩头乌龟的魏无羡尽量把自己融为被子的一部分,没有应声。
蓝忘机叹了一口气,失望道:“既不想见我,我便先走了。保温盒用完可自行处置,打搅了。”
房间里响起脚步声,蓝忘机带着一身寒气面无表情地向门走去,每走一步魏无羡的心都跟着跳动,血液冲撞着血管,刺激着神经。
魏无羡着急起身,抬起胳膊追随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蓝湛,别走,嘶疼疼疼。”
猛然坐起头疼的要命,嘶嘶地抽气,挽留的手改道扶着脑袋,眼角有些发红。
“魏婴。”那人折返回来只用了三步,拿下他伏在额前的手,轻声询问着哪里疼。
那双着急又心疼的浅眸,仿佛是一剂定心丸,瞬间减轻了不少疼痛。魏无羡无辜地眨眨眼睛,试图挽回刚才装死的尴尬,指着后脑怯生生道:“这里。”
蓝忘机不疑有他,倾身轻轻附上,如同羽毛的重量贴上后脑至轻至柔。身前的羽绒服敞开,白色的高领羊绒衫护住脖颈。魏无羡被松松地揽在身前确认着伤势,鼻尖传来蓝忘机身上微冷的空气,伴随着细不可闻的檀香,脸颊彻底红成了柿子,散发着腾腾热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做鬼风流。
“就让我再疼一会儿吧”魏无羡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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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友情尽头⑨
仔细检查过后,蓝忘机的神情才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却略带点生闷气的感觉。魏无羡现在唯一最灵活的部位就是眼睛了,在他转身取出病号饭的空挡,滴流乱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一肚子坏水儿无处发泄。
蓝忘机取来小桌板,一一摆在他面前,热气徐徐冒着,仿佛是刚出锅的。粗略地看了一下,除了粥还有几碟小菜,小菜的量不大,如果是给一个人吃的,种类就有点多了。
魏无羡心暗暗猜测蓝忘机还能这么对他,定是没有发现匿声告白的事,否则凭小古板的性子,轻则多瞪几眼,重则再无交集。
悄悄放下心来,便又有了心情逗贫:“蓝湛,你不来点?”
“不必。”
怎么感觉拒绝的比以前更明显了?
错觉,错觉!
“蓝湛你坐,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说着便开始动了起来,扭着身子在桌子上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江厌离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眼中都只有彼此,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还在这里,否则魏无羡找不到杯子一定会求助,可惜这个傻弟弟还在病床上焦头烂额地一个个拉开抽屉寻找。
她走上前,其实也没站多远,对着蓝忘机道:“来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备,这个是阿羡刚才用过的杯子,要是不嫌弃我去洗一洗?”
魏无羡一听连忙摆手:“阿姐,他爱干净,要不……”
“多谢!”蓝忘机对江厌离道。
魏无羡这边还在积极的想办法,而那个人竟直接同意了,只得又转变口风:“阿姐洗过的肯定特干净。”
江厌离看着这个十分紧张某些人感受的小机灵鬼儿,自从蓝忘机进来便全神贯注,十分认真应对每一句话,以她对魏无羡的了解,一定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蓝忘机两个人了,蓝忘机仍旧站在床边盯着他,连江厌离出门前搬来的椅子也形同虚设。
魏无羡勉强伸直手指指着饭菜道:“那个蓝湛,你不来点?我吃不了。”
“吃不了还是不爱吃。”蓝忘机问道。
魏无羡本就心虚,一个炸弹性的问题被丢出,如同烫手的山芋,只得用实际行动说话。他双手在打架时被充做武器,肉做的,抡过去伤己伤人。好在手包裹的并不厚,关节还能勉强弯曲,虚虚地握着勺子,隔三差五地掉落在碗上,发出“diang”的响声。
不知蓝忘机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受够了惊耳声,在魏无羡又一次掉落勺子的时候,拾起勺子,顿了一下端起碗,一副要喂他吃饭的样子。
魏无羡又喜又惊,不知是否如自己心中所想,不,是妄想,抬起头追着被端走的碗,把嘴里的咽下,假意问道:“你要吃?”
“张嘴。”蓝忘机眼神淡淡地回答道。
他他他他他他真真的……妄想成真!
魏无羡也不矫情,坐在病床上仰着头,双手搭在小桌板上,一副坐等投食的模样,乖顺得很。
每喂一口,蓝忘机都会微微俯身,勺子在他唇上沾一下确认不烫才喂进去。知道魏无羡不喜欢粥,也没想都喂给他,可是每当一勺毕,乖宝宝模样的人都会用期待的小眼神儿望着他。
就这样,嘴上说着“吃不了”的人吃了个精光。
“没了。”
“嗯?”魏无羡有些不信,总觉得没吃几口怎么就没了,微微拔着脖子往碗里看,碗边儿都被“咔哧”得干干净净,都不用洗碗的那种。
“没吃饱?”蓝忘机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不过要是还有辣……”无论眼神多么充满期望,眼下蓝忘机也不会满足的。
“不可。”
病床上的人瞬间蔫儿了,就连搭在小桌板上的手也顺势滑落在腿上。什么叫蔫头耷脑,且看魏无羡。
蓝忘机无奈补充道:“痊愈再吃。”
蓝忘机看不到低头人的表情,还有些担忧,放下碗单膝蹲下一看。那表情哪里需要担心,嘴角已经咧到耳根了。
想来魏无羡与他是同学关系,往深点说发小关系。可若自己不让他吃的就一副要哭的委屈表情,软磨硬泡到同意为止。其实何必呢?魏无羡是一个单独个体,除了父母亲人,没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可偏生从未做过蓝忘机未同意之事。
收拾过一番之后也没见江厌离回来,魏无羡半躺在病床上坐卧难安,生怕下一句会被问些什么,积极地引导着话题内容,心里祈祷着阿姐快点回来。
蓝忘机的话和往常一样,问什么答什么,其余时间静静地听。
“蓝湛,我住院的这段日子,你放学和江澄一起走吧。”
“为何?”
魏无羡沉默一瞬,也不能明白的告诉说怕报复,脑筋一转,道:“江澄……冬天黑得早,你别看他一副钢铁直男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其实很怕黑的。”
圣诞都过了,黑夜只会越来越短,之前都没一起走,现在反而要一起走了?
看破不说破,浅眸淡淡地望着,想不出答案,亦不想现在逼他说实话:“这几日我会来医院给你补习功课。”
“啊,对哦,差点忘了。”魏无羡一只手搭着肚子,开始琢磨学校到医院的路。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司机接送。”蓝忘机提议道。
其实蓝忘机说这话也是有心机的,一句话中没有指名道姓,一般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接送江澄。
“接送?这倒是个办法。”魏无羡举起一直被包得看不见手指头的手,数到“早起送你去学校,晚上再送你来医院,再回家,甚好甚好。”
“不,是送江澄。”蓝忘机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送江澄几个字被抛出,魏无羡立马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别开眼神,尴尬笑笑:“那什么我刚想起来他们家也有司机,哦,对了,还有保镖。不过蓝湛,冬天这么冷,你也让司机接送吧。”
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蓝忘机的表情,听着病房里钟表指针的转动声。
“如此你会安心些?”蓝忘机追问着。
魏无羡坐在病床上藏无可藏,极其小声的“嗯”了一声,还是被问话的人清晰地捕捉到了。
“好。”
尽管理由如此漏洞百出,但好在蓝忘机答应了,走一步算一步。今天的蓝忘机好像对他忽近忽远的,聊天中有几次压根就没回话,可是行动上又看不出对他的厌恶。
一想到刚才检查伤口时扎在蓝忘机胸前的自己,又鬼使神差地指着后脑来了一句:“蓝湛,这里还疼。”
“我去叫医生。”
“别别别。”魏无羡赶紧阻止“不那么疼了,真的。”
诱导失败。
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拍晕,满脑子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
蓝忘机以为他怕看医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托起一只被纱布裹住的手,向自己后腰引,最终按在腰上扶住,双手托住魏无羡的脑袋,让前额轻轻抵住胸膛,冰凉的手在颈部游走。
比一开始还要更加亲密的举动,让魏无羡僵着不敢乱动,一只手虚虚地搭在他的后腰上。
“头晕吗?”蓝忘机问道。
没有回答。
“魏婴?”
“嗯?什么?”
“晕不晕?”
晕,魏无羡现在非常晕,尤其是倒在蓝忘机怀里更晕。
“让……让我靠一会儿好么,蓝湛。”
对方几乎是想都没想,道:“好。”
蓝忘机掀起身后的被子搭在他身上,双手一时无处安放,犹豫了一两分钟最终放在了魏无羡的肩膀上。被裹在被子下的人体温很高,暖乎乎地像个小火炉。
魏无羡另一只手也似乎得寸进尺地攀上后腰,蓝忘机被迫又更加贴近病床,两个人的姿势暧昧至极,又同时都在宽慰自己“只是头晕”而已。
直到最后医院探视的时间过了,也没见到传说中去买饭的江澄。江厌离后来进来倒了杯水又匆匆出去了,说是去问问医生情况。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给司机打完电话才放心,慢慢挪下床,浑身的关节“嘎巴嘎巴”地响,扶着床沿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了住院处,目光一路追着,直到上了一辆白色轿车。
搭在玻璃窗上的手透过纱布也慢慢变得冰凉,直至冻得生疼才意识到轿车已经不在视野里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护士站,指着自己的病号服问道:“护士姐姐,病人的衣服一般怎么处理呀?”
“多少床?”
“21床。”魏无羡理所当然地报出数字,脑内却紧接着炸了锅。
21床。
21号!号码牌还在校服裤兜里。
“21床的已经交给家属了。”护士看他一脸疑惑,补充道:“把你送进来那个。”
魏无羡比划着赶紧确认道:“这么高?斯斯文文的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面无表情冷冷的,也不怎么说话的那个吗?”
“是有这么高。”护士被他的语速惊到,也比划着“但是给他衣服的时候看着不冷,倒是挺生气的,话挺多的,问了很多问题。”
“比如?”魏无羡道。
“比如可以吃什么,怎么护理,医院的探视时间,哦对,是个较真的人,我跟他说了大概时间,他却问我要准确时间。”末了还要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小孩子没事儿打什么架,不然你看家里人多着急。”
魏无羡自然满口称“是”,“那我的医药费是出院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就等着护士姐姐接话。
护士低头翻看了一下,继续道:“已经交完了,诺,有签字。”
21床,魏无羡,17岁,蓝忘机。
“能不能问问多少钱?”
“缴费处可以查,不过要排队,要和缴费的排一个队。”
心下记好,第二天慢悠悠地拖着一身纱布来到门诊楼缴费处,医院就是医院络绎不绝的人,排长队等着交钱。魏无羡不能离开太久,否则护士查房肯定要挂名字了,要是让“家属”知道他偷跑出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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