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寒随着内侍走到一旁的偏殿,有些意外的是,殿里除了有太医,还有晏瑜棠。
“你怎么来了?”
她进去的时候,晏瑜棠正和身后的明星说着什么。
身旁的内侍听到她对公主算是有些“不敬”的话,也只是低着头,不曾出言指责。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么?”晏瑜棠话虽带着分嗔怪,可神情分明是写着担心。
有外人在她不敢说太多,只得含糊着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晏瑜棠不轻不重的看了她一眼,跳过这个话题看向太医正在处理的手。
待看到她那半身血衣后,脸色凝重了几分,转头和明星吩咐道:“去把我准备的那套衣服拿来。”
明星领命,快步的退了下去。
明星离开后,偏殿陷入了沉默,太医专心致志的收拾伤口,内侍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而谢方涵和晏瑜棠能说的话又不能让外人听到,一时间整个偏殿安静的仿佛无人存在。
而这份沉默也随着明星回来后,才得以结束。
“好了。”几乎是明星回来的同时,太医开了口。
“多谢大人。”谢方寒起身道谢。
“不敢当不敢当。”太医不敢托大,连忙弯身叮嘱:“伤口不是很深,谢公子自幼习武底子也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下官这里有几瓶外敷的药膏,敷几日后便会痊愈。”
晏瑜棠看着太医拿出的药膏,给了身旁的明星一个眼神,明星会意,拿出一个小锦袋,递给太医,“有劳太医了。”
“这……”太医有些犹疑。
晏瑜棠看着他点了下头,他这才收下,连忙道了句告退后,便十分识相的离开了偏殿。
“你也先下去吧。”晏瑜棠又对一旁候着的内侍道。
内侍不敢有二话,行了礼便快步的退下。
“奴婢去门口候着。”明星见状也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晏瑜棠也不再端着,提裙在谢方寒的隔壁坐下。
谢方寒正在看太医留给她的药膏,余光看着她的动作,随口说道:“今天不怪我坏事了?”
“不是说了不生气了么。”晏瑜棠看着她眨了眨眼。
谢方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别说,她还就吃晏瑜棠这一套反差 ,当即就缴了械。
“没生气了,开个玩笑。”她道。
晏瑜棠笑笑,指了指明星带回来的衣服对她道:“试试吧,元宵节的还礼。”
谢方寒起身展开叠放整齐的衣服,一上手便开始咂舌。
“这么好的料子,贡品吧。”她道。
“之前及笄的时候父皇赏赐的。”晏瑜棠语气并不是特别在意。
“陛下赏赐的给我做衣服,不好吧。”谢方寒一边说着,一边往身上比划着。
晏瑜棠见她这样,笑着摇了摇头:“既然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理都可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方寒也就不和她客气了,再说衣服都做好了,继续推脱就是浪费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谢方寒说着就开始解腰带,幸好磨破的是手掌,手指虽然也有磨伤,但是并不影响日常活动。
腰带刚解开,谢方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连忙住了手,转头看向晏瑜棠。
晏瑜棠看到谢方寒突然停下了动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
谢方寒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我这要换衣服了,您不回避一下么?”
“你不就换个外衣么。”晏瑜棠表现的十分的无所谓。
“外衣也是衣啊!这要让外人知道了,我倒是无所谓,你不要面子的么?”谢方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理直气壮的找理由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晏瑜棠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了关门声,谢方寒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幸好反应的快,虽然脱了外衣也不一定能发现,但也说不定会引起怀疑,好在她反应的够及时。
衣服换好检查无误后,谢方寒这才打开了偏殿的门。
晏瑜棠和明星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明星两眼放着光,不知道再和晏瑜棠说什么。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她出声,引得两人同时回头。
明星眼睛一亮,看着谢方寒道:“谢公子穿着果然好看,不愧是殿下亲自……”
“咳。”
“啊?”
明星看了看一个严肃,一个茫然的两人,半晌才继续道:“……亲自选的料子。”
谢方寒不作他想晃了晃袖子,十分满意得道:“宫里的秀女手艺果然精湛。”
晏瑜棠闻言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心情颇好。
明星看了眼自家殿下,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瞒着,不过既然是主子决定的事,她也不好多插嘴。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晏瑜棠看了眼时辰,对着谢方寒道。
谢方寒点了头。
今天的事闹得不小,将军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是该早点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小心些,保护好自己,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今天这一出她是把大皇子得罪透了,晏瑜棠又是来看她的伤势,又是给她送衣服的,宫里眼线这么多,大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就会迁怒于她。
晏瑜棠点了点头,表示让她放心,谢方寒这才行礼告退。
刚出了二道宫门,谢方寒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一道门宫门口的一队人马。
黑缨,金甲,环首刀。
是禁军。
谢方寒调整好表情,稳步的向前走去,即将要出一道门时,站在最前面的禁军走了出来,冷着声对她道:“末将禁军副统领周裕,奉命送谢公子回将军府。”
谢方寒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语气自然的道:“有劳将军了。”
出了皇城,一直等在外面的胡伯快步的迎了上来,想要说些什么,在看到谢方寒的眼神后,连忙禁了声。
胡伯看了眼身后的禁军,对着谢方寒招呼道:“小公子快上车吧,我们回府。”
谢方寒上了车,车夫轻轻一甩缰绳,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胡伯担心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和谢方寒说:“小公子没事吧?”
谢方寒摆了摆手:“皮外伤,不碍事。”
胡伯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点了点头,转而开始给谢方寒介绍身后的禁军副将。
“这周裕是皇后一派的人,禁军统领虽然是三皇子的舅舅,但是禁军里也不是他一人说的算,副将除了皇后一脉的这位,剩下的几位都是军侯世家出身,用来牵制许家。”
谢方寒皱着眉问道:“禁军里就没有完全是皇上自己的人?”
胡伯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一个也没有。”
……
这皇上做到这份上还没被造反也是挺不容易的。
手里连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他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胡伯看出了她的疑惑,小声的和她解释道:“陛下也不是没想过培养自己的势力,前些年也是提拔了几个不错的人,但是最后都被几个皇子的外家联合一些大臣们给除掉了。”
“皇上不忍心这些栋梁之才继续惨遭他们的毒手,之后便没有在扶持过自己的势力了。”
“是个好人。”谢方寒听完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是不是个好皇帝。”
胡伯暗自点头,心道怪不得老将军要“抢”回这个外孙。
这大不敬的话,老将军早些年也说过。
如此看来,这小公子说不定真的能继承将军的遗愿。
吁——
马车停下,胡伯先一步的下了车,待到谢方寒下车,双脚刚站到地上,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了陌生声音。
“末将镇北军掠火营副将荆不凡,见过小公子。”
谢方寒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再看看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军府,难得有些茫然。
这是个什么阵仗?
自称是荆不凡的副将看了眼身后,厉声道:“愣什么神呢!”
他这话音刚落,围在将军府外的兵将便学着他,动作整齐划一的单膝落地,齐声对着她道:“见过小公子!”
谢方寒看着眼前乌压压跪着的一片人。
红缨,黑甲,□□。
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和看着肃穆的禁军不一样,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士。
“快请起,各位将士都是守土护国的英雄,哪有拜我的道理。”谢方寒亲自扶起来荆不凡,给足了他们面子。
“小公子言重了,成将军说了,让老将军身陷危局已是办事不利,您是老将军的外孙,要是再护不住您,我们哪还有脸面再见老将军。”
荆不凡的话虽然是和她说的,但是目光却是落在了后面的禁军身上。
谢方寒挑了下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仗势欺人的感觉啊……
爽!
第34章 34
“荆将军这话,是在指责我们禁军么?”周裕沉着脸,不见表情变化。
“本将可没这么说。”荆不凡单手按住刀柄,并不跳周裕的圈套:“禁军管辖区域是皇宫,我们大将军又不是在宫墙内失踪的,自然和禁军无关。”
“哦?那按照荆将军所言,老将军但凡在宫内出了事,都是禁军的过错了?”周裕反问道。
“自然。”荆不凡冷眼回道。
周裕勾了下嘴角,笑的阴冷:“那若是陛下……”
“周将军。”吃了半天瓜的谢方寒开了口:“慎言啊。”
周裕的话被打断也不恼,视线重新落在谢方寒的身上。
谢方寒站到两人的中间,刻意阻隔了他们的视线,看着周裕有意放大声音:“周将军这话,难道是在暗指陛下要对大将军做什么么?”
“本将可没……”
谢方寒声音更大。直接压下了周裕的话:“揣摩圣心,编排圣意可是大罪啊!”
周裕黑着脸看着谢方寒,眸光不停的闪过寒光。
谢方寒权当看不见,微微侧了身,露出身后的荆不凡。
周裕视线挪开一瞬,然后又重新回到谢方寒的身上。
“听闻谢公子文武双全,若是有机会,倒是希望能和公子切磋一二。”
谢方寒笑的友善:“能被禁军副统领指导武艺,也是我的荣幸。”
周裕没有在开口,轻飘飘的看了眼被围住的将军府后,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谢方寒不着痕迹的呼了一口气,而后才重新看向这位荆将军。
年龄看着不大,约莫也就是刚过而立,眼神犀利,动作利索,前门大开,但是下盘又稳重,一看就是个当兵的。
“有劳荆将军了。”谢方寒再次道谢。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自己人,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的。
“小公子不必如此,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荆不凡置地铿锵,身子站的笔挺。
门口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方寒对着荆不凡点了点头便和胡伯先进了将军府。
“这个荆不凡可靠么。”刚过了影壁,她便小声的对着胡伯问道。
“可靠。”
回答她的并不是胡伯。
谢方寒看着院子里正在给马梳毛的老将军,整个人傻了。
虽然知道卫百里这是在自导自演,但是至少也会在外面藏到这出戏落幕吧,结果没成想他“胆子”这么大,竟然就这么回了将军府。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
嗯,怪不得要把将军府围的这么严实。
“外公你没事吧?”谢方寒打量了一圈老爷子,外表看着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老年人的身体一向不讲道理,她怕这么一顿的折腾会伤了他的内里。
“我?我没事啊。”卫百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马刷毛。
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还是有些担心,琢磨着抽时间找个大夫给他把把脉。
谢方寒这边正琢磨怎么“安排”老将军,卫百里又开了口:“把今□□上发生的事给我说说。”
她回神,点了点头,把刚刚朝上发生的一五一十的转述给老将军。
至于晏瑜棠,她又没上朝,谢方寒十分自觉地省去了后一段。
“小公子,您这衣服……”一旁的胡伯突然开口。
谢方寒心里一跳,暗道不好。
进宫之前她为了视觉感官上更有冲击力,生生的把她的白衣染成了半件血衣,结果进了趟宫出来,血衣没了,还换了一件白衣。
卫百里瞥了她一眼,眼里全是了然。
得,姜还是老的辣。
谢方寒放弃找理由,老老实实的把偏殿的事也说了。
“你有什么看法。”卫百里并未多言,只是这么问道。
“大皇子这个心性实在是差了点,格局也太小。”她说着脑海里又闪过晏皇做决定前的那个表情。
他最后看大皇子的那一眼里,写满了失望。
虽然历史上不少皇帝都担心过自己的皇子“功高盖主”,但同样的也不乏有皇子们过于平庸,无法扶持的。
前者担心自己在位期间名望有损,沦为天下人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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