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校霸的威力在同学眼里还是深刻,他那么一发火,他们俩四周都没什么人了,门可罗雀。
林栖慢吞吞走着,想起上次的运动会,又想起方才的事,终于问:“你和陈冶是怎么结仇的?”
池越见他只拿着牛奶不喝,试着摸摸牛奶瓶,发现牛奶流失温度的速度过快,再不喝就要凉了。他皱眉,用附带的吸管一下扎进瓶子里,把吸管的方向调转到林栖的嘴边,沉默片刻后才说:“记不清了。”
林栖被他全方位服务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儿子孝顺爹不是天经地义:“嗯?”
池越浑然不知自己在林栖心里已经降了一辈,皱眉做出思考的模样:“可能是我刚来学校的时候,他们那一群人觉得我打架还可以,想要拉我入伙,我觉得他们脑子有病,没答应。然后就结仇了吧……”
林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样啊。”
那时候池越还是学校里初出茅庐的风云人物,大家以为他是见义勇为,觉得他打架的时候帅炸了,纷纷想要和这位大佬结交。
如果是这个理由,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林栖能感觉到,池越说话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藏着一点心虚。
他没有说谎,可他也一定隐瞒了最重要的原因。
“不说这个了,”池越很不高兴林栖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直接转移话题,“你还没答应我呢。”
林栖咬着吸管,不明所以:“答应你什么?”
池越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周末,我要和你一起复习。”
林栖点头:“可以啊。”
他答应得这么快,池越怕他后悔,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反悔。”
“反悔什么,”林栖失笑,“那你要不要再拉钩确认一下?”
池越下意识看向他的手指。
修长漂亮,指节明晰,拉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池越目光闪了闪:“拉什么钩,你是小学生吗?”
林栖:“……?”
这小学生怎么倒打一耙。
作者有话要说:这小学生不学好,打他。
学校里的枫叶渐渐红透, 清晨,低垂的枝叶氤氲在浓重的雾气里,远远看去, 地上的落叶像是浸在水里的倒影。
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池越一走远,身后就有人嗤笑了一声:“林会长,你和池越这种傻逼混,不觉得跌份啊?”
令人厌烦的声音。
走神又不是他的错,还不是校霸说得不够引人入胜。
第28章
池越心一跳,还来不及仔细感受林栖手指的温度,就听见大魔王用诱哄的声音说:“你要乖一点, 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
池越观察他的神色,想了又想,手指捏紧语文书边缘:“还有……没有听你的话?”
说到末尾,他的声音隐晦地颤了颤,像是精心酝酿好的秘密,为它贴上彩带的时刻突然被准备送给的对方发现,既紧张, 又有点羞怯的期待。
爸爸?池越顿感不妙地皱眉,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意识到,他和林栖似乎对两个人的关系认知产生了偏差。
早读课, 第三次唤回走神的池某人, 林老师无情地合上他的语文书, 声音冷淡:“背。”
池越盼望周末的灵魂终于飘了回来:“……”
“你认错的速度倒是快……”林栖哭笑不得地感慨一句, 放缓声音,“那你说, 你错在哪了?”
池越乖乖地说:“走神,浪费了珍贵的早读课时间。”
等等, 念到哪了。
他自知理亏, 心虚地看了面无表情的林老师一眼,绞尽脑汁也没思考出来刚才到底在背哪篇课文, 漫长的三十秒后, 他放弃了:“我错了。”
这种躁动在星期五达到巅峰。
“还有呢?”
池越气死,单方面决定和林栖冷战一小时。
林栖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桌在生气,甚至堂而皇之地当着班长的面拿出手机,给不知道是谁发了几条消息。
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栖:“林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他还加了个时间限制!
“你把谁都当成儿子吗,”池越很不满,“您可真是父爱如山。”
“一般吧,”林栖八风不动,“面对你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山体滑坡。”
池越瞥了瞥,瞬间把冷战的念头抛之脑后:“你违反纪律。”
“嗯哼,”林栖应道,“怎样,班长要把违纪分子绳之以法吗?”
“你要是交代从犯是谁,我也不是不能从宽处理。”池越一本正经。
林栖笑起来:“淘气。”
池越被他的笑晃了眼睛,一时间忘了问从犯到底是谁。
好在刚下早读课,疑似会长从犯就出现在一班走廊前。
“会长,”许听月熟门熟路地拉开窗户,举起手里的文件袋,在半空晃了晃,“你的快递。”
“咦,月月来啦。”
“美女好久不见!”
“月姐什么时候跟我们出去玩啊?”
许听月长得漂亮,性格大方,又是学生会的,经常和林会长一起出现,学校里认识她的人很多,她一出现,一班里认识她的学生都和她打了招呼。
许听月笑眯眯地摇头:“没空没空,快替我把你们班的会长喊出来。”
教室就这么大点地方,林栖自然能听到她的话,他顺势推了推一旁的池越:“班长,从犯来了,你可以去拿证据了。”
“……”
池越没想到会是女孩子,本能敌对地看过去,许听月头皮一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惹到了这位蛮不讲理的校霸,对视几秒后,她败下阵来,扔下快递逃之夭夭。
“快递”被班里的热心同学一路击鼓传花,传到林栖桌前。
池越盯着薄薄的文件夹,犹如警犬紧盯危险物品:“这是什么?”
林栖拆开袋子:“学生出勤记录。”
池越:“……”
许听月送来的是一份高三学生的请记录和出勤记录,薄薄的几张纸,只有几个人的名字。
林栖大致扫了一眼,看向窗外。
隔着茂盛的小竹林,明世的高三是很特别的存在。
和其他几座用长长的走廊连接起来的教学楼不一样,高三的教学楼是独立的,避免高三生被感觉不到高考紧张的低年级学生打扰到。
算起来,他好久没有去过高三部了。
也是巧合,他刚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季泽:大课间有空么,过来一下吧,我们聊聊。
季泽这名字也在几张纸上,他请假的次数很少,出勤表上却是大幅度的空白,在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高三,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林栖简短地回了一个字:行。
两节课后的课间操,林栖不打算参加,想直接去高三部。这大概是学生会长唯一的好处,逃课间逃得光明正大,永远不会有人来拦他。
不过现在不能说没有了,因为一班班长挡在了他面前:“你要去哪?”
林栖当惯了独.裁的会长,对此等遭遇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你问这个干嘛?”
池越语气坦然:“按照惯例,检查我们班出操情况。”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林栖哥俩好似的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楼下带。他俩勾肩搭背打闹过那么多次,按理来说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某校霸走路有点僵硬。
林栖沉思:“池越,我是不是重了?”
池越回得很迅速:“不重。”
他全身心都集中在靠过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到有多少重量,只闻到了很浅的柑橘香。
“既然我不重,那你为什么像是扛了一座山一样?”
“因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
林栖意外地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居然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一句反讽。
他略微偏头,看向池越。
池越也在看他。他刚才没怎么思考,想这么说就说了,现在才感觉这句话有点不太对。
那林栖会发现吗?
两个人目光对视,男孩子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确认了,不是反讽。
想来,池某人的语文成绩似乎也不够让他使用反讽这么高超的语言艺术。
林栖问:“池越,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看你的语文试卷?”
林会长对于同桌语文成绩不好可能引发的各种情况表示担忧。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池越脑海里闪过不堪入目的语文成绩,闷闷地说,“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我关心一下同桌啊。”说话间,两个人走到楼梯出口,林栖松开手,把池越往集合的球场方向推去,笑着说,“好啦,拜拜。”
池越没有防备,被推得往前走了几步,等到肩上某人留下来的温度都散了,他猛地回神,后知后觉地发现可恶的大魔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林栖的笑声真好听啊,尽数流淌进他的耳朵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想悄悄用手机录下来珍藏。
广播台响起了课间操的预备铃声,全校的学生都在往球场冲。
林栖逆流而上。他的确是很久没出现在高三部了,惨遭老师拖堂的高三学生们急匆匆冲下楼,如此紧急时刻,见到他也忍不住停了停脚步:“哟,这不是我们的会长吗?好久不见,会长终于愿意下乡慰问我们苦逼高三党了?”
说这话的是个高瘦的男生,他一边下楼一边拉校服拉链,遮住了里面穿着的衣服品牌标志。
明世从前基本不管校服着装,也是后来某位会长上台以后才管。男生拉好拉链,还不忘抛过来一个幽怨的视线。
“会长来啦。”另一个被男生堵在后面的女生露出头。和男生这种耍帅不拉校服拉链的学生不同,她校服穿得很整齐,仔细把拉链拉到最上,只露出一点薄毛衣的领子,黑色帆布鞋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
林栖对她笑了笑,而后毫不客气地对男生说:“滚吧。”
“等着,下次保证宰你一顿。”男生放下话,风风火火地滚了。
高三的教学楼无处不在渲染紧张的备考气氛,连每层楼楼梯拐角都张贴着好好学习冲刺高考的宣传语,每个班级教室背后都写着清晰的倒计时时间,看着就让人心神一凛。
学生们赶着去课间操,整栋楼没一会就空了,安安静静的,空气里飘着油墨的气息。
和几年前的高三完全不同。
林栖没有停顿,一直走到顶楼。几个男生听到脚步声,转过头。
林栖看过去,季泽,陈冶,还有其他几个人,被他查了出勤情况的人都在。
季泽放下手里的烟,随意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你找我就找了,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地欢迎我。”
和玩笑似的话不同,林栖的声音很冷淡。
季泽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唇角一勾,扣住陈冶的脖子,把他拎了出来,“我找你是想跟你道个歉。这小子之前跟你起了冲突,不好意思,是我没看住。”
陈冶低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林栖露出恍然的神色,似笑非笑地弯起眼,“我第一次听说跟别人道歉还要别人登门的,不过没关系,你们不太懂礼貌,我比较大度,愿意原谅你们。”
季泽安静片刻,由衷地说:“不愧是会长,厉害。”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的?”面对讨厌的人,林会长的耐心可以说是差到极点。
“不是,”季泽走到他面前。季泽人高马大,这么靠近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很重,“我们俩好长时间没说过话了,我想和你叙叙旧,不行吗?”
“我只和两种人叙旧,一种是亲朋好友,一种是死人。”林栖笑盈盈地问,“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其他几个男生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这句话听起来刻薄到家了,要是别人这么说,早就被揍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说这话的人是林栖,他们不敢碰这位少爷一下。
季泽脸色变了又变,也不再维持友好的假象:“那换个话题吧,我真想知道,你当会长这么久,每天为一群废物操心,好玩吗?”
“还好吧,别把自己想的这么重要,我也没有每天为你们操心。”
林栖语调和缓,听不出什么情绪,眼皮都没抬,眼尾收成一弯冷淡的弧度,倒是和他刚当上会长时相似。
季泽:“……”
林栖:“还有别的话吗?”
他不像是在问话,更像是问还有没有遗言。
他向来能言善道,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季泽不再自讨没趣,生硬地回:“没了。”
“那就好。”林栖毫不犹豫离开,走到楼梯时想起什么,转过头无害地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我有多想把你们从学校赶出去,所以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机会,明白吗?”
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季泽重新点上一根烟,意味不明地往下看去。
明世的枫叶还是很红,每栋建筑都是精雕细琢,处处都透着昂贵的气息。
明世的学费也很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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