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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战利品(重生)——灰谷

时间:2021-03-02 09:08:21  作者:灰谷
  云祯心也大,也没把那什么早夭的命放在心上,反正几世都这么过了,好过歹过都一世,当下自在就好,他自觉找到了最好的办法解决这婚事问题,浑身轻松,找老于要了另外一匹马,溜溜达达的,真往京郊大慈悲寺去了。
  宫里姬冰原午膳后议事后看了看时间,找了丁岱道:“叫人去捡几样新得的宝石,再选几篓时鲜水果,命人送去昭信侯府,顺便看看昭信侯在做什么,若是晚上无事,进宫来朕和他用晚膳。”
  丁岱笑道:“好的。”
  姬冰原却又想起一事道:“说到晚宴朕竟忘了,昨夜承恩伯的宴会,倒是晾着他们了,后来如何处置了?”
  丁岱道:“高信后来说您有国事,他亲自护送着回府了,平安着呢。”
  姬冰原道:“倒是白让他们跑了一次,内库里头也选几匹缎子,你看着赏了吧。”
  丁岱笑着道:“好,小的立刻去办。”
  出来果然细细自己挑了一匣子宝石,又选了刚贡进来最好的水果,再又挑了几匹上好贡缎,找了墨菊来亲自送去昭信侯府,墨菊笑道:“既然都要出宫,公公怎不把承恩伯府的赏一块儿给我带去了,省得一会儿回来了又使唤我去。”
  丁岱撇了下嘴:“呵呵,那些随便赏点得了,你跟了我这几年,也别眼皮子浅得只知道看那赏银,我让别人去办就行,你赶紧把这要紧的办了,最重要的是看看侯爷在做什么,听好了?皇上口谕是,看看侯爷在做什么。办完差使赶紧回话,不许在外逗留了。”
  墨菊嘿嘿一笑,连忙一溜烟领了东西出去了,不多时果然利索回来:“侯爷和章大人都不在家,令狐翊代为领了赏,也问了话,说侯爷骑马去大慈悲寺散心去了。”
  丁岱连忙进去回了姬冰原。
  姬冰原心道,想来已冷静了下来,自己想开了,但也不能纵着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孩子家,由着性情借着酒意大胆了一回,如今虽然遂愿了,若是钻了牛角尖就不好了,这也冷静了大半日了,合该去好好开解安慰一番。
  打定主意,他便道:“备马,朕也微服去大慈恩寺散散心去。”
 
 
第84章 呈祥
  云祯一路去大慈悲寺, 也没带从人。一人倒也不急,溜溜哒哒骑着马上了山道,看到地势渐渐高了, 风景也开始阔旷,黄叶堆在山阶上, 一路十分怡然, 待到庙门外边,却见好些高车大马歇着,想来今日庙里也有不少人。
  庙门外的广场好些杂耍摊子吃食摊子, 又有不少书生结队行进。
  他顽心起了,在外边好生逛了一番, 买了些趣致玩意儿塞在马里,将马交给知客僧人寄存了,自走进了庙内, 看殿壁墙上墨迹淋漓, 许多文人在此留书,他左右无聊, 便也一一又看过了一次。
  各处都好生赏玩过了, 连银杏树下都上过香, 这才走了进去, 找了那负责解签批命的僧人, 供奉了香火钱, 请他批命。
  却见那负责批命的僧人拿了生辰八字,一番掐算后道:“施主这是大富大贵, 福禄双全之命,命中有贵人,逢凶化吉, 恭喜恭喜。”
  云祯一听就心里暗忖这僧人定然是看我衣着华贵,自然就信口胡说哄些香火钱,便又拿了一锭银子放在那僧人跟前,笑道:“不对啊?师父您再好好看看。”
  那僧人却十分伶俐,早知不少人来批命,却是要拿回去搪塞长辈的,多半是想纳个妾,或是想挪挪房舍之类的,一般这些小要求,他们也很乐于满足,看了眼笑道:“施主慷慨,乐善好施,不知施主觉得这命哪里不对?或是小僧算得不好,施主只管指教。”
  云祯道:“你再仔细算算,你看看这命,是不是个早夭之相,刑偶欠子,六亲不靠,及冠前必有大劫难……”
  “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低斥,云祯转头,看到姬冰原穿着身深蓝色袍子,正从壁后转了出来,身旁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白眉白须的老和尚,笑吟吟唱了一声长诺:“阿弥陀佛。”
  云祯吐了吐舌头,姬冰原原本生气他胡说八道咒自己,但一看到他想到昨夜,心又软了,只斥了声:“佛门净地,你岂可如此妄言?无缘无故咒自己做甚?”
  云祯被当面抓个正着,正心虚,不敢说话,姬冰原道:“过来见过弘虚大师。”
  云祯过来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弘虚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性情跳脱,老衲一见心喜,可见是有佛缘的。”
  姬冰原笑道:“这是昭信候,定襄长公主的独子,大师您也是见过的,当初定襄长公主往生,也是您主持的法会。”
  弘虚禅师一怔,又仔细看了看云祯面目,再看了看姬冰原,笑道:“原来如此,想来是老衲和这位小施主有缘,难怪如此面善。”说着便将手里拿着的佛珠给他:“这佛珠却是老衲用了多年,持着可安神助眠。”
  云祯拿过那念珠,道了谢,姬冰原带着他随着弘虚禅师去了净室,又说了几句闲话禅理,这才起了身告辞出来,庙里却已安排下了素斋,姬冰原带着他自去用了斋饭不提。
  这边弘虚禅师却又去了批命解签那里要看刚才的八字,那僧人看他来,连忙起身剖白道:“祖师爷,我方才并未打算答应他的,这也确实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弘虚禅师拿了那八字起来一看,果然是当初自己批的那六亲不靠刑偶欠子的孤星命,长长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是孤凤遇了真龙,遇难呈祥,龙凤和鸣了”。
  僧人们不解,但看弘虚禅师一副敬畏,也忙笑道:“看祖师爷的意思,这是得了大造化,改了命了?”
  弘虚禅师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却见姬冰原带着云祯先去了碧云山房,命他坐下,看素斋上来了,先自己尝了尝那甜酒,觉得味道还行,才倒了点给他:“稍稍喝点润润喉就行了,你这酒量,朕实不敢再给你喝酒了。”
  云祯心里正有鬼,听他这么一说,脸忽然烧得通红,拿着那杯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低着头。
  姬冰原看他耳朵红透,料不到这孩子于这情事上竟如此害羞,倒不好再打趣他了,便道:“好端端的来批什么命?做什么又自己咒自己?佛门之地,自有灵性,岂可如此胡说八道的。”
  云祯正是极惧他之时,只能老老实实道:“章先生说,屈老太傅前些日子文会专门找了他去对弈,应是有意要将他家孙女儿嫁进来。叫我这些日子好好的不许再胡闹。我想着人家好端端的一姑娘,我这好龙阳的,何必祸害了人家呢?但是他是帝师嘛,到时候他求到您跟前,您也不好做,不如我批个不好的命来,也好一劳永逸,绝了其他提亲也好。”
  姬冰原料不到原来屈太傅已事先和章琰透过风了,果然一日不管束着,这孩子一天就能把天捅出来个窟窿。
  他微微叹气道:“屈太傅这事,朕已替你回绝了,你放心,他家闺女不愁嫁,耽误不了,这也还小呢。”
  云祯吃了一惊,又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姬冰原:“回了?您怎么回的?”
  姬冰原道:“屈太傅是个通达明理之人,又是朕的老师,自然不能欺瞒,朕对他说,老师不是希望朕身边有个知心人吗?朕半辈子,就只留昭信候这一个知心人,打算长长久久的,实在割爱不得,请老师谅解。”
  云祯才刚刚放松下来,却忽然听到姬冰原这么一番表白出来,惊得一口酒呛咳起来,咳嗽了好几声,抬眼看姬冰原一直凝视着他,不敢置信:“皇上和我开玩笑的吧?您真的这么说了?”
  姬冰原道:“君无戏言。”
  云祯脸色一言难尽,姬冰原却道:“朕说了你是皇后,自然心里就当你是皇后了,帝师当年教导我,如师如父,自然是不能欺瞒他,再说婚姻大事,依你这般胡闹,弄个什么瞎批的命出去传扬,那才真是得罪了屈家整族呢!”
  那是真的命来着,才不是瞎批,云祯低声嘀咕,姬冰原没听清,斥他:“下次不许胡闹,今后再有人提亲,你让他们来找朕就是了,朕自然会替你解决。”
  云祯只得老老实实应了,姬冰原看他脸上红晕未退,眼含秋水,不由心下又微漾,笑道:
  “今晚再进宫陪陪朕吧?”
  然后他满意看着云祯又再次涨红了脸。
 
 
第85章 怜惜
  云祯也不知道怎么把那餐素斋吃完的, 吃完后姬冰原还特别体贴问他:“是打算回城呢还是再逛逛?”
  云祯以为皇上应该会赶着回宫,毕竟微服出来,多不安全啊!看皇上只带了几个侍卫还有丁公公, 连忙道:“我在山下随便逛逛……我刚才看到山门下边有杂耍庙会,没细看。”
  姬冰原温和道:“好。”
  云祯这下放心了, 于是还喝了碗汤才起了身。
  然后他发现好的意思是, 皇上居然真的跟着他缓缓走在人来人往的庙会中!
  云祯看着一旁高信对着他使眼色的脸,头也开始痛起来,这人来人往的, 皇上的安全难以保障啊!他连忙道:“算了算了,这没什么好看的, 咱们还是山后边走走看看风景就回去吧。”
  姬冰原本就是来陪他的,人少自然更好,于是一行人转入了后山, 渐渐人烟不见, 只听到鸟声聒碎,树影纷批, 再看远处一带波光, 河水潺潺犹如碎银, 流过楼阁, 宛如画一般。也觉得心旷神怡, 涤尽尘心。
  姬冰原和云祯并肩而行, 丁岱拉了高信远远跟在后头。
  高信不解道:“不走近些怕皇上一会召唤应答不及。”
  丁岱道:“我是想给你看一种稀世奇鸟,你看到没?在那边银杏树枝子上栖着, 黄灿灿的那就是,还喳喳喳叫着呢。”
  高信连忙凝目望去,望了一会儿不见问他:“在哪里?”
  丁岱道:“你看不到?看不到就对了, 这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高信信以为真:“公公教我,这是什么鸟这般稀罕?”
  丁岱道:“这种鸟又蠢又钝,只会聒噪碍眼,人都叫它呆鸟。”
  高信茫然了一会儿,只见后头几个侍卫掩嘴而笑,忽然反应过来,怒道:“你这老头儿又戏耍我!”
  这边厢姬冰原和云祯并肩而行,姬冰原饶有兴致问他:“上次你射箭救人那次也是庙会吧?你还挺喜欢热闹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在宫里,也是喜欢看百戏,钟鼓司当时为了你,专门排了不少合适孩子看的杂耍新戏呢。”
  云祯想起老于说的母亲为了自己不早夭,经常进宫让他抱来,问道:“皇上,您那时候才登基没多久吧?不嫌我吵吗?”
  姬冰原道:“怎么会,小小一团,糯米团就一般,十分可爱,很好玩,朕是独子,没有弟弟妹妹,看到你还是挺新鲜的,朕批折子的时候你还尿在朕龙袍上过呢。”
  “朕还没有说什么,你自己先看着朕哭了,那时候你也有三岁了吧,其实已经能自己尿尿了,那天大概是太困了,窝在朕的怀里打盹,又困又想尿尿,后来大概没忍住,尿出来以后就自己哭了,正好那天你娘有事去兵部了,朕怎么哄都哄不回来。”
  云祯脸上通红:“皇上别说了,留点面子给臣吧……”
  姬冰原感慨:“其实朕还挺喜欢孩子的,就是实在是忙,后来你父亲去世了,你也不太进宫了,开始朕还有些不习惯呢。”
  云祯忍不住问:“那你怎不自己生一个……”以他昨晚的体验来看,云祯忽然耳根一红,虽然没有……但皇上雄伟得很呢!怎么看哪里都很正常!不该生不出孩子!那战场上受伤不能人道果然是误传!
  姬冰原平静道:“因为朕和你一样,也只好龙阳,太子时候母后不许,后来登基以后虽然无人管束了,但国事繁忙百废待兴的,也就懒得在这上头用心了。”
  云祯:……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有点缺心眼,一则作为臣下敢问君上为何不育,二则,他就没想过,朕若有皇后生了皇子,还有他什么事情吗?
  这样缺心眼,偏偏他怎么看都还是觉得可爱,便补充道:“其实你母亲也知道的。”
  云祯这两天接受到两世都不知道的真相,现在感觉到了自己哪一世都白活了。
  所以……等等,所以第一世,皇上才这样支持自己和朱绛成婚?
  他忽然心里的感动喷涌而出,看看四下无人,便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皇上:“皇上,谢谢您。”
  姬冰原一阵诧异:“怎么忽然谢谢朕?”
  云祯眼圈微微红了,为了两世都在为自己打算的那两世的皇上,可惜他没有机会说了,只好报答给这一世的皇上吧!
  云祯低声道:“您对臣太好了。”
  姬冰原失笑,反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脊背,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挺新鲜,年轻就是好,这样明晃晃日头,他想抱就抱了,一点儿没担心什么外人眼光,别人嫌弃。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在希望能够任性妄为的青春时代,想要得到这样的权力,没有得到,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他却忽然仿佛得到了青春。
  那少年蓬勃心跳贴着自己胸膛,坦然又率性,充满了活力和无畏。
  从昨晚到现在,他好像就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他与自己的关系地猝然转变,从长辈晚辈到同床共枕,从君臣到结发,他不问自己以后想要如何安置他,他不惧怕自己可能成为史书上的弄臣佞臣,他不忧心将来失欢见疑于帝皇没有好下场,他也没兴高采烈终于如愿以偿,他也不曾求索自己的许诺和补偿。
  他好像就是平平常常地吃饭睡觉一般接受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说他全无心肝吧?他倒记得赶着来批个命,煞费心思编些咒自己的话,好坏了那天下人都要羡慕的高门亲事。
  ……还是那样,不留后路,仿佛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
  这么年轻,为什么就是如此的行事?
  疑惑再次从他心里升起,但不着急,他还有时间慢慢寻求答案。他总会照顾好他的。
  深秋浅金色的阳光照下来,林子山道上寂静无人,姬冰原抱着他好一会儿才松开了,笑着从一旁桂树上折了一小枝金桂替他佩在胸前:“行了,再不回去,真的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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