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耸耸肩,“我为警察厅服务不收钱,不过,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在犯罪现场运用演绎法进行推理,用我观察到的情况来解决犯罪。我总是……忙忙碌碌。”
“我打赌,这个犯罪现场,你说它是自杀来着。”
Sherlock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连环自杀案,John。四起案件,完全相同,怎么可能?不,我认为我们正在找一个杀手。我只是需要证据……”
“一个连环杀手?”John难以置信地问道,“谁能强迫别人自杀? 怎么做到的?”
Sherlock目光如电、顾盼生辉,他踌躇满志地说:“我不知道。”
第十六章 -1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一幢破旧的老房子前,那里已经挤满了警察。有六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那里,一根黄色的安全警示胶带把这个地方围了起来。胶带后面站着一个咖啡色皮肤很引人注目的女人,她留着一头紧密的卷发,看上去不太高兴。
“你好,怪胎。”她无精打采地说。
“我们找Lestrade探长。”Sherlock说,语气里透着厌烦。
“我们?”她问,目光落到John身上,脸色苍白起来。“喔,不。你说的人是他吗?你真的把你丈夫带到犯罪现场?”
Sherlock叹了口气。“Donovan警官,这是我丈夫,John Watson医生。John,这是Sally Donovan警官。老朋友了。”他说“朋友”这个词的语气,跟说“寄生虫”或“传染病菌”差不多。
“他请我来的。”Sherlock继续说道,“我觉得,如果你让我们进去尽快把事情解决掉,对我们大家都再好不过。”
Sally不理他,她把注意力对准John。“要知道你不是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只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你对他没有义务或责任之类。”
“而你对夫妇或夫夫之间的责任知道得一清二楚对不对,Sally?”Sherlock嘲弄地说着,从警示胶带下钻了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难怪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家。”
John叹口气。“你看,如果有问题的话,也许我应该——”
“不。”Sherlock打断他的话,把警示胶带抬过他的头顶,这样John不用弯腰就能通过。John只好听命进入警戒圈内,跟着Sherlock和Sally往里走。Sally一边走一边对着步话机说话。
“怪胎来了,还带着他妻子。我带他们进去。”
John皱了皱眉,Sherlock瞪了她一眼。Sally转而跟其他警官交谈。
“恩,她弄得跟阳光普照似的。”John评论道。
“实际上,她的想法跟我们差不多。”Sherlock告诉他。
“你指的是什么?”
Sherlock笑了。“她也憎恨传统观念,也许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赶不上她。她认为这种做法降低人格,可能觉得我正在腐蚀毒害你。”
“你是在腐蚀毒害我吗?”John打趣儿般地问。
Sherlock笑着说:“据我所知,没有。”
John耸耸肩:“哇喔,真是可惜。”
和法医组负责人,也就那个声名狼籍的 Anderson之间发生了一段短暂的小插曲,在Sherlock一番残酷无情的推理之后,John觉得自己还是挺同情这个人的。显然Sally Donovan在一般意义上的婚姻制度中进退失据,而Sherlock就是在明明白白拿这件事情戏弄他们,John相当不喜欢自己丈夫任性残酷的这一面。就算Donavan和 Anderson对Sherlock表现出公开的敌意,John也不会根据一个人的脾气好不好就给对方妄下评价。他自己的好脾气可是有口皆碑的。另外……Sherlock似乎在拿两位警官寻开心的做法也让John有点于心不安。
他们在门口碰到了Lestrade,他领着他们走进一间放满取证设备的房间。Sherlock指着一堆蓝色的连衣裤说:“你得穿一件这个。”
Lestrade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确实人手齐备,你没必要把太太拖进来。”
“他是我丈夫,我不能拖他到任何地方去,就象他也没法拖动我一样。我们能不能这样认为,John到这里来只因为他想在这里一起工作?”不知怎么,Sherlock受挫后的沮丧倒让John振作起来,他几乎是笑着套上了蓝色的工作服。
“你不穿一件吗?”他问Sherlock,却发现对方正同情地看着他。
“现场在哪里?”Sherlock问Lestrade,Lestrade叹了口气。
“楼上。”
他们跟着Lestrade走上旋转扶梯,期间Lestrade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目前对 Jennifer Wilson掌握到的情况,几乎少之又少。Lestrade和Sherlock毫不犹豫地走进房间,John却突然在门口停了下来,一看到死人,他咬紧了牙关,这是他中枪以来第一次看到死人。
我应该会恶心,应该会尖叫。眼前的一切应该引起身体上的疼痛才对。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黄沙?为什么听不见子弹的呼啸?那些尖叫声在哪里?看着她的时候,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怎么啦?
如果说Sherlock注意到John正在经历一场心理危机,那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冲到尸体跟前,象只恐怖的蝴蝶一样开始翩翩起舞。在这场优雅的死亡之舞中,他的大衣时而在他的小腿间翻飞,时而驻留在他身体旁边。
“有发现吗?”Lestrade问。
“不是很多。”Sherlock得意洋洋地微笑着。
“她是德国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Anderson。
“Rache,德语里是复仇的意思。她可能是要告诉我们什么——”
可是Sherlock走过去,在他继续说下去以前,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一路上Sherlock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机。“感谢你的参与。”他慢吞吞地说。
让John惊讶的是,Lestrade并没有让Sherlock解释这个举动,他只是追问道:“她是德国人吗?”
“当然不是,但是从外地来的。打算在回Cardiff的家之前在伦敦小住一夜,显而易见。”
“怎么显而易见了?”John问道,感觉有点精神错乱。
“那这遗言又作何解释?”Lestrade问。
“John,你怎么看?”
John只好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有关……遗言?”
“有关尸体。我把你作为‘医生’介绍给大家不是没有理由的对吧?”
“你只是打算把外面等候的整个专业团队当空气吧?"Lestrade打趣道。Sherlock冲他做作而又虚情假意地一笑。
“我不需要他们的意见。”
“Sherlock,这不是家庭郊游。我坏了所有规矩放你进来!”
“没错,因为你需要我。”Sherlock在“需要”这个单词上加了个微妙的重音,Lestrade明显没了底气。
“的确。”探长犹豫了片刻后承认道。“上帝保佑我吧。”
“John?”Sherlock催促道。
John嗫嚅着转头向Lestrade请求帮忙,可那个人只是听天由命地摇摇头。
“如他所说,请便吧。”他无奈地瞟了Sherlock一眼,“我最好习惯你们两个让我的工作难上加难。”他走到门外,大声地叫 Anderson带人到屋子外边等几分钟。
John勉为其难地移到尸体旁边,觉得眼前随时都会闪现出对往事的回忆,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用手杖保持平稳,以免摔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在他的对面,也就是尸体的另一边,Sherlock蹲了下来,动作潇洒,他每次移动身形,大衣的下摆都会被甩到身后。这很像是一个舞者在跳舞,John很明显地感觉到Sherlock正在这里进行表演,犯罪现场是他的舞台,警笛是他的管弦乐队,而耀眼的警灯则是他的聚光灯。
趁着Lestrade还在外边安排法医那群人,John抓住这个机会和丈夫进行私底下的交谈。
“跟我说实话,Sherlock,你真的需要我在这里?”
“需要?不,但我喜欢你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
“我喜欢你。我们一起从婚礼上跑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喜欢上了。”
“是的,没错。可我觉得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太合适。探长好像对这件事情不太高兴。”
“Lestrade就是个让人扫兴的人,别为他操心。你不觉得开心吗?”Sherlock看上去真的不安起来。尽管如此,John还是不得不讥讽他两句。
“开心?这里躺着个横死的女人。”
Sherlock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后,说:“完美的分析,不过我希望你还能再深入些。”
John一阵想入非非,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被汗水打湿的枕头上喘息的模样,而他的丈夫是在呻吟和喊叫之际说出了类似的话语。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在他的想象中没有任何尸体,也没有任何代表着公权力的人物。
John深深叹了口气,费劲地把那条坏腿放倒,在尸体旁跪下来。他听见Lestrade探长走了进来,但没有回头去看。他对那个女人,也就是Jennifer Wilson查看了一番,说出了他的结论。极有可能是窒息死亡。身上没有酒味,也许是死于药物或急病发作或——
“行了,John,你已经忘了早上我给你看的报纸?”Sherlock奚落他。
“唔,自杀? 你说她已经是第四个了。”
“我给你两分钟,Sherlock。请你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之余,跟我说点有用的东西。”Lestrade疲倦地说。
Sherlock翻了翻眼睛,受了委曲似地叹口气站起身来。他作出的推论远比John复杂得多,言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表演派头。John勉强能听懂那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粉红色,旅行箱子,情人,不幸的婚姻(这个词让他内心一阵纠结)。他跟Lestrade一样难以置信,而 Lestrade则直接置疑Sherlock是否在编故事。
“她的结婚戒指起码有十年历史了。别的首饰都做过定期保养,唯独婚戒没有。婚姻状况的证据就在于此。”Sherlock宣布道。
John紧张地看着他自己的婚戒,不安地把它在手指上转了转。很自然地,这举动让Sherlock看到了,他笑起来。“别为自己担心,John。这个月没过完,我就可能一不小心让我的婚戒掉进酸性溶液里。我做推理的时候确实会把我个人作为一个参考因素。如果你的婚戒上有划痕,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个漫不经心的丈夫,那只是因为有些人就是用手工作的。而你就是。”
“目前我没有工作。”John说道。“以前我工作的时候,也不会戴着戒指去工作。会把手套勾住,让手脚变慢,这是不允许的。”他套上橡皮手套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他意识到等会儿脱掉左手的手套时需要要格外小心。非常好。
Sherlock向他摆摆手,Lestrade翻了翻眼睛,轻轻嘟哝了声。“我们集中注意力好吗?”
Sherlock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戒指的里圈要比外圈光亮得多,说明她经常摘下来。戒指只有在她摘下来时才会被磨亮。看她的指甲就知道不是为了工作,她不是用手工作的。那她是为了什么或为了谁摘掉戒指的呢?显然不止一个情人,因为时间太长,她肯定不能一直掩饰自己已婚的身份。所以更可能是有很多个。就这么简单。”
“太棒了。”John说道,这话不由自主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Sherlock和Lestrade两个都转过头来看他。“对不起。”他马上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Sherlock。
“Cardiff?”Lestrade问话的口气,象是相声里捧哏的人,正跟逗哏的人一唱一和,要抖出最后的包袱似的。John感觉这种事情探长以前做过很多很多次了。
“显而易见,不是吗?”Sherlock看上去一脸茫然。
“我看不出来。”John承认。
Sherlock皱了皱眉,说话时注意力大部分还是放在Lestrade身上。“神哪,你那小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呀?一定很无聊。”John觉得一股凉意窜进体内,又羞又恼。但还没等他开口,Sherlock又呱啦呱啦开了,从她的外套、天气变化、旅行时间到雨伞的干湿状况娓娓道来,等他说完,John的怒气全消,只剩下满腔的钦佩之情。
“太神奇了!”他兴奋地说。
“你知道你说得太大声了吗?”Sherlock低声地问他。
“抱歉,我不说了。”John脸红了。
Sherlock笑了。“如果你想要车里的事再来一次,你就不说好了。你不想吧。”John的脸更红了。
他回忆着他们第一个真正的私密的吻,一边心不在焉地听Sherlock和Lestrade谈论那只消失的箱子。他听他们谈起“Rachel”这个名字,也就是由那个女人的左手划出来的痕迹,听Sherlock谈论泥点的图案,但他更有兴趣回忆Sherlock的双唇压在他唇上的感觉。当他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时,Sherlock一边大叫着箱子,一边已经从房间里快速跑出去了。John跟在Lestrade后面,而Lestrade跟在Sherlock的后面。Sherlock已经从箱子说到连环杀手身上了。
“绝不是自杀,是他杀!连环杀人案。连环杀人犯。我爱死他们了。总算让人有所期待了。”期待杀人犯? 那可是太让人心烦了,真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箱子!拜托,她的箱子在哪里?被她吃了吗?有其他人在现场,拿走了她的箱子!”他开始喃喃自语起汽车的事,John觉得自己至少要表现得知道这里在干些什么。
“她可能先入住酒店,把箱子留在那里了。”他提出一种可能性。
“不,她没去过酒店,看看她的头发!她的口红和鞋子的颜色是一样的,她不可能离开酒店,在头发乱成那个样——”这时他睁大了眼睛,拍了下手掌,呼出一口气“喔!”这声音John更希望是躺在床上,最好是寸缕未着的情况下听到,而不是在某幢破旧的老房子的大厅里,在一屋子的伦敦警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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