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经历过非常糟糕的事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现在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这么一想,舒青末也就释然了,内心顿时通透了不少。
不过就在这时,他意外地接到了市博物馆馆长打来的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舒青末从火锅店门口回到座位上,自嘲地对另外两人笑道:“还真是很多变数。”
“怎么了?”骆梓杭问。
“市博物馆决定取消录用我。”舒青末耸了耸肩道,“理由是,大材小用。”
简直就像讽刺一样。
“是姓方的干的吗?”骆梓杭皱眉道。
“不然呢。”舒青末长长地呼了口气,倒也没有太多想法。
幸好他之前一直暗示自己方婉柔不会让他好过,也算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否则他还真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这事。
“靠,这老巫婆还真是有手段。”骆梓杭忿忿不平道,“那你工作怎么办?”
“放心吧,我饿不死。”舒青末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叛逆的寒光,“大不了去街头卖画。”
“她应该会给你安排些事情做。”吴云墨安慰地拍了拍舒青末的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吴云墨刚说到这里,舒青末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一看,头疼地对吴云墨道:“行了师父,我知道了,您的嘴开过光,别再说了。”
骆梓杭问:“又怎么了?”
舒青末点开消息,看着手机屏幕道:“方婉柔让我周末去参加舒家大宅举办的家宴。”
“鸟她做什么?”骆梓杭咬了口鱼丸,“不去。”
“说是李院长也会参加,很期待见我。”舒青末把手机放回桌子上,苦笑着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去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一顿饭吃得也还是其乐融融。
从火锅店里出来,三人慢悠悠地步行回家。
六月底的日照正是一年之中最长的时候,三人走到美院附近,天空都还蔓延着落日的余霞。
吴云墨拜托了隔壁印章店的罗师傅帮忙看着墨斋,此时罗师傅正躺在店门口的摇椅上,远远地挥着手里的蒲扇朝几人打招呼道:“吃好啦?”
“吃好了,谢了啊老罗。”吴云墨加快步伐走到店门口,又对罗师傅道了几声谢。
和吴云墨告别之后,舒青末和骆梓杭肩并肩朝着旧小区的方向走去。
老街上的熟人时不时会给两人打招呼,舒青末能感到骆梓杭一直欲言又止,但却总是被人打断。
而离开老街后,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美院的学生们吵吵闹闹地开始了夜晚的活动,显然也不适合在这样喧闹的路上说话。
直到走到了小区门口,舒青末还以为两人就要这样各回各家时,骆梓杭却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了他。
“问你个事。”骆梓杭定在原地,看着舒青末的后脑勺道。
“什么?”舒青末跟着停下脚步,回过上半身对上骆梓杭的视线。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跟你表白,所以才把吴师父叫上?”
带着湿气的微风拂过两人的衣角,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秒。
舒青末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一个“是”字里包含了太多含义,骆梓杭抬起头来看着橘红的天空,如释重负地叹道:“我就知道。”
舒青末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叫了一声:“骆梓杭。”
两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早就习惯了直呼对方的姓名。
“你对我来说——”
骆梓杭收回下巴,打断舒青末的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把我画的画拿给你看吗?”
舒青末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他收起到嘴边的话,摇了摇头。
“我想,等到有一天你夸我画得好了,我就把画当场送给你,然后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舒青末微微怔住,他从未想过骆梓杭每次把画拿给他看,都是在为表白做准备。
“但是应该永远也没机会了吧。”骆梓杭笑了笑道,“你画得比我好多了,我有自知之明。”
“没有的事。”舒青末皱了皱眉道,“你一直都画得很好。”
“你不用安慰我。”骆梓杭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事。”
“骆梓杭,”舒青末直直地看着骆梓杭,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你对我来说就是家人,那些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会一直自闭下去,你不知道我有多谢谢——”
舒青末话还未说完,骆梓杭便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骆梓杭拍了拍舒青末的后背,“我还是你的家人,我这马上就要去北京工作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舒青末抿紧了嘴唇,强忍下心里涌上来的伤感,点了点头。
在楼梯间和骆梓杭分开之后,舒青末突然想到阎宗琅说他是个开窍很快的人。
现在看来,这句话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感情的事上他从来都没有开过窍。
骆梓杭长相帅气性格又好,在学校里有大把人追。但不知是否是两人太过熟悉的缘故,舒青末对骆梓杭一次都没有心动过。
他茫然地想,这或许是他的问题。
或许他心动过,但他不知道那就是心动。
又或许小时候的事剥夺了他部分情感功能,让他没法再对别人心动。
当然,这些都是舒青末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他只是朦胧地意识到,心动好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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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跳
舒家的家宴定在这周周日,名义上是为了答谢前来参加葬礼的朋友,但舒青末心知这是为了公开他的身份。
他也不清楚方婉柔会不会给他设局,不过他的心态就如吴云墨告诫他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些天除了去机场送骆梓杭以外,舒青末就一直待在家里完成欠阎宗琅的那幅《多闻天王持塔图》。
阎宗琅给他的期限是三周时间,正好到七月底。现在因为裱画的事耽搁了一周,无论舒青末再怎么快马加鞭,也没法按时完成。
他估摸着在舒家的家宴上应该能见到阎宗琅,所以打算到时候再跟阎宗琅商量一下交画期限。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家宴这晚,阎宗琅的确来了舒家大宅,然而舒梦芙始终挽着阎宗琅的胳膊,让他完全没办法靠近说话。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老舒的小儿子,舒青末。”
方婉柔并没有邀请很多人,一张能容纳三十二人同时进餐的大圆桌便坐齐了所有受邀的宾客。
这些宾客大多都是南城艺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就包括华南美院的院长李忠道。
对于方婉柔来说,相较于承认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存在的私生子,舒家的没落更让她不能接受,因此她也不介意把舒青末拉出来溜一圈,告诉其他人舒家的手艺还没有失传。
“青末。”方婉柔偏过头来,温柔地看着舒青末道,“起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舒青末没有立马动,因为他实在是不想站起来。
圆桌上所有人都坐着,就他一人站起来,这就好像上舞台表演一样。
但在座的客人都是舒青末的长辈,加上方婉柔又发了话,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不给方婉柔面子,这只会让那些长辈觉得他是个不懂事的人。
舒青末无奈地轻呼了口气,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对客人们道:“各位叔叔阿姨好,我是舒青末。”
“我的画就是他裱好的。”坐在斜对面的李忠道用食指点了两下舒青末,眼里满是欣赏的神色,“他还是我们美院油画专业的学生,油画也画得不错。”
“这小伙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有人接话道。
舒青末微微倾身,礼貌地鞠了一躬,而就在他正要坐下时,方婉柔却突然对他道:“那位是书画协会的黄会长。”
舒青末不得不重新站直身子,对对方点了点头道:“黄会长好。”
接下来,方婉柔挨个介绍了饭桌上的所有人,有的人介绍起来还要聊两句。舒青末只能一直站在一旁,方婉柔让他叫人他便叫人,那感觉着实煎熬。
十多分钟后,舒青末总算可以坐下,但他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有人对他道:“听说这次裱好画后,你直接找到了李院长?”
舒青末不知道对方问这话的用意,他还没来得及应声,另一人便道:“可以理解,人家小公子迫不及待地想出人头地。”
舒青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说他没有。
“年轻人想出头是件好事。”饭桌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但还是要多学学人情世故,怎么能撇开方太太直接去找李院长呢?”
“嗐,不都一回事嘛。”李忠道出声道。
“本来身份比较特殊,就更应该有自知之明,你们说是不是?”
“年轻不是莽撞的理由,得脚踏实地才行。”
“没错,像我家那儿子,我就教育他……”
饭桌上大多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讽刺舒青末不懂事,起先舒青末还觉得难堪,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表情淡淡地夹菜吃,把那些话都当作放屁。
舒家大宅是方婉柔的地盘,舒青末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顿饭能好好吃。
不过有一说一,味道倒是真不错。
他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一盘清蒸鲈鱼,虽然他伸出筷子可以够到,但必须越过坐在他身旁的舒亦晨,这让他有点硌硬。
他把左手搭在放菜的玻璃圆盘上,犹豫着要不要把那盘鲈鱼给转过来,但转动圆盘必定会影响整个饭桌,而他作为一个正在被批斗的人,这举动似乎有点过于不端正。
正在舒青末打算放弃那盘让人垂涎欲滴的清蒸鲈鱼时,舒亦晨的另一侧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那盘菜转到了他面前。
舒青末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看,不出意外地对上了阎宗琅的双眼。
两人的对视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阎宗琅率先收回视线,优哉游哉地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飞速跳动。
不一会儿后,舒青末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发现是阎宗琅给他发来的消息。
【阎宗琅:好吃吗?】
舒青末郁闷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他快速回复。
【舒青末:还行。】
【阎宗琅:玉米嫩兔味道不错。】
【舒青末:好。】
舒青末收起手机,夹了一块鲈鱼,又舀了一勺玉米嫩兔到自己碗里。
这时,不知那些人聊到了什么,只听方婉柔开口道:“都是一家人,老舒的儿子同样是我的儿子。”
“还不叫妈?”舒亦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压低声音对舒青末道。
舒青末看向方婉柔的方向,正好方婉柔也在看他,似乎在等他表态。他放下筷子,淡然地抿嘴一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有家人真好。”
他口中的家人当然不是指坐在这里的任何人。
方婉柔不咸不淡地收回了视线,饭桌上很快又重新聊了起来。
“你还真会说话。”舒亦晨偏过头来看着舒青末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二哥?”
“就你?”舒青末冷冷地瞥了舒亦晨一眼,“我不叫垃圾哥哥。”
“你说什么?”舒亦晨伸出一只手撑在舒青末的腿旁,整个身子倾斜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干死你信不信。”
舒青末忍住用筷子戳爆舒亦晨眼睛的冲动,皱着眉头警告道:“离我远点。”
舒亦晨并未移动,表情似乎在说“我就喜欢你这副讨厌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不过就在这时,舒亦晨的另一边响起了阎宗琅的声音:“二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个项目,你的资金到位了吗?”
舒亦晨立马收回手,兴致盎然地跟阎宗琅聊了起来,完全把舒青末抛到了一边。
舒青末暗自松了口气,他感激地看了阎宗琅一眼,接着不停告诉自己再坚持一阵,等饭局结束他立马就走。
然而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一群客人又去娱乐室打起了麻将。
舒青末平时很少会参加同学聚餐,他忘了年轻人聚餐后都会去ktv继续找乐子,这事放到中年人身上也是一样。
“我可以走了吗?”舒青末找上方婉柔问。
“客人都没走你走什么?”方婉柔微微蹙眉,“待会儿一起送客。”
已经忍了大半个晚上,舒青末不想在这时候前功尽弃。他不打麻将也不喝茶,索性跟上次来参加葬礼一样,当起了透明人。
二楼的裱房不适合在晚上使用,开灯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舒青末在院子里待了一阵,由于时不时会有佣人路过,他干脆来到了二楼面朝后院的露天阳台。
还记得上次他偶然撞见阎宗琅在走廊抽烟,他给阎宗琅推荐的绝佳透风之地就是这里。
后院是一汪碧池,一到晚上就非常安静,没有吵闹的蝉鸣和蛙叫,只能偶尔听见锦鲤在水中摆尾的水声。
池边种植着精心修剪过的绿植,搭配上恰到好处的鹅黄色灯光,夜晚的庭院美景同样值得观赏。
舒青末站在阳台围栏边,惬意地呼了口气,暂时放空了大脑。
不过没过多久,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你果然在这里。”
舒青末诧异地回过头去,看着阴影中走出来的人道:“阎先生?”
“怎么样,”阎宗琅迈着长腿来到舒青末身边,看着脚下静谧的庭院道,“这样的场合还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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