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双手将白初牢牢的固定在原地,他的耳边是陈池胸腔传来的心跳声,强而有力,“扑通——扑通——”。
他能听见打在陈池背后棍子的声音,白初抓着陈池衣服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都不敢去想这得多疼。
眼泪好像不受控制地就滑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初已经泪流满面,陈池好像一向都比别人过的苦一些。
他自认为是最了解陈池的人,但他却连陈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要这样针对陈池他也不知道。
白初咬着唇想,所以他凭什么要以自己的观念来约束陈池?
回想起最开始陈池对他的态度,那些他自以为的抵触和冷漠,其实都是陈池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对他的保护吧?他应该早就想到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
他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好像是两个不该有交集的平行线一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但是一旦有过交集,最后等待他们俩的只会是渐行渐远。
陈池是这样想的吧?
白初哭的很安静,无声无息,除了流出的眼泪以外,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但是他不是这样想的。
就像是突然又一次的成长,白初的目标瞬间清晰了起来,他以后的路一定得有陈池,不管陈池同不同意,他都要带着他往前走,就算是拖着拽着也要让陈池一步一个脚印,安安稳稳的往前走。
人生很苦他知道,但是只要有陈池,只要他身边有陈池,他一定可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带着两个人的份努力的走下去。
他绝对不要让陈池再这样一个人过的这么苦,他会双倍的努力,直到有一天他也能保护陈池。
“滴——呜——!滴——呜——!”
急促的警报声从不远处传来,速度很快。
“老大!警察来了!”围在一旁的人群里突然有人有些惊慌的出声。
“妈的!”庞孟对陈池和白初啐了一口,“算你们今天好运。”
扔了手里的木棍,庞孟招呼了一声,“兄弟们,快走!”
一群人急忙的从巷口出来四散着往外跑,警车从不远处往这边开过来,停在巷口,来了不少警察也跟着分散着跑去抓人。
最后从警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模样看着很严肃。
下车后他先随意往周围扫了一眼,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的目光定在一个地方,眉头微皱,最后抬脚直接往巷子旁的电线杆处走过去,那里有一个举着手机的女生。
“小笙?”
听到这个略显熟悉的声音,汪安笙收了手机有些惊喜的回过头,“何叔?您怎么来了?”
“有人报警,我刚好有空一起来看看,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业成看着汪安笙,不赞同的看着汪安笙,“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小女孩子在这里有多危险?”
“可是何叔,就是我报的警啊,”汪安笙眨了眨眼睛,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刚才那些人是不是都跑了?我这里有录像。”
“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安全,报了警就别离这么近。”何业成拿过汪安笙的手机,还是嘱咐了一句,“不然你爸又该担心了。”
毕竟上次发生那件事后,他那个老友就一直自责得不行,现在对这个女儿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担心得要命。
听到这话,汪安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下次我会注意的,但是,何叔,这次您能不能尽量把这些人都抓住。”
“怎么了?”何业成原本正要看汪安笙手机上的视频,冷不丁听到汪安笙这个请求有些不解。
“他们打的人是陈池。”汪安笙神色淡淡的,却莫名让何业成感觉到一些不该出现在这个孩子身上的阴沉。
“是那小子?”何业成对陈池的印象还挺深的,那个孩子下手果断,动作干净利落,关键是性格也对他的胃口,如果再经过专业训练,绝对是一棵好苗子。
“怎么,这次事件有他参与?”
何业成正想再问的时候,突然听见街角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听着是往这边来的,他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不就是聚众斗殴,怎么救护车都来了?
“里面,”汪安笙的声音在何业成耳边响起,“陈池重伤,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晕过去了。”
想到最后录到的画面,汪安笙眼眸微闪,陈池是真的特别的在意白初,在意到她都怀疑这是不是陈池了。
不过,可能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白初也在意陈池吧,汪安笙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
“什么?”何业成一惊,就要往里面跑,但刚抬脚就被汪安笙叫住。
两人死死抱住的画面在汪安笙脑里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拦住了何业成,有医护人员进去,就算现在他过去也帮不了陈池。
“何叔,”汪安笙的眼神很平静,“你会抓住他们吧?故意伤害导致重伤,应该会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没记错吧?”
“小笙你……”何业成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孩了。
“我记错了吗?”汪安笙嘴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没有。”何业成摇了摇头,刑法上规定的是这样。
救护车来得很快,几乎是在停在街边的一瞬间,医护人员就跑了下来。
“病人在哪里?”见到穿着警服的何业成,医生跑过来有些焦急。
“这里面。”何业成手指指向巷子深处,旁边的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得往里面冲。
何业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挂着笑意的汪安笙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如果真是故意伤人致使的重伤,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那就好,”汪安笙眼眸微垂没有再看何业成,“何叔,那我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家里该担心了,再见。”
何业成没有答话,看着往回走的汪安笙,他的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以前那个安安静静有些胆小乖巧的女孩好像回不来了。
现在的汪安笙,说的话,做的事,就连他有时候都看不懂。
“小笙。”何业成喊住汪安笙,汪安笙脚步微顿,回头看去。
“你家里人在等你吃饭。”看着汪安笙平静的面容,何业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听到这话,汪安笙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没有再回头。
第三十八章
医院里总是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带着某种圣洁的意味,几乎入目之处都是白色。
病房里很安静,这会儿只有白初和躺在病床上的陈池。
下午确定白初安全了以后,陈池就放松了绷紧的那根弦,晕了过去。
白初惊慌的抱着他,脑子一片空白,一只手近乎颤抖的摸着裤兜,想要叫救护车。
直到医护人员过来接走他和陈池,白初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夜晚来得很快,天一下就黑了下来,没有吃晚饭,白初的胃隐隐开始疼了起来,但是他没有理会。
刚到医院,把陈池送进急救室里他才卸了浑身的力气,也才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
怕陈池醒来后担心,白初撑着身体去做了检查,上了药,就一直在急救室门外等着。
直到医生出来,说陈池外伤比较重,后背被打骨折,但身体内部没有什么大毛病,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白初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没有心情去吃饭,白初坐在陈池床边,仔细地看着陈池的脸,脸上有些伤口和淤青,但还是很帅,闭上眼的时候难得的温顺。
好傻。
白初再一次在心头评价,但傻得让他心疼。
所以等陈池醒了,白初想,他一定要让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陈池睫毛微动,还没醒来就已经闻到了那股他最讨厌的味道,眉头微微蹙起,不只是这股味道,随着他意识的清醒,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慢慢地睁开眼,因为已经是夜晚的原因,他并没有觉得很刺眼,喉咙有些干涩,他手臂微微用力想要撑起身子。
但只是稍稍用些力气,后背都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陈池无奈的松了力。
“陈池?你醒了?!”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陈池愣了一下,眼眸微抬才看见坐在旁边的白初。
那双看着他的双眼里仿佛溢满了星光。
“嗯……”陈池喉咙里发出一个略显沙哑声音,他扫了一下四周,这个布置也很熟悉,医院。
“你等会儿先别说话,我去给你拿水。”白初有些急得站起来,没注意,腹部传来一阵痛,他身体晃了一下,好在反应及时的撑着旁边的柜子,稳住了。
“你……”陈池手指微动,下意识想去扶他,却发现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
白初没有注意到陈池的动作,他起身给陈池接了一杯温水,然后把床调起来,让陈池半坐在病床上。
“来,张嘴。”白初把水杯递到陈池的嘴边。
陈池静静的看着白初做这些事,目光放在白初不自觉覆上的小腹,水杯触碰到嘴唇,陈池看着白初心疼和焦急的目光,眼眸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顺从地喝下水,陈池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
“好些了吗?还有哪儿疼?”白初放下杯子,紧紧地盯着陈池,“医生说你背后被打骨折了,必须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行,不能乱动,不然会有后遗症……”
陈池听着白初一连串的话,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你去检查了没有?”
“嗯?”白初突然被陈池打断,脑袋有些没跟上,陈池的声音还是很低,白初盯着陈池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被打了几拳,腹部肯定还疼,但是他没那么严重,而且,“我有检查,医生说上些药就好了。”
“嗯。”陈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白初也没有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池现在很不对劲,像是在做一些什么取舍一样,他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白初……”好半晌,陈池的声音才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但他只是刚说了两个字,白初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也不想要我了对吗?”白初的脸色很平静,甚至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很平静,平静得像他对陈池后面要说的话毫不在意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的脆弱,像是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消失。
陈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握着拳头掐住自己手心才把差点脱口而出“不是”咽了回去。
这次的事件本来就是他的错,他早就预料到和白初走近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吗?
是他因为自己私欲想要待在白初身边,才让他受伤的不是吗?
再待下去,他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下次他能不能护住白初。
虽然真的很舍不得。
“手机给我,你回去吧。”陈池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狠,他想起了当时胸前大片大片的湿润,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像一把大火燃在他的心上,火烧火燎的疼。
白初坐在原地没有动,陈池眉头微蹙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白初开口了。
“我就知道你醒来一定会这样做。”白初突然轻笑一声,抬眸看着陈池,“但是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做出自认为对我好的决定。”
白初的声音没有很大,几乎听不出来他是在和陈池争论,就像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件事一样淡然的语气,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让陈池愣在了原地,没办法再开口。
“你凭什么认为我离开你会过的更好?”
“我……”陈池看着白初哑了声。
“我不是你,陈池,所以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些什么,让你成了现在的你,”白初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陈池,他的目光越过病床看向病房门口,像是透过这里看见了一些其他的事,白初的声音里藏了些陈池不了解的死寂。
就像他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身旁没有一个人,整个人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气。
“所以,你也不是我,我说了白初离开陈池不行,就是不行。”
“小白……”白初的表情太过空白,陈池看着心头像是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白初没了陈池不会开心,不会过的好,”白初回过头看着陈池,眼底还有些茫然又空洞的神色,他想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要是没有了陈池会怎么样。
大概会和他前两年一样,没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虽然用行尸走肉这个词太过了一点,但这就是他身边没有陈池以后最真实的写照。
“因为没有另一个像陈池一样的傻子拿命的来保护我。”
要是当时没有人报警,要是庞孟下手再狠点儿,要是他们直接往陈池头上打怎么办?
白初眨了眨眼,突然从眼角滑下一滴眼泪,然后就像一个开关一样,眼泪越来越多,白初的脸上都沾满了泪水,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只是细听之下会有一些颤抖。
“所以就算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白初的哭总是悄无声息,陈池一共看见过三次白初哭,除了第一次大白兔死的时候,白初哭出了声以外,他没有再听过白初的哭声,他能看见的只有不断掉落的泪珠和白初轻轻吸气的样子。
他在一天内惹自家崽子哭了两次,白初现在的样子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刀,戳进他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转了几圈,疼得他说不出话,却又拔不出来。
陈池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白初心底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他以为只有自己单方面将人禁锢在了心里,却没有想到白初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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