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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玄幻灵异)——道玄

时间:2021-03-06 09:45:03  作者:道玄
  雨水把地面上的血迹冲散得很远。
  在这样一座空城的周边,人间的惊变或许还不明显,但放眼六界,层出不穷的裂隙频生,异种巨兽的扫荡杀戮,已经教人精疲力尽、颇多质疑了。
  除了李云生所选之处外,偌大的红尘人间之中,起码还有四五处裂隙同时出现,有的在烟雨蒙蒙的水乡,有的在漫天黄沙的大漠,也有的在终年冰冷的雪原,在修真界正道宗门与隐世大宗的协力之下,幸而没有酿就过多的伤亡。
  但饶是如此,人间皇朝依旧产生了一次皇位更迭,北方诸城四分五裂,城池拥兵为王,陷入了持续且短期难以休止的战乱之重。
  不过人间皇朝之事,与修真界其实并没有多大关联,唯一的关联就是,双方都在焦头烂额而已。
  蓬莱上院,飘璧山。
  山顶的巨大圆台之上,被锁链牵引困缚着的一条巨兽挣扎嘶吼,身躯以流动的形式不断扭曲,但无论它向何处挣扎,都会被锁链上的道光刺入躯体之中,换得满地带有腐蚀性的沸热鲜血。
  数处裂隙,出现的异种近两位数,但只抓到一条活的。其余的全部化为了难以甄别、没有用处的残骸。
  圆台一侧,一方棋局摆在林下。
  清风徐徐,吹起青衫道修的衣角。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雪青道袍的女子,两人手畔有茶有酒,女子身上酒香四溢,凤眸微眯,似乎已饮过烈酒,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
  “无忧,该你了。”
  伊梦愁抬眸瞥了他一眼,拿起棋子,却又放下,情绪不达眼底地扯了下唇:“我为了抓这丑八怪跑断腿,连手里的鞭子都要抽断了,你倒是喝茶下棋悠闲得很,说帮我算寒渊的动向,算了这么久,连个方位也报不出来,靳温书,你到底还能不能有点用处?”
  对面的青衣道修屈指点了点桌面,温声道:“天机岂可全然相告。”
  伊梦愁哼了一声,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她垂眸看着浮起泡沫的酒面,脑海中闪过了那条织月鲛的模样,继而又惦记起江远寒炸蓬莱塔的狂纵难料、来去如风,她走了一会儿神,忽地听到对方开口。
  “不过,天机不能告诉你的事,其他的消息,未必不能告诉你。”
  靳温书回头看了一眼锁链之下扭曲的巨兽,慢悠悠地道:“裂隙有五处,我们亲自去过了三处,还有两地是菩提圣境负责,但据我所知,有一地的裂隙最先出现,就分布在翠鸣山附近……只是消息传来得太晚了,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很难有人生还。可前往的蓬莱派弟子,说根本没见到巨兽肆虐的场景,无功折返。”
  “然后呢?”
  “但在今日清晨,慧剑菩萨身畔的雪鹰,离开了菩提圣境,前往翠鸣山。”
  伊梦愁撑着下颔看他。
  “我的人随雪鹰启程而动,一路跟随,确实没见到巨兽肆虐的尸山残骸,但却受阻在一道结界之外。”靳温书不紧不慢地道,“你说,什么人,会布置下一道范围如此广大、几乎难寻边界的结界呢?而布置的人,又该是什么修为?”
  伊梦愁随之思考,喃喃道:“……洞虚大圆满,还是……半步金仙?”
  “前些日子,菩提圣境的佛子拜访妖界青霖龙君,随后前往了翠鸣山的妖族驻地,留下几句话之后离开,杳无所踪。而这位佛子,就是老祖曾经说的那个……可以镇压冲和剑、以一己之力净化邪气的那个人,是慧剑菩萨亲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靳温书笑了笑,却又下了步闲棋,转而道,“想了一些天马行空之事而已。我在想,李凝渊到底为什么叛离蓬莱,你跟李凝渊一战时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蓬莱众人围杀冲夷仙君时,是一场罕见的大雪交战,靳温书正面作战能力不强,故而率先受伤退下,他指的这句话,是伊梦愁被冲和剑指着喉咙时说得一句“你都是为了那个人”。
  伊梦愁取酒的手指顿了一刹,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听到了。”
  “那场大雪太大太久,其实,我都快忘了。”
  “你这张嘴里,根本没有几句是真话。阴谋算计、尔虞我诈,就这么好玩吗?”伊梦愁敲了敲酒杯,抬起头,“靳温书,反正我是累了,我没工夫再算谁真谁假、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再为老祖鞍前马后、妄结恩怨。”
  青衣道修只是微笑不语。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伊梦愁站起身,“我得去找他。”
  “他不一定在那里。”靳温书道,“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或许佛子没有保管着冲和剑,而他,也不一定会为李凝渊寻找遗物。”
  “他会的。”雪青道袍的女修按了按腰间的软鞭,将棋盘边的酒壶提走后转身,回眸道,“他跟你不一样,他跟我们都不一样。”
  “……大约如此吧。”
  靳温书没有跟她争辩,而是目送着伊梦愁离开飘璧山,转头看了一眼锁链之下的巨兽,自言自语似的念道:“……忘了告诉你,你命有凶兆,大劫在西……原本,不该去翠鸣山。”
  微风环绕,吹落了树枝上的一片叶子,脉络清晰,被日光照透在棋子之上。
  他动了动手腕,捡起棋子上的树叶,将叶子在手中旋转几下,静默无声地看了一会儿。
  世事飘零如落叶,他只不过是将每一笔偏移的因果报应重新归位。譬如悟元仙君风见月就该重伤陨落在寒渊魔君的手中,而无忧仙君伊梦愁,也会在追寻星星的路上,甘愿耗尽光芒。
 
 
第八十三章 
  那场雨停后的当晚,江远寒被他抱在怀里,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睡了一夜。
  小狐狸其实是想冷战的,只不过对方的态度太柔和,仿佛没有什么不能够同意,而江远寒一时的不理人,李云生好像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
  这种有大局观且还有是非道德感的人,一旦疯批起来,果然是没有底线的。
  江远寒的尾巴湿了,夜里被禅师用掌心腾起的术法热度一点点烘干。尾巴尖儿在对方的掌心里,时而无聊地摆动一下,软软的绒从湿润到干燥,在李云生的手中逐渐变化。
  他本来就思考量巨大,心中疲累,这么让对方烘干尾巴,不由自主地犯困,半梦半醒之间被李云生抱进怀里,虽然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但却忘记两人还在因心性剧变、对方不肯回头之事冷战,也就没有挣脱开。
  对方安分守己,气息温柔,一夜好眠。
  江远寒醒过来的时候,朝阳的霞光刚刚映上云层。禅房之内空无一人,但桌案上放着温好的粥、以及尚且烫手的茶。
  如今李云生一旦不在,他就怕这个疯子出去干了点什么,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离不开对方”。
  江远寒跳下床倒了杯茶,转眸随意望向窗外,猛地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鹰立在半透明窗纱之外,他倒茶的手猛地一顿,见到雪鹰歪过头,漆黑的眼珠看过来,带着些许人性化的、似有若无的笑意。
  江远寒悄悄开窗,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雪鹰乃是菩萨座下,能来到此处,就代表着菩萨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这一切。
  “忘生佛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满怀爱意看不出,难道菩萨真就毫无察觉?”雪鹰的爪子搭在窗棂上,“啧啧,这个地方……他准备亲手建一处给你的世外桃源么。”
  “什么世外桃源……人间炼狱还差不多。”江远寒道,“你从哪里飞过来的?”
  雪鹰跳了一下,转头给他示意了一下方向,正是远处那座空无一人的城池。
  江远寒的心猛地沉了下来,他思索着问道:“明净叔叔他……知道禅师做的事?”
  雪鹰点了点头。
  以江远寒对明净叔叔的了解,菩萨容得下天灾降世、认为天地运转自有规律,但却容不下世人所造的杀孽。他叹了口气,道:“这其中有我的错,其实,禅师说不准还有救……”
  这话他自己都不太信。
  雪鹰侧耳倾听,半晌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他所知的信息跟江远寒不对等,他只知道李云生控制住了翠鸣山裂隙,并且在此处设立了结界,那座城池,连有龙君镇守的妖界都没有及时救下来,佛子即便来得不及时,也没人能说什么。
  菩萨虽将忘生佛子当作一颗隐形难料的魔种,但却不会在对方还未触及红线时,就先行扼杀。
  两人的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江远寒一看对方没有反应,心说完了,明净叔叔怕不是要亲自出手了,他压了压心事,道:“那你来找我,是救我出去的吗?”
  雪鹰愣了一下,道:“救你出去?”
  江远寒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二人世界、方外红尘,为什么要打搅?”雪鹰跳到江远寒的手臂上,啄了啄翅膀上的羽毛,“我来找你,是因为菩萨见到天生异象,预料到佛子渡劫。”
  “……我知道他要渡劫了。”
  “菩萨说,如若他魔念不去、痴妄深埋,是很难渡过佛劫的。即便真能凭借意志强熬,最终也会落得一个神智疯魔、失去理智的下场——就跟十几年前的龙君一般。”
  只不过,龙君修为深厚圆融,根基沉稳,饶是如此,疯得都需要两位顶尖魔将看管。她是因为四象丹炉之故。而李云生虽然天资卓绝,但毕竟还年轻,如若秉持着魔念突破,天下将再生一大患。
  江远寒身为魔界少主,如今本体也到了洞虚大圆满,自然也对此事有所了解,他越听越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支着下颔思考着道:“明净叔叔说得没错,是非常危险……但你来有什么用,你只是一只鹰啊?”
  雪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的眼睛就是菩萨的眼睛,我的心就是菩萨的心,只要我来了,何愁他不能亲身降临。更何况,你们魔界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江远寒瞬间警惕:“什么事?”
  “你俩在世外桃源同居的事。”
  江远寒:“……”
  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江远寒头疼得捏了捏脑门,正想问魔界是怎么知道的,话未出口,就猛地听到原本朝霞灿烂的天际之间,响起一声突兀而满怀杀意的旱天雷。
  雷云撕破天穹,将云层中的烂漫辉光震得四分五裂。电光在密云之间盘旋如龙。从雷声炸响的同时,将天地八方都照出一片色彩斑斓、不断滚动变化的光芒。
  雪鹰看着雷劫闷响之处,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江远寒心里一紧,知道这种关头对于修士来说有多重要,立即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雪鹰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你看看你的手。”
  江远寒稍微一怔,视线下移,见到自己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散去一阵淡薄如雾的云烟,被微风卷进空气制在,转眼就散了。
  他喉咙一噎,想不到情况来得如此之快,就算对方早已知悉自己的身份,但这种猝不及防地离开,可能对于禅师来说,仍是一种略显残酷的伤害。
  “若是你在他面前这样散掉,佛子的这一劫,不仅难以度过,甚至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不是这样的。”江远寒闭上眼,慢慢地缓了口气,随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抬眸道,“我跟禅师都不是真身相见,与其让他魔念深重、难以挽回地走下去,不如我们……一起离开。”
  雪鹰隐约从这个“离开”二字上,感到了一丝言外之意。他侧头看了江远寒片刻,忽道:“重新开始?”
  “嗯,”江远寒点头,“重新开始。”
  踏入半步金仙之境,会经历一次九雷问心。待到江远寒散去躯体,回归真身之时,也会同样经历一次,只不过,李云生在他之前便要面临。
  大道万千,不止是一条路会得天道认可。只要坚持的意志足够强大,能一往无前、绝不回头地走下去,那些极端荒唐的理念与道心,也未必不能成功。
  这座孤城之中,只有一个人坐禅。
  城中曾有十几万人居住,鼎盛的人间烟火消散于灾祸之中,缭绕不绝的经文诵念为诸多亡魂超度往生。城内的梧桐树叶簌簌作响,惊起一片鸟雀的啾鸣。
  蕴含本源气息的雷云在孤城上空翻滚,惨白的电光从云中弥漫向八方。此处的温度由此变得复杂难测,仿佛一念之间,人间四季都已交替而过。
  李云生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袍。
  漆黑的发丝垂落下来,伏在肩头绣着暗纹的衣料上。城中只有一座空寺,一个蒲团,只他这么一位、已还俗的曾经僧人。
  木头铺成的地面,仿佛如幻觉般地、又好似真切地变化成水面,撩起粼粼的波光。他双眸低垂,视野里不是那尊威严庄重的佛陀金身,而是水下游过的一尾鱼。
  那或许不是鱼,是一只蚂蚁,一粒微尘,一缕云烟。只不过,在他的眼中,那是一尾自由无拘束的鱼。
  自由无拘束,对,他没有剥夺任何人的自由。李云生想。
  天上的声势越是浩大,越是能引来八方瞩目,他的心就越发静无波澜。
  他仿若坐在水面之中,见到水底游来游去的鱼,见到从碧色之中生根的一株莲花。
  天穹烈风阵阵、云层狂雷嘶吼,而另一端的禅师,却只是理顺了衣袖,低手去探水面。
  好似水下有无穷的活泼生灵。
  惊涛骇浪在他眼中,几乎有不值一提的嫌疑。李云生的手没有触到那尾鱼,鱼苗率先地一摆尾,离开了他的指间。
  他的手停顿在原地。
  就在此刻,酝酿已久的九雷问心将威势逼到极致,天雷所笼罩的区域之内,连一只嗷嗷待哺的鸟兽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有无穷无尽、又轻柔难捕捉的风,纵身来去。
  在四野倏然死寂的刹那,一道足有一栋高楼粗的苍白雷龙猛地盖下,电光劈裂庙宇之上的瓦、劈碎坐于堂中的佛像,斩断炉中未燃尽的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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