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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病犬[娱乐圈](穿越重生)——superpanda

时间:2021-03-08 09:58:27  作者:superpanda
  …………
  沈度想,那点片酬算什么呢。
  王金发他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付出多少。
  他并不是学院出身,不会演戏,不会一切,却一头撞进这个圈子,并且还想混出名堂来。
  可他哪里做得到呢?
  沈度只能让他自己跟角色的经历一样,一模一样,因为这样就不用“演”了。
  在侮辱他“跟狗一样”的副导演的“引见”下,他终于在某部片中费力拿到一个角色——演一个跛脚的人,是一个丑角来着。沈度接到角色邀约的那一天非常意外,可他随后就听说了那是一个跛脚角色。他想想后觉得也是,那个场记的朋友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然而沈度还是接了,他不想错过机会。
  每天,为了扮演所谓“瘸子”,沈度都把一根棍子硌在自己的膝弯后,坐在椅子上,再用绳子把夹着木棍的右腿的大小腿给紧紧捆在一起,这样右腿便有些缺血,使不上力走不了路,他就像个跛脚的人了。
  那个导演把这当作有趣的事在圈内讲,结果电影上映以后某个大导注意到了他,在自己的新古装片里叫他饰演了男二号。某天,大导发现沈度总在熬夜练习打斗的戏,有些奇怪,因为沈度脑子非常聪明、不需要一直排练,他一问才知道沈度竟然是个左撇子,而武术指导所有动作都是按照常规设计的,沈度不想因为他叫武术指导全部重做,耽误时间耽误进度,于是生生地让自己成了惯用右手的人,而该大导在此之前从未看出他是左撇子!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沈度给震惊了。
  他们合作十分愉快。沈度一直非常好学,他经常写人物体会,让导演看他的理解正不正确、有无偏差,他还常向其他演员请教演戏的技巧,别人给的那些“技巧”互相矛盾他也不恼。他有回问拍远景时自己应该表演什么,结果一半人说正常演,一半人说夸张点演,差点打起来。
  再然后,另个文艺片的大导要拍一部矿难题材,需要一个不怕死的,对拍电影有敬畏的,便去问了沈度。因为大导安全措施还是十分到位的,于是,在听完对方说的安全准备工作之后,沈度决定赌赌,接了,第一次当电影主角。当时大家全都害怕,于是,在井下,导演一会儿哄哄这个,一会儿哄哄那个,哄完主创去哄主演,哄完主演又回过头去哄主创,焦头烂额的,只有沈度从头至尾留在井下认真拍摄,从来没想逃上去过,自然也从来没用导演哄过。
  那部矿难电影当中,男主角被困在井下整整三天没吃没喝,而沈度当时还是不会“演”,于是,在那一场开机之前,沈度把他自己关在宾馆顶层房间里面,也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一天半时,身上皮肤干发痒,很难受;两天时,身上变得非常冷,到三天时,头非常晕,全身无力。他是真的又饥又渴,蜷在床上抱着枕头,本能地想“吃一口是可以的吧”“喝一口是OK的啊”,可他依然是克制住了,他告诉自己,这个自己第一次演正规电影的男主角,他不能让他自己把这个角色给演砸了。
  最后,影片效果非常震撼,而沈度也凭借此片拿到人生首个影帝,也就是北京国际电影节的影帝。没人知道,沈度能把“整整三天没吃没喝”演绎出来是因为他真的“整整三天没吃没喝”。
  他拿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来。
 
 
第10章 《柜》08
  在王金发的电影中,辛愿、姚震被发现后一切变得急转直下,事情完全没有他们事先想的那样顺利。姚震妈妈的态度比他们猜的更加激烈,她坚决地反对他们,一下子变了个人。
  在上一场,被发现后,辛愿姚震一起决定“要豁出去”“决不放弃”,姚震离开辛愿家时脸上还是挂着笑的,然而下一镜,姚震回去当天晚上,姚震就在医院走廊跟着一辆医疗推车跑。
  姚震妈妈竟然服了一个月的安眠药!她说,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她生出了不男不女的,她不可以活下去了。虽然,凌晨三点,服药之前,姚震妈妈先给姚震发了一封诀别的e-Mail,而姚震也有他妈妈家防盗门的备用钥匙,这也许并不是自杀,而只是胁迫。
  在救治的过程中姚震背上全都是汗。
  跟上辈子内容不同,王金发给辛愿加戏了。姚震在医院走廊给辛愿打了一个电话。他没说别的,只说姚母正在洗胃,还发了一张母亲身上各类器械的照片。
  这里辛愿心理活动十分复杂宛如蔓藤,他不想妥协,不想失去,可另一方面,他又想妥协,因为不想失去更多。他怕真的出现意外,怕姚母说到做到,那样的话,他不仅会失去姚震,还会失去自己。
  江沅努力进入角色,他不断对他自己说:“我是辛愿……我是辛愿……”他试图与辛愿重合,却一直感觉不对,那个“bye-bye”也暗示不出“既希望姚震说‘在一起’”,又希望姚震说别在一起了,既想赌赌姚震妈妈只是说说自杀而已,又不敢赌”的意思。他演不出导演希望他呈现出的样子来,到最后甚至怀疑王金发选他是错误的,因为他本人跟角色“辛愿”实实在在相差太多了。江沅听说,有些大导在面谈中要求演员讲述过去,只选经历相重合的,这足以说明二者相似是多少地重要了。江沅觉得,如果是他,绝不会只是等着姚震给他最终审判,也绝不会跟“形婚”了的同性恋人继续交往,他没那么被动软弱。
  他们几个上一辈子拍完“发现”的内容后,王金发就接着去拍摄“姚震形婚”的片段了,江沅还没什么机会咂摸太细腻的情感,现在他有一些挫败。
  在王金发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心情不好、并询问江沅“要帮助吗”“想谈谈吗”时,江沅想了想,还是把他这番怀疑跟王金发实话实说了。导演需要信任演员,演员也需要信任导演。既然王金发想帮他,他就该让对方拉他一把。
  “这个啊……”王金发摸了摸他那十分艺术的小胡子,说,“对这个嘛,每个导演可能都有他自己的思考结果,演员、角色用不用像……各派也是争论百年了。我个人认为……”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不需要。表演就是欺骗的艺术。”
  江沅有些不懂:“唔,欺骗的艺术……?”
  “对,”王金发跟许多导演所认为的并不一样,“一个演员跟一个角色当然不会完全重合了,无论如何都有差别。但这没关系,只要能让电影观众感到真实就可以了,能感到有力则是最好的。专业演员肯定不会只能演出他们自己来。而另一方面呢,不同演员对不同角色也可以有各自的解读、可以打独特的烙印,有些导演要求演员必须演出他想要的,但也有些导演甚至希望演员可以演出个人风格,这并没有优劣之分,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变’成辛愿,或变成任何人。”
  “是这样吗……”这与江沅一直以来所听到的不大一样。
  “估计沈度也这么想。”王金发笑道,“他这几年演的角色在类型上南辕北辙,但他全部演出来了,其中几个还非常出彩,甚至说,他有意识地在挑战各种各样的角色演,甚至不是男一都可以。据说啊,他还主动联络几个思维怪异的大导演,说想跟他们合作合作,是配角也可以呢。”电影当中男一号的类型反而比较固定。
  说完,似乎觉得由同是演员的沈度来讲更好,更能感同身受切中要害,王金发的手挥了挥,开玩笑道,“沈度!大影帝!过来一下!”
  沈度微微侧身,盯了会儿,最后终于拔脚过来。
  王金发又笑:“沈度,说说,你是怎么演绎角色的。如果角色跟你本人完全不同,甚至有天壤之别,你要怎么表现出来?比如,你主动要来的那几个特别诡异的角色。”说完,又对江沅道,“每个演员方式不同,但你可以多听一听,最终找到适合你的表演方式。”
  江沅对王金发笑:“谢了。”又对沈度也笑,“也谢了。”
  沈度又是怔了两秒,而后垂下眸子,再抬起来,一字一句十分认真,道,“我只能说,多看教材。”
  江沅:“教材?”教材是什么?
  “嗯,”沈度又轻笑了一下,“剧本就是你的教材。这跟备考是一样的。先仔细读人物小传、人物台词等等东西,然后根据你的阅历努力模仿相似的人,想象他的动作、表情、语气,给角色添加血肉,也就是说,先理解课本。”
  江沅问:“然后呢?”
  “然后?练习,不断练习。”沈度继续回答他,“有些演员认为练习会让他们失去感觉,我不赞同这个说法。我认为,表演跟其他工作是一样的,完全一样的,练的越多,做的越熟,我不相信别人说的‘到现场搜寻感觉’。诚然,表演是门艺术,需要灵感,可弹钢琴也是艺术,唱歌儿也是艺术,跳舞也是艺术,绘画、雕刻都是艺术,可钢琴家们一遍一遍反复练习同一曲目,歌唱家、舞蹈家也是一样,一遍一遍反复练习,表演并没特别不同。你先确定一段表演需要呈现什么感觉,而后反复练习、揣摩,直到找到那种感觉。”
  江沅有些豁然开朗。
  是这样吗……
  不断练习?
  “练”就可以达到要求吗?“努力”的话,他可以的。
  “嗯,别担心,”沈度又道,“练习几十遍、几百遍,都是正常的。我有一个笔记本儿,那上面写着我自己对每部电影、每个场次、每个镜头的练习次数,是用‘正’字来记录的。我每练一遍就写一笔,到最后只要看看某一镜后有多少‘正’字,就能知道我自己在这一镜上练了多少遍,也能从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正’字里看出来自己演技提升了没、突破了没。演技这东西,不光要看外人的评价,也要看自己的想法。我还记得我有一回一共排了105遍,笔记本的那一镜后一共写了21个“正”字,是在拍《大地儿女》那个时候。”
  “啊……”听了这话江沅有些震惊。
  沈度原来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他刚刚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少了很多,不再感觉非常受挫了。他觉得,影帝沈度都经历过那样的时期,那他自己也还有着能期待的未来。沈度能做得到的,他也能做得到,这不难,他对电影能付出的绝不输给任何人。
  “行了行了,”这个时候,同样有些震惊的王金发插话了,“咱们今天到此为止。江沅回去琢磨琢磨,按沈度说的,‘练习练习’。”现在,出于预算,绝大多数电影导演会严格按计划拍摄,可王金发并不喜欢这个方式。他认为,如果每镜很严格地只能拍摄两次三次,那所有冒险都会不见,所有灵光一现的拍摄手法都会消失。
  “好。”江沅性格比较认真,他说,“谢谢王导。到了明天,我一定能演好‘辛愿’的。”
  王金发笑了:“嗯,我相信。”
  …………
  回到酒店,江沅独自匆匆忙忙地对付了一顿晚饭,而后便按沈度说的,开始研究他的“教材”了。他重新读,一句句读,把不明白或有疑问的地方全标记出来,跟王金发一个个问,把台词全部吃透了,终于确定辛愿这场想呈现的具体感觉,而后,他在心里想象动作、表情、眼神、语气,用细节来填充时间,也用细节来补充内容,对着柜上的大镜子,一遍一遍地演出来,然后评估、思考、调整,一镜镜来,一点点改,最后他的表演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顺畅了。
  沈大影帝说的对。即使角色跟他本人丝毫没有相似之处,他也可以通过理解还有练习演绎角色。他不需要与电影的某个角色完全一致,这也不可能,他能欺骗电影观众就可以了,就足够了。
  心里盈满了成就感,江沅有点儿高兴,踩在酒店地毯上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而就在他打算再把这些镜头多练几次,记住刚才每一镜的动作、表情、眼神、语气,还有当时的感觉时,轻轻几声,门被敲响了。
  江沅通过门镜看看,发现竟是沈度!而且,沈度手里还拎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他对沈度已经没有前两天的那般害怕了,于是打开门,又本能般地挑起唇笑,“沈老师?”他还是没忘了“一见对方就笑”的求生指南吗,维持着他健康的人设。
  沈度静静地望了江沅一会儿,才开口:“怎么样了?明天的戏。还有能帮忙的吗。”
  “嗯,”江沅说,“我刚才按沈老师的那个步骤试了试,感觉好多了。”说完,江沅觉得,对方心理不正常是一回事,而帮他提高则是另外一回事,于是十分真诚地回答了,“谢谢沈老师。这些我会收益终生的。”
  “……小事儿。”沈度垂眸看了看他拿来的黑色封皮笔记本,将它递给对面江沅,抬起眼,道,“我把这个也带来了。”
  江沅低头,有些犹豫地问:“这是……?”
  “记录‘正’”字的笔记本儿。”沈度说,“其实它已经对我没用了。现在……每一镜我最多练上两三遍就可以演了,再记这个意义不大。我之前总舍不得丢,不过,我今晚上突然觉得它可以被送给一个喜欢表演的新人后辈,当个鼓励,这样它也有些意义了。”
  “……啊。”江沅真的有些惊讶。白天沈度确实说了,他有一个笔记本儿,上面写着每部电影、每个场次、每个镜头的练习次数,是用“正”字来记录的,每练一遍就写一笔,最后看有多少“正”字。
  江沅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吗?”
  “嗯,”沈度的手还是端着,“收着吧。”
  江沅想想,说:“好。”他挺郑重地接过来,翻开,发现沈影帝的字迹十分俊逸赏心悦目。
  笔记本的每一页的左边几列都是日期、片名、场数、镜号,它们后面则是跟着一个一个的“正”字。在一开始“正”字极多,一镜后边经常跟着几个甚至几十个“正”,同时,大概因为当时沈度在电影里全是配角,一部电影演完下来,他出镜的场次不多,从两三场,到七八场,一页纸够沈度记完他参演的好几部片。而到了后来,一部电影要占几页,可是每场、每镜后面跟的“正”字急剧变少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有正字的第一笔,很少数的情况下才有正字的第二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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