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的人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容池已经趁着刚才离开了。”谢梦桥出来主持大局,“今日之事,恐怕还需要各位帮忙,璇霄消失不见,我担心有人拿他来危害修真界,诸位平时若有璇霄的消息,也希望能送到各门派,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他德高望重,是毋庸置疑的正道魁首,一群人当然不敢落他的面子。
“仙尊哪里的话,为了我们的安危,这件事情我们也会上心的。”
“对啊,我们也不过是给个线索,又有何难,最后要制伏璇霄,还得劳烦您和诸位掌教。”
赞许和鲜花不要命地送到他们身上,谢梦桥只是点点头,抬手唤宋陌卿他们进去。
待到他们离开,下面乱做一团。
“艹,这个容池,回去后我必然扎他十年小人。”
“好办法啊,听说太阳仙境中有钉头七箭书,可以千里之外置人于死地,要不等到下次仙境开放,我们去碰碰运气。”
“你要找死你去,我就开开玩笑,你还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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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至深夜,星空闪烁。
瑶天仙境墙外的泥土中,爬出一只沾满湿润泥土的手,血色与黏腻的泥混合在一起,潮湿中带着腥味。
一双靴子踩着泥土来到了这里。
手的主人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拼命拽着身后的人一点点向上爬去。鲜血流入泥土里,蚯蚓湿润的腹部在伤口的裂痕上爬过,她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闭着眼睛拼尽最后一口力气,背着身后的人一起爬了上来。
容池蹲在他们面前。
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雀儿望着月光,勾起吐着鲜血的嘴角:“月光真美啊……”
像她的姑娘一样。
她旁边,晕过去的璇霄倒在那里,身上披着一块布,除了身上沾染着一点灰尘之外,再没什么瑕疵。
雀儿却是完全不一样。她带着璇霄出来的时候,恶鬼还没有消失,一个个恨不得撕了她,将她吃个干干净净。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整个人已经没有了精神气。
容池知道她没救了,缓声问道:“雀儿,你有什么愿望?”
“是你啊?”雀儿偏头,恍惚的视线中看清了他,“你究竟是谁呢?算了,这不重要了,你会伤害姑娘吗?”
“不会。”容池拿手擦去她嘴角的血液,“我会让你,他还有他的妹妹都会好好的。”
“这样啊,真好。”雀儿只当他是在骗自己,眼中闪着泪光,她平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呼吸,像是一条垂死的鱼:“我希望……希望能将我烧掉……化成灰……放到罐子里,不,只要一点点就好,让我陪着姑娘……”
说完这话,她葱白的手指耷拉到了地上,彻底没有了呼吸。
雀儿死了。
死前依旧轻轻拽着璇霄的衣角,连他的手都不敢触碰一下。
姑娘讨厌她的,她不能自作主张。
璇霄静静躺在那里,对一切都没有察觉。
天道紧张问道:“现在怎么办,璇霄没有找到解决心魔的办法啊。”
容池垂眸。
他这次召集这么多人过来,是知道璇霄的目的是找人,所以希望他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找到心魔。太清凌绝奇卷也是他提供了位置让人透露给璇霄的,改变阵法的方法也是他提供的。
没想到的是的,那人居然不在。
这下不仅没有解决璇霄的心魔,还让他再受挫了一次。
“暂时还不能让他醒来,最起码解决归墟魔域之前。”容池蹲下来,将两人暂时收到袖中,向着早就准备好的地方走去,“我总觉得还有哪里疏漏了,先去白家看一看。”
正好璇霄给他准备了玉佩,他去那里也算有个身份。
“那璇霄呢,就这么带着?”
“不,我可能需要暂时镇压他。”
第23章
幽暗树林里,容池望着闭眸安静躺着的璇霄,轻轻合上了棺材。
他没有火化雀儿,反而是将她埋在了璇霄旁边。
做完一切,容池填了土,以灵石在四面加上了阵法,防止有人破坏了这个地方。
“有必要这么严实吗?”天道疑惑,“你还加了报警系统。”
报警系统是容池自己弄着玩的东西,要是阵法被破坏,他那里的灵石就会发光提醒他。
容池想到瑶天仙境不对劲的地方,笑了一声:“怎么会没必要呢?”
他蹲下来,抓了把被翻开后还湿润的泥土:“要抱歉你在这里再待一会了。”
容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起身。
天道趁机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其实你完全可以装作假死骗过云圣尧啊。”
“比起后悔以及伤心,还是让他更恨我一点吧。”容池笑声轻松,“反正我也不缺这点仇恨值不是?”
他离开后不久,三个人来到这里。
若是容池在这里便能认出,这其中两人一个是花娘,一个就是那天记录名单的中年男子。
这两人簇拥着一个白衣男人走了过来,男人容貌俊美,看着高大,脸上却带着两分病气。天上也不见下雨,男人打着把伞,站在那里仿佛一抹幽魂。
平日里风光无限的花娘此时却极为恭敬:“奴婢就跟踪到这里来了。”
男人点点头,咳嗽了一声,连带着他手中的伞也一起抖动。
中年男子想给他拿伞,他摆摆手:“无事,一把伞还累不到我。”
中年男子:“今天没雨,天黑,大人你打伞也没人看。”
男人神色一僵,收起伞,将他交到了中年男子手中,酝酿了会情绪,冷声说道:“挖吧。”
花娘和男子立即动手,很快,上面的阵法便被解开,土也被挖开,棺材一开,露出璇霄脆弱的脸颊。男人伸手将璇霄抱了起来,挑开他脸上的碎发丝,轻笑一声:“容池释放了他的心魔,最后却又帮他压制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呢?真是可怕,对不对?”
中年男子淡淡:“其实别人眼里大人您更可怕一点?”
男人沉默片刻,提高声音:“程儒,门规!”
程儒低头不说话了。
渡缘殿第一条规矩,殿主说话的时候其他人最好闭上那张烂嘴,尤其是程儒。
“现在情况如何?”男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说话,想捏眉心,“程儒?”
“是您让我闭嘴的。”程儒感慨属下不好做,老板心思真难猜,这才说道,“中州已经被各大门派下令封锁了,宋音华的意思是除非有令牌,否则一只苍蝇都不要给他放出去。”
男人嗤笑一声,看了怀里的璇霄一眼,抱着他离开:“行了,走吧。”
百里之外,容池脚步顿了一下。
他身上的灵石亮了,说明有人动了阵法。
天道不敢置信:“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真有人连坟都挖?谁这么缺德?”
他连忙问道:“我们要回去吗?”
“暂时不了,反正就算他们带回去,璇霄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容池依旧从容,向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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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中州戒严了以后,这各大城市之间流通的关卡都严格了很多。
城门外守着两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旁边还各跟着两个大门派的弟子。
一个男子架着马车走了出来,士兵立即拦住了他:“令牌?”
这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笑着说道:“这不是最近家里的老人去外面上香,这两天听说智仁大师莅临中州,连忙叫我们去接他吗?”
他这模样看着也没什么奇特的。
士兵检查了一下令牌,确定没有错误,又掀开车帘钻了进去,从里面敲敲打打半天,再出来说道:“没事了,可以走了。”
男人立即笑了笑,拉着马走了。
待到出了城,男人抹开脸上的面具,坐在马车上感慨了一声:“这年头,他娘的要出来可真不容易。”
“是啊。”马车里同样传来一声感慨,“真不容易。”
脸上汗水顿了一下,男人掀开马车,望着里面笑盈盈坐着的红衣少年,面露惊恐:“你是谁,怎么会在我这里?”
“行了别装了。”容池坐在软塌上,指尖上玉色茶杯转动,“宁辞越,你那天不都已经缠着我看了半天了吗?现在能认不出来?”
容池戏谑一笑,指尖挑起他刚刚摘下来的面具:“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瑶天大会,花灯节,你对我和我手里的刀做了什么?”
“你恶不恶心。”宁辞越抱紧胳膊,活脱脱一个直男,“还有宁辞越是谁,我不认识?”
“啊这……”容池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既然你不承认的话……据说东洲这次为了剿灭魔域去了很多人,五方寺的圣子禅照也在里面,你们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他一定能认出你吧?”
少年歪歪头,眼睛里都带着讨喜的笑意,宁辞越心里却一阵发寒。
他是大衍阁阁主,掌握了天下最多的消息,在天衍之道上,也只有宋陌卿能与他有一战之力。可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越多的秘密,知道越多,对于容池这个人的忌惮也就越多。
“别去招惹他!”宁辞越眸中闪过失落,“他不认识我的,你不是知道吗?”
“这不就对了,承认了就完事了。”容池坐在软塌上,颐指气使,“我要去东洲,正好你这马车不错,就送我一程吧。”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宁辞越拉着缰绳,讽刺道,“来来回回折腾有意思吗,一边让我帮你将众人聚过来,然后又故意叫来云圣尧,结果璇霄和云圣尧的心魔没有减少,你反倒去骗人家云圣尧的感情。说真的,大部分人不知道云圣尧究竟有多凄惨,你不知道吗?他全家几百人,为了不受心魔控制,具都当着他的面自裁,云圣尧已经够惨了,你还欺骗他感情,嫌弃他不够绝望?”
容池躺在踏上,闭目不语。
没错,飞船上拿了他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是宁辞越,给璇霄阵法的也是宁辞越,当时故意反转了阵法的同样也是宁辞越,而这些便是因为他早就在逃出来以后便和宁辞越达成了合作。
第24章
宁辞越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再追问,轻扯了一下缰绳,那原本只能算是富贵的人间马车瞬间有了变化。
马车褪去了棕色的表皮,白玉香车,四面缀着穗子,悠悠漂浮。
普通的枣红马褪去外表的颜色,化为雪白,唯有额头上带点黑色。至于那马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与其说是马,倒不如说与狗相似。白狗背脊的位置长出了两个肉瘤,片刻之后,从里面生出来一对雪白的翅膀,蓬松柔软。
容池手贱揪了一根。
“嗷!”天马叫了一声,四只蹄子乱颤,扭动着狂癫起来。
“容池!”好不容易控制好天马,宁辞越咬牙切齿,“再手贱就给我滚下去。”
容池耸耸肩膀,安分回了马车内。
宁辞越不再理会他,双手拉动缰绳,天马立即受他控制,向着东洲飞去。
东洲临海,流离海。
“双卿”便是在流离海上建立了门派。至于岸上,则有整个修真界最大女修门派——云阶月地。
而璇霄所在的白家,不过是东洲几个世家里只能算得上是还不错的。
上面压着两个大门派不说,单就与他同级别的世家就有好几个。不过也还算得上是有家底。
有宁辞越这个堪称修真界百科全书的人在,容池自然不怕会迷了路,两人赶了几天路,很快便来到了白家所在的东洲。
到了城外,宁辞越又给自己变了张脸,说不上之前那么丑,却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当然,要是他的脸能再好看一点,容池愿尊称他为修真界的奇迹越越。
“上次那张脸云圣尧看见了肯定是不能用了,这次换个其他风格。”宁辞越给自己拾掇完,拿起用来易容的笔就要给容池往脸上糊,“你这张脸肯定不行,我也得给你换一下。”
“不用。”容池嫌弃挡开他手上味冲得不行的画笔,“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
宁辞越怀疑。
容池反问:“怎么,你还要看我换衣服?”
宁辞越:“呕,我出去吐会。”
等了片刻,就在宁辞越等到不耐烦地时候,车上走下来一个白衣公子。
只见他手上拿着折扇,外罩雪白轻纱,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模样,俊逸出尘。比起那原本少年模样,此时的容池看起来没了原本的纤细,初见了几分成年人的风采。
“你还会缩骨之术?”宁辞越诧异。
容池这模样可不仅仅是变了容貌,就连年纪身形都变了。
“我原本一直在给修真界输送力量,所以压制了这个身体的成长,现在原本的身份不能用了,自然要换个模样。”容池撑开折扇,温和微笑,“走吧,先去白家看上一看。”
朱红大门,粉墙黛瓦,门口两个大石狮子静悄悄立在那里。大门上写着“白府”二字。
容池与宁辞越站在外面,向着里面看了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混进去,晚上应该人少一点。”宁辞越说着,悄咪咪站得离他远了一点。
他们这种做情报生意的,最不喜欢的就是与人离得太近。偏偏这个容池那光彩照人的模样,往那一杵,就是那目光吸引气,他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现在这模样和容池在一起怎么看都像个仆人。
“怎么进,当然是走进去了。”容池缓步向白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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