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烛光昏暗,将她二人笼罩在其中,温暖安逸。
洛今宵光明正大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偷偷俯下身,碰到曲微吟的嘴唇,轻轻啄了一口,然后抬头傻笑。
这个心呐,瞬间满是糖融化出的泡泡。
翌日一早,曲微吟带着内伤的酸痛醒来,她睁眼看了看,面前空无一人,顿时有些恍惚,翻身想要坐起,不料从旁边伸出一只挽起袖子的修长小臂,扶住她肩膀,用力将她撑了起来。
随后,洛今宵那张笑容灿烂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虽说面容长开了,但熟悉的娇憨和靥窝却依旧不改。
曲微吟想起昨夜自己的话,忽然有点不敢正视洛今宵。
“你在这里守了一晚?”她问。
“是,不过不止,你瞧。”洛今宵替她披上一件外衣,然后牵着她手,拉向屋外,只见矮桌边盘腿坐着一人,正抓耳挠腮地对着一卷书,念叨着什么。
“穷奇?”曲微吟回身,面带疑惑。
“对,都怪她,才将小师叔气到了,还自己跑去吃喝玩乐,我就罚她通读一遍三字经,不然往后都没有牛肉吃。”
“是我自己会错了意,你怎么……”曲微吟摇头,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让她学学,往后也好同人交流。”
“我觉得甚好。”洛今宵笑眯眯道,她不再搭理穷奇,转身问曲微吟:“我们今日一同修炼,就当是疗伤。”
曲微吟刚想答应,却忽然想起什么,面露难色,摇头道:“我今日还要前去授课。”
“你身子都这样了,还要授课啊,我替你去。”
曲微吟无奈地拍拍洛今宵的肩膀:“那怎么行,没关系,不过是魔气的原因,容易急火攻心,不碍事。”
她眼神中带了一丝能让人沉溺的温柔,指尖轻拂洛今宵的耳垂,然后将她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
“你去忙你的。”
洛今宵被她这么一撩拨,心酥了一片,也不再坚持,迷迷糊糊就被她推到了门口,不过临走时突然抱住门框,将脑袋伸进门里,可怜兮兮道:“我昨日可是守了你一夜,你醒来就赶我走。”
曲微吟不知道她这是哪出,愣了下:“怎么?”
“我走了,小师叔就,不想我吗。”洛今宵傻呵呵地笑,杏眼弯弯,粉嫩的唇也咧成月牙。
曲微吟被她逗得无奈,应付着嗯了一声。
洛今宵还是不动。
曲微吟终于妥协了,清了清嗓子,这才低着头说了句:“想你。”
洛今宵得了便宜,高兴地直乐,她趁着曲微吟不注意,忽然伸长脖子,蹭着曲微吟脸颊,用气声道:“我也想你。”
然后落荒而唐。
只是她太激动忘了御剑,刚出门就一脚踏空,悄没声儿地直直坠落,哗啦一声落入悬崖下奔腾的河流。
曲微吟还没从她那气声儿中走出来,就听见一声不同寻常的动静,垂眸向下看,精致的凤眸无言闭合,手一挥,已经成了落汤鸡的洛今宵就从水里浮了上来。
“这家伙。”她摇头道。
门关上,曲微吟走到桌边,只见穷奇没人看着,早就溜之大吉了,只留下满地狼藉。
她俯身去收拾那些乱扔的书,然后忽然一阵胸闷,跌跌撞撞跪倒在矮桌边,趴在桌上,很久才缓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山河画,摊开,锦绣的画散发着隐隐的光,曲微吟按照上面功法调动体内混杂的灵力和魔气,过了半晌,这才好受些。
她定定看着那卷轴很久,然后取了张符纸,提笔写下洛今宵三字,然后将符纸放在肩上靠近胸口的地方,掌心灵力涌动,伴随着一阵火焰烧焦皮肉的声响,曲微吟紧紧咬紧牙关,硬是一点声都没出。
过了一会儿,没了字的符纸飘落在地上,曲微吟依然是一身的汗,她挥手化出一面铜镜,随后解开衣衫,露出一角白嫩瘦削的香肩。
上面深深刻下的字,清晰可见。
希望这样的话,即便她往后失去现在的心性,也还能记住,自己深切地爱着一个人。
日子过得很快,山上的杏花开了一茬,又落尽了,逐渐火热的日头象征着夏日的逼近。
无悔门逐渐步入正轨,抑或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气息,个个儿都在努力修炼,白玉台上终日有弟子组团切磋,一派欣欣向荣。
与此同时,从无悔宫开始,沿路摆上了大颗的夜明珠和香火,为过段日子的神祭做准备。
顾名思义,神祭之日便是神界覆灭之日,修仙之人为纪念神界馈赠,都会在此日祭天,以求心安。
这日,洛今宵坐在无悔宫角落,撑着下巴,看曲微吟在大殿中央授课,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一旁有人敲醒她,小声透露:“洛师姐,结束了,你还不上去?”
洛今宵迷迷糊糊醒来,对柯涛说了声多谢,然后擦掉口水,大步跑上前,曲微吟正收好书册,抬眼同她对视。
“这次讲阵法,你都懂了,还来听什么。”
“我不是听你授课的,是来看你的。”洛今宵笑眯眯道,跟在曲微吟身后走出大殿,她二人身影一消失,殿内就忽然一阵沸腾。
“你瞧,洛师姐又来等曲小师叔了。”
“来来来,你输了,三两银子,一枚灵丹!”
曲微吟对身后的嘈杂听得真切,她唇角勾了勾,回身用卷成筒的书拍洛今宵头。
“这几日修为如何了,整日没个正形,一看就没好好修炼。”
“怎么会!”洛今宵凑上前,“我昨日刚才突破了渡劫期。”
“那还不错。”曲微吟笑了,眸光如水,波光潋滟。
二人回到寒云阁,洛今宵去给曲微吟泡茶,她近日刚学了泡茶的技巧,忙不迭要给曲微吟显摆。
曲微吟独自坐到矮桌边,一不见了洛今宵,便颦起秀眉,用手撑住桌板,猛然咳嗽了一番。
她身体处于仙魔的交界处,不上不下,故而这些日子更加羸弱。
洛今宵捧着茶水回来时,曲微吟已经恢复平静,正拿着毛笔,在纸上抄写着什么,天光顺着窗子笼罩在四周,混着一点微尘,十分静谧。
洛今宵怔怔看了许久,不忍打破这种宁静,她拿着茶壶的手逐渐握紧,眼中深邃暗淡。
不过马上便又恢复原状,脚步轻快地走到曲微吟身旁,将茶壶放在一边,跪坐在她身后。
“你在抄什么呢。”洛今宵问。
“没什么,随便写写,一些功法心诀,你留下,万一能有用。”曲微吟淡淡道,灵巧的手捏住笔杆,字体清秀。
洛今宵没再说话,她静静看着,然后往曲微吟身后挪了挪,问:“小师叔,你若是累了,就靠会儿吧。”
曲微吟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将笔斜放在砚台上,身体微微向后仰倒,靠进洛今宵怀中。
她头发上的香气顿时充斥了洛今宵的鼻腔,洛今宵被她这一靠,心都成了一滩水,伸手抱住怀中柔软的身子。
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谁都不愿起身打破这种宁静。
“今宵。”曲微吟忽然开口。
“怎么了?”洛今宵问。
“你叫我姓名试试。”
洛今宵愣了愣,喜悦涌上心间,她清了清嗓子,正正经经道:“曲微吟。”
曲微吟仰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般笨。”
“微吟。”洛今宵不好意思地改口,声音小了很多。
曲微吟这才满意,她点点头,二人手掌交握,不愿松开。
“我就想听听,想多点记忆。”曲微吟小声说,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交到洛今宵手中,“这个你拿着,说不定有一日,能再让她们二人团聚呢。”
洛今宵握住那纸包,蛾眉微蹙,刚想说什么,就被曲微吟打断,怀中美人的身体忽然直立,面对着她,细细端详。
杏眼黑瞳,唇粉齿白,笑意盈盈,朝气蓬勃,曲微吟挨个儿记着。
“你闭眼,脸上有东西。”曲微吟忽然道。
“没有啊……”洛今宵伸手想摸,又被曲微吟抓住手腕,略有不满:“听话。”
洛今宵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将眼睛闭上。
倏地,柔软的嘴唇便碰在了她唇上,洛今宵脑子一热,如同刚开的水壶,嗡嗡地响。
她猛然睁开眼,曲微吟娇媚的五官就在眼前,垂眸,正好能看见她高挺小巧的鼻尖,和香喷喷的红唇。
“别动。”曲微吟说,然后双手搭在她肩头,语气强硬。
洛今宵立马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动。
曲微吟依旧在试探,洛今宵从未体会过这般的甜美滋味,从头到脚像个灯笼,内里滚烫,外表火红。
一声轻叹后,曲微吟离开她的脸,她双目水润,柔情百转,轻声道:“这样,我就能记得你。”
洛今宵这才敢呼吸,忽然觉得口中有些疼,一碰,弥漫开一阵血腥气,才知道竟被咬破了。
她紧紧盯着曲微吟带着水光的嘴,还有些依依不舍,这么美好的女子,她恨不得就这样和她待在一处,永生永世困在这里,哪也不去。
不过下一瞬,曲微吟就突然道:“明日,你替我去趟须弥山庄。”
“干什么?我不去,万一你趁机跑了,我上哪儿找。”洛今宵果断摇头。
“我又不是犯人,整日想着逃。”曲微吟气极反笑,“是拿一样祭天要用的神器,你不替我,我只能自己去,祭天那日我有要事在身,走不开。”
“今宵。”曲微吟皱眉道,一双柔夷去捏洛今宵的脸。
“好好好,我去我去!”洛今宵只得同意,“那你必须等着我回来,不能跑。”
曲微吟摇头,带着能让人溺毙的笑意,嗯了一声:“我一定等着你回来。”
第83章 入魔
“什么神器啊,随便派人去拿不行吗。”洛今宵闷声道。
“都说是神器了,怎么还能随便派人去。是神界留下的一盏灯,据说灯芯留着神魂,今年轮到无悔门祭天,要将神魂接来。”
洛今宵想了想,如今离神祭之日还有一段时间,她快去快回,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你,你再亲亲我。”洛今宵憨笑。
谁知却得了曲微吟一个爆栗,说她得寸进尺。
洛今宵为了快点赶回,没有耽搁,当晚便御剑出发,为了不惊扰别人,没让任何人知道。
她御剑的速度很快,一路风驰电掣,没有休息,两日就到了须弥山庄,再见谪海之时,心里已然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激动,但心潮还是澎湃了一阵。
接待她的依然是上次那个头发花白的长老,二人寒暄了一会儿,长老便让她在房中等着,自己前去取神器。
洛今宵一人百无聊赖,站在窗前看须弥山庄的人修炼,这里很少收徒,学的也不是寻常修仙人的门道,步调极慢,随着人们招式的变换,只能看到叶动风静,连尘埃都卷不起。
看着看着,直叫人心都静了。
“小仙友!”那长老忽然从门外跑进,一边小心翼翼护着那盏灯,一面满脸慌张。
洛今宵忙扶住他,惊讶道:“长老这是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无悔门出大事了!”长老急得胡子都在飘。
洛今宵闻言,心猛然间提到半空,声音像是劈了叉:“什么?”
“方才传来消息,说昨日魔族忽然群起而攻,只对着无悔门,同时横扫了山下的无终城,百姓死伤无数!”
“如今距离上一次仙魔大战才不过几十年,魔界死灰复燃不说,甚至多出好些极为强大的支脉,让无悔门都束手无策,我等要紧急前去助你们一臂之力。”
洛今宵下意识便要走,被那长老一把拉住:“等等,如今无悔门结界外全是魔物,像是疯了一般,你怎么回去,不如和我们一同前往,好过孤身一人?”
“多谢长老,不必了。”洛今宵心急如焚。
“那拿上神魂灯,毕竟是神器,说不定有些用。”长老将长明不灭的灯塞到她手中。
“多谢……”洛今宵只说了两个字,就忽然觉得一阵心悸,眼前景物扭曲一片。
她踉跄几步,忙松开手,将神魂灯收进荷包,一旦不直接接触,方才的感觉就瞬间没了。
洛今宵如今满心都是无悔门的状况,没有多想,只当是神器的缘故,她道别后,升上半空,御剑往回赶,无绝在她脚下几乎化成了透明的风。
临走时曲微吟还说要等她,她必须快点赶回去。
路走了一半,脚下越过一座高山,露出大片碧绿的湖泊,洛今宵忽然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心跳加速,如同火烧,仙脉开始震颤。
不管是什么意外,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异样的感觉来势汹汹,让她根本没办法御剑,她咬牙召出穷奇,跪倒在她柔软的后背上。
穷奇巨大的翅膀扇动着,带动毛发挥舞,洛今宵依稀猜到是那神器的原因,便将神魂灯取出,丢在一边,可那灯却如同认准她了一般,骨碌碌滚了回来。
洛今宵喘息着,这才仔细端详那盏灯,古朴无华的外表,外壳似乎是青铜,灯芯却是透明的,一豆火苗在顶端燃烧,在大风中也能保持纹丝不动。
在洛今宵目光的注视下,火苗忽然越烧越旺,足有一人的巴掌大小,并且如同一条蛇,开始往洛今宵身上蔓延。
洛今宵想逃,但身体却如同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火很快包围了她,在她身体四周盘旋,在火苗终于触碰到洛今宵的一刹那,洛今宵忽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与此同时,无悔门。
结界还算稳固,在铺天盖地的魔种下仍然屹立不倒,结界外的半空之上,几人踏云而战,无边的灵力发散向四周,一片电光火影,惊雷阵阵。
最高处,曲微吟正手握残月星辰剑,火红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金光和黑气,目光凌厉,充满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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