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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微吟的身体已然贴了上来，凡是接触的地方皆是一片柔软，洛今宵却忽然按住她肩膀，轻声问：“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怎么不认得。”曲微吟轻蔑地笑了，她指尖轻轻用力，将洛今宵推开，眼中缱绻瞬间消失，“谁都不是。”
洛今宵见她这般，怒气蔓延，掩藏在心中的暴戾顿时迸发，难以遏制。
“那你对谁都是这般？”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已然带了难以察觉的戾气。
“自然。”曲微吟定定看了她一眼，眸中渐渐升起失望，她回身走向床榻，“你不是例外。”
洛今宵手掌攥紧，久违的残暴忽然从千百年前而来，将她四肢百骸笼罩在内。
她因为曲微吟的话而怒火攻心，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她说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般，那这三年……
洛今宵已经无法再想下去，她忽然上前，一把扯住曲微吟的手，曲微吟被她这么一拉扯，没站稳，跌倒在床榻上。
“你做什么！”曲微吟被她忽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后愤怒地迸发魔气，却被洛今宵一手便化解。
虽说曲微吟并没有下狠手，可看到她能够这般轻松地破了她的魔力，还是瞪大了双眼。
“你到底是谁？”曲微吟声音有些颤抖，方才的醉意完全消失。
洛今宵此时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火在吞噬平静，难以控制自己，她似乎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天上的栦巇，被心爱女子激怒的战神。
她的神力让曲微吟几乎无法动弹，只能挣扎。
门外的青仪闻声而来，刚踏入房门，就被洛今宵隔空按在了墙上，青仪双脚离地，只能拼命看着天，无声叫喊，一句话都说不出。
洛今宵再一用力，她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五指印，将她掐得几乎断气，翻起了白眼。
曲微吟四肢被钳制住，也生气了，眉心红光乍现，随后磅礴的魔力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涌出，带着火光，将洛今宵烧得手生疼。
可洛今宵就是抓着曲微吟死死不放，她忍住不让自己伤到曲微吟，便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青仪身上，扬手将人甩飞，女子的身体重重撞在桌案边，惨叫一声后，不省人事。
“你疯了吗，滚开！”曲微吟厉声道，她因为挣扎而喘息，眼角泛红，显然气得不轻，却又无能为力。
这时，许是洛今宵昏了头，用的力气实在太大，再加上曲微吟的挣扎，竟硬生生将肩头的衣衫撕扯开来。
一半香肩出现在洛今宵眼前，除去女子柔嫩饱满如莲肉的肩膀外，还有半个娟秀的洛字。
深深烙入莹白肌肤的字十分扎眼，洛今宵忽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忽然泄了气，眼中陌生的戾气也逐渐平息。
曲微吟却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愤怒的哭喊，她狠狠将洛今宵震飞出去，拉起衣衫，凌乱地护住自己胸口的刻字。
“滚！”她带着哭腔道。
洛今宵后退几步站稳，脑中这才清醒，看着自己双手，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做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不是她，你滚出去！”曲微吟恶狠狠道，她后退着抵在墙角，双目通红，紧紧抱膝。
“来人！”她大声喊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洛今宵连忙抬手指向门外，便一丝动静也无。
“我还以为你是她。你不是。”曲微吟低声呜咽，用手背擦掉眼泪。
“你是何人？”
天知道她一梦醒来，看到自己躺在魔殿中，浑身是血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一定杀了很多人，洛今宵并不在她身边，而是于归。
而她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够离开这座魔殿，也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
她刚醒来的日日夜夜，每天都趋于崩溃，若不是盼着洛今宵能来找她，说不定就去寻死了。
洛今宵怔怔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所有，她狠狠攥紧拳头，猛然捶打一旁的墙壁，引起大殿一阵颤动。
“对不起。”洛今宵咬牙道，她恨不得痛骂自己一通。
“对不起，小师叔。”洛今宵小心翼翼上前，轻轻握住曲微吟的手。
听见小师叔三字，曲微吟猛地怔住。
她忽然停住了哭泣，睁着通红的双眼，湿答答看向洛今宵的脸。
然后伸手戳了戳。
洛今宵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将脸一抹，擦掉眼泪的同时，也变换回了原本的样貌。
“是我，真的是我。”洛今宵哭笑不得，她细细摩挲着曲微吟光滑而带着潮气的手背，小声道，“对不起，我方才……”
她话没说完，曲微吟便已经扑进她怀中，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脖颈边抽抽嗒嗒呜咽着。
洛今宵心里一阵酸楚，她回手搂住曲微吟，手慢慢滑过她的长发。
二人紧紧相拥，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
“今宵，真的是你，你怎么还变了样子，我为何闻不出你的气息？”曲微吟哽咽道，她也一时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只能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问。
洛今宵心中一片无奈，当真是一场闹剧乌龙，她忘了自己成了神身，等于说换了个壳子，曲微吟自然无法从她气息辨认。
“此事说来话长。”洛今宵心中酸楚，她轻轻拍打着曲微吟的背。
“我以为你，真的将我忘了。”洛今宵道，她眼看着泪滴从自己眼眶掉到床榻上，渗进棉絮。
“还记得我入水之后吗，清池有净化魔气的效果，所以我虽然开始因为魔功而魔化，但从清池上来后，就已然恢复了原状。”
“我一直在等你，还在暗中找你。你说了会来寻我的，但是三年都不见影子。我想，你可能不想要我了。”曲微吟声音逐渐变低，夹杂着委屈。
“我不会的，不会的。”洛今宵带着一脸的泪，轻轻吻曲微吟的额头。
她心疼得如同针扎，若是早知如此，她当初就是拼了命闯进魔界，也要先来见她一面。
“今宵，让我看看你。”曲微吟忍不住笑意，她含泪将洛今宵推开，上下端详，然后又钻入她怀里。
杏眼红透，虽说其中的神采似乎不同了，但嘴角的笑涡和乌黑的眼眸，让她确认了是洛今宵无疑。
“我一开始看见你，就觉得不对劲，但是你反复问我记不记得从前，我害怕你是于归他们找来的探子，便闭口不言。”
“方才我仍然心有怀疑，于是忍不住借酒试探。还以为自己想你想得入了心魔错认了别人，便说了那些气话，原来真的是你。”
曲微吟红唇微抿，唇角上扬，一双凤目被水沁得湿漉漉的。
“再抱抱我，我想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魇。”她在洛今宵的肩上蹭掉泪滴，小声道。
第97章 闺房
洛今宵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中又酸又痒，她用双臂包裹住曲微吟，在她乌发上轻轻拍打。
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眼泪止不住。
“真的是我。我还怕你我再也不能相认了，若你那样,我该如何是好。”洛今宵哑声说，女子的馨香整个儿将她包裹,如同置身于花丛,直教人想将这花儿吞进肚中。
曲微吟在她怀中靠了许久,便轻轻昂头，潮湿弹润的嘴唇轻轻蹭过洛今宵的下巴，停留在她唇边。
“六界覆灭，我都不会忘了我的今宵。”她轻轻说,女子呼气如兰，诱得洛今宵脑中一片昏眩。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啊。”曲微吟越说越委屈,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她简直全无魔尊气派。
曲微吟细细抚摸洛今宵的五官,细细摸过一遍后,终于放下心,半跪着低头,看向洛今宵的脸,神情怜爱。
“你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她凤目微颤,宛如秋水成波,缱绻缠绵，红唇勾成月牙，俯身吻过洛今宵的眼睛。
洛今宵脸颊发烫,方才那种难耐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紧紧抱住曲微吟的腰肢，将她箍得不禁挺直腰背，紧贴在洛今宵身前，轻轻“哎”了一声。
随后惊讶敛去，细长的五指将洛今宵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嗔怪道：“你方才那么凶，可将我按疼了，都不道歉么。”
“怎么三年不见，脾气见长。”曲微吟说着说着，轻轻敲洛今宵的肩。
“对不起。”洛今宵小声说。
曲微吟还想说什么，洛今宵已然向前几步，将曲微吟抵在了墙边，她纤长的睫毛上下眨动，一看便知是心里没底。
曲微吟被她乱瞟的眼神逗笑了，宠溺地将手松开，软身靠墙。
她看洛今宵怎么都看不够，黑亮的眼眸，即便不见天日，也宛如带着光，能照进她心里，让原本逐渐荒芜的新房，瞬间郁郁葱葱。
虽然笑容不再那么无害，也不再拥有娇憨之气，但在她眼中，还是美得清冷又灿烂。
她是她的光，能够挥散千年长河，将她从黑暗和泥泞中拯救的一束倔强的阳光。
救赎之言，说来难以置信，但一旦存在，就让她甘愿沉沦。
洛今宵滚烫的唇已然抵在她唇之上，曲微吟心里顿时如同闪电击中，若不是身后有墙，她早已仰身倾倒。
洛今宵神力本应如冰，然而此时却仿佛化成了一团火，慢慢包裹曲微吟的四肢，似乎要将她吞噬。
曲微吟也回应着她这般的火热，红裙铺散在床榻上，顺着床榻垂下一角，长袖包裹着女子曼妙的手臂，紧紧抱着洛今宵的肩背，仿佛溺水者抓着浮木，在窒息的边缘。
洛今宵的吻是清甜的，密不透风的，她也不知从哪来的无师自通，恨不得将曲微吟最后一丝气息全部吞咽。
曲微吟几乎被她吻到难以忍受，白皙的手掌将洛今宵的衣襟攥紧。
洛今宵同样呼吸频繁，她阖眼，手慢慢抚过曲微吟的肩头，不慎碰到了那露出的刻字，曲微吟忍不住“唔”了一声。
二人这才分开，曲微吟眼中还残留着不曾褪去的迷蒙，她急促呼吸着，唇被咬得有些红肿。
她忍不住破涕而笑，宛如艳丽的花滴了雨水，美得令人叹息。
洛今宵这才抬起手，细心地，慢慢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净。
“这是什么。”洛今宵突然开口，指尖停留在曲微吟胸口之前，眼睛看向露出的一角“洛”字。
曲微吟咬唇，垂眸不看她，红着脸将外衣解开，露出完整的刻字。
洛今宵看见她的名字，心突然像是被谁拧了一把，疼得眼眶含泪，滴滴答答落在手上。
“傻子，哭什么。”曲微吟小声说，随后双手捧住洛今宵的脸。
“你都这样了，你说谁傻。”洛今宵心中一阵郁结，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旁的什么，她沉默了会儿，又道，“何时弄的。”
“在无悔门。很久了，我就是怕自己有一天什么都忘了，留着这东西，或许能不伤害你。”曲微吟淡淡道，就仿佛这不过是件小事。
洛今宵忍不住背过脸，小声抽泣。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曲微吟无奈，她摸了摸洛今宵的头，手掌轻轻覆盖在肩头，衣衫便恢复了原样。
“我不疼。好了，不哭了，我们应当高兴才是。”曲微吟哄孩子一样柔声道。
洛今宵鼻头红彤彤的，慢慢点头。
曲微吟这般好，好到她都不知要如何爱她。
“你老实说，为什么不来找我，难不成，又看上了旁人。”曲微吟翻身坐起，将脚垂在地面。
“都怪洛凝，说什么你早就不记得我了，还大开杀戒。”洛今宵嘟嘟囔囔。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倒着不省人事的青仪，嫌恶地撇撇嘴，手再次一挥，她就升到半空，移出窗外，径直坠落，传来砰的一声。
洛今宵这才满意，回头看向曲微吟。
“洛凝？”曲微吟不禁讶异。
洛今宵点点头，然后将落水后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曲微吟听。
从神界覆灭到转世投胎，从一切的开始到如今，将曲微吟都听得双目圆睁。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洛今宵才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个完全。
说完后，她一阵口干舌燥，从桌案上拿起茶杯，倒进嘴里，然后猛然吐了出来。
呸，是酒。
曲微吟伸手替她拍着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洛今宵是神的这个事实。
“那你活了，得有千百年？”曲微吟轻轻柔柔的嗓音拂过心间，带着震惊和疑惑。
“少了，怕是有上万年，从天地初开到人界初立，万象更新。不过中间死了也挺久，所以其实那些记忆，也挺遥远的。”洛今宵看着手中的茶杯，挠头慢慢说。
曲微吟听了她的话，眼神看向窗外，此时外面刮起了风沙，灰蒙蒙一片。
“那我原谅你不来寻我了。”曲微吟说，“一开始，我甚至想过，若是你真的这么容易就变了心，我就将你绑回来，关在身边，哪也不许你去。”
“真的？”洛今宵忽然乐了，她偏头凑过来，抿嘴问，“绑我回来做什么，现在也不晚？”
曲微吟斜眸看她，将她推开，小声笑骂：“没个正形。”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但也只是想想，跟着我只有水深火热，若你真变了心，我也做不出什么。我只想你快乐。”
洛今宵收了笑容，眼中一下又湿润了。
她抱着曲微吟的腰肢，将额头抵在她发丝中，轻轻道：“寻常人会变心，但我是神，神不会变心。我连心都是曲微吟的。”
曲微吟微微阖眸，紧紧攥住洛今宵的衣角，抿唇道：“我也是。”
她们静静依偎在一起，恨不得时光停滞在这一刻。
过了许久，曲微吟才睁眼，开口道：“魔化后，我曾听到你喊我名字，再清醒时，一切就都变了。周围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我又回到了这个困住我的地狱，人间美好，但是不容我。”
“我想逃，但我杀了那么多人，双手沾了血的魔，是被人世憎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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