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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束缚瞬间一松，体内的信息素也渐渐重新开始涌动起来。
只是手腕上还留了两道红印子，在奶白色的皮肤上显得分外醒目。
齐江冉怔怔地任着余鸿兮握着他的手，他还没忘记星际网络上那些回答他问题的人对幻形兽的评论，半是惊诧半是怔愣的：“你……你怎么？”
“对不起，昨天骤然得知你的身份，我的判断可能过于武断了。”
余鸿兮如墨的黑眸凝着光，落在那两道红印子上，拇指轻轻地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像星际上以为的那么具有攻击性，这些日子，你随时都可以变成更强大的生物轻易杀了我。”
薄茧抚摩过被镣铐勒出的印子，又疼又酸，齐江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
“一会儿我给你把药膏拿过来。”
齐江冉的心口像是有无数只小奶猫在打闹，心脏跳得飞快，让他除了一味地点头，嗓子里发不出一个字音。
他似乎是应该开心的，毕竟余鸿兮已经解了他的手铐，如果他想的话，大不了趁余鸿兮不在家的时候立即逃出去。
逃到一些荒僻的小城镇，总能找到食物的。总要好过去一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虽然有吃有喝，但是没有自由，没有朋友……
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少年的黑发没有经过打理，东翘起一撮西翘起一撮的，奶白色的面容本来就很清俊，染着一层绯红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秀气。
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地思索起逃跑的计划，齐江冉强装着面上的镇定，唇角扯出了一抹诧异而喜悦的微笑：“谢谢。”
一个药膏放到了他手上，像是怕他不会用似的，余鸿兮看了一眼手表，竟然也没有着急要走，很仔细地跟他讲了药膏的使用方法。
“我知道了，你还有会议要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面前墨蓝色军装的青年转过了身，军服在腰带间的褶皱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背后还粘了几根细细的白毛，似乎还带着柠檬味。
鬼使神差的，齐江冉感觉自己的腿像是注了铅一般，牢牢地钉在原地，他张了张口，几乎微不可闻地问出了一句。
“余鸿兮，你……一定会把我送去收容所的，对吗？”
已经走到大门的青年步履没有一丝的停顿，应该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齐江冉紧绷的身体忽然有些颓唐下来，脊背靠在门框上，脑海里还在反复回响自己最后那声问句。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哪里是想问余鸿兮，根本就是想坚定自己想要逃跑的念头而已。
傻愣愣地不知道在门框上靠了多久，茶褐色的眼瞳茫然失神地望着前方，眼角又不争气地开始发酸发涩，当一点温热的湿润打在他的手背上，齐江冉才回过神，立即跑向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用清水迅速地洗干净自己面上的泪痕。顺便闭着眼睛，将眼瞳里来不及流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没什么可哭的，你看，余鸿兮之前看起来那么喜欢“冉冉”，现在知道那不过是你幻形的小猫，不也是立刻决定要送走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充其量不过就是给你提供了食物、住所的人，全星际那么大，等你跑到了其他城市，大不了再幻形成一只小布偶猫或者小狗、小狐狸都行，肯定多的是人肯收留你，对你好，你又有什么好掉眼泪的？
愤愤地关了水龙头，手腕这么扭动了一下，腕上的酸痛感才让他记起了自己手上的勒痕，还有那个被他扔在了一边的药膏。
既然都是要走，白送的药膏，不拿白不拿。
他一把抓过丢在洗手台边上的药膏，看着药膏精美的包装，和一堆看不懂的英文字符，不由地小声嘀咕道：“这个时代怎么连一个小小的消肿的药膏都做得花里胡哨的，还带保险栓……”
要不是余鸿兮给他细细地讲了这东西要怎么打开，他可能都不知道要怎么——
保险栓被少年轻轻地拧开，盖子刚旋开一点儿，一股熟悉的冷涩气味就瞬间涌入了他的鼻腔。
这种清凉而幽冷的气味，赫然是余鸿兮信息素的味道！
齐江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盖子拧了回去，鼻翼间萦绕着的高浓度的信息素，在微冷的空气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却又分明直白地提醒着他，那就是余鸿兮的信息素，全星际每个人的信息素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冷涩的薄荷味只此一家。
所谓的“药膏”里面装着的根本不是消肿的伤药，而是压缩了的高浓度的信息素！
短暂的差异后，一股凉气顺着齐江冉的脊梁骨一点点往上蹿，很快又被心口激荡的诧异和温暖冲散了。
少年素白的指节死死地握着那一小管信息素，心里暗骂了一声，抬手揉着眸子。
余鸿兮大概在决定要给他打开手铐的那一瞬，就猜到他会跑了。
齐江冉洗净了脸和手，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手腕的红印不知怎么泛起一阵酥麻，让他想到了刚才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摩挲印子的感觉。
余鸿兮知道他会跑，但是给他的不是枪子，而是一管够他跑到天涯海角的信息素。
到底是跟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到底这些天自己没有白对他好。
又或者说，他是不是可以稍微奢想一下。
余鸿兮舍不得送他去收容所，但也怕他跑了，会因为食物缺乏，伤害无辜的人。
所以给他留下一管信息素，对他们彼此，对别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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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少校，您的手怎么受伤了，需要属下给您拿药吗？”
一名列兵刚恭敬地替余鸿兮将车门打开，就看到他搭在座椅靠背上的手指间沾染着的星点血迹，当即忍不住好奇地瞟了几眼，出言问道。
据说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少校可是余元帅的独子，且信息素、精神力等级极高，是罕见的顶级Alpha，就连在星际边缘的战场上都没有受过多大的伤，怎么现在回到帝都住了几天，手上反倒带了血？
余鸿兮闻言，叩在椅背上的手略微紧了一些，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迟疑，肃正地在车座上坐好，淡淡道：“没有什么，不过是被家里养的猫抓了一下，不必拿药。”
列兵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司机一踩油门，军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后，就朝着远处驶去……
“少校，离军部中央还有一段距离，您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余鸿兮凤眸微眯着，不着痕迹地翻过手，目光在掌心被指甲叩出的伤口上停顿了一瞬，便很快若无其事地重新抬起眸子，只是随意地抽了两张纸巾，把手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
亚麻色的碎发在熹微的冬日暖阳下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金芒，衬得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愈发黑沉。
司机是跟了余鸿兮多年的亲信，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家少爷难以捉摸的冷冽神色，又想起军车刚发动时，余鸿兮几次将目光投向别墅的第二层，不由有些担忧：“少爷，恕属下问句不该问的，您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老爷他又……”
“没有什么。”余鸿兮收了手，闭了闭眸子，眼眸便又恢复了平淡无波，他顿了一顿，忽然勾唇笑出一声，只是笑意并不像是发自真心，“只是家里新养的小猫儿，恐怕要走了。”
军车在帝都繁华的街道行驶了大约一个钟头，终于在一个恢宏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最顶层的会议厅数十把华贵的皮椅上已经坐了半数的人，见到余鸿兮进来，突然出现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直到余鸿兮面无表情地坐下，才有一个声音拿捏着令人极为不舒服的语调，笑着道：“哟，这不是余少校吗，听说由少校总指挥的第216战役，可是取得了‘大胜’啊，连陛下都特意发布信函慰问，怪不得少校有底气提出那份提案呢！”
此话一出，会议厅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交谈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能为帝国做事，是在下的荣幸。”
余鸿兮随手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文件，棱角分明的面容在会议厅明亮的灯光下落出几点阴影。他似乎并没有听出那名胸前挂满功勋章的将军阴阳怪气的语调，和话语中的嘲讽嫉妒，只是略略颔首，坦然而镇定地回答道。
“不过我听说顾将军的旧疾越来越严重了，可能这一辈也不会再有机会亲临战场了吧？好在，顾将军还有这张嘴，和手里的这支笔，能够继续为帝国效劳，您说是吗？”
顾承俊的脸刹那阴沉下来，像是一头被戳到痛处的虎豹，阴鸷地盯了余鸿兮一眼。
只是多年修养成的风度和会议室里的环境，让他勉强咽下了这口气，没有当场撕破脸：“余元帅的儿子果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你的父亲，就是这么教你对长辈说话的吗？”
“顾将军，这里是会议室，不是您的后院。如果您是来说教晚辈的，等会议结束，出了这个房间，我一定洗耳恭听。”
“你——”
“将军可不要忘了，我手上还有陛下的特批文件。”
余鸿兮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案，会议厅里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便渐渐息止了。
顾承俊听到“特批文件”几个字，愣了一下后厉声问道：“你说什么？陛下怎么可能会给区区一个少校特批文件——”
然而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一封盖着章的白纸就被投影至了会议厅最前方的光屏上。
余鸿兮侧目看着他目瞪口呆的神色，缓缓站起身，朗声道：“没错，陛下的特批令，让我来主持本次会议。会议的内容是，关于同星际海盗第四次谈判帝国给出的条件，以及，谈判破裂后，帝国军队在星际边缘的部署……”
“你主战的提案不是已经被长老会否决了吗，为什么还……”
坐在首座上一直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忽然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朝着顾承俊使了一个警告的眼色。
眉目和善，看起来一直笑眯眯的长老会首席在让顾承俊闭嘴以后，给了余鸿兮一个微笑。
“余少校不要介意，顾将军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也是为了帝国着想。大家同在帝国军部做事，应当互相体谅才是。现在，就请余少校继续主持本次会议吧。”
会议室的灯从清晨一直亮到了午夜。
当窗外的鸟啼盖过了厅中的争执声，这场举步维艰的会议才算是告一段落。
顾承俊随意地把手里的文件塞入包里，走过余鸿兮身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冷笑着讥讽道。
“呵呵，我不知道余少校是用了什么手段，从陛下那里拿到了特批令。但是不论怎样，你就算开一百场会议，只要长老会不通过你主战的提案，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徒劳无功的。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件事情上了。”
“这就不劳顾将军费心了。”
余鸿兮探手掸了掸自己的肩口，因着长时间的发言，喉咙已经有些干涩沙哑，俊美的面容却无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顾承俊讨了个没趣，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少爷，您出来了。”
司机看到余鸿兮玉色的面容上难掩的疲倦之色，便知道此次会议应当不是很顺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便不再开口询问了。
“先不回别墅了……你随意绕着帝都绕几圈，就当是散心吧。”
“好的少爷。”
【作者有话说】：老规矩，评论过五人，晚上8点加更
第14章
吹了一夜的寒风，余鸿兮踏进别墅正门时，军装已经被清晨充满水汽的空气浸得有些发潮，散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偌大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中央，是复古的建筑风格，低调而华贵，却在昼夜交替的时刻，黑暗笼罩中，寂静无声，显得那么孤冷。
开门的那一刹那，余鸿兮的脚步顿了一下，比夜色还要深沉的凤眸划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似乎眼前还浮现过奶白色的小布偶猫摇晃着尾巴蹲在门后，湖蓝色的猫瞳欣喜地迎接着他的模样，但是入目所及，却是一片没有生气的黑暗。
只是停留了那么几息时间，他便合上了大门，一步步沿着台阶朝着二楼走去。
卧室隔壁的房间大门敞开着，床单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连地面都清扫干净了，果然已经没有了人影。
余鸿兮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掌心没有涂抹过药膏的伤口因着紧绷的动作，又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猩红的血珠顺着手指的骨节，凝在了指尖。
许久之后，“砰”的一声低响，卧室的门紧紧合上了。
齐江冉听到那声房门闭合的声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洗手间门后走出来，坐到了床上。
湿漉漉的杏眼染着几分忧愁和犹豫，齐江冉抓了一把头发，用手捶了一下床。
唉，他明明是打算好等余鸿兮回来，立即和他道别，然后再离开的。
这样也不算辜负了余鸿兮这些天对他的照顾和默许他离开的一番苦心。
可是，可是，他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做了不知道多少噩梦，现在真的等到余鸿兮回来了，反而又怂了。
他要怎么说呢？
“谢谢你愿意让我离开。”
这就好像是一个渣O骗完痴情A的感情以后，提出分手说的话。
“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这就好像是他马上要死了，临终感谢的遗言。
齐江冉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辛辛苦苦整理好的床单和被子又被他搞得皱成了一团。
要不……还是等余鸿兮休息好了，他做一桌饭菜，正儿八经地跟他道个别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临近傍晚，齐江冉偷偷下了楼，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找了一下，勉强找出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海鲜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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