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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蕴看着她们，她们虽然情绪激动，却静默无声，就好像各自经历的苦难也好，或是痛苦也罢，都被暂时的丢开，又或是，根本就压得她们发不出声来。
林蕴想起曾经，陆家是多么惹人艳羡的家族，她也曾这般，无数次的远远的看着。
看着陆琼众星拱月。
看着陆琼偶尔的，轻飘飘的递过来的眼神。
在偶尔林蕴被人笑话的时候，陆琼低声的劝阻。
陆琼就好像天上月，冷漠又冷清。可她也就好像是天上月，在黑暗之中，她就是唯一的光。
林蕴当上国师后，陆家主动交好，林蕴得以出入陆家宅邸。她也时常能看到陆琼，每一次，都如同这一次一般，远远的看着。
而唯一的一次的靠近，是陆家的覆灭。
“林国师！妾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一命！妾身愿结草衔环，报道国师。”
女人的哭声仍犹在耳，只是她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林蕴抽抽鼻子，有些酸溜溜的看了眼陆檎，最后背过身，看着远处发呆。
之后还要带着陆檎这小鬼头去见管彤呢。
一想到圣人对管彤的态度，林蕴就犯愁，自家圣人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怎的眼下还这么的充满了矛盾。说是警惕吧，却还愿意放在自己身边。说是利用吧，又分明看护得紧。
难道管娘子真的是像极了那位神仙？林蕴想不通，只盼着圣人可千万别因此又揍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确定的低语了声：“既是陆家遗孤的要求……那应该……会……轻点，的，吧……”
林蕴心有戚戚，卫南风却是气得都笑了起来。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天生一对？？”
广芝仙忍不住弯下了腰，他实在不忍直视自家陛下这副气到极致偏还要笑出声的圣人。他想了想，采取了谨慎的用词：“管娘子说服了王敏离去，奴婢想，这也是最不战屈人之兵的法子了。”
“所以她就用朕去讨好王敏？”卫南风啪得一声锤在桌面上。
广芝仙忍不住哆嗦了下。还没等广芝仙想出什么理由，卫南风就阴着脸吩咐了句：“看看外面她有没有听到。”
广芝仙的脸抽了抽，他也不敢转头吩咐手下去做，只好自己殷勤的朝外探了探，又规规矩矩的回道：“外面没人。管娘子或许在宫门那处。林国师委托老奴递了话，林国师带着陆五娘去了宜春殿，陆五娘想见见管娘子，需求圣人一个恩典。”
“陆五娘？”卫南风想了想，沉默了会儿，没有说话。许久后，她才叹息：“陆家……陆公当年……罢了，难得陆五娘挂记管娘子，她最近被拘在宫中也有些闷，见一见也好。”
这副贴心的模样哪像一个圣人明君？
广芝仙忍了忍，这才把话题往正题上引，低声道：“圣人，王敏回去后，奴婢听说王贺之将她关在了屋中，据说是因了她无故擅闯宫内的惩罚。”
卫南风哼笑了声：“王贺之倒是个聪明人。”
“外廷最近递了不少折子，如今中书尚书两省长官都拘在宫中，各省均是着急起来。”广芝仙说着，他小心的看了眼卫南风，“尚书左右肃机急的都生了口疮。”
卫南风闻言，她沉默的看着广芝仙：“外廷自有外廷的人操心，尚书省乃天下纲维，百司所禀，自有其规则。仅仅三日，还不至于发生什么事。”
广芝仙垂头称是，又道：“老奴关心则乱，还望陛下明鉴。”
卫南风长长的叹息，这才道：“你去将太宗如今悬挂明堂上的训话抄百遍。”
明堂之上，太宗曾写有“内官不得干预政事”。
卫南风放权建立暗卫已属违规，她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份权力不要扩大，却抵挡不了手下人日渐旺盛的野心。如今，也该敲打敲打了。
广芝仙身子一震，下跪重重的朝卫南风磕了个头，低眉称是。卫南风手挥了挥，广芝仙重又行礼，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广芝仙刚出门，就遇到好奇的管彤。
“广少监。”管彤笑，她笑起来确实有种扫去阴霾之感。
广芝仙也朝管彤微笑：“圣人就在里面，她心绪或有不佳，管娘子可得上心一些。”
“这是自然。”管彤说着，她看着广芝仙慢慢走远，又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这才重新走入门中。
入了门里，管彤就看到沉默的坐在那里的卫南风。卫南风身上有种难言的孤寂，管彤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有些犹豫，不知自己应不应当上前。倒是卫南风扭头，看了管彤一眼，站起身朝管彤走来：“怎的，在这里发呆。”
“没有。”管彤下意识的回道，她细细的打量着卫南风，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了此前看到的那种寂寞后，这才有些不是滋味的道：“天快黑了。”
管彤没有看出来卫南风的心情不佳，她忍不住想，或许此前的很多时候，在梦里里，卫南风也同样的隐藏过自己真实的想法。这让她有些难受。
“是的。天一旦开始暗下来，就会越来越黑。”卫南风说道。就好像人，一旦获得了权利，就会想要更多。而她身为天下极权所在，身边的人又怎会停止日益膨胀的欲望。
“可是天也总会亮起的啊。”管彤回道，她顿了顿，小心又谨慎的说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圣人一定可以的。”
卫南风闻言，她的眼眸沉沉。这般不问缘由的说法，夸赞，更像姐姐一分了。
莫非那一日梦中听到的声音，那份姐姐独有的温暖言辞，并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累……谢谢大家看文
最近搬家，一边收拾还要每天写两章+改文，感觉要掏空我自己感谢在2020-10-01 17:39:28~2020-10-02 12: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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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帮手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最后一日里，卫南风明显就忙碌了很多。
大量的人进进出出，根本无所掩饰。宫内也传来了圣人已经醒来, 重主宫内事务的传闻来。
但这些都跟管彤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卫南风似乎也不愿意让管彤太掺和进来, 见识入宫中面圣的这些人。
只需广芝仙稍微提点, 管彤自然识趣, 大部分时候, 她都安静的待在其他院落里, 看看花, 看看树, 静静的，又无聊的等待着时光的过去。
就算如此，管彤也见到了不少面孔, 都很生, 管彤一个也不认得。但毕竟在宫中待了几月，加上古代对官服颜色形式要求严格，管彤还是能看出来, 几乎都是内宫的人。而另外一些, 则是曾在马场上见过几面的人物。
管彤咂摸了下, 看来卫南风“醒来”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外廷, 否则的话，来的就不止是这些人了。
这般思索着，就看见一个熟人从院落中探了个脑袋，一脸神神秘秘的朝管彤招手：“管娘子，你过来。”
管彤一扭脸就看到林蕴那一脸猥琐的表情, 她顿了顿。
对于林蕴这个人, 管彤感官……多少有点复杂。林蕴行事比起宫内大多数人而言要跳脱放浪许多。再加上她又与卫南风亲近, 管彤到现在也忘不了她为卫南风布菜时，林蕴冲她们说的那句“打扰了”。
动起来活像二哈，静起来么……静起来的样子管彤还未见过。
总而言之，林蕴在管彤心中就是被打上了“可能会带歪我家崽崽”的这么一个标签。
当然了，对于林蕴对自己释放的善意，管彤既不是眼瞎，又不是什么不知感恩的人，自然也是有察觉，因此她向来对林蕴也十分有礼。
管彤拍拍衣裳，站起身，朝林蕴走了过去。
她靠的稍稍近了点，林蕴急忙退开，保持了一个合适的，宛若男女大防的距离来，这才朝管彤行了一礼，说道：“管娘子，我带你去见一个小朋友。”
这话……管彤先是无奈，随后目光又一凛。
无他，管彤沉默的等待着暗中那人联系自己，已经过去了几日时光。但暗中那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管彤实在是有些心焦。到了现在管彤已经觉得见谁都有些不怀好意的想法，林蕴突然这么一说，管彤顿时就警惕起来。
直到看到了陆檎，管彤的心才陡然落了下去。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
陆檎看到管彤，也十分高兴，连蹦带跳的抓住了管彤的衣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气色尚好，身形康健，这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脸也真切几分：“阿绛姐姐，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被小妹妹这般关怀，管彤心头也升起几分安慰，她弯下腰，捏捏陆檎的小脸蛋：“姐姐无事，谢谢满枝关心。阿苗没有对你说么？”
提起阿苗，管彤也是带上几分试探。阿苗若真有秘密，必然不可能对他人言语。
陆檎也不知是听没听出来，她鼓了下脸颊：“此前人心惶惶，我也没有见到阿苗。阿苗曾托人给我递了信，但见不着你们，我总归是不安心。”
管彤点头，她笑道：“眼下见过了，那便应该放心了吧。”
“是呢。”陆檎眨眨眼，她扭头去看林蕴。
林蕴无奈：“小鬼头，我带你过来看你的阿绛姐姐，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你还想支开我，是打算做什么？”
陆檎哼了一声，拖长了声调：“我阿姐……”
“得得得。”林蕴一边低声嘀咕，“真是怕了你”之类的话，一边走的远远的。她朝外张望，看那样子，竟然似乎是替她们两人望风。
管彤有些惊讶的看看林蕴，又转头看着陆檎。她是知晓林蕴是卫南风的心腹这件事的，从卫南风“昏迷”的一开始，林蕴就在她的身边，明显是知晓卫南风的所有意图。
而陆檎则是陆家的遗孤。从管彤此前知晓的事情来看，陆家也曾是极尽繁荣的家族，只是一朝没落，陆五娘没入掖庭，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唏嘘。
这种抄家灭族之事，身为帝王，不可能没在里面有举动。
而陆檎身为陆家遗孤，又怎么会对帝王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呢？
管彤其实是不信的。
管彤对陆檎好是不假。陆檎天然就拥有让人同情的很多层面，管彤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人类，不可能不对陆檎抱有同情，更何况，陆檎对管彤其实也不错。但如果涉及到了卫南风，管彤自然会更偏向卫南风了。
不过……管彤也皱眉，陆家事到底是怎样的来龙去脉，管彤不清楚，但内文学馆中的各人对待陆家遗孤的态度，管彤却清楚的。
思及此，管彤也忍不住叹气。
卫南风这小崽子，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她想要知道的太多，短短两个月，待在宫中的底层，确实无法获取太多信息。
管彤一边思索，一边朝陆檎笑：“说吧，费尽心机来找我，所为何事？”
陆檎也跟着笑：“阿绛姐姐总把我想得太过功利了些。你这三日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我也是很担心的。”
管彤一顿，倒是浮现出了点不好意思来：“对不住，我只是……”
“不过阿绛姐姐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有事相商。”
管彤：“……”
这小鬼……
管彤无奈的摇头，而陆檎则笑起来，她先朝管彤行了一礼，颇为正式：“阿绛姐姐为我传话的事，我阿姐已对我说了，十分感激。”
管彤啊了一声，这下是真不好意思起来：“你阿姐有银两让我交给你。”
陆檎摇摇头：“这些银两就放在阿绛姐姐此处吧。你未来待在圣人身边，有的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她看着管彤露出一点疑惑来，于是又笑笑，“阿绛姐姐该不会以为自己如今入了圣人眼，还能回到以往平静的日子吧？”
管彤目光闪动，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也没有想过要过以往的日子……”
陆檎点头，未置可否的模样。她扭过头去看林蕴。林蕴站在小院的门口，双手环抱，头却是朝着院外的。
林蕴是圣人的心腹，圣人对待管彤的态度如何，林蕴就会对管彤的态度有所变化。林蕴生性散漫，并不会以势压人。陆檎也知当时管彤是由林蕴一手拉入春日宴的。
当初林蕴待管彤还是大大咧咧的模样。而今虽然说话时态度依旧，但却会刻意拉开距离。陆檎心知这其中必然圣人的态度有所变化才会让林蕴对管彤也有所变化。
只是……陆檎打量着管彤，也有些不甚了解。这春日宴中，多的是京中权贵，世家千金，怎么就让管彤入了圣人的眼呢？
倒不是陆檎看不起管彤，她对管彤也是喜爱的。但是真正比起来，管彤在宫中磋磨了这么些年，年纪也好，美貌身世也好，都不如正值青春的少女了。
陆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目前管彤对她们陆家的几人还算是友善，她需要尽力去利用这份友善。
“阿绛姐姐，你想听听我陆家的故事么？”陆檎看着管彤，问道。
管彤却没有答。她好奇陆家往事，这是不假。可是陆檎主动提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管彤想了一会儿，才弯腰揉了揉陆檎的脑袋：“你无需剥开自己的伤口，换取我的同情。也无需这般，让我站在你的阵线。”去敌对卫南风，管彤沉默一瞬，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我是不会……”
“阿绛姐姐。”陆檎打断了管彤的话，她用力的握住管彤的手，一双清澈的眼睛对着管彤，里面却分明是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沉稳和聪慧，“此处是禁中，阿绛姐姐需要慎言慎行。陆家遭遇此劫，并非任何人的过错。我与阿姐，不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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