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咋刚进屋就要走啊?”元志强拉着儿子不让走,“小梅他们几个还没回来,留下来吃饭,我明早就去接小俊。”
王金凤见儿子要走,顾不上虚弱的身体,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小丰…妈对不起你…”她说着,缓缓地屈膝,下跪在了儿子面前。
元丰惊得瞪大双眼,立刻弯腰将跪在地上的母亲给扶起来,“这是干啥啊!?都过去了,我…我早忘了!”
“小丰,是爸对不起你!”元志强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悔恨得当场抽了自己一嘴巴。这种事儿,要一个11岁的孩子如何去承受?
这样的画面,是元丰怎么都没料到的。他爸猛地握住他的手,语气异常激动:“那个畜生死了我才晓得你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你妈因为这个事儿,哭了好几宿。我悔恨啊我…我去镇上县里到处打听,不知道上哪儿寻你。”
“怪我一时糊涂啊…信了那畜生的鬼话,以为能让你把病给瞧好。”
死了?
元丰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在问父母又像是自言自语:“现在说这些还有啥意义…你们不还是把我给卖了吗…”
“咋舍得把你卖了…那畜生过了俩月才给我打电话,说正在带你瞧病,瞧完不回来了,以后就在大城市念书。”元志强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正是因为这通报平安的电话,他才彻底放心,没再过问。也因为太过相信兄弟,当时忙着卖菜的他根本没去多想,只想着儿子以后也算半个城里人了,能在大城市过上好日子。
“等不到电话来的那阵子,你爸隔三差五就上邻村看看,那新房子一空就是好多年…”王金凤抬手抹了抹眼泪,也说不下去了。那些照片虽然被烧掉了,可却实实在在地扎着她的心。
“……”元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父母的只言片语里,他明白了一切都是那男人的谎言。可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那些谎言半真半假,父母嫌弃自己这副身体,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过继是真的,对他来说,也跟‘抛弃’没什么两样。但得知父母并没有将自己贱卖,他心里多多少少舒服了些。
最终,元丰同意留下来吃完饭再走。不为别的,他确实有些想见见两个妹妹和弟弟,下次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张银行卡,他父母死活没收,被塞回了背包里。
**
在这间有人曾经给自己讲过许多故事的西屋里,元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那男人真的死了吗?
如果死了,为什么躺在这儿还会犯起阵阵恶心。
屋外传来窸窣的动静,元丰闭上双眼,似乎有人过来了。明知来人是谁,可那轻轻的脚步声竟让他有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他迅速坐起来,下床开了灯。
王金凤没想到会吵醒儿子,面上有些尴尬,“妈就是想来看看你…”
元丰低低地嗯了一声,坐回床边。
儿子明天就要回去了,王金凤心里百般不舍。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没话找话:“小丰啊,处对象了吗?”
元丰一愣,脑子里突然闪过贺总那张硬朗帅气的脸,跟着想起昨晚打的那场炮。他咳了两声,回道:“还没有。”
“是不是着凉了?”王金凤关心道。
“不是。”元丰捏了捏自己的喉结,“嗓子有些痒。”
“赶路过来都没怎么喝水吧?妈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元丰立刻拉住要起身的母亲,又很快松开,“我喝过了。”
“那行,要喝水就跟妈说。”
“好。”
王金凤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儿子身上,那身上穿的衣服瞧着挺显好。她不敢问太多,只能问那些最基本的。因为话题敏感,也没催着儿子找对象,而是问他在哪个城市发展,公司里是做什么的。听着完全不懂的金属材料,她笑着夸儿子厉害能干,是个有本事的。
一个人躺在这屋里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元丰没太抗拒跟母亲聊天。多年未见的隔阂与生疏,让他心中感慨万千。
“明天下午走啊?”王金凤问道。
“嗯。”元丰纠结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真的死了吗?”
王金凤怕儿子回忆起那些过往,才没提赵民淞的事儿。停了好半晌,她才说:“死了,年前在县城里喝多了,开湖里去了。”
“也没个亲人,还是你爸给办的丧。我跟着你爸一块儿去了新房子里,这才知道…”
母亲虽没说下去,元丰却猜出了结果。那些照片,大概被带回家收藏起来了。
“小丰…”王金凤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没问出口。
元丰知道母亲想问什么,他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儿,后来跑出来了。”
王金凤难受地点点头,“没事儿就好…”
后来的谈话里,元丰从母亲口中得知,赵民淞一走就是十年,直到去年夏天才回来。给出的说辞是当年医生建议保留女性器官,他的生理性别将会彻底变为女性,所以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住院期间偷偷跑了。
这个男人诚恳地向父母认错道歉,说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找他,从未放弃过。
事已至此,人也死了。
元丰没有告诉母亲,其实他根本没去过任何医院,赵民淞带他去了某个偏远小城。
在那座小城里,他跟这个男人同吃同睡,一起生活了三个月。
文笔不行,表达能力也不行。 所以文大多沙雕无脑,一写正经剧情就特烂,大家凑合看。
关于元丰家庭这块儿,其实想说的有很多,奈何不会表达。(上一章收到好几条长评,大家说得非常好,谢谢小可爱们给出的长评,说出了我想要表达的。)
身边是有真实经历的朋友,我相信排除那些糟糕的父母,大部分的父母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但是有些父母却用错了方式。
之前说的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是指赵对小元没有进行肉体上的伤害(享受采摘的过程),但也造成了心理伤害。
下一章回去,贺总该出场了。
第63章 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老元,家里要来客啊?”
正在院门口杀鸡的元志强听到邻居问话,笑着否认道:“哪儿来的客啊,镇上烟酒店老板要的,杀了给他送过去。”
“哦,有小丰的消息了不?”张翠芳问道。
元志强心里激动,想说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已经回来了。奈何眼前这婆娘是个爱嚼舌根的,他今天就想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张翠芳见老元不吭声,只能尴尬地笑笑,端着盆子走了。
蚊香的味道有些呛人,元丰一宿没睡好,还被灭不死的蚊子咬了五六个包。起床简单洗漱后,他犹豫着要不要到屋外走走,可一想到村里人的朴实与热情,最终放弃了。
屋里很安静,东屋的门敞开着,里面也没动静。元丰准备过去看看时,注意到八仙桌上的红蜡烛,蜡烛底下压着一张纸。他走过去才看到纸上有字儿,是他爸留下的字条。写着锅里有粥和煮好的鸡蛋,叮嘱他趁热吃。
迟疑片刻后,他决定先吃早饭。
这栋老屋,只有厨房还是过去的样子。元丰在门口足足站了有两分钟,脑海里浮现出有关这间厨房的回忆。
他从大锅里盛出冒着热气的白粥,随后端着粥碗,坐在灶台旁的小马扎上,安静地吃了起来。
**
元丰走进东屋,母亲正准备做透析,干瘦的两只手在连接软管。那么一大袋子药水,据说一天就得做好几次,一次起码四小时。他依旧喊不出那声‘妈’,只能环顾四周,屋里环境并不太好,角落的纸箱子里装着几袋腹透液。
王金凤一抬头,见儿子过来了。她露出笑容,“小丰啊,锅里有你爸煮的粥和鸡蛋。”
“我吃完了来的。”元丰往里走了些,他指着角落的纸箱子,问道:“就剩这么几袋了吗?”
王金凤怕儿子又像昨晚那样要给钱,赶忙说:“还有,没在家里放着,回头你爸抽空就运回来。”
元丰点点头,沉默了。
王金凤笑着说,“你爸一早就给小梅小秋打电话了,她俩高兴坏了。”
“小梅小秋她们都在镇上?”元丰只能想起九岁的元梅和七岁的元秋,都说女大十八变,他完全想象不出两个妹妹现在的模样。
“前年镇上来了个大老板,盖了厂。”王金凤语速缓慢道:“小秋在那厂子里上班,管吃管住。”
十八岁就上班了,元丰估摸着两个妹妹可能只念到初中。他没再细问,农村的姑娘一长大,家里着急的会给安排相亲,催着结婚。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嫁人了。
当二十岁的元梅挺着肚子出现在眼前时,元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不光是父母,连妹妹都变得如此陌生。
一旁的元秋主动打破沉默的气氛,她走到元丰跟前,感叹道:“哥,你长得真帅啊…比我厂子里那些男的好看几万倍!”
元丰愣住了,小秋长得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性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元梅见到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了妹妹开的头,她也走上前,叫了一声哥。
元丰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他笑着点头,试着叫出曾经喊过无数次的小名。
“小梅,小秋,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让姐妹俩逐渐湿了眼眶。
元丰看向二妹的肚子,岔开话题:“小梅,宝宝啥时候出生啊?”
“”哥,你还有两个多月就当舅舅了!”元秋说道,“是姐夫送我们过来的,他还想过来跟你打招呼,姐没同意他来。”
“今天是咱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他来凑啥热闹。”元梅说着,摸上了隆起的孕肚。
自己居然要当舅舅了…
元丰本以为二妹可能是被家里逼着相亲,早早地嫁了出去。但从她的神情中可以感觉到,这应该是段好姻缘。
兄妹三个没叙多久,元志强带着小儿子到家了。父子二人进屋时,元丰发现弟弟比两个妹妹还要来得陌生,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自己走的时候,他才三岁,肯定不记得哥哥了吧…
元俊径直走到陌生无比的哥哥跟前,主动笑着打起招呼:“哥,你回来了。”
元丰一看这架势就猜到元俊肯定在回来的路上被他爸‘洗过脑’了,但听到这声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冲弟弟笑了笑,“小俊,上初几啊?”
“哥,我今年上初三了!”元俊回道。
“都上西屋待着吧,爸去给你们做饭。”元志强拎上菜,乐呵呵地去了厨房。
西屋里,元丰跟妹妹弟弟一块儿聊着天。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过去,气氛也从最初的生疏变为融洽。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还有卤好的酱牛肉。元俊夹了好几片放进大哥的碗里,“哥,你多吃点。”
元志强给老大老二各夹了一个鸡腿,他冲老三老四说:“你俩一人一个鸡爪子。”
元秋笑眯眯地说:“爸你真懂我,我就爱吃鸡爪子。”
元俊点点头,“我跟三姐一样,也爱吃。”
“小丰。”王金凤在一旁说道,“吃完了睡会儿,下午让你爸送你去火车站。”
元丰低头看着碗里的牛肉和鸡腿,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隔了十一年,一家人终于重新相聚在一起。
**
出发之前,元丰把二妹单独叫去厨房了解了母亲的具体情况。比起昂贵的手术费用,肾源才是最关键的。有些病人等了几年都没等上,所以光有钱还不够。
他把裤兜里的银行卡掏出来递给元梅,“小梅,这卡里有23万,等我走了你再给他们。”
元梅摇摇头,“哥,不用了。我这儿的两万块彩礼钱,妈也没要。”
“你拿着。”元丰强行塞到妹妹手里,“东屋那环境不行,还是得上医院。”
“哥,你这些年过得特别辛苦吧?”元梅把银行卡放在灶台上,“妈不会要的,其实每天这么透析也挺痛苦的。妈早就…放弃了…”
元丰见妹妹说到哽咽,赶紧安慰她:“你现在有宝宝了,不能哭。痛苦是因为在家没人照顾,要是在医院里就有医生跟护士,所以必须得去。肾源的事儿,我回去问问那儿的大医院,没准能轮上。”
“谢谢你啊,哥。”元梅擦了擦眼泪,“妈一直跟我念叨你,你还肯回来看她…我真的特别高兴…”
“好了,不能再哭了。”元丰拿起灶台上的卡,重新塞回妹妹手里,“回头你跟我电话联系,这23万先用着,不够我还有。”
“哥,你自己留着吧。将来还要娶媳妇儿,花钱的地方很多的。”元梅很痛苦,她舍不得母亲,可也不想接受大哥的帮助。
“钱花光了还能挣。”元丰拿出大哥的姿态,叮嘱道:“有希望就不能放弃!你哥现在是经理,手底下还管着好些员工。”
“这都是你的血汗钱…”
“小梅,你看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是不?你有对象,马上还要有个小宝宝。”元丰说起自己这些年的感悟,“人这一辈子啊,就图一个家。家是啥?就是谁也不能少。完整的家,才有个家样儿。”
元梅听到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她哭着道歉,“哥,对不起…我们都对不起你…”
“你快别哭了。”元丰笑着跟妹妹说:“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苦,也挺有意思的。”
“哥,你别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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