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就去和导演请了假,去医院输了一上午的液,体温才慢慢被压下来,而后又拿了很多药,下午就直接从医院回到了剧组。
没办法,他们这小网剧,一共也就十二集,租的时间场地都有限,拍摄的周期本来就短,像阮予邱这种小配角,个人拍摄时长一个月都不到,每天都有拍戏任务,完不成就只得往后挪,打乱别人的拍摄计划。
阮予邱之前已经请过一次假了,现在又是一次,他不想耽误拍摄进程,也不想打乱计划,给别人添麻烦,自己感觉输完液后除了嗓子嘶哑,讲不出话来,身体其他都还行,便直接去了片场,拍下午的戏份。
导演确认他没事后,便也不多说,直接开拍了。
好在阮予邱之前武戏拍了挺多,余下的多是文戏,十七的人设也用不着他多说话,只要站着就可以了,实在要说话的话,也可以后期补录音,影响不大,所以拍摄也还算顺利。
阮予邱就这样一边吃药一边拍着,竟然也将感冒硬扛了下来,拍了三天后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之前扁桃体发炎比较严重,他的喉咙依旧疼痛,说话声音沙哑。
但已经好得比他想象中快多了。
这天,拍完下午的戏份后,他正打算再去医院拿点药,彻底压下感冒,却没想到,刚换下戏服,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许特助。
阮予邱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好几秒,才缓缓按了接通。
“阮先生您好,我是江总助理,您之前坐车回去的时候,有东西忘在江总车上了,您还记得吗?”于特助说。
闻言,阮予邱稍愣,随即才倏地想了起来。之前去江家吃饭,要离开的时候,江母说要给他找药,结果还找到了一堆补品茶叶之类的东西,便都一股脑塞给了他,说他太瘦了,身体也不好,得回去好好补补,反正家里这些东西太多了,吃都吃不过来。
阮予邱当时脑子里只有江衡的话,还不及反应别的事,便迷迷糊糊地接过了,然后又坐上了江岂的车,对方送他回家。
最后下车的时候,手上好像是只捧着江岂给他的药包,没其他东西了。
阮予邱拿着手机,眼睫低垂:“记得。”
“好的,您什么时候过来拿?我把地址发到您手机上,”许特助说完,又补充道,“最好现在,江总正好有空。”
阮予邱抿了一下唇,几秒后哑着声音说:“可以等江岂回江伯母那儿的时候,顺便帮我带过去吗?我到时候会去那里拿的。”
他说完,电话那头顿了一瞬,随即听筒被拉远了,似乎那边的人正在和其他人说话。
片刻后,许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礼貌地拒绝他:“不可以,江总很忙,没有时间回去,您最好今天晚上过来拿。”
阮予邱无法,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说他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手机立刻来了短信,是许特助发来的地址。
阮予邱他看了一眼,换好衣服,出门打车。
影视城建在郊区,而许特助给的地址在市中心,距离本来就远,此时又赶上晚高峰,阮予邱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到了园区门口,出租车也不让进,他只得自己下车,向门厅内的管理员报了名字,管理员打电话确认之后,才准许他进去。
虽然这里地段显示的是市区中心,但阮予邱走进去,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两边树木林立,中间道路宽敞,环境自然优美,旁边都是带有花园的独栋别墅,彼此之间隔得挺远,四周安谧。
照着手机上的门牌号,阮予邱一栋栋找过去,最后在一栋灰色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与周围装修复杂,色调辉煌的小洋房不同,这别墅占地就比别人大,一栋两层,整体灰黑色调,建筑线条干净利落,表面也没有别的装饰,但却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敷衍粗糙,反而有种高级的美感。
只是在这昏暗天色下,显得有些冷清。
阮予邱走上前按了门铃,按了一次,无人响应,他又接着按。
按到第三次的时候,门才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江岂站在门口,身形高大,手握着门把手,目光低垂看向他。
他似乎才洗过澡,额前头发又粗又硬地支楞着,发尖还挂着水珠,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长袖长裤,颈间的扣子依旧扣得死死的,没有露出一寸多余的皮肤。
他真的很高大,灯光将他的影子投下来,能遮住阮予邱,他剑眉微蹙,冷声道:“进来。”
说完就立即转身,向屋内走去。
挡在他面前的阴影消失,阮予邱睫毛微颤,低头跟了进去。
他进了屋,又将门轻轻带上,没关死。
屋内的风格和外面差不多,都是冷色调,家具倒都齐全,但装饰少得可怜,反正不像是经常居住的地方,没什么人气。
阮予邱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见江岂正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去。
他便也走近了一些,紧声问道:“东西在哪里?”
江岂在沙发上坐下,将微湿的毛巾扔在旁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接打开了电脑,一边打字,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声音怎么了?”
阮予邱的喉咙一直不舒服,一说话,声带就颤动得隐隐发痛。
他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嗓子一直哑着,说话的声音也紧,但他不想和江岂多说这事,便瓮声道:“感冒了。”
闻言,江岂突然嗤笑一声,淡淡说道:“一天到晚浑身都是毛病,你们剧组还敢用你?”
演戏这种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体力活,对演员的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特别是一些动作戏。
以往在拍摄时,因为演员自己不注意,搞得身体病了痛了,开拍后不得不拖累剧组进程的不在少数,给全组人员都带来麻烦,别人还不好怪罪,只是下次会尽量避着点。
但阮予邱又不是这种。
“我不是自己感冒的,是拍戏要下水,”阮予邱皱着眉头辩解,下唇微微翘起,又补充道,“而且我也没有拖累剧组,我好好拍了。”
他又不是故意生病的,又没有要因病停拍,都有在好好赶进度了。
江岂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脸上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在盯着电脑片刻后,慢慢说道:“打戏受伤,下水感冒,拍个戏那么多事。”
他转头看着阮予邱,眼神带着一丝鄙弃,语气冷淡:“这么娇气,当什么演员?”
阮予邱兀自站在一旁,双手绞紧,被他说得脸上微微发热,却说不出话来。演员拍打戏、要下水,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但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打戏全身都伤得显眼,下了水隔天就开始发热。
但他也有没有说什么啊,他不是都坚持下来了吗,凭什么还说他娇气,说他不能当演员?
阮予邱不服气,低着头站着那边不动,也不说话,咬着下唇,两颊微鼓,看起来有些委屈,也有些可怜。
江岂的目光早就回到了电脑上,也没有说话,客厅刹时安静下来,只有他快速敲击键盘的声响。
过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手中的邮件回完了,江岂又抬头看着他,顿了几秒,才动了动嘴唇,淡声道:“东西在库房,自己去拿。”
他下巴微抬,指了一个方向。
阮予邱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也不想再看见江岂了,只想着拿完东西走人,因此立即便转过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只有一扇门,没上锁,阮予邱拧开门,走了进去。
江岂家大,库房也很气派,墙壁四周都摆着许多等高的柜子,有的存放只需常温储存的酒,有的存放茶叶,还有的放着阮予邱看不出品类的东西。这里明显有专人打理,物品存放整齐,柜子一排排立着,很有气势。
他家其他地方都是白光,库房这里的倒是有些昏暗的暖光,打在质地上乘的木制货柜上,更显格调。
阮予邱回忆着当时江母塞给他的东西,一行行货柜找下去,倒也费了点时间。那些补品、茶叶倒是都好拿,不一会儿他便都找齐了,只是一罐保养品让他犯了难。
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存放的佣人认为,江先生肯定不会吃这种东西的,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了柜子的上层。
阮予邱不矮,176的个子,往上伸直了手臂也有两米多,可是仍然差了那么一点。
他踮起了脚尖,伸直手臂,费力地往上面够,可还是只能够到那层柜子的边缘,根本拿不到装保养品的罐子。
阮予邱提着气尝试了半天,还是够不着,便想着算了,先去别的地方找个□□再来拿。
灯光昏黄朦胧,正当他收回手臂,放平了脚尖时,鼻尖突然窜进一丝很淡的、很轻的沐浴露的味道。
阮予邱一愣,下一秒,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
第33章 新娘
背后的胸膛宽广,很轻易地笼罩住他,对方与他隔着距离,没有一寸皮肤与他相贴,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还隐隐夹杂着浴后的湿润水汽。
阮予邱的大脑瞬间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猛然转过了身。
他被困在江岂的胸膛和货架之间,手足无措,仰头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江岂,而江岂也因为他突然的动作,低下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阮予邱和他淡淡的目光对视,突然听到了自己胸腔的震动。
一声一声,很响,很快,很清晰。
然而此时,一个念头突然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阮予邱的脑海:江岂有喜欢的人,他在等他。
阮予邱倏地怔住,下一秒,他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闪身,逃出了这个狭小暗昧的空间,却因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柜子。
木制柜架发出震颤的声响,他惊慌地看过去。
还好货架自重大,抓地牢固,被突然撞到,也只轻微地震动了两下,便没什么反应了,也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
但江岂仍然皱紧了眉头,声音严厉了许多:“这么毛躁!不会看着点吗?”
阮予邱被他突然加大的音量吼得心脏一颤,随后又低着头站着,没说话。
他自己撞到的柜子,没什么辩解的,活该被骂。
脑子里这样想着,但脸上却鼓起了双颊,目光低垂,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明显是一副负了气的摸样。
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不就是过来拿点东西吗,江岂凭什么说了他一次又说第二次,又是嫌他身体不好不能做演员,又是骂他毛毛躁躁不会看着点,他是什么都不会做吗?
又不是没有好好拍戏,又不是故意撞到架子的。
江岂凭什么要这样说他,凭什么有了喜欢的人还要叫他过来,凭什么要突然靠近他,凭什么要低头看他?
阮予邱正在气头上,脑子全是乱麻一样的问句,根本没有意识道,他的这些凭什么都没有丝毫逻辑。
此时江岂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只看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面前,瘦瘦小小的,低着头绞着手,看不清表情,但面上鼓鼓的,被骂之后,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江岂喉咙紧了紧,好几秒没说话,随后声音比之前小了点,但依旧严厉:“别装可怜。”
之前故意在他面前露出淤青,今天又带着感冒来,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不就是想要故意装可怜,让他同情怜惜吗?
想多了。
江岂眉头拧紧,阮予邱这些停不下来的小动作搞得他心烦,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意,干脆眼不见为净,冷声道:“拿了东西赶紧走。”
正好,阮予邱此时也不想再听他说半句话,闷着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保养品,又回头拾起自己刚才找到的东西,紧绷着脸走出去,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江岂在库房站了半分钟,才出门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冰凉的冷水浸入脾肺,才稍稍抚平心里的那股燥热,他顿了片刻,走出厨房,望向玄关处。
阮予邱走得太急,也没有给他关上门。
江岂放下水杯,沉着脸走过去,要关上门的瞬间,又停顿了一下,拉开了些许。
浓浓夜色中,灰白路灯下,少年穿着单薄的短袖长裤,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背影瘦小,走得仓促又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站了片刻,又钻进了出租车。
直到出租车混入车流,消失在门口,江岂才垂下眼帘,轻轻关上了大门。
阮予邱回到了宿舍,哪怕手上这些东西知道是江母的好意,他此时也不太想看见,便全都一股脑地塞进了柜子里,没再管它们。
余下一周,阮予邱都在紧锣密鼓地拍戏中,有的时候有夜戏,还会经常留宿在剧组安排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里。
他的感冒彻底好了,嗓子也不再疼了,加上之前被江岂的话刺到,他拍得越发卖力,连导演也频频投来诧异地目光,问他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阮予邱摇摇头,只说想尽量演得好一点。
演员有这种觉悟,导演当然也高兴,抓紧了时间开拍。到了这时候,演员与演员之间,演员和导演之间都拍出了默契,李柯等人也不敢再搞事,众人配合得挺不错,拍摄进程加快了许多,至少之前慢下来得进度都赶上了。
这样一连好多天下来,根据剧本安排,阮予邱的戏份也拍得差不多了,除了后期部分需要补拍的镜头,就只剩最后一个场面了。
十七受命刺杀男主,却不小心误杀了他的小师弟,而后男主悲痛欲绝,狠狠将他反杀。
这是阮予邱在整部剧里的最后一个镜头,也是钟优最后一个场景。
按照原文剧情,小公子身死的画面,将会成为这部剧的名场面,而小公子这个角色,不仅成为了男主的白月光,也成为观众心中的意难平。
而作为杀死他的反派十七,自然是遭至了许多人的反感。
这是对男主的性格产生重大影响的情节,也是他至此黑化的关键契机,导演有心要将这个场面拍摄得动人心魄,因此也提前下了很多功夫。
不仅在剧本上和编剧来回琢磨了很多遍,分镜废稿都画了不少,而且,还邀请到了国内外知名的电影摄影大师——许映云,特地过来指导。
听到导演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阮予邱还有些惊讶,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听江衡说过,许映云是导演在电影学院读书时的老师,还时有夸奖他,关系应该不错,导演能把他邀请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24/59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