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个月的石膏,换他妈妈答应离婚,和阮家划清界限,值了。
他脸上露出笑容,表示强烈支持,江母也在一旁附和,说早该如此了,还要江岂帮忙盯着,让法务部仔细准备,离婚协议上定要让阮家出一桶血。
江岂点头,江母又陪了邱妈妈坐了一会,到晚上九点过了,才带着江父和江衡离开。
隔天,法务部和律所的人都来到了家里,和邱妈妈详谈了好几天,才基本拟定好了离婚协议。
邱妈妈的财产很早之前就转移到了父母名下,阮家分不到半点,没有后顾之忧,倒是他们那份,至少也得拿出一半。
还有那些本该还回来的,一分也不能少。
一切都协定好后,江岂让助理答应了阮国涛多次拜帖会面的邀约,并嘱咐他带好自己的家人。
阮国涛不明所以,那次宴会上,江岂明显是站在阮予邱那一边的,为什么还特意让钟家人一起去?
他想不通,但由于江家突然终止合作,近些天他已经急得焦头烂额,现在好不容易求到了个见面的机会,当然对方说什么是什么。
当天,阮国涛特意选了个古香古色的高档茶宴厅,一家人打扮得正式,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过来等候了。
他嘱咐钟家人,一定要举止得体,不要说任何让江大少爷不高兴的话,争取扳回之前在宴会上留下的印象,最好能让江岂答应重新和他们合作。
大儿子钟睿跟着他浸染商场这么些年,用不着他多说,小儿子钟优平时也嘴甜贴心,还和江岂合作过综艺,他本来也挺放心的。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钟优从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看,勉强跟着过来后,人也似乎有些焦灼,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他竟然说要先去上个厕所。
关键时候来事,阮国涛皱眉,但是自己一贯疼爱的小儿子,便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快去快回,别到时候让江少爷来了,见人不齐,还以为他们阮家不尊重人。
钟优的笑容装都装不出来了,敷衍应了一声后,就闷着头往外面走,结果还没出门,就看见一行人迎面走来。
他登时愣在了原地。
江岂身形高大,推着轮椅走近,轮椅上坐着阮予邱,他身旁站着还一个女人,相貌和他有五分相似。
擦身而过时,明明没有任何人看他一眼,钟优却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莫名惧意涌了上来。
门口传来动静,阮家的其他人赶忙高声上前迎接,然而当看清来人后,声音顿时卡住了。
在一片沉默中,阮予邱他们来到正厅。
阮国涛惊得张开了嘴巴,竟然忽略了他等待多时的江大少爷,眼睛只紧紧盯着旁边的女人。
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披肩长发,喜欢穿淡色,一张小脸天真娇俏,举手投足又落落大方。
让他移不开眼。
他看得出神,一旁的钟红蕊心都在滴血,望着阮国涛的眼神像是要戳出一个洞,可对方却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对阮国涛这样的男人来说,日夜陪在身边的人早变成了蚊子血,远走他乡的,倒成了白月光。
他兀自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见多年未见的白月光朝自己走近,连忙大步迎了上去,柔声道:“凡蓉……”
“啪!”
一声耳光清脆响亮,偌大的宴厅刹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惊呆了,不仅是钟家人,就连阮予邱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身材娇小的妈妈,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打这么一耳光,又怕阮国涛这个人渣出手回击,连忙推动轮椅想上前,却被身后的江岂拉住了。
江岂双手放在他轮椅后的手柄上,垂眸没说话,但阮予邱也懂他的意思,回头继续看着。
阮家的当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女人打了一巴掌,脸都打歪了,手上却不敢有别的动作。
他顿了一下,回过脸还想说话,却没想到,又一巴掌甩了上来。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响亮。
厅内空气再次凝固。
这一巴掌的力道更大,阮国涛被打得眼前有片刻虚影,嘴里也一阵腥甜,他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人率先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钟红蕊慌忙上前,拉着阮国涛的袖子看他的脸,见左边脸颊都出了血,又急又愤,“邱凡蓉!你凭什么打人?!”
邱妈妈斜睨她一眼,其中冷意让人心惊:“我只打管教的人,没打你儿子已经不错了。”
“你什么意思?”钟红蕊气红了眼,“我儿子怎么惹着你了?!”
她忿忿道:“我儿子安安分分打理家业,又哪里让你邱凡蓉不痛快了?一回国就不分青红皂白要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儿子做了多么大的贡献,多么委屈似的,邱妈妈一嗤:“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家的事,你们钟家人插什么手?”
“你——”
“红蕊!别说了!”钟红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了,袖子也被扯着往后拽。
阮国涛将面前的女人拉了下去,自己上前一步,放低了声音道:“凡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平时那么死要面子的人,现在被当众打了两巴掌,却也丝毫硬气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句能屈能伸。
邱凡蓉看着他,难以想象自己就是跟这么一个废物耗了这么久,她冷声道:“那得要去问问你安安分分的好儿子了。”
阮国涛眉头拧了起来,回头望向他的大儿子,钟睿满脸一无所知,他又看向钟优。
钟优没去厕所,此时依旧站在门口处,他愣愣看着阮予邱腿部的方向,察觉到有人的视线投过来后,立即转开了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阮国涛一顿,心下了然了几分。
上次宴会,阮家和阮予邱撕破了脸,钟优和他也有些不快,可能不小心伤了他的腿,他就找凡蓉,过来要理了。
一个是跟他丝毫不亲、两看相厌的婚生子,一个是爱他敬他,说要给他养老的私生子。
阮国涛皱了一下眉,回头又轻声道:“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也不一定是真……”
“不懂事?”邱妈妈反问:“他几岁了不懂事?”
她简直要气笑了,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人还在偏袒别人。
本就凉透了的心此时更硬了,邱妈妈突然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了,她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拿了出来,丢在桌子上:“离婚吧。”
又是一阵安静。
之前脸上被打出了血,阮国涛的神色都忍了下去,此时看见桌子上那几张薄薄的纸,他的面色却霎时变了样。
“凡蓉,你这是干什么?”他将目光从协议书上移了回来,嘴上强笑道。
“离婚,听不懂吗?”邱妈妈冷冷说道。
阮国涛看着她脸上坚决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突然回头,朝钟优厉声喝道:“过来!”
音量突然加大,钟优被吼得身体一颤,随即在父亲阴沉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你做的好事!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他还没有走近,就被阮国涛拽了一把,命令声响在耳边,“快给你邱阿姨道歉!”
钟优被他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身体僵直,站在女人面前。
“用不着跟我道歉。”邱妈妈皱眉说道,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阮国涛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儿子舒心了才肯罢休,于是又拉着钟优,到了他平时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阮予邱面前。
“小邱,钟优跟着他妈没学好,不小心让你受伤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让他跟你对不起。”
说完,他又推了钟优一下:“还不快点跟你弟弟道歉,尽给我丢人!”
钟优被推着站在阮予邱面前,两人的眼神正好撞上。
他身上的西装已经皱了,脸上脖子都是红的,完全没有以往在电视屏幕前,那温柔微笑的小哥哥模样。
他低头看着阮予邱,嘴唇紧闭,眼里满是倔强。
阮予邱目光冷淡地看着他,就在阮国涛要拍他的背,再次催促时,说:“不用了。”
“我不需要道歉。”他将眼神移开,转向钟优身后的阮国涛,“离婚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阮国涛的脸色霎时铁青。
“不行。”见阮予邱这边行不通,他立即丢下钟优,又跑回邱妈妈跟前。
“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离婚?”他克制着表情,劝道,“凡蓉,你不要冲动,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小事?”邱妈妈都要被气笑了,“我儿子摔断了腿,在你眼里就是小事?”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阮国涛连忙改口陪笑,“是大事,你要怎么办都可以,就是不要拿婚姻开玩笑。”
他和邱凡蓉的婚姻虽然名存实亡,但有这层关系在,的确给他开了很多便利,更别说邱家就邱凡蓉一个女儿,只要不离婚……
“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我不同意离婚。”他站直了身体,面色坚决。
“呵,不离婚,你对得起身后这一群人吗?”邱妈妈抬眸看向钟红蕊,“有人等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个名分,你不心疼,我都要可怜了。”
钟红蕊被她讥讽得脸色通红,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是,你最好是赶紧——”
“住嘴!”阮国涛厉声打断,回过头来时,神情阴沉可怖。
钟红蕊被他的脸色一下子吓住了,浑身都颤抖了一下,险些要不认识这个天天睡在她身边的人了。
“她胡说八道,”面对邱妈妈时,阮国涛却立即换了面孔,“你永远是我的妻子,阮家的儿媳妇,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你不用可怜她。”
这话一出,本就惊愣着的钟家人,脸色霎时更加难看了。
邱妈妈顿了一秒,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他身后的钟红蕊,淡淡道:“这就是你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钟红蕊还没有回神,嘴角都在轻搐。
“不同意也没用,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邱妈妈冷眼看向阮国涛,正色道,“详细的材料我会让律师再发给你一份,你最好都签字,否则——”
“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完,没等阮国涛反应过来,便回到了阮予邱身边,示意可以走了。
话是用来和人说的,和畜生用不着再浪费口舌。
阮国涛愣了一会,脸色立刻灰败下来,见人要走,连忙不死心地追了过去:“凡蓉,你听我说……”
但他根本没有机会追上,江岂便转身回过了头。
望着对方投过来的视线,阮国涛的脚步像是刹时被定在了地上,说到一半的话也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江氏的人会和你联系,目前是合法途径。”江岂说。
闻言,阮国涛的身体麻了一半,脚下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出门了。
来的时候,天空还飘着小雨,此时出门,外头却突然放了晴,天朗气清。
阮予邱轻轻拉了一下他妈妈垂在身侧的手指。
妈妈低头,朝他浅浅一笑,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 拜拜了您嘞
第58章 温暖
离婚程序进行得很顺利,邱家和江氏双重施压,阮国涛作不了妖,咬着牙也得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还同意了邱凡蓉开出的所有条件。
这下子,阮家本就不宽裕的家底,瞬间被分去了一大半,还多了一笔欠款。
不仅如此,阮国涛前脚刚离婚失财,后脚内院也起了火——钟红蕊要跟他分家了。
经此一遭,钟家人彻底寒了心,加上阮家落魄,还背了一身旧债,就是继承遗产也分不到多少钱。
钟红蕊多年夙愿一朝破灭,失落几天后,便马上狠下心来,带着两个儿子说走就走,还让钟睿从阮氏挖走了一大批骨干精英。
毫无准备的阮国涛应对不及,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公司就破了产,家也散了。
至此,昔日的豪门阮家,再也无力回天。
不过这些都和邱家没有关系,邱妈妈的婚离得干净,儿子的腿也在渐渐好转,国外事务繁多,她不能再耽搁了。
明明回国都大半个月了,和儿子天天呆在一起,到了临走时,邱妈妈还是舍不得。
她拉着阮予邱左看右看,叮嘱这个叮嘱那个,说完感情又聊工作,生怕他委屈了自己,还拿他当小孩呢。
阮予邱一一笑着应了,保证都作了无数回,妈妈也还是不放心。
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到了机场要下车时,她突然说,想和江岂单独聊一聊。
于是在阮予邱诧异的眼神中,他被留在了车里,另外两个人下了车。
十二月份的天气,寒意料峭,江岂的西装外罩了一件黑色大衣,质感挺阔,及到膝处。他站在轿车后,眉眼低垂,静静地听着邱妈妈讲话,偶尔点一下头。
阮予邱转身将后窗上的雾气抹去,透过厚厚的玻璃偷偷看他们。
其实什么也听不清,江岂又不说话,他连嘴型也看不到,正打算收回视线时,却突然瞥见对方看了过来。
江岂在车窗外,抬眼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但看见他的姿势后,眉眼又压低了一下。
阮予邱立即转回身,乖乖坐好了。
不多时,两人便回来了,江岂扶着阮予邱下车,坐上轮椅后,一起送邱妈妈去登机口。
机场的人没有很多,手续早已办好,当登机信息播了第二遍时,邱妈妈才松开他的手。
“宝贝,妈妈要走了。”邱妈妈站在他面前,浅浅笑了一下,“之前和你说的都要记住,照顾好自己。”
她说着说着,眼角就浸出了泪花。
阮予邱再次重重地点头,然后朝她张开了双臂。
一个长久拥抱过后,邱妈妈起身,朝江岂笑着说了句“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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