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去呢?”
“你会后悔。”虞柔十分笃定道。
就算女儿恨他恨之入骨,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身上淌着的说到底还是纪家的血,亲情血浓于水。即便有滔天的恨意,心中总会残存一丝不舍。
虞柔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
对于纪盛军,纪褚枫实在做不到一丝原谅,可所有人都让她去,好像不去她就会成为世上最大的恶人。
她很想不管不顾,可最后还是被母亲说服了。
也不知道说服她的到底是母亲,还是心里极力忽略的情绪。
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门外已经守了好几个人。
她只是刚从电梯出来,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来自许夏芸的哀嚎哭声,越往里走那声音越清晰。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盛军已经被宣告死亡了。
门外站着的除了许夏芸母子,还有纪氏集团的几个董事,以及常民。
相比于许夏芸哭得撕心裂肺又浮夸的表情,常民显得十分淡定,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脸凝重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就连纪承业,也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个曾经与纪盛军称兄道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的大舅子却没有一丝表情。
他就站在门口,好像只是完成任务一般,等到合适的时间再象征性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纪褚枫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就这么看着门口那些人,一瞬间有种被分成两个世界的感觉。
那头的他们神色忐忑仿佛下一秒就能哀嚎出来,而她,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不紧张不难过,也没有痛快舒畅的表情。
她刚到不久,一直亮着的抢救室灯暗了下去,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那扇门,都在等一个结果。
两分钟后,那扇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只有主治医生,不见救护床推出来。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凝重道:“老爷子走得很安稳,准备后事吧。”
“老公!!”许夏芸几乎要昏过去,纪承业在一旁眼疾手快扶住她,嘴里也不忘哀嚎喊爹。
那群人哭着走进手术室里,也不知道其中有几个是真心的。
自医生宣告结果后,纪褚枫就一直站在没有挪过半步,即便脸上仍是没有表情,可仔细就能看到她的瞳孔微张。
她的手指动了动,握成一团,又慢慢松开,像是被抽掉力气一样。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挪动了下步子,一步一步朝手术室走去。
她站在门口,入眼便看到救护床上被白布盖着的人,许夏芸扑在纪盛军身上哭喊着她的名字,而纪承业扶着她的肩膀,哭得异常大声,颇有点痛哭流涕的意思。
其他人站在一旁也落了几滴眼泪,也跟着嚎了几嗓子。
唯独纪褚枫,她站在门口像个木偶一样,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表情也没有变过。
她走进去,一步步走到床边,冷漠的神色与那些痛哭的人格格不入。
伸出一只手,将盖在纪盛军面上的白布掀开。
枯黄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嘴巴微张开,看起来确实如医生说的很“安稳”。
“你做什么!”许夏芸一把推开她,将白布盖了下去,呵斥道:“你爸还在的时候你不看他,现在人死了你装什么!”说着,她又呜咽了下,“盛军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啊,亲爸都死了你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流,你还有没有心啊?!”
许夏芸的质问还在继续,纪褚枫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妇人,忽的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再没有心也是亲生的,你——”她的目光落在纪承业身上,“呢?”
许夏芸闻言一怔,都忘了哭,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爸尸骨未寒你在这胡说什么!?”
纪褚枫凉凉笑了两声,目光落在常民脸上,眼里的寒意让对方怔了下,无意识岔开与她对视。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再度看向许夏芸时,笑容里多了两分嘲弄,“你的靠山倒了,我给你留点面子,识相的你们自己收拾东西滚出纪家。”
“放肆!”纪承业喝道,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底气,“根据爸爸的遗嘱,我现在是纪氏掌权人,你还敢这么对我妈说话,就算你是我姐我也不会原谅你!”
“爸爸?”纪褚枫不怒反笑,“你爸爸是谁你知道么?姐?”她睨着纪承业,“你这个野种不配叫我姐。”
“你!”纪承业气极,抬手想打她一巴掌,可他刚一抬手,那只手就被人桎梏住。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刚才悲痛的气氛就未出现过。
“你们疯了!我才是遗产继承人,还想不想在纪氏待了!”纪承业朝桎梏住自己手腕的保镖高声喝道,保镖听到这话不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直接将他的手反剪到背后,迫使他单膝跪在地上。
许夏芸还未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
纪褚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犹如死神发出通告。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的初衷从来就不是念旧才想让纪总对她爹好点
作为豪门,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和明星是一个道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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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啊——!你们干什么!”许夏芸反应过来便扑到保镖身上,用手一下下打保镖,还朝那群董事说:“你们愣着干嘛还赶紧不帮忙!”
其中一个董事闻言迈了一步,手刚抬起来就收到来自纪褚枫冰冷的目光。
“……”他下意识就退了回去,转头看向几个同伴。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出来阻止。
很快许夏芸母子俩被保镖带走了,抢救室里几人站在那不知所措,今天过来不过是想表达下“忠心”,没想到撞上这场家庭伦|理大戏,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尤其是常民,眼看着母子俩被带走,他的心里愈发的虚,额头竟隐隐冒了汗。
纪褚枫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给半个眼神。
“在场的各位刚才可有听到什么?”
他们多少听出来了,纪褚枫说纪承业是野种,说明纪承业很可能不是纪董亲生的。
到底还是老油条了,自然不可能承认,纷纷摇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很好。”纪褚枫满意的点头,“纪董生前留下遗嘱,由我继承他所有的身后财产,我将正式上任纪氏集团董事长一职。”
“这——”几个董事面面相觑,他们不是不知道纪董有意将公司传给儿子,现在接手公司就算了,他们可清清楚楚听到“所有”这个词。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瞬间脑补出古代帝王弑弟夺位的故事。
尤其是常民,他已经完全愣住,他太自信了,就没想过遗嘱会被更改。
纪褚枫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又说:“明天会公告遗嘱内容。”
她将这些人打发走,医院的记者已经被全部请了出去,同时纪氏集团董事长纪盛军已故的消息也被记者散了出去,至于纪家已经变天的事只有前来送行的几人知道。
纪盛军的遗体被转移到医院太平间,等待家属下一步处理。
纪褚枫坐在太平间门口的休息椅,盯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她的思绪,一抬头便看到熟悉的脸。
虞柔得知纪盛军已经过世的消息,担心女儿一个人承受不住,立马赶了过来。中途谢秋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听到她要去医院的消息,也跟着过来了。
“秋,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我一个人可以。”在电梯里,虞柔还试图说服谢秋回去,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事,不能总麻烦人家。
“我今天正好不忙。”谢秋说,“你和褚枫两个人要是紧张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乱钻怎么办,我在还能给你们出出主意。”
“可是,总这么麻烦你……”虞柔实在是过意不去,谢秋见状抿了下唇,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们不是好朋友嘛,不要这么见外。”
“我都一把年纪了……”她拿掉谢秋的手,感觉这个动作好像对待小孩子,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拍过头了,怪不好意思的。
适逢电梯门开了,没再继续话题,两人十分有默契朝指示牌的方向快步走。
看到坐在休息椅的人时,虞柔松了口气。
看起来情绪正常。
“枫枫。”虞柔喊了声。
纪褚枫站起身,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扫开,也没再油嘴滑舌了,“妈、谢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虞柔说,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宝贝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纪褚枫抓住她的手,再拿开。
“那就好。”虞柔松了口气,拉着她们在椅子坐下,“现在打算怎么办?后事准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纪褚枫淡然道,“殡仪馆,一条龙服务。”
“那葬礼打算在哪里办?墓地有眉目了吗?”
纪褚枫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葬礼?”
她嗤笑道:“就他干的那些混账事,我能送他去殡仪馆已经算我善良了。”
她就没有要办葬礼的打算,葬礼面对那些虚情假意的人,看着他们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样子就觉得十分虚伪又恶心。
“那不行!”虞柔很快否决,“怎么能不办葬礼,走也要让他走得体面啊!”
纪褚枫没吭声。
谢秋在一旁说:“这样,葬礼的事阿姨帮你包办了,不用你操心,任何环节我都会请专业的人来,到时候细节我会跟你对一遍。”她顿了下,看向虞柔:“葬礼那天,你妈妈不方便出席,有事找我就好了。”
谢秋说的也没错,哪有前妻去参加前夫葬礼的,本身就不合礼数,再者说他们曾经收场就并不好看。
好在虞柔也没有要去参加葬礼的打算,她点点头,劝道:“你谢阿姨都这么说了,肯定会帮你办妥的,枫枫你就什么都不用管,葬礼当天出席就好了。”
“葬礼可以办。”纪褚枫说。
虞柔松了口气,刚扯出一个笑容便僵在嘴角。
“但我不会出席。”她重复道:“绝对不会。”
“葬礼怎么能没有主理人?!”
“既然想让他走得体面,那我给他办个盛大的葬礼,想找百八十个人给他哭丧都无所谓。”她顿了下,“但是,我不会出席。”
“别以为死了就能算清所有的账,没那么容易。”
虞柔皱眉叹了口气,“可是你这个女儿要是不出席,葬礼就没有意义了。”
“那就不办啊。”纪褚枫的态度十分薄凉。
“……”陷入到死循环了。
虞柔苦恼着一张脸,谢秋想了想,循循善诱道:“褚枫,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只记得私仇。”
“葬礼是公开场合,到时候亲朋好友都会出席,你作为女儿若是不在场,让别人代劳,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纪褚枫十分清醒道:“我要是在意别人的看法,现在我们根本不用争执这个话题。”
“是,你从来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你从今天开始已经不是纪家大小姐,你接管纪氏,以后要管理一整个集团。”
“俗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尤其是现在外界都知道有“纪少爷”的存在,你这薄情的做法让人寒了心,大家心散了成一盘散沙,以后你还怎么管理这么大的集团?”
“你的身份不只是纪盛军的女儿,从前你作为大小姐,胡闹任性都可以当作你还没有长大。可是现在纪家就剩你一个了,你不好好把纪氏经营下去,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去参加葬礼,即便你只是站在那,就算你尽孝了,以后说起来那些人也无法诟病你。”
谢秋意味深长道:“没有谁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谢秋显然是个合格的说客,纪褚枫一直紧皱的眉头逐渐松懈下来,眼里的情绪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可是,当事人十分清楚对方说这么多的目的,还是想要说服自己去参加葬礼。
这个问题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纪褚枫借口有事走了,态度却没有像之前那么坚决。
虞柔本想趁热打铁继续劝,被谢秋拦了下来。
“你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吧。”谢秋看着纪褚枫的背影说,“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虞柔有些难过,母女连心,她能感受到纪褚枫内心深处的纠结。她恨纪盛军已经成了习惯里的一部分,但现在人不在了,再恨他也没有了意义。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最后将自己禁锢在牢笼里。
“她啊,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我怕她找不到人倾诉。”
“这是成长的一部分。”谢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有她自己愿意面对了这个结才能解开。她会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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