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生气,”林潮汐慌忙道,“我···”
“你不配当妈,”林以忱打断她。
林潮汐话音一滞,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配当妈,”林以忱声音发沉,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电话那头的人倏地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林潮汐哭了。
林潮汐哭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林以忱指尖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自打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听林潮汐哭过,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确实没见她哭过。
被姥姥赶出家门的时候她没哭,跪在姥姥坟前的时候她没哭,这会儿就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不配当妈”哭了?
“我就剩下你了,”林潮汐压抑地哭声传来,“你也不帮我,我,我该怎么办。”
林以忱闭了闭眼,从床头柜上拿了支烟点燃。
缭绕的烟雾散在空气中,他突然有些感慨,感慨血缘关系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好像不管他有多烦林潮汐,在听到林潮汐情绪崩溃的哭声时,也还是没法控制那股从心底翻腾起来的酸涩感。
林以忱仰着头眨了下眼睛,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了林潮汐被姥姥赶出家门之后的事儿。
林潮汐被姥姥赶出家门之后,偷偷来看过他几次。虽然每次来偷看他的时间都很短暂,短到他们来不及说几句话,林潮汐就会被冲出来的姥姥连打带骂的赶走,但林潮汐还是坚持来偷看他。
后来…后来那次林潮汐可能是被打狠了,就再没来看过他了。
他现在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林潮汐被赶走的样子,林潮汐一步三回头、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不甘心的样子,包括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抬手擦脸的动作,以及她单薄落魄的背影,他也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天,林潮汐可能也哭了吧,林以忱抹了把眼泪。
“林潮汐,”林以忱踩上拖鞋,往楼下阳台走,“你当初为什么生我啊?为了钱吗?”
“不是,”林潮汐想也不想道,边哭边说,“我,我活不开了,才,才去找他要了奶粉钱,就一次,他,他没给,我就没再找过他。”
院子里的灯都灭了,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林以忱坐在阳台边上,看着漆黑的夜幕:“那他现在···”
“坟头草三米高了,”林潮汐打断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利索。
“所以当初为什么生我啊?”林以忱问,“你要说为了钱,我还能接受,你要说单纯只为了填个累赘,我就没法接受了,毕竟我确实没感觉你有多爱我。”
“害,害怕,”林潮汐哽咽道。
“怕什么?”林以忱看着指间忽明忽灭的火光。
“怕,怕疼,不敢打胎,”林潮汐诚实道,“也怕,怕死,就更不敢了。”
林以忱沉默两秒,突然笑了:“不愧是你。”
“当,当初我连生孩子的钱都没有,”林潮汐一抽一抽地说,“都,都是陆云盼,给我钱,生了你之后,也,都,都是陆云盼和我一起省吃俭用养着你。”
林以忱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我当时想,生,生都生了,”林潮汐说,“虽然生了个丑八怪,但,但也是自己生的啊,得,得养,我就把你交给姥姥,自,自己出去赚钱。”
“嗯,”林以忱应了一声,“最后。”
“最后,钱,钱没赚到,”林潮汐的哭声更大了,“自,自己生的丑八怪也不认我了。”
“挺有理还,”林以忱偏头吸烟,微微眯眼的瞬间,一道眼泪从颊边划过。
“你以为,你的生活费都是哪来的,”林潮汐委屈道,“姥姥没工作,她,她怎么养你,不得我赚钱吗,我,我也赚不了多少钱,那点儿钱,就,就够你和姥姥好好生活,我,我自己住着小破房子,饭都靠跑龙套蹭,蹭剧组的,没饭吃就饿,饿着。”
说到这儿,哇地一声哭了。
林以忱弹了弹烟灰,胸口闷的厉害:“继续。”
“然后碰上了个好人,我就嫁了,”林潮汐哭着说,“没想到···”
“是个骗子,”林以忱替她说。
“嗯,”林潮汐说,“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装有钱,其实欠着一屁股债,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就和他离了。”
林以忱轻叹了口气:“为什么生林伴语啊?”
“为了继承皇位啊,”林潮汐老实道,“结,结果皇位没有不说,债,倒,倒是有一堆,离婚之,之后,我一直在给钱,给伴语的生活费,每次都给不少,也不是光给钱,我也去看伴语,但是那家人不让我见伴语,我,我就只能偶尔去伴语学校门口,偷,偷偷看她,手机号也是偷,偷偷看她的时候塞她手里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今天那个司,司机,是陆云盼家邻居,我才,才敢让伴语坐他车,你,误,误会我了。”
林以忱擦了把眼泪:“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不知道,”林潮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打算在那圈里混多久?”林以忱淡声道。
“不,不混了,”林潮汐说,“打算和陆云盼回家,从,从此相依为命,陆,陆云盼说了,有,有她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饿死我。”
“你的打算就是当个米虫?”林以忱掐灭烟蒂。
“我,我打算干点儿,手,手艺活,”林潮汐说。
“干什么?”林以忱问。
“推个小车,卖,卖卖凉皮什么的,”说到这儿,林潮汐的情绪缓和了一点。
林以忱闭了闭眼:“回来吧。”
“嗯,”林潮汐应了一声,“解,解决完事儿我就回去了。”
“我养你,”林以忱声音很低的说。
林潮汐那边突然没声了,好半天,悲恸地哭声传来:“我,我辛苦了这,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还得让未,未成年的儿子养,养我。”
“你到底是因为没混出名堂哭,还是因为听到儿子养你太开心了哭?”林以忱说。
“都,都有,”林潮汐哽咽中不失冷静。
林以忱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得一个月左右,”林潮汐说,“解,解决完手里的事儿,就和陆云盼一,一起回去。”
“要钱吗?”林以忱说,
“不要,”林潮汐语速极快拒绝道。
“你不是没钱吗?”林以忱说。
“陆云盼有,”林潮汐想也不想道。
“我陆姨上辈子欠你的了?”林以忱一边眉梢轻轻挑起。
“她,她说她上辈子可能是刨我祖坟了,”林潮汐说。
“你多大了?”林以忱无奈。
“三十七,”林潮汐茫然,“怎,怎么了?”
“我以为你今年七岁,”林以忱啧了一声。
“等我赚钱了给她还,”林潮汐小声说,“你,你能有多少钱,自,自己留着用吧,伴语还,还在你那儿呢。”
“基础签约费一年五百万,”林以忱云淡风轻道,“签约当天给了一百五,要吗?”
“要,”林潮汐赶紧说,“等我赚了钱还你。”
“卖凉皮?”林以忱问。
“嗯!”林潮汐语气坚定。
“行,”林以忱笑笑,“卡号给我。”
“谢谢儿子,”林潮汐开心地说。
林以忱愣了一瞬:“不用谢。”
第32章 多了两个小朋友之后……
多了两个小朋友之后,基地里的气氛比之前还热闹了,用猫飞崽跳的每一天来形容都不夸张。
一般都是这样的。
林伴语陆知意斗嘴,蒲公英扯着嗓子“喵喵”劝架。
林伴语陆知意吵架,蒲公英甩着爪子“嗷嗷”找救兵。
林伴语陆知意冷战,蒲公英一只猫愁眉苦脸“猫猫”找存在感,拼上猫命缓解气氛。
当然,缓解时而有效,时而无效,无效的时候怎么办呢,蒲公英会用事实证明,我,猫,无所不能。然后不惜损失自己高冷猫的形象,开始打滚卖萌,如果打滚卖萌无效,它就开始表演杂技,用行动告诉林伴语和陆知意,杂技团里出来喵有多牛逼。
什么妖娆一只猫旋转跳跃闭着眼,什么猫步轻摇走鱼缸,什么猫手灵活按饮水机,什么凶狠一爪拍飞猫食盆被闻声而来的林以忱教育,什么嚣张一脚踹飞天价花瓶被闻声赶来的陆时晏教训···
总之,为了哄崽,一只猫不惜一切代价,豁出去了。
这天下午,蒲公英四脚划船地冲进了休息区,一只猫跑的风风火火,咚地撞上沙发,又砰地撞上花盆,然后哐地撞翻了垃圾桶,把自己扣在了里面,直接“嗷”出了低音炮的音效,不知道的还以为出猫命了。
一帮少年们看着那个“嗷嗷”直叫唤的垃圾桶,集体愣了愣,紧接着就暴笑出声。
这下可好了,休息区一下三喇叭,直接喊出了立体环绕音的效果。
蒲公英“嗷嗷嗷”,丸子“鹅鹅鹅”,四喜“嗝嗝嗝”,原地演奏起了名叫“震耳欲聋”的交响乐。
蒲公英可能是被四喜和丸子的声音吓着了,一只猫无比震惊地瞪着眼睛看他们,回过神,两只猫爪往镂空垃圾桶上一扣,猫脸狰狞,抓着垃圾桶抖抖抖抖个不停,一副“放猫出去,猫要拍人”的样子。
林以忱唇边勾着笑,两步过去拿起垃圾桶,垂眼看蒲公英。
蒲公英心急如焚,咬着他裤腿就要把人往外拖,好像它能拖动一样,咬住林以忱裤腿的瞬间,表情就像是叼了块小鱼干那么轻松,猫头义无反顾猛地一转,准备叼着林以忱出门,不想,头是转过去了,人,没叼起来。
蒲公英惊悚地抬起头,瞪着林以忱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人类,你该减肥了!
林以忱没忍住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的笑意。
沙发那头,两队少年们也乐得肚子疼。
陆时晏人歪在沙发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快跟上它,一会儿猫要急出心脏病了。”
说完,站起身,和林以忱一起跟着蒲公英往外走,两队少年们也都跟了上去。
蒲公英四脚继续划船,一副火烧猫屁股的样子,跌跌撞撞地把救兵甩到身后,独自一猫率先奔进客厅,从林伴语和陆知意身边滑过的瞬间,踩了脚急刹车,猫爪往地毯上一勾,漂亮地侧位停车。
“我哥牛逼!”茶几前,林伴语和陆知意对瞪着。
“我哥更牛逼!”陆知意扬着眉毛冲着她喊。
蒲公英:“···”
蒲公英迅速转头,冲着被它甩到身后的人喊:“嗷!”
“来了来了,”林以忱手抄在兜里,和陆时晏肩并肩进了客厅,两人悠悠然坐到沙发上,往椅背一靠,准备围观嘴强王者们的斗嘴大赛。
其他观众也陆续入座,脸上皆是一副“我家有崽初养成”的表情,对此情此景唯一的表示就是——姨父笑。
自从基地里多了两个崽,他们训练之余最开心的事儿就成了围观崽们啼笑皆非的斗嘴现场。
“我哥天下无敌最牛逼!”林伴语昂着头,叉着腰,用鼻孔看人。
“我哥宇宙无敌最最最牛逼!”陆知意鞋一蹬,站到茶几上,居高临下,用白眼看人。
余光瞥见脚边林伴语的书时,下意识弯腰拿起,抱在怀中,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踩到。
林伴语灵光乍现,一嗓子吼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我哥敢吃屎!”
所有人:“···”
闻声而来的经理:“···”
陆知意咆哮:“谁哥不敢啊!我哥也···”
话没说完,被突然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陆时晏把他腾空抱起,死死捂着嘴:“不,你哥不敢。”
话音落,客厅里一帮人笑疯了。
陆知意在他怀里疯狂挣扎,一副被背叛的表情:“唔!唔唔!”
这句话翻译一下,大概是:“不!你敢!”
陆时晏:“···”
客厅里一帮人直接笑死。
经理边笑边往空着的那个沙发那儿走,准备落座的瞬间,林伴语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拿走了沙发上阿姨刚给陆知意洗好叠放在那里的床单。
不喜欢别人睡他床,床单和床没区别。
“听到没有!”林伴语抱着床单,得意地冲陆知意挑眉,“你哥不敢!只有我哥···”
话没说完,同样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捂住了嘴。
“你哥也不敢,”林以忱控制着怀里疯狂扑腾的林伴语。
林伴语:“唔!唔唔唔!唔唔!”
这句话翻译一下,大概是:“不!你骗人!你敢!”
林以忱:“···”
客厅里,笑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林以忱无语望天,望完天望陆时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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