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小御御一起!这样总行了吧?!”佐仓拉过御子柴的手臂,大脑停止了思考。
“诶?诶?!”御子柴一脸状况外。
“可是……御子柴神经比较纤细,晚上睡不着可能会互相影响。”野崎担忧地指出了这一点。
明音吐槽道:“首先该担心的是那个?!!!”
“真是的,我知道小御御是男生啦……”佐仓摆了摆手,突然眼神空洞起来,“所以,尤里酱你来和我一起吧。”
“拜托你清醒一点!!!”
最终,佐仓抱着明音给的小熊替身玩偶进入了梦乡。
棉花里埋入了安神的符咒。
看来白天的事还是吓到她了啊。
“晚安,不知名的先生。”
明音缩在懒人沙发上,用气音道了晚安,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直接睡着了。
光怪陆离的梦里,一开始是完全扭曲的各种元素,紧接着逐渐形成了略微具体的场景。
这是从寄宿在体内的另一颗心那边传递过来的感情。
【拜托了,只有这里…请不要在这里开木仓。】
【这里是唯一一个他还活着、并且在写着小说的世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世界消失啊。】
坠落。
坠落。
一直在坠落。
从耳边刮过的风,翻飞的衣摆,暗沉的苍穹。
一直坠落到了,整个世界的边缘。
清晨,明音半阖着眼,一手撑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一行清泪,暗色的眼瞳泛着一层水膜。
“原来如此,跳楼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会中途昏迷呢。
第三章
今天明音单独行动。
暂住在他体内的某人不包括在内。
野崎他们兴冲冲地去逛商业街了,明音表示他对人群密集场所的容忍度已经到极限了,就不和他们一起了。
这几个单纯的家伙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的说法,没有多想。
临别前,明音悄悄地往野崎的上衣口袋里放进了一个纸剪的小人。
这是一种简单的小符咒,用于代替耳目。
他很轻易地就在天神的神社里找到了趴在钱箱上,清点着酒瓶里的五元硬币的夜斗。
“……啊,尤里酱,”夜斗警惕地把瓶子塞回怀里,坐直了,“有什么事吗?”
“……”明音都有点为他感到可悲了,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身侧,“你有见过他这种情况吗?”
在夜斗的视线中,一个黑衣青年逐渐从明音的身体上脱离出来。
“你这个体质怎么还是……”夜斗小声嘟囔了一句,凑上前,前前后后地把青年打量了一遍。
“……你有‘自己已经死了’这个认知吗?”夜斗拇指食指捏着下巴,抬眼问他。
青年双手插在兜里,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似的,抬头看着天空。
他脚下一顿,平视前方,思考着。
“……大概是没有的……”鸢色的眼睛半阖着,“确切来说,是除了知识类记忆外,空空如也的状态。”
“……所以,可能并非死灵?”明音这样判断。
在昨晚的梦境里,并没有坠落到地面,血肉模糊的感觉。就算只是看到了那么一个片段,也没道理就只有最后的一步被删去。
因自杀而死的灵魂,已经被污染,不可能会是他这种“干净”的样子。
而且他没有穿着左衽。
但从气息上来看,又的确不像是还活着,反而浑身都是死气。
“不,不能这么说……”夜斗指着他背后,“只是灵魂暂时离体的活灵,身后一定会有‘绪’,作为连接着自己身体的纽带……”
但这个人并非如此。
“反倒更像是一种介于死灵与活灵之间的状态。”夜斗蹙着眉,描述着自己的观感。
“啊,可恶!要是有神器在的话就好了……!”夜斗抓狂地挠着头发,“我现在无法看清楚他身上的‘线’。”
世间万物,都被肉眼看不见的线相连。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所谓的“缘”,或者说,“关联性”。
人与人的联系,人与物的联系,物与物的联系。
甚至,可以仅凭线的关系掌握一个人的全部。
这就好比,对于会解读的人而言,知晓生日,可以知道一个人的过去;知晓真名,可以知道一个人的未来。
夜斗作为武神,并不擅长这种精密的工作。想要看得清晰,需要神器“境界”能力的辅助。
“那就是说,你没有办法解决吗?”明音一只手覆上额头。
“反正也没有什么危害性,放着不管就行了吧……”夜斗就着当事人的面这么建议道。
“不,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明音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案。
“你人真好啊。”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夸,好恶心。”
夜斗被明音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又一次伤害到了。
“我说啊,”夜斗振声道,“我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但实际上很脆弱的!”
“所以?”明音双手抱胸,眼睛暗沉地歪了歪头。
对方突然土下座,大喊道:“请对我温柔一点!”
沉默。
明音嘴角抽搐,“你身为神明的尊严呢?总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就下跪,信誉会变成负数的。”
“生活所迫,我也不想的啊!”夜斗控诉道。
他语气一转,“不过我还是不太建议你和这家伙走得过近。”
夜斗冰蓝的眼眸变得沉静,和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说起来,”夜斗凑到明音旁边,鼻翼耸动,在明音嫌弃地后退半步之前开口道,“你昨天是不是接触过拥有清澈的「气」的人?这么清澈的「气」,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啊。”
“……我倒是认识一个,但我和那个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那你还挺幸运的,一辈子遇见了两个,”夜斗竖起了大拇指,“要和他们都搞好关系哦,你不是经常被魑魅魍魉缠上吗?那种由情绪的垃圾汇聚而成的东西,一遇到清澈的气就不敢近身了。”
这就让明音有点为难了。
昨天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他也不想扫兴,只能点了点头。
夜斗还在打量他,绕到身后。
“你之前一直系着的那个红色发绳呢?”
“谁知道,掉海里了吧。”
“…你不会觉得很可惜吗?也用了挺长时间了。”夜斗有些抓狂。
“不会啊……”明音很困惑为什么对方反应那么大,“扎头发用的发绳啊皮筋啊什么的,随处都是。”
“啊,真是的……”夜斗转头踏出了鸟居,“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要去找可以用的神器了,改天见。”
*
【你是怎么和那种……神明认识的?】
“嗯?”明音搜索起了久远的记忆,“国中的时候,突然在街上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解释说是把我和长得很像的人搞错了,之后就不知不觉交集变多了。”
【听起来像是低级的搭讪,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用这种说法。】
“的确,估计只是拉客户的借口……”
但为什么偏偏在人群中选中了他呢?
【说起来,明音君是漫画家吧?】不知为何,青年自己转移了话题。
“嗯,从国中三年级开始正式出道了,现在也是打算做全职漫画家。”
【诶——那么,现在在画什么样的故事呢?】
“与其说是‘现在’吧,不如说是一直在画什么样的故事……”明音伸出食指,打着圈,“现在正在连载的作品就是出道时获得连载机会的短篇。”
五月七日明音,笔名赤根尤里(赤根ゆり),15岁时以短篇作品《现在是下坠时间》,简称《现坠》,在少女漫画杂志月刊少女上获得连载机会,一直连载至今。
性格敏感阴郁的女子高中生,日暮绪千流,在傍晚的教学楼上跳楼自尽时,被一个名为“生”的幽灵少年接住,活了下来。
因为自己的行为给他人添了麻烦,绪千流想要帮助少年成佛。
【…我成佛之后呢?】生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在夕阳的橙色下变得透明。
【当然是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黑发黑眼的少女一脸理所当然。
突然,就在钟表走到6点整时,生走向天台边缘,手臂一撑,越过了护栏,旧式校服的衣摆迎风飘动。
【等……!】绪千流几步冲上去,明明够到了衣摆,却抓了个空。
之前都是可以触碰得到的。
名为“生”的幽灵,每天傍晚的六点,都会重复一次从这所学校的天台上坠落的死亡再现。
以上为第一话的剧情。
这种大胆新颖的邪道式开场引起了热烈反响。
之后的连载,以探寻生的秘密、解开死亡连锁的循环、了却其执念为主线,绪千流的自我探寻、个人成长为暗线,校园里各式各样的问题学生为支线。
因为极具张力和刺激感的男女主互动、过于丰富的要素和精致的画风、充满个性和隐喻的分镜,在读者间广受好评。
比如,这部作品的相关内容在论坛上的搜索量和讨论度,随着剧情的逐渐深入,越来越高。
基本上都是在控诉,赤根老师是个魔鬼。
“我手机上有存电子版,你要看吗?”
明音靠在海边的护栏上,一手搭在上面,一手举着手机划来划去。
……
【……这些各种不同自尽方式的一些小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熟人那边有《完全自.杀手册》,以前闲来无事翻阅过。”
【然后呢?】
“被他发现之后没收了,”明音感慨道,“现在已经绝版了,真可惜啊。”
【一般人看到你这副样子都会没收的吧。】
“不,我虽然性格阴郁了点,但也没到那种想要去死的程度……”明音对这种武断的评价表示拒绝,“毕竟生命真的很宝贵啊。”
【……这一点我倒是感受不太到呢。】
“可能是因为你本来也就不太「正常」吧,”明音补充道,“我并不是在骂你哦。”
因自杀而死的灵魂已经被安无侵蚀,无药可医,既无法前往彼岸,也无法成为神器。
所以,那些徘徊于此世的死灵,以及那些神明身旁的神器,全都是原本想要活下去的人。
这么看来的话,对活着这件事并不执着的自己,还真是差劲啊。
*
Lupin酒吧。
【你们不是约在六点半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对这里稍微有点在意……”
明音坐在吧台上,双脚.交叉勾着高脚凳的支柱,双手捧着一杯热可可。
“你才是,之前在门口伫立了那么久,现在进来之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见对方不回话,明音转头一看,织田作先生从楼上下来了。
他一愣,“你已经来了吗。”
“是啊,因为刚好就在这附近闲逛,”明音把放在防水袋里叠好的外套从挎包里拿出来,递给对方,“感谢那天的帮助。”
“都说你不需要太在意,我只是很普通地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帮了点小忙而已。”
“就是这种‘普通’才最难得啊……”明音嘴角微勾,“你是叫‘织田作’吗,我朋友是这么叫你的。”
“不,”意外地是否定的回答,“我叫织田作之助。”
但他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我的朋友和家里的孩子都这么叫我。”
“原来是绰号吗。”
话音刚落,少年人语气兴奋地加入了进来。
“哟,织田作。”自然而然地拉过织田作旁边的椅子坐下。
“这不是尤里君吗?我是太宰治,刚刚补完你的漫画……”说着说着,故作激动地双眼闪着光,“这女主角也太棒了吧!偶尔甚至会感到一些共鸣呢……啊,好想要和这样的小姐殉.情啊。”
先不提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自己的马甲的,光是这强烈的反响,就很不妙。
“好歹是少女漫画,主题必须积极向上才行,不可能真的出现‘殉情’之类的情节啦。”
“诶——不会吗?真遗憾啊。”
“……你是认真的吗?”认真地想殉.情?
“我每时每刻都是认真的,对吧,织田作?”
织田作无辜被波及。
他沉思了一下,斟酌地开口道:“是认真的。”
“你在对外地人灌输些什么不妙的东西啊,太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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