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亦定睛一下,居然是两只并在一起的人脚!
应该是被砍下来的,也没有什么血,切面整齐,骨骼和肌肉看得一清二楚,像极了模型。
方亦亦准备再补一钹,就看见黎听又稳又准地踩了上去。
踩烂一只踩另一只,似乎觉得不过瘾,还狠狠碾了两下。
方亦亦眼睁睁看着那双脚被踩扁,一阵对她来说特别熟悉的阴风拂过,烂肉着起幽蓝鬼火,化为灰烬,黎听才收回脚。
“什么垃圾也敢在我面前蹦跶。”黎听声音不大,但是方亦亦听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随后虎躯一震,忍不住站直了,心里开始打鼓,但是心情却是平静的。
她尚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被一圈看不见的制冷机围住的感觉,却淡了很多。
方亦亦觉得,是黎听刚刚说出的话的原因。
她双眼放光地看着黎听,黎听还是副不食人间七情六欲的样子,冰冰冷冷的,方亦亦却突然手痒得很,想去碰触她。
方亦亦现在胆子大了很多,相处这么久,她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去试探黎听对她的底线,在自己以为的黎听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但是踩雷的时候少之又少,也多多少少摸索出了黎听对她的宽容度。
于是没有犹豫,在这个想法冒头的瞬间,方亦亦抓住了黎听的胳膊,挽在怀里。
黎听不拿正眼看她:“怎么突然腻歪起来了。”
“学姐好帅!”方亦亦夸得真心实意。
黎听推她:“赶紧查,查完。”
被推开,方亦亦也不觉得有什么,俏皮地冲黎听笑笑。
这时,方亦亦忽然发现,地上不知何时,有了一些滴滴答答的血迹,水润鲜红,似乎还带着温度,不久前刚留下的样子,她循着看过去,前面黑洞洞的。
方亦亦举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往下的楼梯,而这个血迹,滴滴答答地一直延伸下去。
她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了负二层的提示牌,这才想起来,电梯上确实有负二层的按钮。
“还挺大。”方亦亦感叹。
她回头看了眼黎听,稍加思索,左右举着手机,那扇完好的铜钹夹在腋下,右手牵着黎听,小心翼翼,一步一个台阶地下了地下室。
黎听看她这艰难的架势,特别不忍直视,忍不住道:“我可以回佛珠。”
“不用!”方亦亦快速拒绝,顿了顿,补充:“学姐这么陪着我就好了。”
黎听看了看开始往下打滑的铜钹,道:“你这架势,随便来只什么玩意儿,想打你,你那武器的空都抽不出来。”
方亦亦一句‘不是有学姐你嘛’就要脱口而出,到了嗓子眼里,寻思起黎听说不帮忙的事,想了想,改口道:“我拿手机砸它。”
黎听举起被她死死握着的手,无奈道:“你可以考虑先放开。”
方亦亦回以沉默,只是手握得更紧了,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倔强。
黎听:“......”
地下二层的车库和第一次没什么区别,灯都是黑的,车位停满了车,本该是进出口大门的位置被关上,整个车库没有一丝光亮。
方亦亦突然有些无从下手。
因为,从她踏入底下二层开始,那种属于鬼的阴冷气息就消失了,非但如此,那些零零点点的血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停下步子,有些发懵,茫然地回头看了眼楼梯口。
难不成在上面?
方亦亦皱了皱眉,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下面一定有东西。
她看了看手机,发现没信号了,电量还剩百分之五十。
“学姐,你知道从哪走吗?”方亦亦忍不住问黎听。
黎听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算了,”方亦亦甩甩头:“我自己找,学姐已经帮过我了。”
黎听道:“这会儿倒是有骨气了。”
“啊啊啊啊——!!!”
这时,一个男人的惨叫蓦地响起。
方亦亦一愣,猛地回头看去。
声音是从二层车库内部传出来的,而且音色十分熟悉,似乎是陶歌。
“学姐我们快过去!”话音未落,方亦亦拉着黎听就跑。
跑了一段距离,忽然被黎听拉着胳膊拽了一下,力道之大,拽得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黎听在后面扶住她。
“学姐?”方亦亦不明所以,紧接着,看到了一个人。
眼前这人是个老者,七老八十的样子,拄着一根方亦亦看不出材质的龙头拐杖,长胡子,中山装,看着方亦亦,一脸的慈眉善目。
如果刚才不是黎听拉了她一下,这会儿她已经撞这个老人身上去了。
这种时候出现个老爷爷,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是谁?”方亦亦戒备地看着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铜钹。
老者音调不急不缓,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小姑娘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方亦亦不相信,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老头子是个道士,”他指了指天花板,“你在上面遇到的小道士,是我不成器的徒弟。”
方亦亦道:“你说你是道士,为什么不穿工作服?”
老者一愣,明白过来方亦亦说的是道袍,乐呵呵道:“那个太显眼了,老头子可是来度假的。”
方亦亦求助地看了眼黎听,见黎听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便越发觉得这个老人不可信。
方亦亦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唉...”老者叹了口气,道:“小姑娘戒备心很强,好事,好事,你可是要去救你同伴?”
方亦亦踏出的步子瞬间刹住了,回身看他:“你知道?”
老者摸了把胡子,道:“老头子也是为此事来的。”
方亦亦觉得这老人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会儿说度假,一会儿又说为了救人,但是现在陶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态紧急,她实在没工夫和这人瞎扯,便道:“那快走啊!”
话落,老者朝她扔过来一样东西,方亦亦下意识接住,发现只一个刻着八卦五行的玉牌。
老者道:“老头子与人有约,不便插手,里面那东西实力强大,你拿着这个,可助你取胜。”
玉牌接到手里,方亦亦就觉得一阵暖意传了过来,心知是个好东西,但是......她不知道用法。
方亦亦道:“谢谢,怎么用?”
老者还是乐呵呵的,捋了把胡子,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事不宜迟,快去吧。”
方亦亦:“......?”
虽然满肚子疑问,却也没停留,拉着黎听,向着声源处拔足狂奔。
空气中有微微的风在流动,风中夹杂一股阴冷的凉意。
方亦亦定了定神,明白这是到了。
面前没路了,有一辆装货的大型卡车停在墙角边。
而卡车与墙的那边,有微弱的灯光传来。
在这黑成一片的地下车库,简直就差立个牌子,指着这里,说有问题。
方亦亦做了个深呼吸,看了黎听一眼。
黎听道:“去吧。”
她这才放开黎听手,看着黎听化成红雾进入佛珠,这才拿上自己的铜钹,走了过去。
纵使有心理准备,看见车另一边的场景后,还是愣忡了片刻,瞳孔骤然增大。
陶歌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身上是昨天凌晨方亦亦见过的那身衣服,精心打理过的栗色短发此刻乱蓬蓬的全是血,眼睛紧紧闭着,面无血色,嘴唇惨白,不知是死是活,而他身边,蹲着一只瘦骨嶙峋,皮肉衣着破烂的小鬼,似乎正在陶歌身上扒拉什么东西。
方亦亦神色面露愠色,大声道:“滚开那里!”说话的同时,铜钹掷出,朝那只鬼狠狠砸过去。
那小鬼闻听回头,满脸的鲜红的血,下一个瞬间,被铜钹砸掉了头。
方亦亦快步走到陶歌身边,用另一只铜钹,在小鬼身体上狠狠一拍,小鬼被拍得骨头错位,软趴趴瘫在那里,不动了。
方亦亦来不及管它,走进了才看到,陶歌的胸膛破了个洞,血肉模糊,方才这只小鬼,应该是蹲在他身边,正在吃他的肉。
她不抱什么希望地探了探陶歌的鼻息,神奇地发现,陶歌还有气,顿时惊喜不已。
“陶歌!陶歌你能听见吗?”方亦亦试图喊他一下。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陶歌紧闭的眼睛猝然睁开,露出两只没有黑眼珠的眼睛。
方亦亦心里一咯噔,想退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陶歌五指成抓,狠狠抓进了方亦亦右肩的肉里。
手中老者给的玉牌一阵释放出灼烧似的热量,方亦亦没感觉到疼,神志却越来越模糊,在彻底晕倒前,她似乎听到了好多人的脚步声,还有谁哭泣的声音。
方亦亦握紧了佛珠,意识彻底归于黑暗。
第78章 这是命令吗
方亦亦是被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墙顶,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医院里。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身侧蓦地响起, 吓得方亦亦一个激灵, 侧头看去, 发现自己床边坐着陈思可。
“!!!”这太过惊悚, 方亦亦差点叫出声。
陈思可脸色不怎么好, 面色发白, 带着明显的虚弱。
在方亦亦惊惧的目光中, 陈思可笑了笑:“醒了就好, 你也太莽撞了, 不明不白的, 怎么敢一个人过去,一点也不惜命。”
“你……”方亦亦发现, 陈思可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玉牌,像极了车库遇到的那个老人塞给她的那一枚,她深吸一口气, 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思可敛下眉目,把玩着玉牌,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猜呢?”
方亦亦抿着唇,目光移到一边:“……这上哪猜去。”
“天师你醒了?”陶蕴灵探过头来, 眼圈通红, 脸上还挂着泪痕,抽抽噎噎地道:“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赶不及了, 哥哥到现在没醒, 怎么办呀。”
方亦亦想到陶歌的伤势,觉得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太正常了,没死都是命大,“再等等,医生怎么说?”
陶蕴灵扁扁嘴,带着哭腔:“医生说要等晚上。”
方亦亦点点头,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陶蕴灵拿出手机看了看,脸蛋皱成苦瓜:“早上八点。”
“……那就再等等,会没事的。”方亦亦安慰她。
“嗯...”陶蕴灵点点头。
方亦亦受伤的时候没感觉到痛,这会儿伤口被包扎好了,痛感却上来了,伤口在右肩胛骨的位置,不动还好,一动就疼。
她闭了闭眼,等着因为自己不小心动了一下,牵连起来的疼痛下去。
陈思可道:“你不好奇自己睡了多久吗?”
方亦亦闭着眼道:“反正已经醒了。”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
“随意吧。”方亦亦特别安详,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听到过有人哭,那声音的主人是陶蕴灵。
陶蕴灵为什么和警察一起找到她,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陈思可还掺和一脚,方亦亦总觉得,陈思可在这里也扮演了戏份不低的角色。
“灵灵”陈思可道:“你去买点白粥,亦亦昏迷一天一夜,该饿了。”
陶蕴灵像是刚意识到这件事,懊恼道:“哦,对,我这就去,先吃点东西垫着,一会儿我让人从家里做点送过来。”她擦掉眼泪,问方亦亦:“天师想吃什么,红枣粥可以吗?补气血。”
方亦亦道:“白粥就可以,谢谢啦。”
“客气什么,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说着,她穿上短款外套,还不忘戴上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遮挡起来。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陈思可嘱咐:“你慢点走,不差这一会儿,别撞了人!”
陶蕴灵没回答,估计已经跑远了。
方亦亦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陈思可。
陈思可起身,把门关上,对着方亦亦笑吟吟地:“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方亦亦看了看临近床位的陶歌,插着输氧管,一动不动。
方亦亦:“嗯。”
“你今天遇到的老人,是我爸爸。”陈思可在方亦亦床边轻轻坐下。
方亦亦感觉自己表情死了:“……”哦。
玉牌在陈思可手里被高高抛起,接在手心,五指一握,将它握得严严实实,“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收,你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再晚去一会儿,你就死了知道吗?”
方亦亦眨了眨眼睛:“那我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陈思可嗤笑一声,再看向她时的眼神已经变了,幽深的眸子像蕴藏着风暴,“你缺钱可以跟我说,我不会不给你,何必要蹚这趟浑水。”
“什么意思?”方亦亦感觉,陈思可看着自己的眼神,和看她养的小鬼眼神差不多。
“趁着我还喜欢你,珍惜时光不好吗?”陈思可眼神空洞,嘴上说着喜欢,架势却恨不得把方亦亦撕了似的,“我真是蛮喜欢你的,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在我头上来回蹦跶。”
方亦亦:“?”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她指尖触碰方亦亦的光滑白皙的脸蛋,顺着下巴一路往上,摩挲着方亦亦的眼睛,低声呢喃:“这么漂亮的脸,刀尖划开时,溢出来的血一定特别好看……眼睛也很漂亮,做成项链吧,送给谁呢……”
方亦亦偏头躲开,“你疯了。”
“呵呵,”陈思可像是突然回过神,眼睛微微眯起,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方亦亦:“这个玉牌是震鬼符,虽然作用不大,但是拖延那么一两秒足够了,黎听被它震住,没能第一时间出来,你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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