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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处愈合飞快,一直到差不多痊愈,花了不到半天功夫,比东秦估计的还要快。
他开心道,“殿下不愧是古神,灵力了得,我只是辅助稍加治愈,殿下就自行康复了。”
“殿下现在可以走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吃的,殿下若是饿了,请一并带走吧。”
越凉受了恩惠,自然不好再抢小辈的东西吃。
他穿好衣服,下床活动一番,有些吃力,但已没有刚受伤时的那种无力感。
藏离不知跑去哪里了,若是也碰见海妖被打伤,就不好了。
他不多留,直言要出去找藏离,便先告辞。
东秦将他送至洞口,再次嘱咐道,“恳请殿下,出了这洞便当做失忆了吧,我确实……不想再见到藏离了。”
越凉拍着胸脯应下,“放心好了,我活了几十万年,还没人说过我不讲信用。”
他出了东秦住的洞,又回到绕着弯儿的神秘洞穴里。
一面警惕着海妖,一面要分辨来时的路,走了没一会儿,再回首望去时,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出来的了。
东秦住的洞穴也再次藏回去,和许许多多的洞穴混在一起,像是完全消失了。
这个地方实在太绕,越凉晃晃头,放弃了记下他住处的想法,径自朝前走去。
他足足绕了快有两个时辰,才终于走出洞穴,回到地面上。
藏离已经在洞口等着了。
一见他出现,赶紧迎上来,“殿下,你跑去哪里了?我出来后没见到你,又回去找了一通,与那怪物撞着了两次,还以为你叫它吃了去。”
幸好殿下无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帝君交代。
越凉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带过,“那怪物是海妖,我被它击中,受了点伤,幸好碰上洞中住着的一个土著,用鱼血制成的药救了我,是以拖到现在才出来。”
藏离不放心,要看他的伤口,不相信他说的土著疗法。
“这些原住民虽懂得如何处理,然大抵都是靠经验摸索出来的,有些时候手法难免不得当,弄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请殿下宽衣,我再替殿下看一看。”
越凉谨慎地揪着衣襟,像小娘子一般,试图蒙混过关,生怕藏离看出破绽,“已经好了,真的。”
藏离耐心地劝道,“藏离是司掌草药的神,请殿下相信我,或许是好了,但这毒歹戾,伤及灵脉就不好了。殿下要是有个万一,藏离回去该怎么同帝君交代呢?”
他一搬出靠山,越凉立刻就怂了,乖乖脱衣服给他看伤口。
比起向小辈承诺的事,果然还是自己家的阿郎比较可怕一点啊!
如果阿郎发现他身上又多出了莫名其妙的伤,肯定又会有脾气的,虽然不直接发火,但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就足够令他难受了。
越凉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东秦能看出藏离的包扎方式,或许藏离看不出他的呢?
只要藏离不问死了,他就还有周旋的余地,他越凉万年的老王八,胡乱应付一个小辈,应是没有困难的。
藏离拉开他的衣服,一看到腰肋侧海带包扎打结的方式,整个人顿时一震。
他望着那个结,难以置信,手颤抖着摸上去,却在指尖触及的一瞬又猛地逃离,被压抑在心底的复杂情绪掀开盖子,一下哗啦啦全倒了出来。
他呆呆凝视着,不知不觉,眼底弥漫起水汽。
越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藏离这个状态明显不对,自己又不能透露出去,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故作无意地问:“怎么了?”
藏离蠕动嘴唇,颤声问:“殿下,你是不是见到东秦了。”
他的语气几乎是笃定的,却又有着一股强烈的怀疑,在肯定与否定之间徘徊,整个人都快被矛盾的内心撕裂了。
老王八试图蒙混过关,心虚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问他的名字。”
藏离静默片刻,站起身,迈开四蹄就要往洞里走。
越凉急得赶紧拉住他,“哎,洞里很危险啊,海妖还在里面呢!”
“肯定是东秦,他就住在这里,你碰上东秦了。”藏离情绪激动,也不管洞里还有个什么怪物了,脑袋一热,就要进去找他弄丢了很久的东秦。
“他在这里,我一定要找到他!”
越凉扒着他的鹿蹄,不让他再回到洞里,哇哇叫着,“藏离你先冷静一点,别进去啦……哎呀我说实话!我见到东秦了,他说他不想见你。”
藏离停了下来,“……什么?”
“他……他怎么会不想见我呢,怎么……我们从前很好的,像以前那样就很好。”藏离茫然无措,越凉觉得他是不是一下承受了太多信息,有些接受不了。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多大的事不能先冷静下来再谈嘛,再大那还能比鸿钧灭世大吗?
越凉于是拿出了老王八的阅历和赖皮,抱着藏离的后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让他进洞去。
“你先冷静,有问题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嘛。东秦确实和我说过不想再与你相见了,他说既然缘分已尽,就没有必要再苦苦相求。”
藏离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得越凉心里都有些发慌。
就在越凉纠结着要不要再劝一劝时,他才垂着头,低低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他不让我见,我就不见了,没关系,我没事的。”
越凉:“……”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第28章 出来了,耶!
另一边,太炀帮捡来的白虎族祛了毒,对方却一点也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想也能理解,毕竟是一只灵力不强的小妖,碰上海妖能捡回半条命就不错了,估计还得休养半个月才能好,只能先把他带出去。
太炀手边没有坐骑,又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等白虎苏醒,他还得去找越凉。
思前想后,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把人往肩上一扛,继续去找失踪的契侣。
他并非是漫无目的地在寻找,越凉或许忘了命契怎么用,但他没有。
命契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像牵在玄兽和武兽心间一条隐形的线,他虽不知道越凉现在身处何方,但可以凭着感觉走,命契会在冥冥中指引他,一直走到对方身边。
太炀扛着一个人,行进的速度倒是不减,没一会儿便来到一片长满贝壳的缓坡上。
这些贝壳瞧着色彩斑斓,煞是好看,阿凉说不定会很喜欢。
没走多远,他就看见贴着地面处有一坍塌的小丘,烟尘弥散在海水里,犹未散去,像是才塌不久。
他于是走下去,来到近处观察。
地面还残留着灵流碰撞的痕迹,翠绿的凌霄花藤在海水中摇曳,赤橙的花朵中飘出淡淡星光。
这些凌霄花藤开得到处都是,还把坍塌的小丘也遮盖上了,太炀拨开花藤,发现底下是一个发着蓝光的幽深洞口。
这些花一看就是阿凉的杰作,所以他们到这里面去了吗?
地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痕迹。
岩石被锋利的金雷斩成两半,切面光滑得令人咂舌,足见出刀速度之快;地面在靠近小丘的地方发生龟裂,地岩以针尖的形状突刺出来,一排排爆过去,所经之处长出了绿草,和细小的花。
看样子,出手的这人擅长多行法术,太炀一下子就想到了藏离。
这两人打了起来,然后呢?阿凉如何了?
打斗的痕迹在小丘不远处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一方偷袭得手,于是有人倒了下来。
覆着细沙的海床像一张巨大的白纸,把早些时候发生在这里的事通过痕迹,展现在太炀面前。
他看到一大块被弄乱的沙地,旁边长出了一些凌霄花藤,却被人在近根处斩断,像是被拿去捆绑东西了。
随后,地面出现了一条宽宽的拖拽痕迹,有人把捆好的东西拖走了。
拖拽痕迹旁有一串小小的蹄足印,一路延伸向远方。
太炀认出来这是玄兽的小爪印,且是越凉的,不由一挑眉。
这只玄兽脚步轻快,吧嗒吧嗒踩在细沙里,力气大得很,拖着如此沉重的东西还能小跑起来,可见其活泼好动。
他盯着那串小蹄印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淡淡一笑。
阿凉把人打晕拖走的时候估计没心思留意其他,是以在地面留下了这些“案发现场”一样的痕迹,昭示他做了什么,也给之后赶来的人提供了方向。
至少自己走对路了,命契还是很管用的,阿凉应该才走不久,稍赶脚程就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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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此时累得不行,终于松开嘴里叼着的花藤,靠着藏离坐下,岔开后蹄,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好累啊——”
藏离安静地躺在沙地上,被花藤捆得很紧,还没从昏迷中苏醒。
越凉举起他的小爪子,放在阳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还试着抓住光芒。
藏离方才情绪失控,红了眼,应是要进洞中找东秦,还和他动起手来,他没办法,只得陪打。
打到一半又引来了海妖,他留神应付着藏离,还得伺机把洞穴轰塌,将海妖关在里面,是以不得不拼尽全力。
好在最后事情完美解决,只是打得太厉害,他用光了灵力,直接变回玄兽模样了。
现在的他只有小狗大小,没有玄甲,一身白色的软鳞便暴.露出来,形态有些憨态可掬,看起来软乎乎的,很好吃的样子。
他仍留着的记忆不多,却隐约记得前世的自己和太炀变回原形后,是什么模样。
那时的他和整块陆地一样大,前爪一拍下去就能毁掉人族的一座城市,听起来很厉害,但往往在他落爪前,人族就动用聚满灵的武器,一炮把他的爪子轰得血肉模糊。
他忘记那武器的模样了,甚至在鹿神森林里看到那些遗迹,都想不起来,此时看到爪子中间的那处旧伤痕,不知怎的,却找回了这段回忆。
为什么有关昔日美好的回忆总是想不起来,而创痛却总是触景生情呢?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聊地拍打着自己的尾巴,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太炀。
不知道阿郎现在在哪里,都过了这么久,这里还是平静得很,难道阿郎没有发现他被吃了吗?
啊,真想回到拜神殿里好好睡一觉,他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再不抓紧时间劳作,冬季就要到了。
大荒的冬天是很可怕的,他不能耽搁时间,必须尽早做足准备。
越凉盯着地面思考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一座“山”。
这山长得颇为怪异,黑乎乎的,不是石头,看起来很光滑,山顶隐隐约约有一条水柱漩涡连接着天上。
越凉在洞穴口时就远远看到了这边天的异像,猜测或许这里就是出口,才把藏离一路拖过来,打算尝试着从这里出去。
休息片刻,他再次启程,往山顶那边进发。
又走了快一个时辰,越凉才爬到山顶上,整只兽累得快虚脱了。
他一推藏离的鹿角,不满地嘀咕道,“好重啊你,年轻人就该学会冷静说话,否则你们闹了矛盾,到最后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
这个漩柱吸力很强,若是维持着玄兽的形态钻进去,肯定会无法控制自己,弄不好还会有危险。
他于是又休息了好久,感觉身体的灵力稍稍恢复后,就变回人形。
动动手,抻抻腿,做好准备后,才把藏离往肩上一扛,望着那漩柱,颇有些气势道,“走,我们出去!”
他先往里扔了块石头,发现那石头顺着漩柱,径自被吸了上去,随后消失在天空之中。
有一丝光芒闪过,虽看得不是很清晰,越凉却敏锐地在须臾之间捕捉到了一片云彩。
很好,这里出去就是外面的世界,他找对地方了。
越凉盯紧漩柱,观察一会儿水流的规律,将藏离扛稳了,深吸口气,将心一横,一头钻了进去。
他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上抽,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被抛甩出漩柱外,将藏离抓稳,眼睛盯紧了出口,脑海中冷静地判断着。
远处有一抹黑色的身影疾行而来。
那人在离黑山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直接纵身一跃,一下子就跳进山顶的漩柱中,赶上越凉。
越凉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后,不由一喜,“阿郎!”
太炀二话不说,抬手在他背后一拍,一股强悍的灵流顿时传递进他的身体内,又道,“孤帮你开路,跟紧了。”
越凉看到他肩上也扛着个人,是一长着虎尾的少年,于是挑眉,“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孩子?”
“同你一样,被迫拾来的。”太炀叹了口气,“都是不省心的后辈。跟紧了,那处出口尚处于闭合状态,孤先把他打开。”
二人攀升的速度极快,眨眼便至上方那处漆黑的洞顶,下一瞬就要撞上去。
太炀甩手掷出一条火龙,焰光冲天直接打在洞口处,轰的一下,烈焰翻旋。
越凉只见那里猛地打开,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他甚至不能控制住自己,就随着大股的海水一起被喷.出爻鱼体外。
“嗷——”
爻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额间冲出一股水柱,海水裹挟着越凉,将他高高抛至空中。
光芒一闪,越凉还未落到地面,就被一条黑龙稳稳接住,乘在龙背上,一路飞着,平安回到了岸边。
没有海水,没有海妖,脚下是坚实的陆地,越凉高兴地欢呼道,“我出来了!”
太炀用龙须,将藏离和那个白虎族少年小心放在草地上,就被他猛一下扑过来,抱住了颈子。
越凉挂在他脖子上,顺势跨上龙背,整个人像树懒一样趴在他背上,乐呵呵的,“阿郎,我就知道你会进来找我的。”
黑龙被他沉沉压着,不得不低着头,轻轻呜了一声,龙鸣毫无慑力,听起来倒像在哄人。
越凉缠着他撒了好一会儿娇,才有空关心其他事情。
“这个地方……怎么有点乱啊。所以现在我得善后,要处理一只小老虎,一只鹿,还有一条不听话的大鱼是吗?”
他望了望树下仍旧昏迷的两个人,又将视线放远,看到海上那条大得令人咂舌的老爻鱼,觉得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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