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鹤并不是很在意衣服会不会弄脏, 很干脆地一并坐下:“好。”
贺凭睢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笔, 缓慢地描着上面的字,和孟听鹤说。
“我妈她吧, 虽然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 但是对我真的很好。”贺凭睢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很早就和她坦白我喜欢男人了,她只跟我说, 让我幸福就好, 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和珍惜。”
孟听鹤凝视着上面的照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凭睢母亲的样子。云典的美是温婉柔和的美, 贺凭睢的眉眼和她的一点都不像,她眼里的笑意是包容宽容的。
“妈,他叫孟听鹤, 是我男朋友,以后要和我过一辈子的那种。”贺凭睢很郑重地和云典介绍,“你看,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孟听鹤思索几秒,对着照片轻声喊道:“伯母。”
贺凭睢捕捉到了他这微妙的停顿,品了品,笑了一下:“直接喊妈也可以,我想我妈会很开心的。”
贺总小时候混蛋得不行,大了也是没人敢惹的狠茬子。虽然云典女士对儿子很好,但贺凭睢知道她其实很想要一个乖巧漂亮的孩子。
就像孟听鹤这样的。
不过他们俩现在在一起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孟听鹤没料到这点心思会被猜中,眨眨眼,小声但听话地喊道:“妈。”
贺凭睢眼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这几年他来了这里这么多次,今天是他心情最轻松的一次。
“乖宝,我妈刚走的时候,我看完她之后就自己开车走了大半个地图。”
由南往北一路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纯然的发泄情绪。
途经滕市的时候顺手做了件善事,再之后就遇到了还在月照梨花的孟小鹤。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男朋友就在无形中抚慰着他。
缘分就,挺奇妙的。
……
两个大少爷毫无包袱地在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贺凭睢跟云典聊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中间花半小时介绍了他的男朋友孟听鹤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酝酿了大半天的雨还是落了下来。冰凉的雨滴落得突兀又不讲道理,很快把衣服泅湿了一片。
贺凭睢轻啧了一声,撑着站起来之后把孟听鹤也拉了起来:“走吧,回家,别冻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云典的照片告辞,转身下山。
停车的地方,贺百然的车还停在那里。贺凭睢朝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载着孟听鹤离开了。
……
——
夜晚,江市。
贺铭昆站在他的别墅客厅中央,地上一片狼藉,全是茶几上的杯子摔成的碎片。
客厅里回荡着他的咆哮。
“凭什么把我的零花钱都断了!就给我一个月两万的生活费,这是人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老头就是偏心他小儿子,说什么听什么,我爸我妈也是,真就减我生活费,怎么想的,年纪大了脑子坏了,谁才是他们儿子都分不清楚?”
“也不看看我的公司都被整成什么样了!我就说口头说了几句,又不是真的把他怎么了!”
菲佣战战兢兢地站在厨房门口,耳边是贺铭昆愤怒的质问。她胆战心惊的同时又感到有些荒谬。
一个月给两万的生活费,落到他的口中,却变成了被咒骂的理由。
“你摇什么头?”贺铭昆回过头,脸色阴沉地盯着菲佣,“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菲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您说得对。”
贺铭昆踹了沙发一角,开车来到一家会所。
他进到房间里之后什么也没说,动作粗暴地扯开作陪女孩的衣服。
谁能想到,他胡乱摸了一通,自己毫无反应。
那女孩尴尬地笑了笑,安慰他:“您别着急,慢慢来。”
贺铭昆挂不住面子,找出助兴的东西,自己吃了一份,朝她吼道:“闭嘴!把药吃了。”
药依旧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给他提供的,药效自然不用说,他自己之前也试了好几次。
可这一次……
那女孩已经眼神迷离,按照他的话做出乖顺的反应。
而他自己依旧没有反应。
贺铭昆脸色沉得仿佛能滴水,把她扔在床上,推开门去楼下的大厅喝酒。
……
——
江市,新区。
孟听鹤洗完澡,闭着眼坐在露台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祭拜过云典之后,贺凭睢就带着他去了市区,逛了逛燕市。
他们没有去什么高档场所,只是撑着一把伞,一同走在雨中的燕市街道上,把贺凭睢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了一遍。
贺凭睢难得打开话匣子,给孟听鹤说了很多他童年时期和青春期的事情。
比如贺总小时候虽然性情大变,但是很喜欢一个人走在街头巷尾,一个人买小玩意和零食小吃,持续到上初中才结束这个习惯。
孟听鹤和男朋友并肩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把他说的过去的事情都默默记下。
由于贺凭睢第二天还要去公司上班,他们俩没有在燕市过夜,吃过晚饭之后就回了江市。
孟听鹤睁开眼,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怎么坐在这?别吹风。”
贺凭睢推开露台的门,在孟听鹤肩上披了件外套。
“没有风,我不冷。”孟听鹤狡辩了两句,但没拒绝他的外套,跟在他身后回房间,“对了,那只鸟,它还健在吗?”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新区这边,鸟还留在了云茗区。
贺凭睢回过头:“你说那只肥鸟?健在,而且应该很开心。”
他给那个鸟笼安装了自动投喂的机器,可以远程操控。从监控上来看,那只肥鸟混吃等死得非常快乐,除了饭点,都不带动弹的。
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他们对那只鸟的探讨。
贺凭睢瞥了一眼墙上的钟。
已经接近十一点。知道他这个住处的人不多,而且这个点来拜访?
贺凭睢随手调开监控,看清了门口的人是谁。
是他大侄子。
“我去看看他怎么回事,你先睡?”
孟听鹤同样看到了门口的人,蹙眉说道:“我也去看看。”
主要是从监控里看,贺铭昆好像神志不太清醒。如果发生什么斗殴事件,他在旁边会比较好。
门打开之后,贺铭昆带着浓烈的酒气踉跄着踏进来。
贺凭睢拧起眉头,把孟听鹤挡在身后:“你酒驾?”
贺铭昆打了个酒嗝:“是啊,有问题吗?”
“你应该庆幸没有人因为你出事。”贺凭睢的态度不怎么好,“过来有什么事?”
由于在那种事上丢了面子,贺铭昆去大厅里喝了不少酒,想借酒消愁,结果越喝越上头,借酒壮胆,跑到他小叔这边来了。
他看了一眼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七八岁,却处处比自己强的小叔,恶狠狠地说:“我什么事?你害得我生活费断了,还被爷爷他们骂,我哪里惹你了?我不就是口嗨了几句!”
贺凭睢拍了拍孟听鹤的手臂,无声安抚,对贺铭昆说话的时候语气冷了下去:“要不是因为你好歹算是我侄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过得这么舒坦?”
“舒坦?哈!你管这叫舒坦!”贺铭昆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怎么可能受得了现在的生活,“我根本就没对他做什么!我就是嘴上说了几句,我亲自上他了吗……啊!”
本就醉得踉踉跄跄的贺铭昆被猝不及防地砸了一圈,整个人转了一圈,扑在了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贺铭昆整个人呆滞了几秒,爬起来就想打回来。
“你他妈敢打我!”
贺凭睢按住孟听鹤,反手补了两拳。
“你凭什么打我……啊!”
贺铭昆嚎叫着撞上了玄关处的鞋柜,突然整个人滑落下去,没动静了。
还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几秒,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
贺家投资的私人医院里。
医生拿着一叠紧急出炉的报告单,看了周围的几个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一圈的可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贺少爷只是喝多了又消耗了比较多的精神,昏睡过去了,没有大碍。打架……打架其实伤得也不重,几天就能好。而且给贺少爷做的全身检查已经出了结果,没有大的问题,就是……就是……”
还有个比较伤人的问题。
贺凭睢抱着双臂站在对面,看不出急切或是嘲讽的情绪,冷淡地等他说完后半句话。
贺熙很客气:“没关系,您说。”
医生的手有些抖,他鼓起勇气,尽量委婉地说:“就是,贺少爷可能过早成熟了,使用得有些频繁,所以功能下降了,以后很有可能……可能没办法再做那种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辛夷的营养液!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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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没有话哔哔。
第94章 危险预判
这位医生没有直接明说情况, 而是尽他最大的文学功底和努力委婉表达问题的本质,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贺凭睢指尖轻点手肘的动作一顿,面上倒是没有露出幸灾乐祸或是难过的表情, 甚至感觉意料之中。
毕竟他这大侄子, 从青春期开始就生活乱七八糟的, 也没人管得住, 大了之后变本加厉,玩得花样越来越多,甚至还利用家世身份做不太好的事情。
变成现在这样,也算是因果报应。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随即传来贺铭昆的母亲兰沁不敢置信的惊呼:“怎么可能!他才二十岁啊!”
医生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劝慰她:“夫人请冷静, 检查报告核实过了, 没有问题的。不过好好治疗还是有一点点恢复的可能的。”
兰煦集团向来干练强硬的掌权者垂着手愣了好一会, 突然转过头大声质问贺凭睢:“小昆好歹也是你的侄子, 你怎么忍心把他打到这个样子?!”
全然不见之前各种请求巴结贺凭睢的样子。
贺凭睢掀起眼皮, 很冷淡:“大嫂,你要知道一点, 是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在先。况且你也听到了, 怎么可能被打了几下就没用了?是他不珍惜自己。”
旁边的医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医德的促使下再度解释:“贺少爷确实有几处外伤,但这种情况……不可能是因为被打了就失去功能的。”
“阿沁, 你冷静一点。”贺熙伸出手, 想拍一下兰沁的肩膀安抚她, 被兰沁躲了过去。
兰沁面向贺熙,眼珠子缓慢地动了动,仔细地观察丈夫的表情, 随后语气很冷地问他:“贺熙,你儿子都这样了,你不难过?他还没有结婚生子,他以后怎么办?你这是什么表情?”
贺熙被妻子当众吼了一顿也没生气,趁她没有挣扎,搂住了她,低眉顺眼地轻声哄。
那位医生说完了自己该说的,此刻面对三个惹不起的大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挪到角落充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办公室里的灯不知道是因为接触不良还是怎么着,突然闪了几下。兰沁跟着闪烁的灯管猛地眨了一下眼,推开贺熙,看向贺凭睢。
贺凭睢平静无波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这个大嫂,若是单论工作上的风格和能力,其实是他很欣赏的那种人才。但兰沁曾经对云典抱有很大的敌意,甚至在云典去世之后还想吞并她的公司。
就凭这一点,贺凭睢就不可能和她有良好的关系。
不过此时此刻,贺凭睢也没有功夫对一个难过的母亲角色冷嘲热讽:“风凉话我就不说了,建议兰总还是先考虑考虑给他找什么医生吧。”
“那个……”
一个护士跑到办公室门口,喘了几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大人物齐刷刷盯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小、小贺先生他……他已经醒了。”
兰沁什么也没有,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直奔贺铭昆的单人病房。
贺凭睢看了看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的夫妻俩,慢悠悠地跟上去。
病房里已经爆发出了激烈的咒骂声,贺凭睢没有进去,在门口听了几句,轻啧一声,转身下楼了。
……
病房里。
贺铭昆眼里还带着醉意,但更多的是惊恐和愤怒:“我刚刚听到那个护士说的话了!我到底怎么样了!”
在他昏睡的时候,病房里还守着两个护士。这两个小护士帮他看输液瓶的时候小声感叹了一句,岂料就被刚刚转醒的贺铭昆听到了。
贺铭昆在晚上自己毫无动静的时候也只是猜测是自己状态不好,但从未想过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你们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贺铭昆挣扎着就要起来,吓得兰沁连忙冲过去扶他:“别乱动,还在打针。你这个事,妈妈以后会给你想办法的。”
贺铭昆并不领情,推开兰沁:“我以后要怎么办?我还没尝够滋味呢。你也是,你不是我妈吗?你怎么不关心我的身体,让我到现在这样子?还有生活费,这两个月就给那么一点,你好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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