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柏乔说不能再使用灵力,白隐不能铺设结界,只得说道:“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盖不过这么多的人同时哀嚎,甚至有人要往上爬。雷焱跳下去,手里持着闪着寒光的斩马刀吼道:“都他娘闭嘴!谁再喊我砍了谁!”
船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半晌都没有动静,小将军放松下来,面露凶狠地朝着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水匪们战战兢兢地靠在一起,不敢再出声。
他正欲上去,突然从下面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轻轻撞上了船底。
白隐与他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动。
“咚!”又一声轻响,这次是从船侧传来。
“咚!咚!咚!”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雷焱窜上上层,与白隐往甲板上跑去。
甲板上的随从都一脸恐惧,显然是知道这声响意味着什么,嘴里嘟囔着:“是鲛人……鲛人来了!”
陆长华走过来表情很轻松地说道:“咱们被发现了。”
“亏你还能这么淡定。”柏乔道,“咱们运气不好,先是暴风雨,又是鲛人……此处离鲛人海边境还有段距离,能不能逃出去还不能确定。”
白隐道:“既然被发现了,现在使用灵力架设结界应该没有关系了吧?”
柏乔摇摇头,斟酌了一下措辞道:“陆长华跟你们说过沉天岛的怨魔了吧?诡杰沧海中的妖都受了怨魔的影响,白山的结界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白隐想到自己对抗怨魔时,灵力能够被怨魔吸收,最后是裴筝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怨魔。他脱口问道:“活祭怨魔才能镇压住他吗?”
柏乔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一般人只会认为怨魔是沉天族的饲养的魔物,用来震慑诡杰沧海中群岛上的其他异族,以活人献祭是为了供养。但他却一语中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怨魔已经不再服从沉天族,越来越贪得无厌。
“你说的没错,怨魔不需要献祭,而是我们根本镇压不住他,所以才需要用活人来安抚他。”说话间,福船极速前进,船后方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
风向突然转了,像是要减缓大船的速度,柏乔喊道:“打开纵帆!”
她把住船舵,表情严肃道:“自从怨魔被上一任圣女带走,鲛人性情大变,时常游到沉天岛附近骚扰,或是游到东洲大陆近海抓凡人来吃。”
陆长华笑道:“我曾经在烈巍县附近的海域救下渔夫,那鲛人被我拿去黑市卖了个好价钱。”
柏乔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一只两只当然不足为惧,那是你没在鲛人海遭遇围攻……”
她突然松开船舵,一个箭步踩着船舵台跳起,黑影刚刚跃到半空就被她一脚踢回海里。
“小姐!船头也有!”
“啊!!”
咚咚的声音响起,瞬间十数个鲛人跳上了船,柏乔喊道:“老木掌舵!其他人去把诱饵扔进海里!”
她握着匕首冲去船头。
厉净竹此时正在左侧舷板,面对着一个娇滴滴的浑身赤裸的美人下不去手,美人身上头上滴着水,长发及腰遮着饱满坚挺的胸脯。侯爷眼睛一时间不知该看哪里。
正在犹豫的时候,美人突然朝他冲了过来,红艳水润的樱桃小口张开,嘴角撕裂般咧到耳根,露出满嘴细密的尖牙。
“发什么呆呢!”刀光一闪,美人被从左肩砍中,谒归从她右侧腰劈出,上半身滑落在地时还在不停抽搐。
小将军没有停留,又转向另一鲛人。
随从从船舱中带出两个水匪,直接将一个从船尾推了下去,尖叫声中,海水翻出一片猩红血泡。
柏乔将甲板上的最后一个鲛人踢进海里,水中的鲛人都去疯狂撕咬那名水匪。大船继续飞速前行。但是不出片刻,海水中几道白影速度极快又追了上来。
在接近到大船的时候,随从又推下去一个水匪,那些白影停下来撕咬,没分食到的鲛人则继续追赶。
“不要!不要!”水匪尖叫着求饶,“别把我推下去!”
“你们怎能这样!”小将军喊道,按住随从的手朝柏乔怒喝道。
柏乔道:“公子不要阻拦,鲛人海里的鲛人受怨魔影响,早就没了人性,况且他们数量众多根本砍杀不尽,若是不这么做,你告诉我咱们如何能逃脱?”
小将军皱眉:“这都是人命!你用人命作诱饵与这些没有人性的鲛人有何分别?”
柏乔笑道:“他们这些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就是嗜赌成性罔顾家人的恶棍无赖,还有觊觎我沉天岛的无耻之徒,我这是在为民除害,留他们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难道公子以为我皓宛阁是为了帮助世人实现愿望的仁善之所吗?”
小将军瞪着柏乔,按着随从的手没有松劲:“他们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你这么做是在草菅人命!”
柏乔继续说道:“草菅人命?哼!公子不要教训我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为了保命罢了。好歹我没有抓那些普通百姓。”
她看了眼白隐说道:“三位公子通过了皓宛阁的考验,自是与这些人不同,我皓宛阁便是为了找寻像三位这样的人存在的。三位还是不要管闲事,海域险恶,咱们最好一条心,才能顺利抵达沉天岛。”
她朝另一个随从使眼色,任柯被推到船舷处。此人能得到凭据入得皓宛阁,说明他并非水匪之类,虽然手被绑在身后,还是能转身撞翻随从,往船舱里跑去。
鲛人没了诱饵,追着福船,从各个方向前仆后继地往船上跳。
小将军挥刀将跳上来的鲛人砍翻在地,随从趁机将一名水匪推下水去。
鲛人太多,雷焱顾不上这边,眼睁睁看着水匪被海水吞没,翻起的残肢被鲛人争抢着啃了个精光。
“把人一个一个都给我推下去!”柏乔急道。
“你敢!”雷焱挡在船舱口,随从不敢冒进。
柏乔怒道:“雷焱!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拉一船的人给你陪葬!”
白隐和厉净竹走过来,陪他挡在船舱口,厉净竹道:“柏姑娘,没人想死,也没人会死,怕死的可以都进舱内去。”
陆长华站在柏乔身后,手放在她肩膀柔声道:“小乔,我会保护你的。”
柏乔愤怒地挥开他的手:“谁要你保护!”她吼道:“老木!”
柏先生跑过来,手捂着肩头,那里鲜血淋漓,是被鲛人咬伤的:“小姐?”
柏乔指着舱门道:“带人都进舱别出来!”
小将军笑道:“这就对了,你也说咱们是一船的人,放心,不会让你们死的,交给我们吧!”
柏乔瞪了他一眼,心想自己真是疯了!
日头升至中天,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寒冬的太阳虽然没有火辣辣的温度,却还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船尾咚咚声传来,五人默契地往船身各个方向奔去。
小将军单手撑在舵台栏杆上,跳到船尾甲板上,三个鲛人娇娇弱弱地站在那里。
鲛人这种妖传说是东洲大陆某国公主出海游玩时不幸溺亡,神感叹她的美貌,不忍她的尸身被海鱼分食,将她化为鲛人在诡杰沧海生活。所以所有的鲛人无论男女都是沉鱼落雁的美人。
看似柔弱,其实却是凶残悍戾的妖,与百嫁山的人鱼族同种,但是有过之无不及。以前还是能人语的,但常年受怨魔影响,空有人的外表,却早就失了人性。
鲛人双目水灵灵,无辜又疑惑地盯着小将军,可能是在想这人这么美貌,或许是自己族人,但是却没有相同的气味。
正犹豫着,小将军撇了撇嘴道:“这么好皮囊下竟是食人的妖怪,恶心。”他话音未落,谒归已至眼前,腥血飞溅中三个鲛人顿时身首分离。
厉净竹在左舷,陆长华在右舷,白隐在船头,将整艘船封锁得滴水不漏。但鲛人像是无穷无尽,没完没了奋不顾身地往船上爬。
柏乔突然有了信心,大声叫道:“趁着风还好,按这个速度,咱们再一个时辰便能出鲛人海了!”
陆长华将一具鲛人尸体踢下船去,砸掉两个正在往上爬的,抱怨道:“还要一个时辰?这片海里到底有多少这种妖啊?一只两只还算赏心悦目,看多了真是疲劳,以后我再也不看什么美女了,美女都他娘是吃人的妖怪!”
柏乔喊道:“哼!看来我娘踢走你是对的!朝秦暮楚的东西!”
陆长华回头道:“小乔,你怎么这么说你爹我!”
白隐和厉净竹离得近,不约而同回头看他,惊讶道:“柏姑娘是你的女儿?”
陆长华摸摸鼻子:“应该是吧……我觉得小乔跟我长得很像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想回沉天岛问问她娘。”
“……”
“……”
好渣。厉净竹忍不住皱眉做了个口型,毕竟是自己师父,没敢说出声来。
“去死!”柏乔狠狠骂道,恨不得将匕首掷过去弄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是这么想的,匕首也确实脱手而出。
银刃带着劲风直插陆长华眉心。
“嘿!”陆长华低头,“小乔你玩真的?!”
她的眼神穿过陆长华,一个鲛人站在他身后,额头插着那把匕首,往后仰去,跌进海里。
陆长华感慨之余话还没说出口,又几个爬了上来,他虽是白山出身,因为腾蛇选他做了主人,他修习术法的同时剑法也很出众,现在没了兵刃,脚狠踩水桶里面棍子的一端,棍子翘起猛击在鲛人下巴上。
他抡起棍子,毫不留情地扫下去三个,一个刚在甲板上站定,被他一棍子插在脚上,还没喊出声,就被一脚踹回海里。
鲛人越来越多,蜂拥而至围在船边。柏乔被暴雨淋湿,混着鲛人的血,身上黏腻不堪。
黏腻?她心头突然一跳:不对劲!在海风中怎么会黏腻?!
方才强劲的海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本来在逆风中鼓起的纵帆,现在落了下来,船速在慢慢降低。
完了!
柏乔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若是不能快速通过鲛人海,船不再行进,那这一船人迟早会变成鲛人的盘中餐。
现在日头行过中天,天黑了就真的完了!
其他人都发现了,陆长华喊道:“小乔!船怎么慢下来了?”
“风停了!”这风停得诡异,柏乔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波浪逐渐平息,风平浪静的大海犹如一片平整的水镜,大船发出吱吱的声响,逐渐停了下来。
鲛人围追堵截,疯了似的铺天盖地往船上扑,杀都杀不过来。
雷焱跳上船舱顶部,叫道:“白隐!帮我!”
他召出屠戮,咔的一声与谒归刀柄连接在一起,举过头顶。
白隐在他挥刀的同时注入灵力,刀风瞬间化作有形的利刃,银光犹如十五满月,所到之处将扑上船的数十鲛人全部击落,船侧的静海海面扑通扑通地全是水花。
白隐福至心灵,双掌合十,灵力涌出,柏乔道:“没用的,你的灵力对这群鲛人没有效果!”
白隐像是没听见一样,灵力猛然散开,平静的海面瞬间结了一层寒冰,所有的鲛人全部被冻在水中,水面上像是凸起一尊尊奇怪的雕像!
柏乔才明白,既然对鲛人没有用,他就没有直接攻击鲛人,而是将海水冻住。
少女惊呆了,放眼望去,目及之处一片冰寒,这得是多么雄浑的灵力才能做到!
小将军跳下来,跑到白隐身边,笑嘻嘻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白隐笑了起来,揉揉他的头发,手一挥,船头的方向冰面裂开,大船顺着这条冰裂缝继续前行。
第95章 海王
鲛人失了人性,与深海中的鱼类无异,连妖法都不会再用,只会用肢体碰撞,尖牙撕咬。
冰面反射着阳光,他们无法从海面跃出,只能从冰下继续追,不停地撞击着船底。
本来风停了下来,但整片海域骤然凝结的广阔寒冰改变了天象,旋风四起,在冰面上刮起细碎的冰碴儿,逐渐汇合成大风。
柏乔喊道:“降下纵帆!”横帆适合顺风行船,而纵帆没有固定的受风面和背风面,适合逆风而行或利用侧风前行。
旋风没有固定的行踪,需要柏乔掌舵随时调整船头方向。
她朝白隐问道:“白公子,起风了,能不能请你将冰道打开,否则船头方向转变不顺,无法利用大风前行,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逃离这片鲛人海。”她言语中对白隐多了几分尊敬,语气中还多了一丝羞赧。
白隐完全没听出来,点点头,将雪垣所指方向的海面恢复原样,福船从冰道中穿行而过,直冲了出去。
鲛人契而不舍地追在后面,数量之多撞得船都有些颠簸。
小将军从船头跳下来时没站稳,白隐扶住他的腰,顺势把他搂紧。
“你放开我,我去船尾。”他跃跃欲试地要走,被白隐箍着腰,“干嘛?”
白隐道:“别去,让厉净竹和师叔去。”
厉净竹听见了,怒道:“操!白隐!你把本侯当成什么了!”
白隐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被贬为庶人了吗?还敢自称本侯,真是不要脸……说起来,你现在张口就是粗鄙之语,哪里还有皇室贵族的高雅?”
厉净竹指着他想跟他对骂,被陆长华拉住道:“要去你们去,反正现在没啥事了,小乔,我跟小竹子去船舱找点吃的给你!”
他拉着骂骂咧咧的厉净竹进了船舱,船底还是有撞击,小将军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去。
白隐揽着他的腰,灵力散出,海面上顿时结起了一层坚冰,他右手向上抬起,白袖依旧一尘不染,在灵力涌动中如白蝶翩跹,横跨海面的坚冰随他手的方向翻了起来,伴随着巨响垂直插入海底。鲛人被冰墙挡住,纷纷撞得头破血流,海里涌起猩红的水沫。
大量的海水被挤压,从海底鼓起巨大的波浪,将福船顶在上面,瞬间推出去好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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