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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近代现代)——楚济

时间:2021-03-14 10:12:38  作者:楚济
  “我这个人很记仇。”他似笑非笑地补充一句。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司机难以招架,迫于无奈只好将钥匙交给他,总不能上班第一天就得罪未来老板娘。
  林斐开着车一路驶入临江市繁华市区,第一站去商场,买部新手机,在附近营业厅补办一张手机卡,回到车里,有条不紊地从云端下载备份的通讯录。
  没有直接打电话,他关闭车载蓝牙,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车里,确定万无一失,没有能泄密的东西。
  新手机的初次电话拨给贺言宁。
  那头没让他等太久,贺言宁的声音隔着听筒阳光明亮,周围的吵闹喧哗,他笑着说,“林斐。”
  “说话方便吗?”林斐深吸一口气。
  “我们同事正在聚餐,你等等啊!”
  “好。”
  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小,消失不见,贺言宁找到僻静之处,笑吟吟地问:“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林斐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高教授曾经说想帮我,我想问问他,说话还算数吗?”
  贺言宁担忧地问,“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来临江了,现在很好,有空我们见一面。”林斐掰下后视镜,看着自己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贺言宁沉默几秒,觉察出不对劲来,“高教授在临江开讲座,我会帮你约他,这几天我联系你。”
  “谢谢。”
  林斐挂断手机,身子后仰,抬着脸看着车顶,自嘲笑一声,谈恋爱谈的像谍战片,稍有不慎要粉身碎骨。
  没多少时间自怜自哀,他赶着约定时间去学校报道,官网上见过学校照片,校门口巨大三层喷泉,正中间立着雪白精美雕塑,不知是哪位希腊女神,一手拿着书本,另只手放飞白鸽。
  学校清一色的尖塔和罗马柱,欧式风格浓烈,往来学生各个种族参差不齐,发色各异,校服是深蓝的西装配领带,精神漂亮。
  碧绿草坪上学生围成一个圈,高鼻深目的老师领着大家唱歌,林斐穿过其中,恍然有种地理错乱的感觉。
  直到他看见校园最显著的图书馆,雪白整洁,四四方方,几个工人系着安全绳,攀爬在屋顶上,为图书馆三个字镶嵌一行前缀。
  林斐双手抄在卫衣口袋,偏过头,定定的望着。
  身后来一群刚下课的学生,与他一同仰头看着图书馆的新招牌,有人念道,“斐波那契图书馆……”
  “什么意思?”
  “某个大佬给学校捐一笔款,买下图书馆,冠名叫斐波那契。”
  “斐波那契不是数学家吗?”
  “谁知道大佬什么爱好,说不定人家就喜欢黄金分割率。”
  “啊!大佬的浪漫!”
  傅施阅送给林斐的礼物。
  一个把微信名称纹在后腰,一个把微信名称命名为图书馆。
  林斐慢慢眨眨眼,低头嘴角上扬,动容之余,盘算这四个字得多少钱,现在去退款还来得及吗?
  入学的第一天又是记王炸,不同附中的声名狼藉,这回声名鹊起,全校都知道斐波那契,议论纷纷到底是哪位学生,能有这么大魅力,以至于大佬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林斐当晚入住寝室,室友讥诮地睨眼一身朴素,从头到脚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的他,理都懒得搭理,抱着手机继续和朋友打电话,津津有味地聊,“我觉得肯定是校花,她之前头像用的螺旋,是不是斐波那契螺旋?”
  林斐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进到浴室冲个澡,换上睡衣出来,擦着头发坐在床边。
  室友已经从螺旋结构聊到斐波那契的妻子,学校里花花草草全猜一遍,正眼都没看林斐一次。
  林斐在剑桥读过夏校,新学校很快适应,比起公立学校,这里排课宽松,分为两种课程模式,一种是M国先修课程,像是微积分、统计学、宏观经济学一类,另一种是AL课程,七十多门课程可供选择,针对林斐这种目标明确的学生。
  AL课程成绩可以直接剑桥,林斐选了进阶数学,计算机科学,及化学三门课。
  贺言宁之前劝林斐做科研,为祖国的科技发展贡献力量,他没当一回事,他是个俗人,只对钱感兴趣,只学最能赚钱的专业,现在有了卖专利的三千万,他对衣食没追求,也不爱奢侈品,这笔钱够花一辈子。
  这时候爱好占据上风,科技和数学是他喜欢的,作为日后工作梦寐以求。
  贺言宁办事速度利索,林斐入学的第三天来了临江市,三个人约在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店见面。
  到了咖啡店,贺言宁笑地暖融融,朝他招招手,“不知道你想喝什么,给你点了焦糖玛奇朵。”
  高教授笑吟吟地端详他,“恭喜你拿机器人大赛创新奖。”
  林斐双手捧着马克杯,抿一口咖啡,“谢谢你们能来见我。”
  “小贺说你有急事找我,到底是什么急事?”高教授笑容收敛。
  林斐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打开手机邮箱,翻出那段“牢狱之灾”的监控视频,递给贺言宁,“你先看看这个。”
  高教授歪着头凑过来,师生两个看完不约而同拧紧眉头,监控里是科锐研发部门,一个非企业工作的人走进去,从档案夹拿一份保密文件,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你从哪儿来的这段视频?”高教授严肃地问。
  林斐收回手机,面不改色,“我男朋友是科锐的老板,他发给我的,告诉我这段视频能让贺言宁判七年。”
  贺言宁猛地站起来,急的白皙的脸庞通红,“我当时是和白秘书一起去的,她在门口临时有事走了,我本来打算参观一圈就走,是她打电话给我,让我从文档夹帮她拿一份文件出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高教授又急又气,“你不知道你就敢拿?”
  “傅总……林斐的男朋友为人非常nice,我们那天聊的很愉快,怎么会这样?”贺言宁怔怔地说。
  林斐不忍心告诉他弟弟丢了也是傅施阅所为,叹口气道:“我和他没有彻底决裂之前,他不会告你,我会尽力让他销毁这段视频,不保证成功,你最好请一个好点的律师。”
  林斐顿一下,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认真地问道:“我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教授虽然疯癫,但能在剑桥当过教授,智力方面非等闲之辈,上下文联络大概明白林斐状况,思考一下说,“如果你指从社会意义上消失,那不可能,除非你永远不住酒店,不坐飞机,不用打车的APP,不点外卖,和一切现代科技割裂,和原始人一样生活,你也不愿意这样吧?”
  林斐点点头,高教授看他一眼,郑重其事地说:“你想完全消失只有死,物理意义上从社会消失。”
  “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在国外失踪也不行,你是华裔,警察会更在意,以你的长相如果登上国内新闻,会引起很多人的重视,视为一桩悬案。”高教授边思索边道。
  林斐弯着嘴角,微微一笑,“我没有父母,没有人会为我的失踪报警。”
  高教授与贺言宁皆是一愣,看着他的眼光充满同情,贺言宁嘴唇动了动,林斐不习惯让人这么看,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们。”
  三个人心思各异的喝完咖啡,高教授赶着回去坐讲座,交代几句先走了。
  贺言宁也不傻,回过味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被你男朋友控制了吗?”
  林斐轻轻嗯一声,望着干干净净的马克杯边沿,不做过多解释。
  “你怎么不报警?”问完贺言宁就反应过来,愧疚地看林斐,“他用我的事情威胁你和他交往?”
  “不是,我主动追的他。”林斐惜字如金。
  贺言宁目瞪口呆,喝口水压压惊,“你喜欢他?”
  林斐垂下眼,指尖拨动精致碟子转动,没有正面回应,“喜欢和恐惧两种感觉冲突吗?”
  “他喜欢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以后也不会有人做到。”林斐定定盯着碟子一角花纹,停顿一下,声音平静,“我这些天和他在一起,我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被他软化妥协。”
  贺言宁斟酌着言语,轻声地鼓励,“林斐,你做的很好了。”
  林斐嗯一声,清醒又通透,“傅施阅说我是他的宠物,这个词语精准的概括了我们的关系,我能来这读书,是他恩赐的平等,如果我犯错,这一切都会消失,我们就是金主和金丝雀,是主人和奴仆,他要我仰望他,要我永远离不开他。”
  “我不愿意这样。”
  “你值得更好的。”贺言宁目光真挚有力。
  林斐不咸不淡地笑一下,慢悠悠地说:“我才十八岁,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没必要非得这一个。”
  “林斐……”贺言宁幽幽叹口气,又故作轻松笑起来,“中秋节你在临江吧?打算怎么过?”
  林斐如实回答,“上学,给我奶奶打电话。”
  贺言宁希冀地看他,“我家在临江市,来我家过吧,我父母和弟弟会很欢迎你。”
  “我不能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多双筷子的事,怎么能算打扰呢?”
  贺言宁朝他眨眨眼,低声说:“我爸爸年轻时候是演员,演过几部很老的武侠剧,后来遇到我妈就在X戏当博导。”
  林斐讶然,好奇地问,“哪部剧?你爸演的什么?”
  贺言宁报几部剧名和人名,在林斐的父辈那一代小有名气,林斐小时候在电视上见到过,模模糊糊有印象,演员长的很是英俊潇洒,没想到居然是贺言宁爸爸,“你爸现在也很帅吧?”
  “帅不帅你来我家看看不就知道了?”贺言宁站起身,瞧着他,笑意浅浅,“林斐,不会打扰我们。”
  林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心里暖意融融。
 
 
第四十九章 
  中秋节这天放学很早,不到下午四点,林斐回着贺言宁信息,正要下楼,碰见一张熟悉的脸。
  走廊尽头,周勉大大咧咧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好哥俩似的嬉闹,路过林斐身旁,周勉瞥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与男生继续唠游戏,“走呗,一起到网咖组队,我盖伦无敌。”
  两个人顺着楼梯走下去,一路说说笑笑,声音渐渐消失。
  从周勉妈妈生日过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林斐大概猜到了原因,傅施阅是如何说服周勉放弃告白的,最直接快捷的是坦白关系。
  昔日好友变舅妈,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昏暗停车场,林斐坐进车里,侧过头趴在方向盘,整张脸埋在阴影中,在偌大世界偏居一隅,许久之后,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
  贺言宁家和林斐想象中的相差无几,风情雅致,古意盎然,他进门时,贺妈妈正在专心致志地泡功夫茶,热情有礼的招待林斐,贺言宁的爸爸确实很帅,比起年轻时拍的武侠片,如今儒雅亲近,风采不减当年。
  和睦温馨的家庭氛围,父慈母爱,其乐融融,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林斐关于中秋节的感情微妙,不论是电视晚会,还是传统文化,总在灌输这是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导致他小时候盯着日历,每到这天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翘首以盼,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吃团圆饭。
  从天亮等到日暮西沉,希望变成失望,那时候他很不懂事,抱着电话哼哼唧唧的埋怨父母,责怪他们为什么不回来,父母总有同样一个理由,忙,工作忙,生活忙,很久之后林斐才明白,不是忙,只是阖家团圆的新家庭里不能有多余的人。
  这是想了很久才明白,他是爸爸妈妈急于否认的错误,每一次的出现都在提醒父母一段不堪回首的人生,就像是人生游戏里的bug,抹除之后才能运行流畅。
  说不上恨,恨太费力气,更准确的来说是绝望,抱有希望才会失望,有失望才会痛苦碾转,当对一个人,一件事,不抱任何希望,无论他的父母做出任何事情,已经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或许因为补偿心里,他对温温柔柔的人毫无抵抗能力,导致一步一步踏进陷阱,明明早觉察到异样,依然我行我素的饮鸩止渴。
  贺言宁这一晚忙的像陀螺似的,又是照顾弟弟小枫,又是帮着煮饭的阿姨做菜,终于抽出空端着盘月饼到露台上招待林斐,故作警惕地看着他,“你吃甜粽子还是咸粽子?”
  “都能吃。”
  “嗯……那你吃咸豆花还是甜豆花?”
  “甜的。”
  “汤圆你吃咸还是甜的?”
  “汤圆还有咸的?”林斐瞪圆眼睛,咸汤圆得多黑暗料理。
  贺言宁长出一口气,月饼递到他面前,“比起咸汤圆,咸月饼是不是正常多了?”
  “谢谢。”林斐随手拿块,咬一口,仰头看天上月亮,煞风景地问:“你找好律师了吗?”
  贺言宁双手撑在椅子背后,低头看着他,“别担心,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你不怕坐牢吗?”林斐直白地问。
  贺言宁凝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丝不苟地说:“即使上了法庭,我也不会为我没做过的事情坐牢,我相信正义会降临。”
  林斐摇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你真的上法庭,你可能会永远失去伸张正义的机会。”
  有一点他和傅施阅同步,都深刻认识对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贺言宁不知道,这个在伊甸园长大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会有人那么坏,坏到能让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身败名裂,深陷牢狱。
  贺言宁突然低下头,脸对着脸,近距离看着他,“小斐,你的思想太早熟了。”
  “这不是好事吗?”林斐后仰拉开距离,轻笑着问。
  贺言宁目光扫过他嘴唇鲜艳的线条,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成长,而不是在考虑这些我该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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