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胆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江晔被他的眼神刺痛,他皱着眉:“你为什么,你说出来,为什么要丢下我?”
“不是!”林寂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一反常态地上前抓住江晔的胳膊,很用力,弄得江晔都有点疼,林寂急急说,“明明是你!明明,明明……”
“我干什么了,我强迫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和我在一起了吗?”,江晔任由林寂抓着他,林寂眼睫慌张地颤动,嘴巴却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
“那让我来猜一猜。”江晔语速很快地说,“你和我在一起后,发现江晔这个人原来是这样一个难伺候,可怕虚伪的人,然后你及时止损,抽身离开。”
“或者说,江晔这个人和之前强迫欺负你的人没什么区别,你讨厌他,却不敢反抗,然后被迫和他在一起,天天得忍受这个烦人精,然后你终于受不了他了,是不是?”
林寂脸色有点发白,他使劲摇头,江晔却不肯放过他,“你是如此讨厌他,以至于,被他标记了,还是瞒了那么多年,毅然决然离开了。”
林寂惊讶地看着他,声音颤颤地:“你在说什么?”
他听到了,他还是听到了。
林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腿都在不自觉微微颤抖,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挣扎死命跳动。
江晔沉默了,林寂猛地松开了他的手臂,倒退几步,慌张地说:“我刚刚是骗她的,不是……不是真的。”
他结结巴巴,词不成句,江晔看穿他拙劣的掩饰,只觉更加心寒。
“你还在狡辩。”,江晔话语中带了浓厚的鼻音,林寂不说话了,他被江晔嘴中强烈的悲伤情绪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江晔低头,不让林寂看见他的脸,落寞地说:“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信息素?”江晔嗤笑了一声,“林寂,你真聪明。”
极度类似于爱情的好感,终究不是真的爱情。
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狠心好聪明的林寂。
林寂尝试去牵江晔的手,但江晔没让他牵到,林寂手很尴尬地停在那,江晔没有等他,自己转身走了。
林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跟在江晔身边,但至始至终,江晔再没有理他过一次。
江月上个洗手间出来,就找不到林寂了,她连她哥也找不到了,江月正想奇了怪了,这俩人去哪里私会了,就正好看见他们走过来了。
江月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江晔直接无视她,只有林寂勉强笑了笑回应他。
江月觉察到他们俩人气氛有点奇怪,她犹豫地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最后决定不掺和他们。
两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拖到宴会结束,江月被打发到另一辆车,林寂失魂落魄地上了车,江晔关车门的声音有点大,林寂被吓得一激灵,匆匆看了一眼江晔,又飞快低下头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林寂坐在后座,饿得有点难受,再加上情绪的冲击,他觉得头都晕晕的。
林寂有想过哪天江晔会知道这个秘密,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江晔的责备犹在耳边,林寂脑内不断回放这些话,一字一句解剖这些话语,咀嚼其中的意思。
江晔认为他狠心,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但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当年明明是江晔自己推开了他,林寂从江晔身上汲取微薄的爱意,他甚至都不敢多要,他爱江晔,如同爱一件不属于他的易碎的稀世珍宝,稍不注意,就被伤得体无完肤。
江晔这样生气,这样委屈,不过也是为过去自己莫名被甩的不爽,林寂想不出他当年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又为什么要在现在强迫林寂把当年的事情讲出个清楚来。
他都不敢回想,更别说开口说了。
江晔明明最清楚,他明明就是最清楚分手的原因的。
林寂忍不住开始抽泣,一开始他还是闷着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后来转变成很小声轻轻的啜泣,眼泪大滴大滴滚下来,止不住一样。
林寂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关节,咬得很用力,生生咬出了血,江晔注意到了,把他手握住,可林寂还是在抽泣,轻微又急促地喘息,脸憋得通红。
江晔又很后悔自己逼林寂逼得太紧,他本来就还在生病,受不了大刺激。
“别哭了。”江晔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林寂“呜呜”地哭,小鼻子一吸一吸地,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呜呜,都要,都要怪我……”
江晔叹了口气,向他认错:“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林寂本来还在流眼泪,但很不巧的,他肚子发出一声抗议的“咕噜”声,林寂听到了,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把眼泪全抹江晔手帕上。
江晔让司机停车,自己下去了一会,再次回来手上就多了一个七拼千层蛋糕和一袋创口贴。
江晔把蛋糕放在林寂腿上,又拉过他的手,给他贴创口贴,林寂已经止住了眼泪,眼圈红红地捏着勺子挖蛋糕吃。
他吃着吃着,想到江晔可能也没有吃东西,就把蛋糕推给江晔:“你也吃。”
江晔看他鼻头都红红的,下眼睑透红一片,拒绝的话卡在嘴边,只能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巧克力味的千层蛋糕。
巧克力的甜腻混着奶油的香甜在舌尖蔓延开来,江晔吃了一口,没有再吃第二口,他轻轻问林寂:“你不告诉我是我标记了你,是不是也不信我会负责?”
林寂咽下一口蛋糕,闷闷地说:“我说了和我没说,会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那时候两人都分开了,林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会如何,虽然他声称自己也记不得是谁标记自己了,其他两个Alpha的父母还是开始商量着分摊他做去标记手术的钱,无视高达百分之八十的致死率,只想尽快解决林寂这个麻烦。
那江晔呢?江晔的父母呢?能承认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被标记了的Omega吗?
林寂心里不痛快,一勺一勺挖着江晔那块巧克力味的蛋糕,势有一副一口都不给江晔留的架势。
“我会负责的,林寂。”,江晔认真地说。
林寂没抬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过期的承诺对林寂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晔:“我说的是现在,我会负责的。”
林寂这才抬头看了看他,“我们都结婚了,你还要怎么负责?”
江晔窘迫地“啊”了一声,林寂小声嘟囔了一句,江晔听见他在说自己笨。
江晔哭笑不得,他安静地凝视车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心中一根弦轻轻断了,发出一声震颤的尾音。
他突然很伤感,在林寂消失的那么多年里,他笃定林寂当年离开自己是有苦衷的,他的林寂还是爱着自己的。
但生活里哪里有那么多难言的苦衷,只有一地鸡毛,江月会因为男友不及时回她话而发脾气,林寂应该也会,他也会因为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有脾气,但他从不说。
而江晔,不够体贴不够温柔,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林寂可能都没真的喜欢过他,只是林寂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憧憬一个优秀的前辈是很正常的,而江晔让这一切都变了味。
他愤懑林寂不曾和他说标记的事,怪他不相信自己,从没思考过,如果林寂并不愿意呢?
不愿意喜欢他,不愿意与他结婚,不愿意被他标记。
江晔的心就像泡在了咸涩的海水里,绞痛着酸涩无比。
林寂没能吃完蛋糕,他让保姆把蛋糕放进了冰箱,也没有让江晔进他房,如果他真的反抗,江晔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江晔只能回到自己过分大的主卧,找出还是没能送出手的那只大熊玩偶。
夜里起秋雨了,江晔听一夜潇潇风雨声,想起和林寂一起躲在小卖部里的场景,林寂那时候被淋得有点湿,前额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额前。
他微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对江晔说:“江晔,喜欢一个人,不丢人。”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回忆校园恋情了!
第43章 夏日
林寂没感觉自己哭了很长时间,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眼皮都哭肿了,他只好拿温毛巾敷了一会。
他躺在床上摩挲自己左手食指上的创口贴,粗糙的布制质感。
林寂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起那段经历,那段和江晔一同度过的时光。
他不是畏惧最后感情破裂的惨淡,相对于草草收尾的可笑结局,他更加躲避记忆里泛着青涩美好气息的片段。
常处寒凉之地的人是不会怪上天不公,让他苦苦忍受刺骨冰寒的,只有在他遇见过火,遇见过光,才会对失去的温暖格外执念,那火,那光,便变得比冰雪更寒凉万分。
学生时代的林寂话少,沉默寡言,徐云升说他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声响”,和他漂亮又性格爽朗的母亲没有一丝的相同,总而言之就是很无趣的一个人。
徐云升并不常提起林寂的妈妈,林寂四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他没有妈妈,林寂问徐云升,为什么他妈妈没有在他身边。
徐云升话不说一句就一脚踹倒了他,林寂突遭横祸,头撞到了茶几,破了皮,血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林寂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眼泪都不敢流。
徐云升告诉他,都是因为林寂,所以他妈妈才逃走的。
林寂一直觉得自己确实讨人嫌,所以他几乎没有多少交友经历,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自己构建的封闭世界里,除去必要的接触,林寂几乎不与外人做交流。
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对林寂有好感。
上了明湖中学后,林寂的境况更恶劣了,明湖中学并不是当地的公立中学,而是一所私立高中,师资优越,升学率极高,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数量以班为单位计算,但学费很贵,能进来读书的学生不是学习很好就是家里很有钱。
徐云升经历过三次创业失败,终于不再折腾,在一所小公司里当职员,全年的工资可能都不够明湖一个学期的学费。
若不是明湖开出三年学费全免的条件,林寂也不会有机会进入这个学校。
林寂在这所高中,简直就是丑小鸭一般的存在,身边的同学非富即贵,他显得太过异类,更加不受待见了。
江晔是为数不多从一开始就对他态度比较好的人。
江晔也和林寂一样,并不喜欢说话,但他和林寂不一样,林寂是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江晔是懒得搭理人。
可能是因为林寂讲题真的不错,让江晔对他刮目相看,所以两人经常会在物理竞赛班上讨论题目,江晔属于头脑聪明,一点就通的学生,但他并不喜欢写长长的过程,思维跨越度极大,林寂经常看着他的试卷直皱眉。
不过两人并没有多余的接触,后期临近竞赛日期,江晔开始忙学生会的一些事情,就不常来参加辅导课了,林寂与他的接触就慢慢少了。
林寂心中虽觉可惜,但是这是他经常遇到的事情,他之前也会遇到一些对他好的人,不过都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过了也就过了。
林寂仔细想,大约是那一次林寂被迫去球场逮江晔回去上课,两人总算有了除了课堂之外的私下接触,他们的关系才慢慢走出萍水之交。
夏日的傍晚还留有余温,给林寂他们辅导物理的,是经常带高三班级的杨老师,他年纪并不大,年近三十,算得上是新锐教师,但总是捧着一个保温杯,带着一副方框眼睛,发际线看上去很危险。
他非常讲究养生,进教室第一时间,就是把空调关了,打开窗户,学生在下面鬼哭狼嚎,他全当没有听见,“啪啪”拍了两下书,慢条斯理地举起试卷,教育他们寒气入体的危害。
林寂找出试卷,杨老师把袖子挽到手臂上,拿起粉笔正要讲课,观察到教室里少了江晔。
“怎么回事?”杨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江晔呢?他今天说要来的。”
有一个男生告状:“他来了,不过没来多久,被人叫出去打球了。”
林寂来得晚,并不知道江晔还来过教室,不禁心下懊恼,杨老师捏着粉笔慢慢地说:“这可不行,林寂,你去把他叫回来。”
突然被叫到的林寂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结结巴巴说:“老师,我,我和他不熟。”
而且球场上那么多人在打球,林寂怎么敢在球场边大叫一声江晔的名字。
江晔在班上按部就班地打卡上课,和班里同学并不多接触,杨老师平日里看江晔就和林寂说话最多,自以为两人关系不错,没有听信林寂的话,“熟不熟都没事,你去把他叫回来。”
林寂只能磨磨蹭蹭站起来,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教室里空调刚关不久,还留有清凉,林寂一出教室,就被闷热的空气糊了一脸,他在走廊踌躇了会,然后自以为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去球场上随便看一眼,就说没看见江晔就好了。
林寂想好就向操场方向走去,因为夏日,操场上的草坪郁郁葱葱,有几丛狗尾巴草趁着学校来不及找人清理的时机,疯狂长高,骄傲地举起自己的穗子,蜻蜓成群结队忽悠地在其中飞高飞低。
林寂站在球场边,很快就发现了江晔,他穿着宽松的白短袖,黑色的运动裤,装扮很低调普通,但在人群还是格外出挑。
林寂发现自己并不能回去对着杨老师说谎,他又开始纠结,试了几次压根不敢开口叫,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江晔身边,他便很突兀地站在球场边一动不动。
江晔打累了下场到休息区喝水,才发现林寂直愣愣地站在球场边,林寂的目光不经意和江晔碰上了,他又别扭掩饰意味十足地调转了目光。
江晔还没说什么,旁边他的路重云就使劲戳他,一脸幸灾乐祸地说:“这不是你之前英雄救美救下的小可怜吗?人家来看你打球啊?”
路重云是高一的时候认识的江晔,之后两人又很有孽缘地经历几次分班都没能分开,路重云自认为自己对江晔也算认识得透彻,这人就是个大爷,两眼朝天,不问世事。
难得他那天会好心送陌生的学弟去医务室,真是前所未有的热心,所以路重云对林寂还算有点印象。
江晔拧好矿泉水瓶盖,皱眉推开路重云,“闭嘴,走开走开。”
“哟哟哟。”路重云咂摸了一下嘴,“你怎么不怜香惜玉一点,也是,你追求者那么多,也不多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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