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子来了。”阮嘉韫先看见的柏溪子,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些未尽的笑意。
曹莉霞挺直后背,仿佛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了些,举起酒杯风姿绰约地笑道:“柏总来晚了,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柏溪子走近前来,他并没有迟到,曹莉霞显然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公式化牵起嘴角笑了笑:“既然曹总开口了,我自罚一杯吧。”
说着去拿桌上的香槟,可是手还没挨着杯子,酒杯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拿走了。
阮嘉韫端着本该属于柏溪子的那杯酒,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这杯我替他吧。”
“哎——”曹莉霞原本是抱着调笑的态度,可是阮嘉韫这一掺和反而让她认真了几分:“香槟而已,阮董保护过度了吧?”
“曹总这段时间为了合同跑前跑后,今天这杯酒我应该喝,”柏溪子语气温和,伸出手冲阮嘉韫晃了两下:“拿来。”
阮嘉韫迟疑了两秒,终于把酒杯递了过去。
柏溪子接过来,清亮的液体一口见了底。
“外面都传阮董和柏总不和,”曹莉霞撩了一把头发,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圈,笑得颇有深意:“我看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曹总果然好眼光,”阮嘉韫却在一边接了话,还直接揽着柏溪子的肩膀把他带到身边:“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哪是那些凡夫俗子看得懂的。”
柏溪子本能地就想要摆脱,却又不好在曹莉霞面前做得太明显,只好勉强挤出个笑,暗地里使劲挣了挣。
曹莉霞拿起旁边的手包,掩唇笑道:“既然有人陪阮董了,我去趟洗手间。”
待到曹莉霞转身出去,柏溪子就干脆地把阮嘉韫推开。阮嘉韫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没计较,翘着一只长腿,轻抿了一口手里的香槟。
柏溪子起身坐到另外一张沙发上去:“你们很熟?”
“也没有,刚刚熟起来的。”阮嘉韫瞟他一眼:“怎么?吃醋?”
“我谢谢你!”柏溪子冷漠地看着他:“祝你们百年好合。”
阮嘉韫不紧不慢笑了一下,倾身过来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只想跟你百年好合。”
柏溪子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就要起身。
阮嘉韫识趣地立刻转移话题:“你下午说有事情跟我说,什么事?”
“没什么,”柏溪子垂着眼:“不是什么要紧事,改天再说吧。”
正说着话,谢磊和祁玉一起进来了,谢磊还带了个小秘,齐刘海长卷发,看起来二十刚出头,样子很甜美。祁玉还是老样子,金丝眼镜黑西服,一板一眼不出格。
人到齐了,几人又寒暄了会儿,等曹莉霞回来后便开席。
没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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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鸿门宴。
六个人坐了一张圆桌。阮嘉韫坐了主位,按说右手边主客位和左手边副客位分别该是曹莉霞和谢磊坐,毕竟这餐饭目的很明确,但他却不由分说把柏溪子按在了自己右手边,没等柏溪子推脱曹莉霞已经主动坐了副客位。
谢磊的小秘有些不识大体的样子,一见柏溪子落了座就跟过来坐在了柏溪子右手边,谢磊没说什么,笑两声也就跟在她旁边坐了下手位,那个宠溺的劲儿,什么关系大家也心知肚明了。
阮嘉韫开了几瓶上好的红酒,会所菜也做得精致,色香味俱全。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表面上倒也一派热闹祥和。
私底下,却是你来我往暗流涌动。
曹莉霞给柏溪子敬酒,明明举个杯意思到了就行,偏要从阮嘉韫面前绕过来碰个杯,光滑的胳膊擎着酒杯抻过来,有意无意就蹭着阮嘉韫的手臂,然后杯盏相碰发出“铮”地一声。
那边谢磊的小秘不甘示弱似地,也要跟柏溪子碰杯。谢磊一边哄,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柏溪子解释,说小姑娘年轻不懂事,今天硬要跟来的,多包涵之类的。
曹莉霞在那边不经意般“哼”了一声。柏溪子淡淡笑笑,也跟那小姑娘碰了个杯。之后谢磊又敬酒,柏溪子只得又喝了,来来回回的,菜没吃几口,酒先灌了一肚子。
后来曹莉霞再敬柏溪子,阮嘉韫便从中截了她的杯子,不由分说一口抿了她杯中的酒液,再把空杯子递还给她,微微勾了唇角道:“曹总,酒是助兴,喝猛了伤身,吃点菜,这个补充胶原蛋白,你尝尝。”
曹莉霞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又看了一眼阮嘉韫的嘴唇,忽而笑了,桌布下的脚不安分起来,轻轻一抬就勾着阮嘉韫的小腿了。
趁着谢磊哄那小姑娘的功夫,柏溪子赶紧吃了点东西,一抬头发现祁玉用手撑着自动旋转的玻璃转盘,正好把那罐菌丝猪肚汤停在了他面前,然后冲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盛一些。
他们俩的位置正好是相对而坐的,柏溪子抬眼看了看他。这一晚上祁玉都很守己有分寸,也参与话题,但绝不说多余的话,也不做多余的事,这个小动作已经算是出格了。
这会儿阮嘉韫在跟曹莉霞纠缠,谢磊忙着应付那个小姑娘,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但转盘停太久便要显得刻意了,柏溪子旋即盛了一小碗,祁玉才松了手让转盘动起来。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了些微醺的醉意,就连冷白皮的柏溪子两颊也泛红了。阮嘉韫给旁边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便上前来给几人把酒斟满了,然后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阮嘉韫从内袋里抽出两个薄薄的信封,一左一右递到曹莉霞和谢磊面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里面,是十万股柏金所的原始股。只要咱们的合作顺利,年底之前柏金所就能在纳斯达克上市。”
曹莉霞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两只染了酒红色蔻丹的手指夹起那个薄薄的信封,笑道:“阮总这是什么意思?”
阮嘉韫也笑:“曹总是聪明人,大家既然合作了,就是自己人,当然有资格持股。”
“阮董也太客气了。”谢磊靠在座位上,哈哈笑了两声,眼神在信封上停了几秒,却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看向了他带来的小秘。
原始股有多值钱,但凡有点金融知识的人都知道,更何况是柏金所,一旦上市,股价翻几番都是有可能的。曹莉霞把信封举在指尖,半真半假地笑道:“说真的,柏金所最值钱的不是原始股,”她的眼神飘到阮嘉韫的右手边,意味深长地:“要是阮总肯点头,把柏总让给我们天地粮心,明天我们就签合同!”
“那可不行,”阮嘉韫的笑意就淡了,眼神也冷了,拒绝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别的都好说,这个,免谈。”
“啧啧啧,我就开个玩笑,阮董就这么紧张,”曹莉霞坐直了身子,玩味地看着他们二人:“算了算了,君子不夺人所……”
没等曹莉霞把话说完,柏溪子兀地推开椅子突然站起身来,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他的脸很红,脖子也红了,像是酒劲上来了。但除了开始那几杯,后来的酒阮嘉韫都替他挡了,应该也不至于就醉了。大概……还是为着刚刚曹莉霞的话吧。阮嘉韫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酒杯,片刻后却还是敛去了眼中的暴戾,转头很温和地问了他一句:“没事吧?”
柏溪子摇摇头,也没说话,转身往包间外走。
“合作十几年了,感情还能这么好,”曹莉霞见阮嘉韫目光一直黏在柏溪子身上,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阮董,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喜欢男人。”
阮嘉韫这才转回眼神,拿出他一贯慵懒撩人的笑意来:“我只喜欢美人。不知道美人愿不愿意跟我再喝一杯?”说话间又给曹莉霞斟酒,趁着曹莉霞举杯的功夫他给祁玉丢了个眼色。
祁玉便不动声色站起来,也往洗手间去了。
这里每个包间都有带洗手间,但只能容纳一个人。包间外的洗手间在楼层尽头,祁玉一进去,盥洗池和小便池前都没人,只听到隔间里传来干呕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了里面的是柏溪子,才轻轻敲了敲门:“柏总,没事儿吧?”
里面的干呕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才停,然后就听柏溪子声音嘶哑地应道:“没事。”
“要帮忙吗?”祁玉问。
“……不用。”
祁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其实他刚刚看到了,柏溪子在推包间门出去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可能真的有点醉了。
但有些人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们的窘态的。所以他还是转身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身后的隔间门却打开了。
“祁玉!”柏溪子靠在隔间门上,垂着头,人都要站不稳的样子,衬衫的领口也扯开了。
“柏总……”
“去把门锁上。”柏溪子说。
是新章!我终于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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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这种药,你撑不了很久。”
祁玉迟疑了片刻,还是依言去把洗手间的门落了锁。
“柏总,是有……”刚往回走了两步,就见柏溪子从隔间的台阶上下来,脚底踩棉花似的膝盖直打弯,像是马上要滑倒了,祁玉赶紧抢上前一步扶住柏溪子的手臂:“没事吧?”
柏溪子摇摇头,推开祁玉的手,脚步有些不稳地扑到盥洗池前,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掬在手中往脸上猛浇。祁玉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柏溪子喘得有些不正常,而且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出来,他皮肤的温度很高,这不太像喝醉酒的反应,倒有点像……
“你在发烧?”祁玉问。
柏溪子抬起头来,从镜中看向身后的祁玉。两人对视了片刻,柏溪子终于嘶哑着嗓子说道:“是有人下了药。”
祁玉眸光一沉,问道:“什么时候?”
“不知道。”
“谁干的?”
柏溪子摇了摇头,水珠从眼睫、从鼻尖、从唇珠坠落,顺着脖子滑进那片烧红的胸膛。
祁玉挪开目光,沉吟了片刻后,冷静地说道:“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这里我来处理。”
柏溪子对着镜子扯开唇角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已经烧得绯红,像一朵挂着露珠糜丽的花:“你要送我……去哪里?”
祁玉安静了一会儿,问题是简单的问题,但回答却决定了他接下来的立场。柏溪子从镜子里看着他,看着他的沉默,他的挣扎,等着他的答案。
“送你去程警官家。”
最后,他终于这样回答道。
柏溪子垂眼,极其压抑地低喘了几声,而后出其不意突然转身,眨眼间的功夫,他用手肘把祁玉压在了盥洗池旁的墙壁上,而他的手上握着一只折断的筷子,锋利的尖刺紧紧压在祁玉的气管上,“为什么在汤里下药?阮嘉韫让你干的吗?”他的气息很不稳,语气却很凶狠,听起来好像这个人不听话,他真的会把筷子插进去。
祁玉紧紧贴在墙壁上,最初的惊诧过去后,他恢复了惯常的从容镇定:“柏总,那罐汤,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喝了。”
柏溪子的眼尾红得诱人,眼神却清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祁玉闭嘴不言,柏溪子手上用力,木刺扎进皮肤。祁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如果要害你们的话,在滨海我就可以下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一句话,就让柏溪子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祁玉没有动,只是淡然说道:“如果你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真正给你下药的那个人应该很快会跟过来看,晚了你就走不了了。”
柏溪子黑沉沉的瞳仁死死盯住祁玉,想从祁玉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来。但祁玉一贯是这样,波澜不惊锋芒不露,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人,是阮嘉韫手上那张王炸牌,可是从高鑫查到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是安心做一张傀儡牌,他留在柏金所有自己的目的。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猜不到他的行动轨迹。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只要他跟阮嘉韫不是一条心的,就应该努力把他争取过来。
如果实在争取不过来,就要尽早解决他。
其实刚刚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阮嘉韫,阮嘉韫动过他的酒杯,既有下手的动机也有下手的时机。当然,其他几个人也不见得就干净。曹莉霞在这方面胆子很大,上次祁玉提过之后,他就暗中找人打听了,这种手段她也不是没用过;谢磊那边呢,他带过来的小秘不找他亲热,反而老灌自己的酒,那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很热,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热,这就很奇怪了。而且谢磊对那小秘总有种恭敬中带点谄媚的感觉,最后阮嘉韫给的那个信封,他都是等那小秘点头了才敢拿。
今天同桌吃饭的五个人中,只有祁玉,是嫌疑最小的,因为他的眼睛里自始至终对他没有过欲望。但他没想到第一个跟到厕所来的会是祁玉。
那个药起效之后来得很快,药性也很猛。他试过抠自己喉咙想吐出来,但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招,也许已经被身体吸收了,抠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来。
大脑很快烧得昏沉沉的,眼睛看东西都有些费劲,手脚乏力,浑身又燥热得不行。这种状态下,他没有把握靠自己全身而退。
他需要一个人帮他脱身。
既然祁玉出现了,那他只能赌一把,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试试他。
谁知道这一试,还真的试出点东西来了。这么说,祁玉在滨海的时候就知道程知懿来过了?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阮嘉韫?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程知懿进屋后,张晓薇几次上来好像都是他出来搭腔,难道他是在给他们打掩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柏总,你考虑好了吗?”祁玉冷静地抬手握住柏溪子微微有些发抖的手腕,以免他失控误伤自己:“这种药,你撑不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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