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其实我们是同类。”柏溪子温和地看着他:“现在,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两杯卡布奇诺送上来,柏溪子终于把口罩摘下来了。伍十弦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手机浏览器上的搜索页面,终于确认了,这个人确实就是柏金所货真价实的总裁,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好看一些。
但是,他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跟他喝咖啡了,这种人肯定脑子特别好使,特别会说话,给人下套肯定一下一个准,搞不好三两句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想到这里,伍十弦收了手机,冷着脸说道:“咖啡我请了,喝完了你就走吧。我们知道的上次都说了,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你们去问其他人吧。”
“外面雨太大了,等雨停了我就走。”柏溪子用两只手捧着咖啡杯,微笑着说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耽误你一点时间听我讲个故事吧?”
我想明天加更,我努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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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邪不压正
“这鬼天气……”藤墨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一边嘀咕,一边推开店门。
进来之后先看吧台,再看舞台,都没有看到伍十弦的身影。
“十弦呢?回家了吗?”他拉住一个服务生。
“没有啊,”服务生往侧面一个卡座指了一下:“这不在那儿吗?”
藤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先看到伍十弦的背影,然后看到伍十弦对面坐的人——精致、漂亮,器宇不凡,虽然只是平常地坐在那里,但他身上有一种跟咖啡馆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常年泡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浸染出的淡雅气韵。当年在酒店做大堂经理的时候,他在很多身居高位的人身上看见过。
藤墨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飞快地把雨伞扔在雨伞架上,然后快步向他们走过去。
“十弦!”他喊他。
伍十弦回头看到是他,便往里坐了坐给他让出个位置来。
柏溪子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来的是谁。
“藤先生,你好。”他站起来十分得体地向藤墨伸出手来。
藤墨迟疑了一瞬,才跟他握了一下:“你好。”
坐下之后,他立刻转头去看伍十弦,给他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伍十弦没说话,只把柏溪子的名片推到他面前。
藤墨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他握着那张名片,指尖微微有点发抖。
三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沉滞。静了片刻之后,藤墨终于开口,他问伍十弦:“你说了?”
伍十弦坦然地看着他:“说了。”
“全说了?”
“全说了。”
藤墨点了点头,没有质问他,没有指责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
对面柏溪子却突兀地站起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藤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您先请坐,”藤墨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这才说道:“东西不在我手上,我也只看过一遍。而且现在是不是被销毁了也不知道。”
“能帮忙联系到那个人吗?”柏溪子问。
“我只能说试试,一来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人,二来丰州那边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知道吧,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站出来。”
“我懂。”柏溪子两手交握在一起,沉稳果断地说道:“只要能联系到人,别的都好说。无论是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我来想办法。”
藤墨点点头,顿了顿又问:“裴家的背景你们调查过的吧?如果你们要翻案,需要对付的不是一个裴星远,而是一整个以裴家为首的利益集团,这中间会有多少困难、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你们都清楚的吧?”
“嗯,清楚。”
“就算这样,也要继续吗?”
柏溪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
“行吧,”藤墨像是有些疲惫似地往后靠在沙发上:“我会帮你们联系看看,但我先说好,将来我是不会出庭作证的,也不想卷到这件事里面来,更不希望我身边的人有危险。”
“我明白的,”柏溪子感激地看了伍十弦一眼:“能够说出这一切,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们了!”
之后柏溪子和藤墨简单地约定了一下后面联络的方式,毕竟直接过来见面对于双方来说风险都有点大,这次也是多亏了曹莉霞派人拖住了张晓薇,支开了那两个保镖,柏溪子才得以偷偷过来。但他出来的时间也有点久了,必须尽快回去了。
送走柏溪子后,藤墨和伍十弦两人在咖啡馆门口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藤墨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咽下去,烟草在身体里打了个转,再带着苦涩的芬芳从鼻腔里跑出来。
伍十弦站在他身边,双手抄在裤兜里,抬头看天。阴雨天气使得黄昏提前到来了,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雨丝连成片织成网一直铺开去,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乌黑的云层压得很低,后面可能还有大暴雨。
“你不怪我?”很突兀的,伍十弦看着天空说道。
“你是个成年人了,我相信你的判断。”藤墨把烟叼在嘴里,也抬头看天:“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伍十弦转头看了藤墨一眼,“别抽了,”他把烟从他嘴里拔出来,按灭在垃圾桶里:“你这种抽法,伤肺。多活几年吧。我还这么年轻。”
说完他转身拉开身后咖啡馆的大门,先进去了。
藤墨咂了咂嘴,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晚上十点,伍十弦正靠在床头看书,藤墨端着一杯水进来,直接把书从他手中抽走,把水杯塞进他手里。
伍十弦两手握着玻璃杯,也不喝,就看着藤墨趿拉着拖鞋走进走出,把文件合同塞进资料包,又把衣服仔细挂进衣柜。他等了一个晚上了,可是藤墨什么也没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安排咖啡馆第二天的工作,照常陪他吃饭、看电视,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但伍十弦没办法像藤墨那样沉得住气,最后,他还是憋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告诉他呀?”
“啊?”伍十弦的话没头没尾的,可藤墨还是马上听懂了,他正在拿毛巾擦头发,头也没抬:“你自然有你的理由。”
伍十弦咬了咬嘴唇,老老实实地主动交代:“那个顾朵儿的前男友,原来就是他现在的男朋友。他给我讲了很多他们的事,有很多的挣扎和痛苦,他们俩能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
“哦?”藤墨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所以我们的伍大善人就同情心泛滥了?”
“滚!”伍十弦抄起旁边的书就扔过去。
藤墨头一歪躲过了,笑嘻嘻道:“后来呢?”
“什么后来?”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不好吗?为什么他们要翻旧案?为什么要主动趟这趟浑水?”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伍十弦便把整件事前因后果简单复述了一下,讲完之后又说道:“我想一方面他们是想查清真相,不受那个姓阮的人胁迫,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对死去的顾朵儿有愧疚吧。还有就是,手上掌握社会资源比较多的人,可能更有社会责任感一些?”
藤墨在床边坐下来,专注地听他讲完,却只说了一句:“这么狗血?你信了?”
“信啊,今天来的那个人,是叫柏溪子吧,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会一直看着你的眼睛,我不觉得他在骗我。而且他每次说到那个警察的时候,那种眼神,”伍十弦停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藤墨一眼:“……跟你看我的眼神很像。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他说这个噩梦困住那个警察十年了。这个噩梦也困住你十年了,该结束了。”
藤墨苦笑了一下:“可你又怎么知道,这不会是一个新的噩梦的开始?”
伍十弦安静了片刻,伸手过去握住了藤墨搭在床沿的手。他也不傻,他知道这些年来藤墨为什么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也知道藤墨在害怕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父母还有自己,藤墨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油滑世故,可是他骨子里原本也是一个浩然磊落的人,曾经的他,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一直都希望藤墨能活得更洒脱自由一些,而不是为了其他人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秘密,受良心的谴责。柏溪子的到来,是一个机会,一个他等了很久的机会。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个噩梦永远都不会结束!你知道吗,有一些人之所以和我们普通人不同,是因为他们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他们能坚持做正确的事。我想如果是我站在他那个位置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伍十弦道。
藤墨看着他,眼神温暖又哀伤:“可我只希望你做个普通人,简简单单平平安安。”
伍十弦握紧了他的手,眼神里有年轻气盛的炙热:“从前你隐忍不发,我知道,是为了我们,也是因为觉得没有跟裴家对抗的能力。但现在不同了,他们有钱、有人、也有能调动的资源,我觉得他们在裴家面前还是有赢面的。这个世道,终究是邪不压正的,我愿意把赌注下在他们身上!”
藤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说的都对。”
但你没在丰州呆过,你不知道那帮人有多可怕。
可这句话藤墨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温和而宠溺地跟伍十弦说:“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玩吗?明天你跟单位请个假,去海边住一段时间。等我办完这边的事,我就来找你,行吗?”
藤墨要把他支开,伍十弦心里明白,他是为了保护他。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多此一举了,可他又怎么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我听你的。”
这章好长,我要被榨干了……需要安慰呜呜呜
另外,下章炖了点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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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你想看看我吗?”
柏溪子刚洗完澡出来,新手机的电话铃声就适时地响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受保护的电话号码。
他把睡袍的腰带系好,按下了接听键,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问道:“今天谈得怎么样?”
“你猜。”柏溪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看来是很顺利了。”程知懿的声音也跟着愉悦起来:“问到些什么了?”
“先说说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不太顺利,我师父已经退休了,当年负责顾朵儿那个案子的几个警员都已经调岗了。如果说这件事邓福儒有插手的话,我想丰州当地的警察都不可靠了,一旦去调顾朵儿的卷宗很有可能立刻就惊动他们。不过我还有另一条路子,十几年前在丰州那种小地方,没几个专业的法医,很多尸检都是委托医院的医生做的,当年我们那个派出所有几个固定合作的医生,朵儿的尸检应该也是他们做的,我让谭培培在帮我找这几个人。”
“不用这么麻烦了,”柏溪子把酒店的几个枕头堆在一起靠上去:“我这边应该可以拿到更直接的证据。”
“哦?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
柏溪子听程知懿着急,便也不再卖关子了:“藤墨是当年豪生的大堂经理你知道的吧?他那时候住在酒店底层的员工宿舍里,顾朵儿出事后值班人员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他是最早一批赶到现场的人。因为有人在酒店跳楼,所以惊动了很多人,在警察过来之前,藤墨安抚了一部分客人,让他们原地等待,但是也有一些人强硬地不听劝,退房离开了,这其中就有裴星远和他的几个朋友。”
“之后藤墨上楼去查看情况,清点人数,撞到了慌慌张张从608房间里跑出来的楼层领班贺强,608就是裴星远那几个人开的房,顾朵儿开的房间是607,就在他们隔壁。当时贺强的样子非常惊慌,手里还抱着几个多孔插排,藤墨觉得有点蹊跷,就跟到值班室去找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在六层中间的几个房间里安装了偷拍的针孔摄像头,就装在这种插排里,本来是准备录点非法小视频的,结果没想到裴星远他们正好要了其中一间房,摄像头把当时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全都给记录下来了。”
“拍到什么了?”程知懿急切而忐忑地问道:“案发现场?”
“差不多,裴星远和其他几个纨绔子弟开房吸毒,中途顾朵儿进来了,也许是在隔壁等了很久裴星远没有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就起了争执,裴星远可能嗑多了有点亢奋过度,越来越激动,争执过程中盛怒之下把顾朵儿从窗口推下去了。”
“推下去的??”
“是的,藤墨说视频里拍得很清楚,是裴星远把人推下去的,并不是什么自杀。”
“所以顾朵儿其实不是从607的窗口跳下去的,她是从608的窗口摔出去的?”
“是的。”柏溪子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顿了顿又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可以放过你自己了,顾朵儿既不是被你掐死的,也不是因为跟你吵架跳楼自杀,而是被人谋杀!背了十年的心理包袱,你该放下了。”
“……嗯。”电话那头,程知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柏溪子便也会心地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握着手机等待。程知懿需要一点时间,他理解,毕竟这十年来,其实程知懿一直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就算法律告诉他他没有罪,就算调岗给了他充足的理由离开,可是因为整个事件中存在一些疑点和不确定因素,而他当年又选择了逃避,导致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宁。
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相,自己是松了一大口气,但是对于程知懿来说,他可能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就像一个经年累月被沉重的包袱压弯了腰的人,就算有朝一日你把他背上的包袱拿开了,他也不可能马上直起腰身,这需要时间,也有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而且真正杀害顾朵儿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很多像藤墨这样的人也因为这件事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要说真正的解脱恐怕还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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