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执着于一杯牛奶?」岳青禾含笑问道。
白龙先是讶异的挑了下眉,然后撑起下巴说:「我就不相信所有人都不给我。」
「Entschuldigen Sie......」白龙说着就走上前去叫醒酒保,客客气气的问了一杯牛奶。
出乎意料的,那酒保答应了。
只不过他看起来非常不耐烦,一边碎念怎麽会有人跟他要牛奶一边随便拿了个杯子倒了半杯冰牛奶。
白龙捧着杯子,委屈的喝了一口,说道:「青禾你当初怎麽就没拒绝我呢?」
「我......没好意思拒绝。」岳青禾回想了一下,原以为当时只是下意识觉得“顾客至上”,理所当然有求必应。现在细想起来不禁怀疑,要是其他人说要一杯热牛奶,他真的会给吗?
「这样啊......」白龙似乎有些失望。
岳青禾最见不得白龙黯然,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可能,若是别人......我也不一定会答应。」
晚上的时候,白龙不知从哪裡看来,说今天半夜有流星雨,硬是拉着岳青禾跑到民宿的屋顶上。
夜裡气温很低,他们还不忘带了条毯子,一起盖着躺在斜斜的屋顶上。
策马特空气相当好,晚上也没什麽光害,直接仰望夜空就能看见整个银河星辰点点,很是壮观。
深夜裡,四周一片寂静,两人都沉醉于眼前的美景。
「你看那红色的星星,沿着往下一串即是天蝎座。」岳青禾抬手指着星空说,「于它东方,聚集最亮的几颗星是人马座。」
「你会观星?」白龙惊讶的问。
「不算,大略能认几个而已。」
「我只认得北斗七星,还有我自己的星座。」白龙说,「你是什麽星座?」
「我不知道。」
「啊,我都忘了,你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待流星雨出现。只是他们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三更半夜都开始犯睏了也没看见。
「怎麽没有流星......」白龙很失望。
「许是错过了,也不是总能看见。」岳青禾安慰道,「回去吧。」
白龙坐起来,把毛毯拢了拢,说:「再待一会儿,我还不想睡。」
「好吧。」
岳青禾跟着坐直身体,和白龙肩并肩望向前方。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岳青禾能清楚感受到白龙的体温,在冰冷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温暖。
毯子底下,岳青禾小心翼翼伸手一点一点试探,碰到了白龙的指尖,轻轻复上手背,然后握住。
这次,白龙没有躲开,他只是把头转向岳青禾,眼裡有错愕,有不知所措,还有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期待。
就这麽四目相对着,好像时间都停止了。
「怎麽......?」
「不要推开我。」只听见岳青禾低声说道。
还没等白龙明白意思,他便感觉气息一滞,正打算张开的口已被对方用嘴唇封住。
☆、44 生死
岳青禾的吻非常轻柔,浅浅的,有点压抑,有点放纵,还有更多藏不住的情感。
他没有把眼睛闭上,即使距离近的焦距都模煳了,还是捨不得移开看向对方的目光。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开白龙。
看着白龙眨也不眨的双眼,岳青禾动了动嘴,终于说出那句呼之欲出的话:「我喜欢你。」
白龙没有说话,表情看上去很複杂,像是震惊也像欣喜,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一丝丝理所当然。
然而岳青禾没有读懂那一刹那瞬息万变的眼神,见白龙一动不动,只感觉有道锋利的冰刃划过心上,他咬咬嘴唇低下了头,微不可闻的说道:「对不起,你明明说过了不喜欢......还是我太自私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鬆开握着白龙的手。
只是岳青禾万万没想到,他才鬆手,下一秒,手又被白龙反握住。
白龙回望岳青禾,深深看进他的眸子,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那句话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一颗刚刚坠入寒冰深渊的心重新被温暖的手捧起。
温情如春雪于朝阳下化开,岳青禾先是一怔,然后弯起了眼睛,将白龙揽进怀裡。
「我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直很喜欢......」白龙把头埋进岳青禾臂弯中,声音闷闷的。
岳青禾眼裡柔情似水,闻言却还是忍不住埋怨:「若是如此,为何不早说?竟让我亲自开口......」
「我不敢。」白龙微微仰起头,「怕你拒绝我。」
「怎麽会呢?」岳青禾垂头吻了吻白龙的眼角。
白龙双手环住岳青禾,眼睛闪闪發亮。
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坐起来,问道:「你刚才为什麽那样说?为什麽道歉?我什麽时候说过不喜欢你了?」
「很久以前......」岳青禾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我问过你,你未曾给予答复。」
认真回想了一会儿,白龙才恍然大悟。
「我......那时候是因为......」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关係。」岳青禾摸摸白龙的背,「逝者已矣,过去如何不重要,现在喜欢便足够了。」
「嗯。」白龙点点头,再次靠回岳青禾肩上。
对,现在喜欢就足够了。人的一生那麽短,究竟有多少多馀的时间能回头?现在握住了,那便紧紧握着吧。
「啊!快看!」白龙突然指着前方大叫,「真的有流星!」
岳青禾也看见了,一点微弱的闪光划过天际。
「我们真幸运,才遇到蓝眼泪又看见流星。」白龙高兴的说,「许个愿吧?」
「好。」岳青禾说着牵起了白龙,把他的双手握在掌中,说道:「我为你加持。」
「你自己不许吗?」白龙问。
岳青禾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愿望,已经成真了。」
夜风抚过,又一道流星飞越苍穹,消失在地平线另一端。
原来流星雨,是上天为了庆祝有情人终成眷属,而绽放的烟火。
冰冷的深夜裡,两颗炙热的心终于触碰到彼此。
一个看破了太多,早已沉到水底;一个越是聪明能干越是徬徨无助,总在水面挣扎。
一个害怕失去爱;一个害怕得到爱。
一个看似压抑,内心不羁;一个看似不羁,内心压抑......
但他们需要的,却同样只是一点温情、一处归属、一股安置灵魂的力量。
而正巧,他们就是彼此的救赎。
隔天清晨,或者说,两人从屋顶回到房间裡小睡片刻之后,床头为看日出而设的闹钟便惊天动地响了起来。
白龙反射性按停了闹钟,缩回被窝。
「所以,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他侧着身体和岳青禾面对面。
「算。」岳青禾睁开眼睛,看着怀裡的人。
白龙满意的笑了,手指抚上岳青禾难得没有戴眼镜的脸,「真好。」
他们赶上了日出尾端,看见最灿烂的马特洪峰。当天下午,两人便离开策马特前往下一站。
因为岳青禾之前说了喜欢山,白龙决定和他一起走访阿尔卑斯山各大名峰。
大部分带人们上山的交通工具都是缆车。每座山的风景各有千秋,有些充满梦幻的冰蚀湖,有些被松叶林复盖,有些终年冰封有着锋利的山稜。从半空中欣赏这些景色着实是种享受,特别是身边还伴着喜欢的人,那又是另一种浪漫。
而令岳青禾印象最深刻的是皮拉图斯峰,和其他山峰不同,它并不是乘缆车上去,而是靠特殊的齿轨火车,贴着山壁,一路攀到山顶。
路途中,从窗外可以看见有很多放牧的牛群在山坡上吃草,岳青禾原本很认真的在听广播导览,此时目光却一下被吸引。
「好可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牛。
上山之后,山顶有一片大平台,从上面往下看可以看到连绵的山峰,视野非常开阔。一座座陡峭的山崖和幽深的山谷,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宽广了起来。
四周有许多山鸦,靠着栏杆,岳青禾和白龙在飞翔的鸟群中眺望远方。
「青禾,你相信有来世吗?」白龙突然问。
「相信。」岳青禾点点头,「为何这麽问?」
「如果可以选,你下辈子想要怎麽样的人生?」
「人生因不同际遇而有不同选择,不同心态产生不同结果,这太难说了。」
「那不然选个大方向也行。」白龙不死心,「或不想当人也可以。」
「若非要选的话......」岳青禾抬起头来看看四周,「那就成为这些山鸦吧。」
「为什麽?」
「远离纷扰喧嚣,还有一望无际的山峦相伴,每天能自在翱翔,岂不甚好?」
「唔,听起来确实挺好,的确像是你会喜欢的生活。」白龙若有所思道。
「那你呢?」岳青禾转头看向白龙。
「我啊......就当刚才山坡上的牛好了。」
「为何?」
「因为这样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你,说不定你偶尔也会飞下来看看我。」白龙露出笑容,然后又补充一句:「还能被你夸“好可爱”。」
岳青禾失笑,却又深深被白龙的话触动。他牵起白龙的手,紧紧握住,眼底尽是缱绻。
「不如你同我一起当鸟吧,一起遨游天际,双宿双飞。」
「好。」
只不过白龙的笑意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不一会儿,他又出神的望向前方。
「怎麽了?」岳青禾马上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
「也没什麽......」白龙皱了皱眉,「我只是想,如果要不停轮迴转世,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到终点?」
听了这话,岳青禾扬起嘴角。
他拉着白龙坐上栏杆,说道:「不必想着结束。我们之所以要不断经历生死,为的是以不同身份和型态修炼灵魂。终点,只不过是修炼的尽头」
「修炼?怎麽修炼?」
「每生每世的生命中,无论缘劫祸福,皆为历练。等到有一天,我们有了足够的智慧,自然能使天地物我合而为一,化一切为虚无,到那时候,也就算是真正解脱了。」
「这麽说......我们“修炼”到最后,终有一天,连记忆也要随风消散?」白龙又问,「那我们现在拥有的和追寻的一切,又算什麽?」
「这也许就是我们要学的。放不下,是因为看不透,等哪天看透了,大概也就不纠结了。」
「这样啊......」白龙似懂非懂,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但他知道听岳老师的总没有错,「以后你多跟我说说这些大道理,我会努力领悟的。」
「不急,悟道需要时间。」岳青禾揽着白龙的腰,「你有心学,是再好不过。」
「不过......如果按你话说,我们既然放不下又看不透,那是不是应该纵容自己满足慾望?」
「啊?」这算哪门子结论?
「你看那边有卖冰淇淋的小贩,就是想问,要不要买一球?」白龙一脸无辜指向平台的另一端。
岳青禾会过意,假装责备的看了白龙一眼,「一球不够,两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搭配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食用
《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太阳先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裡,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裡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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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尽兴
一週之后白龙和岳青禾离开了瑞士,终于来到他们旅程的最后一站。
这次他们没坐火车,直接搭飞机从苏黎世飞到维也纳。
又是一个白龙熟悉的城市,每条街的街名都能倒背如流。
「你对天都有这麽了解吗?」岳青禾忍不住问他。
因应岳青禾的要求,白龙照旧先带着他走了一圈旅游团标准路线,把所有着名景点都逛完一轮,之后再开始真正的玩。
「我们今天去普拉特公园吧?」白龙移走岳青禾面前那一大叠不知道从哪裡来的维也纳人文艺术导览地图。
「那是什麽地方?」
「是一个游乐园。」白龙随手翻了翻那堆资料,还真的找到了一份简介,「你看,裡面还有全世界最古老的摩天轮。」
「游乐园吗......」岳青禾看了一眼简介,「为何想去那种地方?」
「你不知道,这游乐园可好玩了。以前同学都会去,我那时也很想跟来着,奈何从来没人邀我。」白龙耸耸肩,「他们好像以为我不喜欢玩乐。」
千变万化的面具之下却有着一颗充满童真的心,岳青禾刚接触白龙时也曾对此感到新奇,不过现在他已经深刻认识了白龙那份最朴实的天真,也成为他喜欢白龙的原因之一。
「好,那便去吧。」
两人搭地铁来到普拉特公园,暑假期间,乐园裡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唔......先从什麽开始玩呢?」白龙环顾四周的游乐设施。
岳青禾也好奇的东张西望,对一座巨大的红色云霄飞车目瞪口呆。
白龙顺着岳青禾的目光看去,「这个好!青禾你真会选,就是它了。」他一边说就拉着岳青禾朝云霄飞车跑去。
白龙一路走进了排队的队伍裡,岳青禾却站在入口没有跟着进去。
「青禾,赶紧过来,别看了,那牌子只是问你有没有心脏病或恐高而已。」
「啊......你玩吧,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你。」
「为什麽?不一起吗?」
「没关係......」岳青禾有些不自在的说。
白龙见岳青禾表情不对,从裡面走了出来,说道:「你......不会不敢玩吧?不喜欢怎麽不早说?一起来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玩那多无趣。」
「不是不敢......」岳青禾难得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因为从未到过游乐园......」
「你没来过游乐园?」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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