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可以想象得出,陶然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把这人留在身边,既然陶然都可以,那他自然也没问题。
但他也不认为是陶然的脑子出问题了,会给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新人如何优厚的待遇,以至于能产生这样离谱的违约金。
虽然他不是出不起,但是这分明就是那个晏池在羞辱他,这让他怎么能忍?
小小新人,傍上一个大.腿就敢这么嚣张,也不知道仔细想想,他这大.腿粗不粗,够不够结实!
楚应杰叫来了秘书,低声吩咐了几句,眼底满是狠辣和即将大仇得报的痛快。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晏池处理完这个人,便没在意了,这两天着重拍些打戏,威亚一直背在身上,腰都勒出了血痕,他却一声不吭,面色如常。
今天拍的事楚遇安成为魔尊后,带人去围剿正派人士,将他们全部赶下屠龙谷,看着他们互相埋怨自相残杀而取乐。
这里有个从上往下跳的动作,然后直接踩在一个人头顶轻盈落地。
这一段会分成两块来拍摄,晏池下落的姿势没有问题,体态也很优美,但是出于某些不可抗力,头发往上扬起遮住了脸,或者衣摆搅住了威亚导致不得不重拍,连着来了好几次,对他的体能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其实刚才那一次已经算是完美了,但程誉总还想再多试试看,换几个机位找更好看的角度。
晏池又一次被放了下去,他调整好姿态,尽量让身形舒展开来,一身墨色衣袍上下翻飞,少了几分仙气,却多了些邪魅的煞气。
机器跟着他同步移动,一切都井井有条,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当心!”
然后他身上重,整个人失去了牵引力,迅速下坠。
这里布的景本来就没多高,几乎是眨眼就能看到地面了,可若说低,以他这个速度和高度,直愣愣摔下去,断腿都是正常的。
所有人都在尖叫,但是他们的声音却被拉长,落在人耳中显得无比尖锐又绵长。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危险越来越近。
临到这时,晏池却是冷静得可怕,浑身蓄力,所有肌肉都被调动起来,竟然凭着腰力,生生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下转了一圈,以一个非常刁钻的姿势落地,手在地上撑了一下,顺势朝前滚了一圈,卸去了冲势。
他站起来后,像是感受不到掌心火.辣辣的疼,直接抬头看上另一侧,操控威压的工作人员里显然有个人神色不对,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别过头去,将自己往同事身边藏了藏,很快就没了踪迹。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程誉这回是真动怒了,要是真的让晏池在他管辖的场子里出了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涌上来照看他的伤口,发现他竟然只有手掌有些擦伤,才算是有惊无险。
同时惊异于他惊人的爆发力和冷静程度,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吓到浑身木然才是正确的,根本想不出该怎么自救减轻损伤。
经过这么一遭,程誉直接叫停了拍摄,让人给他处理完伤口之后直接放了几天假,怒气冲冲地去找罪魁祸首了。
而等陶然听说的时候,魂都吓飞了一半。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虽然给儿子前期安排了很多虐的情节,但是绝对不包括虐身,为什么会这样?
当他火急火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坐在休息室里,安静看着电视的小朋友。
他的两只手因为直接蹭破了一块皮,露出了里面的嫩肉,非常容易感染,所以只能这样包起来。
但这样的伤其实说严重,比起原本的断腿而言,也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怎么搞的啊这是……”陶然顾不得什么,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捧着那双手,自己却开始难以抑制得发抖。
“他们怎么能这么不小心?”陶然沙哑着样子,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疼不疼?”
他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一片,布满了血丝,眼底甚至涌上了一片晶莹。
“还好。”晏池顿了顿,原本无所谓的话头一转,下意识安慰起他来。
安慰这个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感觉。”疼的那么一小会,过后就麻木了,这话倒不算说谎。
“疼的……肯定很疼的……”陶然瘪瘪嘴,吸了一下鼻子,嗓音开始哽咽了,嘴唇都在抖。
他小时候不过是不小心撕开了手上的倒欠,都疼的几乎要飚出泪来,这可是整块皮没了啊……
陶然下意识捧着他的手,低头吹了吹,明明隔着无菌贴,什么都感受不到才是。
“对不起,”陶然低着头,突然道歉,“是我不好。”
“嗯?”晏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这又是为什么道歉?
“是我没保护好你。”陶然哽咽道,神色恹恹。
晏池有一瞬间哑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比较好。
陶然抽了抽鼻子,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不太好看,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确实丢人,努力吸气想要平复下去。
可眼眶里蓄满的那些,在他眨眼的瞬间,变成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了下来,滴在晏池没被包住的手腕上。
清冷冷的一滴泪,却像是颗巨石狠狠砸在他心上,激起一阵涟漪,搅乱了他素来平静的心湖。
明明是微凉的,他却感觉皮肤都产生了灼烧般的疼痛感,刺得他有些想要缩回手。
这是……
第一人有人这么关系他的伤势,那怕是这种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
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流泪。
第18章 “严厉”的老父亲
正愣神,小寒推门进来了,他也不知道屋里还有别人,捧着一大堆药和几卷绷带怔楞在那里,一时有些无措。
“先上药。”陶然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努力不去看那伤口。
可等小寒背对着他蹲下身处理时,又忍不住回头,他的视线凝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和露出来的鲜红嫩肉,只觉一阵阵眩晕,甚至连自己的手也跟着痛了起来。
陶然曾经有个伟大梦想,做医生,穿着白大褂救死扶伤,超酷!
后来这个梦想,死在了晕血。
陶然的共情能力太强,每每看到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就感觉自己身上也开始疼了起来,他以前也没当回事,毅然决然的报了医学院。
直到他在第一节 解刨课上晕了过去,老师温柔地劝他改了专业。
没想到换了副身体,这破毛病却依然改不掉。
可人就是这样,也是看不得的越想看,他一眼两眼的盯着那伤口瞧,越看越觉得疼,本觉得能忍住的,却是高估了自己,多看了两眼,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了。
陶然:……
我现在是霸总啊啊啊啊啊!!!
说好霸道总裁流血不流泪的!
但是忍不住啊!
见宴池看过来,陶然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转过身,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要看不见,我就没有哭!
“你……”晏池下意识伸手,可最终却手指微蜷,没有动作。
小寒察觉到气氛不对,用最快的速度包扎完,整个人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出去,根本没人在意屋里少了这么一个人。
晏池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哭得凄凄惨惨,拼命吸着气,连肩膀都有些颤的人,也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放在以前,他是最厌烦看到人哭的,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可面对陶然,却怎么也没法真的狠下心来,说上一句讨厌,或者呵斥两声。
毕竟……这是为了他。
而且这陶然这张脸,那怕哭成小花猫,也依旧是好看又惹人心疼的。
他用力擦着脸,泪水却越来越多,细嫩的脸蛋通红一片,甚至留下了一道道指印,看着颇有些凄惨。
最终还是晏池看不下去,扯了一张纸巾,替他细细擦拭着,“伤在我身上,你哭什么?”
语气很嫌弃,手下的动作却极温柔。
“对不起,可我就是忍不住……”陶然抽噎了两口气,越想越丢脸,感觉自己作为长辈的老脸都丢光了,倏地起身,转身就跑了。
大门发出一声不轻的响动,过了一会,小寒从外面走进来,满脸八卦道,“哥你咋没留人家?“
晏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滴泪早就干了,只留下浅浅的水痕沁在皮肤纹理里,像是给他打了个烙印。
“咋了?手又疼了?我去给你找冰袋敷一下?”小寒有些紧张凑过来,低头看了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要我说,陶总对你真的挺好的,就是我小时候调皮摔断了腿,我妈都没为我哭过……”小寒啧啧道,“他对你应该是真心的,再说他长得也好,其实……”
晏池没理他,甚至根本没听见他的话,随手拿了剧本挡在自己脸上,仰头靠在了沙发上休息。
看他这副模样,小寒默默闭了嘴,收拾好东西,关了灯出去了。
其实连晏池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在焦躁些什么。
现在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陶然漂亮的眉眼,对他笑的,板起脸来故作镇定的,小狐狸般狡黠的,还有刚才……
哭得凄凄惨惨,小花猫一样的。
而这些所有的变化,又都是因为他。
他是情感淡漠,但不是真的木头,不可能没有任何触动。
而且这是除了老头子,第一个对他展现出十足善意与关心的人。
可更讽刺的是,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是带有目的的,他却在这样的相处下,几乎要慢慢地淡忘这个事实了。
没有人不渴望温暖,尤其是像他这种从来没感受过的人。
就连老头子,也更多地是把他当成继承人严厉地管教着,教了他所有应该会的,至于更多的亲情与陪伴……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可能根本就不配谈这两个词。
就是受了伤,也得不到丝毫体贴,只会换来训练量加倍的惩罚,因为他不能软弱,更不能有弱点。
甚至连药都会换成的特制的,伤口愈合速度加快,同样的,疼痛感也是十倍的往上翻。
没有人会在意他疼不疼,更没人会为他掉眼泪。
他之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都不过是个工具,谁会在意一个工具呢?
正因为这样,陶然对他来说,真的开始特别起来了。
明明应该厌恶并排斥着他的靠近才是……
晏池狠狠蹙了蹙眉,胸口闷涩,情绪也莫名烦躁,随手把剧本拿了下来,刚准备起身,就对上去而复返的陶然。
他的眼眶还有些红,但是脸颊已经恢复了白皙,额际的刘海有些微潮,像是去洗过脸了。
手里捧了几个小盒子,绕到晏池沙发旁的小桌上,默不作声开始摆弄。
晏池坐起身来,正好看见他把盒子一个一个打开,都是一些含有高蛋白的肉类,蔬菜,还有一小盒切盘水果,倒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得很。
陶然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板着一张脸,用叉子戳起一块,直接怼到他唇边,冷声道,“吃!”
嗓音还有些哑,鼻音糯糯的,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杀伤力。
晏池往后退了退,搞不懂他这是想干什么。
自己只是破皮了,不是手断了。
陶然手又往前送了送,以为他是不愿意吃东西,想了想道,“不吃扣钱。”
晏池顿时被他逗乐了,忍住笑意咬掉了那块小土豆,反问道,“扣多少?”
这下轮到陶然卡壳了。
这个问题……
他还没想好。
只是这人从早上拍摄开始,一直到现在晚上八点多,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偏偏小寒也拿他没办法,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孩子老是不吃饭,多半是皮痒了,虽然不能打一顿,但该立的规矩还是不能废的。
“扣多少不是你该想的,记着你已经签了合同,现在就是我星遇的人,必须要服从公司的安排。”陶然板着一张脸,自以为很威严道。
“不吃饭也算?”晏池举了举从他手里拿过来的叉子,挑眉道。
“我说的,都算!”陶然认真点了点头。
晏池眼中笑意越盛,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才不至于真的笑出声来。
实在是陶然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却是为了逼着他吃饭,这太搞笑了些。
还莫名有些可爱。
但他确实有了食欲,慢慢吃了起来。
看着面前配合无比的人,陶然终于满意了。
他果然还是有霸总气质的,对还不成熟的小朋友也不能太温柔,偶尔要强势一点。
才会听话。
因为伤在手掌,所以不是很适合用筷子,但宴池的姿势却依旧优雅,像是拥有良好家教的贵族一般,哪怕肚子已经饿到几乎失去知觉,速度依旧不紧不慢。
陶然坐在他身边,定定地盯着他的侧脸出神。
拍戏是个体力活,这人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每天累到睡不够,还要直面这种危险。
“我向你保证。”他突然道。
“什么?”晏池咽下嘴里的东西,偏头看他。
“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陶然语气微冷,态度却逐渐坚定起来。
“你记得好好吃饭,不然扣钱的,我先走了。”说完,陶然匆匆忙忙离开了。
留下晏池,对着那几个小盒子,突然觉得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陶然一路赶回星遇大厦,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盛辉的所有资料,叫来了孙铭。
他把东西推了过去,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用上位者的强势道,“把目前手上所有的事暂停,我要盛辉破产!”
他现在才算看清,有些人光避是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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