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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仕停车的时候，手指头都有些僵硬。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
层层叠叠的尸体，碰撞在一起的车子，破碎的商场大门，北风呼啸，一具尸体上的围巾就跟着被吹得迎着风飞起来，给人一种这尸体还是活着的感觉。
周琼趴在副驾驶，和那些尸体迎面对上了脸。
还是一样的死法，肚子爆裂开，尸体倒在地上，血肉已经被风干了，能看到黑色的血迹下面的森森白骨，内脏都皱缩成黑乎乎的一团，分不清心肝脾胃肾，但他们的脸还是完好的，北方的冷足够将他们冻成硬邦邦的雕塑，就像是在冷藏室里的肉一样，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十分清晰，惊恐和痛苦鲜活清晰的映在他们的脸上，让人觉得他们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似得。
周琼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了。
卡车停在了商场前，陈钊和沈奕先下来，然后是张磊，苏茹没下来，林仕和周琼下来的时候，听见张磊说“苏茹不舒服”。
陈柯也没太放在心上，他随口说了一句“周琼留下照顾苏茹，林仕留下看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叫我们”，然后，他带着沈奕和张磊进了商场。
陈柯的想法挺简单，看看操场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如果能找到洗手池就更好了，能让他们简单洗个澡。
毕竟是商场嘛，设施应该更完善一点，陈柯想。
只可惜，他们来的太晚了。
这家商场明显是经过一番血雨争斗的样子，商场的大门前有好几摊血迹，血迹一路从商场外延续到商场里面，然后被两个军绿色的大门帘给挡住了。
北方的冬天里，大型商场的门口都是会挂上门帘的，用来阻挡北风，此时，它们也阻挡住了陈柯的视线。
陈柯随手打过去两团火，将门帘烧毁掉了，火苗一路钻进了商场里面，影影绰绰的照亮了几个方向。
没有人。
和这空荡荡的街道一样，除了尸体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陈柯抬脚就往里面走，沈奕跟在他身边，张磊缀在最后，他很有眼色的站在沈奕的下方，这个地方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沈奕。
虽然他这个“保护沈奕”的想法可能没什么用，毕竟轮不到他出手，但是他这种“愿为沈奕赴死”的行为成功的取悦了陈柯，陈柯给了张磊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顺便往张磊的身边点了一团火。
张磊也能将四周的事物看的更清楚了。
这个商场里面已经断电了，四周都是黑的，一进门就是一些买珠宝的柜台，柜台后面还有很多滩血迹，但是诡异的是，没看见半具尸体。
这导致这四周看起来空旷而又寂寥，配上地上的血迹，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来。
张磊舔了舔嘴角，心说这他妈什么破地方，处处透着一股子闹鬼的气息。
他不怕那些跳出来咬人的丧尸犬，就怕这种摸不着影子的东西，吓人。
他们经过柜台的时候，四周都是一众的珠宝首饰，张磊经过一个柜台，被上面璀璨的珠宝晃瞎了眼。
这些玩意儿末世之前都老值钱了，那些戒指在火光的照耀下闪过特殊的光泽，张磊看的一阵心痒痒，一时间没忍住，脚步落后了几步，悄悄的钻进柜台里，手动去取戒指。
他身旁那团火就跟在他旁边，没动，张磊知道这是陈柯留给他的，陈柯知道他停下了。
他放心了些，手上动作也跟着稍慢了几秒，他取了一个钻石最大的，然后兴奋地站起身来。
在他起身的时候，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
张磊低头，就在自己的小腿旁边，看见了一个婴儿模样的东西，正昂起来一张铁青的脸，眼眸是全黑的，看不见一点眼白，没有鼻子，四肢伏在他的小腿上，察觉到他低头了，那东西一咧嘴，冲他裂开了一个笑。
第19章 乌兰市 闹鬼2
陈柯走出三米多远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听不见张磊翻东西的声音了——他知道张磊去柜台里面找戒指的事儿，但也没太在意。
陈柯对自己的狗腿子要求很低，只要不反水不作死，别的他不管，翻个柜台拿个戒指这种小事儿都不值得他回个头看一眼。
“怎么了？”沈奕看陈柯停住脚步，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张磊呢？”
陈柯又等了半秒，随即拉着沈奕快步回了柜台前，还打过去几团火焰，瞬间将柜台四周照的灯火通明。
柜台，柜台后的血迹，掉在地上的戒指。
张磊不见了。
沈奕看的惊奇，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拔高嗓门喊：“张磊！”
他的嗓音在空旷的商场里层层叠叠的传递开，回声被淹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又反弹回来。
黑暗和空旷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沈奕觉得四周好像有些许动静，但是仔细听又听不见了。
“张磊不见了？”沈奕看向陈柯，发现陈柯正眯着眼看墙上。
他抬起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个柜台是经过简单装修的，后面的墙上用一层金色的木板装饰上了，沈奕没看出来什么不同，直到陈柯打过去一个火团，把木板靠近角落的地方砸漏了，沈奕才看到瓷砖底下有一个大洞。
洞口底下是黑乎乎的土地，显然是直接钻到地底下去的，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比如老鼠打出来的洞。
难道是变异老鼠吗？
这洞口大概有一个成人肩膀那么宽，如果一个成年人钻进去，可能连转身都困难，有幽闭恐惧症的人一定受不了。
“难道被扯到下面去了？”沈奕一看这个就开始犯愁，这个洞口狭小到人一进去，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出来，甚至都有可能直接窒息。
陈柯蹲在地上，打了一个火球下去，没过多久，他就点头说道：“应该是，我打到人了，大概两米多深。”
沈奕也跟着往下放异能——他的玫瑰花藤努力的往下延伸，果然也触碰到了一个人，他努力的用玫瑰花藤捆住了那个人。
洞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点动静。
沈奕眉头蹙了一会儿，随即蹲在地上，努力的把自己往下探，又被陈柯攥住了肩膀。
“你骨架太大，不好转，让周琼来，咱们拿绳子拴住，还能把她拖出来。”
说话间，陈柯冲门外打了几个火苗，过了大概半分多钟，周琼和林仕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进来了，见到了他们俩，二人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走近。
陈柯让林仕去取了绳子来，又让周琼捆上绳子下去，周琼明显是害怕的，但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答应了。
她也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能下去。
沈奕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又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洞口他回身都很困难，唯一一个能在里面自由活动的只有身材娇小的周琼。
周琼脱下外套，穿着毛衣下去了，沈奕在她的脚上捆了好几层绳子，和她约定，不管她出不出声音，一分钟后就把她拉出来。
周琼钻下去后，沈奕和她说话，还能听见她传回来的回声，她很快就爬到了两米下，高声喊着“抓到了”，然后沈奕和陈柯、林仕一起抓绳子，把底下的周琼连带着张磊一起拽出来了。
周琼还好，只是头发散乱了些，脸蛋憋得发红，被拽上来后就一直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拍打自己的头发，张磊却是昏迷的，沈奕赶紧给他掐人中，林仕把张磊的嘴巴掰开，往张磊嘴里倒水。
张磊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但看上去性命无忧，沈奕给他掐人中的时候，看见张磊脖子上有一条勒痕，很细，青紫色的，像是绳子勒的，但是张磊身上并没有绳子，沈奕的手指摸上张磊的伤痕，发现他脖子上的痕迹上有透明的、少量的粘液。
他的手摸上去的时候一阵刺麻，两秒后半个手掌就没有知觉了，沈奕赶忙收回了手掌，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又拿了点衣角把张磊脖子上的粘液刮下来了。
“好像是某种植物的粘液。”沈奕一阵心惊，想，光是摸就能让人手掌失去知觉。
“先退回去。”陈柯示意林仕和周琼扛起晕倒的张磊带走，他拉着沈奕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警惕的扫视四周。
既然此处能出现一个地洞，那就肯定有第二个，小心为上。
陈柯像是隐约明白为什么这座城市里没人了。
出去的时候，陈柯还往柜台底下乱砸火球，砸的柜台玻璃爆裂，火球照亮四周，陈柯又发现了两个坑洞。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的更快了。
陈柯也绝了搜刮的心思，这里他莫不清楚底细，这么多坑洞，万一有很多变异物，他来不及护住所有人，还不如马上撤离。
乌兰市并不是很大，连夜开车也能开出去，但是他们带着张磊出来的时候，发现了个意外。
苏茹不见了。
本来陈钊打算他开一辆车，带着沈奕，苏茹开一辆车，带着昏迷的张磊，林仕带着周琼，立刻开车离开的，但是当陈钊打开第二辆卡车的门的时候，发现苏茹不在里面。
“苏茹姐去哪儿了？”周琼一脸茫然：“我们进商场的时候，我看她还坐在车里面呢。”
陈柯烦躁的甩上了车门。
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丢了一个人。
张磊是在柜台里翻东西才被捆走的，还能找到一个洞，但是卡车里面又没有洞，苏茹能去哪儿？
陈柯第一百二十八次想把这个碍事的女人掐死扔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了，还净添乱。
“都在这等着，看着车。”陈柯环顾四周，冲沈奕说：“你跟我走，咱们两个去四周找找。”
陈柯想，他顶多就在方圆二百米内搜索一圈，要是搜不到人，他立刻带着沈奕就走。
沈奕也担心苏茹，不管怎么说苏茹还是个孕妇呢，他立刻点头，然后跟在陈柯旁边跟着陈柯走。
这附近本来是个繁华的商业区，商场的四周有各种小商铺，有的商铺卷帘门紧闭，有的商铺玻璃门大开，道路上四处都是暗红的血迹，一阵北风吹来，卷起地上一些塑料袋之类的垃圾，从两人的脚边滑过。
“苏茹——”
沈奕压低声音喊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渗人，他们俩走过了几条街道，别说苏茹了，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而且，沈奕注意到路上的一些花坛里的植物都枯死了，像是正常冬天里的植物一样，根本没长出来，不像是他们小镇里，各种变异植物横行。
“没有，先回去吧。”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陈柯下了断言：“再找也找不到的。”
苏茹又不是没长脑子，她不可能会自己跑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别人拐走了，当然，这个“别人”，也可能不是人。
沈奕明白陈柯的意思，他想了想，点头：“那临走前，咱们最后开车搜一遍。”
见识过这里的诡异，沈奕心里也明白苏茹可能是凶多吉少，张磊一个变异的大男人都晕倒的悄无声息，更何况是苏茹一个孕妇，只是沈奕还有点不想放弃，没见到尸体，说不定还有希望。
陈柯同意了。
他们俩一起折回，沈奕都开始思考回去的路线了，但他们回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苏茹已经回来了。
重新回来的苏茹一扫之前的憔悴疲惫，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活力，她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脸上还带着笑，正在和周琼说着话，她带着笑回头看向回来的沈奕的时候，恍惚间竟然给沈奕一种在他眼前的是十七岁的苏茹的感觉。
清纯张扬，活力四射。
但下一秒，沈奕的视线就落到了苏茹的肚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这肚子...又大了点？
“我刚才去找了个地方上了个厕所，我看这里没什么人，你们又去商场里忙，我怕影响你们，就没叫你们，自己去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苏茹冲沈奕笑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歉意。
沈奕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也没多想，回了一句“平安回来就好”，又说：“咱们现在得开车离开，换个安全地方，你会开车吗？”
苏茹笑着点头：“会。”
她单手扶着肚子，跟在沈奕旁边，努力的爬上了卡车，在开车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车窗外。
在车窗外，一条小巷的一个拐角处，一具新鲜的尸体倒在那里，开膛破肚，死去的脸上，还流淌着鲜活的惊恐。
正是之前在小区里，被中年男人吩咐着跟上陈柯他们的那个年轻人。
苏茹收回视线，踩下油门的时候，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第20章 苏茹的秘密 怀孕
是夜。
苏茹在山地车的副驾驶上躺着，缓缓地翻了个身。
在山地车里，睡着四个人。
张磊现在还在昏迷中，没睡醒，瘫在驾驶座上躺着，后座两个小孩挤着，没一个人睡得舒服，但大家都在抓紧睡觉。
只有苏茹一个人，侧躺在副驾驶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有一个秘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乌兰市的变异，是苏茹一手促成的。
在末世爆发之前，她其实在乌兰市待过很长时间。
她当初就是从乌兰市逃出来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乌兰市是怎么回事儿了。
苏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她经历过的那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情。
那时候，还是末世之前。
大学放假，她带着她的大学同学一起回家来——他们的小城镇临近北方冰城，有几个大型滑雪场，还有温泉，同学是打算来趁着寒假游玩儿的。
结果，他们到了乌兰市的时候，发生了大地震，当天她和她的朋友被困在了乌兰市的一个生态动物园里。
乌兰市以“生态动物园”闻名，吸引了很多游客来，生态动物园，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小森林，很多动物生活在小森林里面，游客可以近距离接触。
发生地震之后，生态动物园里陷入了混乱中，很多动物疯狂乱窜，被关着的动物竟然开始撕咬笼子往外跑，还有一些动物开始攻击人，有一群大猩猩举起石头砸碎了玻璃，从玻璃里跑了出来，总之一片混乱，在这一片混乱中，苏茹和小兰找地方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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