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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因为我突然发现。”五条悟换了个姿势，双手从椅背上放下来撑在身体两侧，哪怕此刻他是浑身放松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愉快笑意，可是家入硝子却下意识踩着地板，把身下的滑轮椅往后挪了一段距离，直至椅背撞上后方的书桌。
自从当上后勤医务人员，家入硝子就很少前往一线直面生死威胁了，那种游走在钢丝上，只消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感觉在此时此刻却由她的同伴传达给了她。
“我想得到他。”
家入硝子现在的感受其实远不及昨晚中原中也感触的万分之一。
“你什么意思？”
那时中原中也双腿交叠靠坐在机车座上，于游乐园外面的停车场等到了从人群中脱身的五条悟。
其实中原中也可以给五条悟的那个行为找到无数种解释，就算五条悟开口说那只是一个过了界的恶作剧他也不会过多惊讶，可是当时，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中太过于认真的神色却扼杀了他所有能想到的诡辩。
他说服不了自己那只是一个五条悟心血来潮的意外。
被他一脚踹下天空的男人身前还印着一个鞋印，五条悟在他身前站定。这次他很安分的和中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即使这点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会被彻底抹消。
“什么意思啊，中也之前有看到过我的记忆吧？”五条悟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最开始那双眼睛并没有直视中也，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中也脖颈间的黑色项圈上，“既然如此中也应该对我有些了解？最起码，应该比我身边的人知道的多。”
那些记忆里有他从来没有说出的异常，有那个真实到疯魔的五条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可是却狂傲的认为这并不是过错，任性妄为是应该的，自我中心也是应该的。他不打算去适应这个世界，所以才打算送咒术界一个从头到尾的大清洗，让自己的生存环境来适应自己。
而自我认知十分清楚地五条悟把曾升起过的黑暗念头在心底默念一圈。
那个在污浊深渊中绽开的不容于世的唯一，那矢志不渝的忠诚与毫无保留的付出，他果然还是想要。
不是什么“我不过问你私事”的礼貌关系，而是更深一层的，比这个还要密切的，能够让他的异常得以安放的关系。
五条悟的目光沿着脖颈的曲线往上，没了墨镜的遮挡后烫人的视线宛如实质一般从裸.露的肌肤上拂过，中原中也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目光所及的地方因为应激而产生了神经末梢的酥麻。
曾经在异能力者世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荒神本能的辨认出，那是和自己相同类型的掠食者在放肆大胆的展示着自己的侵略性，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强硬闯入自己的领地意图宣告主权。
食指勾住项圈，五条悟的第一个指节挤进了项圈与喉结之间的缝隙，俯身的同时把靠坐在机车上的中也拉向自己，在距离靠近到危险的边缘之前，暗红色的重力接管了五条悟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我想得到你。”
第34章 Ch.34
“不, 不对，就是你一闭眼，然后把那团蓝色抽长、展开然后汇聚, 再一拳打出去！”
咒术高专的操场，黑星双手抱胸坐在重新铺好的草坪上, 废了一番功夫讲解如何外放灵魂波长，却只得到了唯一一个学员怀疑的眼神。
中原中也：“说人话。”
面对黑星一副“你这都听不懂”的困惑表情，中原中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昨天到底是哪根筋想不开, 在kid和黑星中间选择了黑星, 让他帮自己补习死武专的灵魂体系？
“中也君，你不能只用眼睛去看。”
还好在场还有另一个靠谱的人。
黑星的魔武器搭档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灵魂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很虚幻的存在, 所以死武专只招收天生具有一定魂感知力的学生。不过中也君可以实现魔武器化, 那么就说明你身上具备捕捉灵魂波长的某种特质。”椿按着黑星的肩膀，把叫嚷着“这些不是本能就能做到吗”的野兽体验派推到一边, 接过了理论讲解这一部分工作，“波长外放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我觉得在此之前中也君还是循序渐进，从捕捉灵魂波长开始比较好。”
椿眨了眨眼，温和的微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中也君这么着急，但是武器和职人是一体的, 既然中也君有很合拍的搭档, 为什么不从基础开始，一点一点积累呢？”
这才是问题所在。
中原中也沉默了。
[我想得到你。]
五条悟给他的答案超出了他的预计。
重力控制住了五条悟的身体, 他们之间的距离停留在差之毫厘的咫尺之间。脖颈上的束缚感因为被拖拽着仰身更加明显，连呼吸都因为蹭在咽喉的指节滞涩了几分。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玩笑的范畴, 就算再怎么寻找借口也做不到对此置之不理。
可是啊, 五条悟的眼睛里闪耀的却不是所谓的感情。
人类真的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从神明的安全装置里诞生的非人无法理解。
明明天生就拥有“心”这种东西, 可是这种生物对“心”的定义却千奇百怪。
他在横滨，那个自己诞生的城市里艰难的摸索着这无形无状的定义，然后试图模仿着人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可是每一次，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理解“心”的本质时都会发现，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解析的第一要素是分辨，托了他那与生俱来的精准直觉的福，中原中也自觉在这一方面自己做得还不错。
比如，别人都认为森先生所说的对横滨的爱、对组织的奉献都是忽悠他的空洞说辞，甚至有不知所谓的敌对组织嘲笑向森先生跪地效忠的他幼稚好骗。只需要一堆漂亮的场面话，几句虚伪的关怀与展望，就能哄骗到执掌重力的羊之王。
对此，中原中也只是嗤笑一声，甚至不屑于解释，左右对这些蚂蚁来说，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重力碾碎的下场。
只要他自己确认，自己所效忠的真实就够了。
也正是这种特质，让中原中也在五条悟的眼睛里分辨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
这才不是什么在人类社会中被定义成爱情的浪漫告白，五条悟所说的就是纯粹字面上的意思。
他想要中原中也的感情，身体，乃至于包括灵魂在内的所有。就好像不知节制的三岁小孩子，看到了一块符合自己口味的美味餐点，想要一点不剩的吞吃殆尽。
那双眼睛里燃起的才不是小女生幻想中的情深意切，而是没有尽头的掠夺狂焰。
令人不爽。
中原中也掰开五条悟勾着自己项圈的手，唇角的笑意像是蛰伏的凶兽终于睁开了眼，满含戾气与警告。
“看在之前那些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么跟我说话，我会揍到你下不来床。”
说到做到的前干部大人在回去后立刻约了黑星，他必须得想个办法绕过那个烦人的无下限术式，然后狠狠揍上五条悟一拳。
不过，也正是五条悟这次的无所顾忌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被监护人这个身份圈定了视线，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五条悟之间是不对等的依存关系。
他需要五条悟的咒力安抚疼痛，需要五条悟配合他进行猎魂来修补灵魂，甚至在他失控暴走的时候还要五条悟把自己拉回“人”的领域。
比当年污浊与人间失格的纠缠还要深入。
而这种不平等在所谓的“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会站在中也身前啦”“中也可以多依靠我一点”的弱化下，直至现在才被他清晰的认知到。
既然狠话已经放出去了，那么首先，他得先解决这该死的依存关系。
中原中也确信，以能够并肩为前提，等到抉择之时，无论是他和五条悟的关系向哪个方面发展，他都能坦然的做出回应。
所以即使椿的提议才是最合适的，但对他来说并不适用。
“我想揍的那个就是我的搭档。”中原中也耸了一下肩膀，“但是他身上那个术式太烦人了，简单的来说，他能够制造一段[无限]，把所有攻击都隔绝在自身的无限距离之外。”
所以中也才想到了黑星上次对自己使用的灵魂波长攻击。
那是无法用术式防御，只能用咒力抵消的存在。简而言之，就是类似于网游里真实伤害一类的穿透性攻击，所有被编撰出来的防御姿态都不管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本质——比如从人类情感中凝聚成的咒力本身，才能够进行抵御。
“你搭档？”坐在地上的黑星闻言有点惊讶，“你说那个不会和你波长同调，所以自|杀式的让狂气同步他的家伙吗？”
“自|杀式？”中原中也面色一沉，“什么意思？”
“就是上次在川崎啊，你不是失控了吗？想要把那种状态下的你拉回来，只能通过灵魂共鸣唤醒你的人性，可是那个五条悟他不会波长同调。”再次提起当时的情景，黑星少见的露出认同的神色来，“他是真的很敢啊，直接放任你的狂气侵蚀他的灵魂，由你来进行主导。本来我以为他会被你完全侵蚀污染成为发狂的疯子，再严重一点，你见过夜晚的月亮吧？他会因为疯狂、绝望、恐惧等等负面情绪的爆发，被狂气融化成封锁月亮的那滩黑血。”
黑星所说的这些五条悟都没有和他说过。
在他睡起来的那个早上，五条悟只是把川崎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重点讲了死武专和咒术高专关于他判决的决断，半句也没有提那赌命的疯狂。
啧。
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但是偏偏中原中也确定，五条悟当时绝对没有思考“如果自己死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他绝对是抱着“没问题，因为我可是五条悟啊”这种心态做出的选择。
这种压上自己的全部，还不觉得自己承担了庞大风险的异常思维让中原中也心情复杂。
大概五条悟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他没直接用手段逼迫威胁自己，也并不施恩胁迫。
“你如果只是想揍他一顿，那完全不用着急现在学会波长外放啊。你只要能够和他进行同调，那个什么无限对你来说就是不存在，因为那个术式总不可能排斥五条悟自己吧？在同调的情况下，你们是一体的。”黑星解释，“你打过电动游戏没？队友魔法免伤听过吗？在川崎的时候，五条悟就是靠这个免疫了你的重力。”
中也瞬间提起了兴趣：“怎么做到？”
黑星挠头：“眼睛一闭？”可能是中也无言以对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黑星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当指导者，“啊啊！你们这群凡人真的是，果然不能理解本大爷这种天才吗？总之，你在完成武器化的时候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吧？就是那种感觉。”
虽然黑星说得很笼统，但是中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对方的意思了。
“其实很简单，中也君要做的只是了解他，然后靠近他就足够了。”椿看着陷入沉思的中也，过于柔和的语气减轻了中也对这两个词汇背后含义的抵触情绪，“不过中也君不要搞错一件事哦，虽然在外在形式上看上去是职人在使用我们，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但是实际上带领职人战斗可是我们的领域。”
椿说到这，露出了一个略带俏皮的狡黠笑容。
就好像传统镰刀职人玛嘉，她在第一次和搭档伊塔合作时，甚至做不好镰职人基础的甩|棍动作。可是，会在挥舞拖把时脱手让拖把飞出去的玛嘉却能如臂指使的使用锋利的巨镰。
当年十三岁的玛嘉在握住伊塔化作的镰刀长柄时提问：“我该怎么做呢？”
对此伊塔的回答是：“你把手放在棍子上，不要握太紧，然后朝要转动的方向转动就行，——我会带领你的。”（*）
中原中也恍然。
“原来……是这样吗？”
“嗯，我们从来都不是职人的附庸。”气质温柔、善解人意的黑发女孩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所以死武专称之为，搭档。”
黑星和椿的混合陪练讲解一直持续到五条悟找过来。
彼时中也正和黑星通过实战来体验波长外放，在对方的刻意调节下，虽然还是会产生灵魂刺痛，但是勉强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五条悟过来时，中也刚好竖起右臂挡开黑星的直拳，左手抓向黑星右手腕，重心下沉手部发力，拖拽黑星的同时一脚扫向对方脚踝。而体术同样出众的黑星直接跃起，顺着被拖拽的方向空中翻身屈膝直击中也后心，最后两人交换了一波攻势拉开了距离。
“哇哦，好厉害。”见识了两个体术高手高水准战斗的五条悟先是赞赏，随后就仗着无下限术式的存在旁若无人的插.入两人中间，“不过先到这里，中也我要带走了~”
中也躲过了他捞向自己腰际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因为方才的切磋而稍稍凌乱的衣物，这才继昨晚不欢而散后首次回应五条悟。
“任务？”
“中也还记得那个叫工藤新一的侦探小子吧？”虽然不满被躲开，但是对方终于不再把自己当成空气，五条悟在好心情下打了个响指，“他出车祸进医院了，听说是莫名其妙的刹车失灵，校长打电话叫咱们过去看看。”
这倒是稀奇。
中也很确定那个咒灵绝对已经祓除成功，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那个诅咒另有源头？”
“似乎是这样呢，所以中也，走啦！我们一起去医院拜访侦探先生。”
第35章 Ch.35
气氛有点微妙。
伊地知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后面这两位当司机了, 可是之前，只要五条悟旁边带着中原中也，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总是自成一体，让他直觉自己是个多余出去的工具人。其作用就是脚踩油门手握方向盘, 让后面那两位能在交流完感情后能准时出现在任务地点。
可是这次……
空调已经打的很足, 但伊地知还是被沉闷的气氛压得额间满是汗水。
在他第三次忍不住抬手擦汗时，坐在后排上的两个人终于有人打破惊悚压抑的解密游戏背景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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