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办法。”
说完,他还是保持着那副自信爆棚的样子,往身后弹了弹衣摆,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故作潇洒地离去。
宣若鱼这时才发现他的打扮好似上海滩男主许文强。
装了个大逼。
宣若鱼转身回去。
客厅里,陈贺正在和陈庆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陈金瑞麟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三叔,账目好像不太对?今年的利润比往年少了一大半。”
陈庆抬眼,淡淡地看了陈金瑞麟一眼,语气很冷,“我和你爸说话,你插什么嘴?”
陈金瑞麟:“三叔,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你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能让我们日子太难过。”
陈贺呵斥他,“有没有规矩,怎么和你三叔说话的?”
又对陈庆说道,“阿庆,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十分默契。
“大哥,你要是不会教育孩子,我可以帮你代劳。”陈庆目光锐利,眼神似鹰隼般射出去,让人不由胆寒。
“瑞麟,你可以留下来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他的声音如同万年冰山,又硬又冷,听到人心里,让人不免打了个冷颤。
宣若鱼才发现,原来慈父一般的陈庆,竟也有如此严厉的样子。
“阿庆,我可不敢把孩子交给你。”陈贺不以为地笑了笑,把陈金瑞麟掩在身后。
“三叔,我也不敢在你这里多待。”陈金瑞麟看着宣若鱼,脸上是颧骨越发高耸,说出的话也越发刻薄,“我可没有鱼表弟这么好运。要是遇上歹人,我说不定立刻就交待了。”
两父子一唱一和,暗讽陈庆当年只顾利益,把宣若鱼搞丢,后来以为找到儿子,结果还是一个冒牌货。冒牌货还差点把宣若鱼害死了。
当年陈老爷子住院,律师频繁出入病房。
陈家三个儿子为争夺最后的大权,根本无暇他顾。
最后,陈老爷子在弥留之际,宣读遗嘱,陈家大权落到陈庆头上。
尘埃落定之后,陈庆和方檀把几个孩子带到医院看爷爷最后一面。
陈老爷子去世后,陈庆忙着主持丧葬,陈家每日进进出出成千上百人,宣若鱼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丢的。
当时审问了陈家所有在场的人,也没有问出头绪。
陈庆为此十分自责、悔恨。
现在旧事重提,他也难掩愧疚,硬脾气当即就收了回来。
二十多年前,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心软,但是涉及到宣若鱼,狠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怕说了什么话,让小鱼心生芥蒂。
陈金瑞麟像是找到了三叔的软肋,继续口无遮拦,“鱼表弟,你也是够委屈的,三个哥哥姐姐手上那么多公司房产,就你一个人还在南表哥手下打工,你不觉得憋屈,我都替你憋屈。回来这么久了,姓也没改,之前那个冒牌货都改了姓。”
陈贺也适时接上话,“阿庆,一碗水要端平,不能这样委屈若鱼的。”
陈一北见父亲不说话,也知道父亲被戳到了心里的痛处,争辩道,“大伯,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小鱼,现在我们对小鱼很好。”
陈金瑞麟哼笑一声:“好吗?我之前还听说鱼表弟不想认亲呢。”
“说够了没有!”宣若鱼厉声把他的话打断,“我想不想认亲,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他走到陈庆身旁坐下,捏了捏他的手。
转向陈金瑞麟,又展露锋芒,眼神锐利如锋,怫然不悦的样子活脱脱陈庆年轻时候。
微眯的眼眸里,全是鄙夷。
那眼神好似在说,我过得怎么样,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品头论足?!
陈金瑞麟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嘴里仍旧不服输,“鱼表弟,我这是为你好......”
“别拐弯抹角了。”宣若鱼向对面两人轻描淡扫一眼,幽深的眸子清凉,仿佛将他们心底的阴私看了个一干二净,
“你们不是专程过来为我好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
简单一句话,就把陈贺和陈金瑞麟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扯了个稀巴烂。
陈庆六十出头,头上也有几根白发,眼神依然透露出上位者的居高。
他不想服老,但是,不得不感叹一句,一代新人换旧人。
在他眼里,宣若鱼懂事、识大体、有魄力。
有了这个小儿子,他可以提前退休了。
想到这里,陈庆心底滋生出一股欣慰之感。
小鱼也不再是他的软肋,反而是他的骄傲。
陈金瑞麟和陈贺相视一眼。
陈贺抿着嘴,往后靠在沙发座椅上。
陈金瑞麟开口说道,“三叔,侄子我要结婚,我姐姐要嫁人也要嫁妆,今年利润特别少,我们家快活不出来了。”
石油是暴利行业,亏他说得出口。
“那你想怎么样?”宣若鱼问道。
“不怎么样,”陈金瑞麟说道,“石油链一直是我家在管,本来之前还能勉强糊口,但是陈西京和陈一北掺和之后,收益一直在往下跌。”
陈一北怒道,“我和西京一直在帮你们扫底!!这些年越来越规范,你们做点正规的生意不行吗,非要触碰红线?!要不是爷爷临终嘱咐爸照管你们,你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讨价还价?!”
陈贺从沙发里撑起身,“一北,你别忘本,我们陈家靠什么发家的,你忘了吗?现在你捞够了,想正规了,也不考虑考虑我们?!”
陈一北继续和他争辩,“你们家的奢靡作风我也有所耳闻,瑞麟表弟少去几次牌桌,都够普通人家吃几辈子了。”
陈金瑞麟好赌,听闻他一夜输赢上千万。
赌这个东西,一旦沾染,就是个无底洞。
陈贺喜欢在外面玩女人,自己作风不正,也由得这个儿子在外乱搞。
他们这种败家法,整个陈家拿到他们手上,也经不起折腾。
陈金瑞麟:“我们是一般的人家吗?不可能哥哥们穿金戴银,看着弟弟们喝稀饭吧?”
眼看他们越扯越远,陈庆也没有表态。
他稳如泰山,好似在等着看儿子们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不可能撑一辈子,这个家,始终要交出去。
“今时不同往日,”宣若鱼直截了当,“如果你要,随时可以拿去,我们不再插手。”
陈金瑞麟轻蔑地笑道:“鱼表弟,你说的话,能算么?”
陈庆忽然发话,掷地有声:“当然能算,现在陈家,小鱼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金瑞麟和陈贺才意识道,陈庆这是要把家族大权交到宣若鱼手上了。
第56章
“既然嫌我们多此一举,那我们也不管了。”
宣若鱼这句话不是胡乱说的。
他之前问陈一北的时候,陈一北也很无奈。
其实石油这项业务做好了也挺能挣,毕竟是资源性产业,只是要花费时间、精力去管理。
陈贺一家懒散管了,还怀揣着侥幸心理,幻想着一夜暴富。
要不是考虑着都是姓陈,他们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现在反而被质问挡了他们的财路,陈一北想吐他们一口粘痰。
宣若鱼和陈一北又不一样。
他刚融入陈家,想法公允,不会受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影响。
石油这块业务看似暴利,隐患却多,把这块业务让出去,反而会更好。
陈贺哈哈笑着,“还是小鱼明事理。”
陈金瑞麟却有点得寸进尺,“那陈西京和陈一北的公司,也一并给我们吧,毕竟都是一体的,分散也不太好。”
宣若鱼皱眉,“那可不行,你们自己作死,别拖其他人下水。”
陈老爷子留下的石油链,全部在陈贺手上,陈西京和陈一北的公司都是后来为了帮助他们收尾才成立的。
虽然赚得不少,却劳心劳力。
自己废心经营的公司,怎么可能轻易拱手相让。
没有陈贺拖后腿,凭陈西京和陈一北的业务能力,肯定能将公司办得更好。
“小鱼,大伯刚刚才夸奖过你,你现在怎么说话的,什么是‘我们自己作死’?”陈贺还是笑着,“我们是一家人,都姓陈,我们落水,你们也别想干净。”
他看似在开玩笑,说的却全部是事实。
当年陈老爷子把家族重担交到陈庆手上,就因为他不仅个人能力出色,还有“大局观”。
对陈老爷子来说,都是亲生儿子,亲兄弟,自然是要携手并进。
他是希望陈庆能带领陈家长盛不衰,而不是陈庆一家辉煌,其他家没落。
陈庆确实能力强,将以前黑色产业摈弃,灰色产业改造,现在陈家的产业,几乎都能在阳光下存活。
就只剩陈贺插足的石油。
石油利润丰厚,走私石油更加是暴利。
陈贺非但不想放弃,反而赖上陈庆。
陈贺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好像在说,“我就要走私,还要你给我兜底。”
无赖得理直气壮。
陈庆心中的“大局观”,能让陈氏集团蓬勃发展。
但是,现在这份“大局观”却有点成为拖累。
稍不注意,就会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
“三叔,别忘了,爷爷临走前虽然把陈家大权交予你,但也叮嘱,要让我们衣食无忧。”陈金瑞麟就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说出的话总是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你们是少吃的了,还是少穿的了?”陈庆冷硬的声音响起。
他有一千个方法,让陈金瑞麟闭嘴,每个月拿着自己的份额,滚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他却想看小鱼怎么处理这件事。
呵斥对方之后,他笑了笑,躺回了沙发上。
“孩子们都大了,以后这些东西都是要交给他们的。这件事我也不管了,都听小鱼的。”
陈贺终于露出了最舒心的微笑:“三弟,就这么说定了。”
他之前联系了好几条私船,全被陈西京和陈一北搅黄了。物价越来越高,他们还是挣那么一点,早就有怨言了。
而且,他对父亲当年选择非常不满,凭什么要让陈庆当家主,他是家里长子,按照一般的家庭,家产大部分都是他的,陈庆才应该仰仗着他,在他手下讨生活
陈老爷子却说,老三有“大局观”,去他娘的“大局观”。
既然老三有“大局观”,现在就是“大局观”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陈金瑞麟听到陈庆表态,面上也露出微笑来。
他还是很怕这个三叔的,但是他上个月欠了两千万的赌债,现在手头非常紧,急需用钱。
没有陈西京和陈一北从中作梗,他一个月最少要多挣上千万。
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没想到竟然成了。
以前外人就说,陈庆能力强,他的几个子女也不错。
他和陈西京同龄,家里人爱拿他和陈西京比,接手家族企业后,陈西京凡事都要压他一头,他早就不爽了。
现在这块业务全部落到他手上,他就要让大家看看,他可以做得更好。
而不是像陈西京娘们儿兮兮的,事事担惊受怕。
宣若鱼也没有想到,陈庆竟然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
他一开始发话只是看不惯,看不惯陈贺拿着他走丢的事在这里阴阳怪气。
之后又像只吸血虫,缠着他们吸血。
如果不把陈贺这一家子甩掉,也许真的会像汪伟说的那样,下场凄惨。
还有汪伟走之前说的那句,他小时候走失与陈贺相关,那他们家绝不可能再帮助陈贺做任何事。
陈贺和陈金瑞麟目的达到,准备离开。
宣若鱼叫住他们,“大伯,等一等。”
陈金瑞麟停住脚步,“怎么,后悔了?”
宣若鱼摇头:“不是,之前和你们不熟,刚刚聊了几句,好像想起了一点事。”
顿了顿,盯着陈贺的眼睛说道,
“当年我走失的时候,还有点印象。最后牵着我的人,好像是你。”
宣若鱼这句话说完,不止是陈庆,陈家众人全都聚焦到陈贺身上。
如果当年小鱼的走失是有人刻意为之,有的人不念骨肉亲情,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陈贺不仅拿不到属于他的一份,他会亲手把他毁灭。
陈贺只是迟疑了片刻,面上并没有惊慌失措,“若鱼侄儿,你那时候才多大,记得什么啊?你那个时候要是记得一点,也该自己找回家来。”
宣若鱼低头笑了,“大伯,我记得很清楚,你还给我买棒棒糖吃。”
陈庆这个时候已经不淡定了,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紧逼陈贺,语调冷若寒冰,“当年究竟是不是你?!”
陈贺这才慌了,急切地争辩“三弟,我没有,鱼侄子,你别乱说啊!”
宣若鱼:“那烦请大伯给我发个誓。”
陈贺犹豫了一下。
宣若鱼:“大伯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陈贺不愧是老油条,很快就镇静下来,“怎么会,既然鱼侄子这么较真,那我就发誓吧。”
可能是因为目的达到,心情大好,他发誓的时候也笑嘻嘻的,“当年鱼侄子走失的事和我有关,我就,就,就,”
全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出门被雷劈。”
他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声雷鸣。
“轰隆——”
把陈贺吓了个踉跄。
宣若鱼看他的样子,就基本确定了,以前的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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