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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季寒素又来找皇帝了：“陛下，我已经准备妥当，最多半月就能搬离宫中。”
“这……也不需要这么久。”
“另外，我想将先帝的妃嫔们，尤其是那些哥哥们也一起带走。”
“哥哥”在宫中专指得了皇帝宠幸，但是没有任何封号的侍人。这些侍人是最惨的，有的还得了南宫冉的两三次宠幸，有的只是在南宫冉风流性子起来的时候，被拉了一下手，摸了一下脸，但也在内廷被记档，算作南宫冉的妃嫔。从南宫冉继位到现在，这样的哥哥加起来已经有三百多人了。
原主在的时候，哥哥们还有几个生了孩子，得了位的。逢年过节，原主也能记得多给他们半两银子一口馒头。原主被软禁的三年，这些哥哥死到就剩下两百多了。
按例，他们都得进福寿寺。即使原先的福寿寺被火烧光了，但新的正在重建中。
“太后仁善，内务府一应供奉必然不会短缺。”之前已经说好的，季寒素还要把那些皇女皇子们一起带走，这连小妃嫔也带走了，解决了南宫洁的一个大.麻烦，再加一个小麻烦。
南宫洁看着季寒素的眼神又有点不对，季寒素表情不变，他现在已经被看习惯了：“另外，我想在京中买几间店铺，陛下可允许？”
“……”南宫洁不是迂腐之人，太后开店什么的，他想了想，也点了头，“普安园景色虽美，却毕竟冷清寂寥了一些，太后想找点趣事也是应该。只是，最好不要直接挂出皇家的牌子。”
京城的店铺都有幕后之人，南宫洁也有自己的店铺，当了皇帝也没撒手。毕竟她很明白，国库的钱和皇帝自己的钱，那是不同的。这些幕后是谁，瞒是瞒不住的，别直截了当的让全天下都知道就成。
“这是自然。”
话说完了，季寒素就要走，外头正好通禀皇后求见，那他更得走了，没道理在人家两口子中间当电灯泡。
他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孙飞鸾急匆匆的跑进来。他是真的用跑的，头上凤冠的珠帘都飞了两条挂在他额头上，大衣裳上也有明显的皱褶，八成是坐辇的时候压的。他这是赶路过来的？还赶得挺急。
“怎么好意思让太后出来迎接儿臣？”孙飞鸾一边疾走，一边把脑袋上的珠帘顺下来。
“没迎接你，我也要走了。不打扰陛下与皇后了。”
“太后莫走！”孙飞鸾抬手就要拽季寒素，季寒素闪了一下，让他扑了个空，幸亏南宫洁及时补位，否则孙飞鸾就要出个大丑，“太……”
孙飞鸾还要再阻止，却手上一疼，原来是南宫洁正在捏他的手臂。
季寒素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了。
南宫洁也拽着孙飞鸾进了正殿，挥退侍人与太监后，皇帝强忍着怒意质问：“皇后，你又要做什么？！”
“陛下，臣妾今日来确实是有事关太后的要事要说。”
“什么要事，先与朕说。”
“那些应该放归的侍人，太后竟然没有全部放归，而是送入了普安园都做了他自己的仆役！”
孙飞鸾说完等着皇帝发怒，甚至只要皇帝皱一皱眉，他就开心了。可皇帝只是看着他，连刚才的怒意毒淡了，只剩下失望。
“你方才在殿门外……难道是想就此事质问太后？”
“太后有错，便该质问！”
“真让你问出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南宫洁一拍桌子，一气之下咆哮，“你到底会不会做皇后？！不会就换人做！”
这事虽然季寒素没与南宫洁商量，南宫洁也不知道，但南宫洁稍微想一想立刻就能明白为什么。
不是所有侍人都愿意出宫的，尤其是那些做了一辈子低等杂役的，他们一辈子攒不出二两银子，年纪大了，虽然在宫里只能做那些最腌臜的差事，但还有一口吃喝，死了还能用终身的积蓄买一口薄棺。若出宫，家人早已不知所踪，花尽了积蓄就是横死街头的下场。
——当初季寒素给原主身边的侍人恩典，因为他们至少都有一个“皇后娘娘身边侍人”的名头，即便外边的家人都死光了，也同样能找到愿意供奉他们的人家。给大户人家做保父，或者做教养叔叔，都能过得很舒坦。
孙飞鸾紧咬着嘴唇，他自己都尝出血腥味了，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换人做？是不是换季寒素来做？！”
其实孙飞鸾吼出来后，他自己也后悔了。因为能吼出这样的话来，就代表着孙飞鸾自己也认为，在南宫洁的心目中季寒素比他更适合做皇后。可既然已经吼出来了，气势就不能弱，孙飞鸾瞪着南宫洁，与她对视！
但只是两眼，孙飞鸾就败下了阵来，因为在南宫洁眼中，他看到的是疲惫与无奈，并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_(:з」∠)_昨天梦见自己在刷牙……当时就想，好了我已经起了，可以不用担心啥了。但是这暖呼呼的被窝感是怎么肥四？卧槽！我在做梦！！该起床了！
第52章
“看来你也知道, 太后比你更加的贤淑端方，有才智识大体。”（季寒素：我不是！我没有！）
“臣妾没有！只有在你眼中，我才处处不如他！他有什么才智，识什么大体？！先帝的后宫让他治理得一团糟！”孙飞鸾虽然后悔, 但依旧不甘心, 梗着脖子与南宫洁对峙。
“混账！先帝的事情是你能胡言乱语的吗？！”南宫洁怒极，一巴掌扇在了孙飞鸾的脸上, 她是收了力气的, 孙飞鸾还是被打得脸一偏。让她怒的其实不是孙飞鸾妄言先帝, 而是他竟然有脸指责季寒素管理不好后宫？
“你打我？！你不如废了我！让季寒素当你的皇后！”这话喊出来，孙飞鸾立刻后悔得咬住了舌尖。
得知皇帝病重, 齐王成为摄政王的瞬间, 他就没办法骗自己是对皇帝余情难忘了, 因为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王爷成了摄政王，是不是有朝一日就能当皇帝了呢？
这样念头的根本，其实不在齐王怎么样, 而在于齐王成了皇帝, 他就是皇后了。
他想当皇后，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样的话, 他就会快乐了吧？
南宫洁打了孙飞鸾也是后悔的, 可当孙飞鸾对她喊出那句话，她眼睛里的后悔瞬间消失了——对季寒素最动心的时候，她都没说过要废后的话，但现在孙飞鸾这个样子，真的是让她难受得紧。孙飞鸾继续这个样子，怎么当皇后？
“你以为皇后是如何做的？每日争风吃醋？朕……不是先帝。”南宫洁深吸一口气，“你是朕的结发夫郎, 朕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皇后该有的尊崇和体面，但，你自己也要立得起来。皇后乃是一国之父，若你太过德不配位，朕也只能忍痛了。”
孙飞鸾这次没有对南宫洁吼回去，南宫洁的眼神让他知道，敢吼回去，南宫洁就真的要忍痛了。
“你若不知道如何做好一个皇后，就去向太后学一学！”
孙飞鸾这天走得是不甘心的，可他又害怕，左思右想，转过天来还是去“拜访”季寒素了。学不学的……做个样子。
乾安宫是皇后居处，季寒素早早的就搬出来，现在是孙飞鸾住着的。季寒素住的慈佑宫，这是太后的居处。现在他这宫里也没多少东西，但比起当年门口花树枯萎了都没人管的乾安宫，慈佑宫可是花木繁盛，生机勃勃。
孙飞鸾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小孩子站在院子里扎马步，女孩男孩都有，一个个额头上都冒出了油亮亮的汗水。刚进门还一脸丧气的孙飞鸾顿时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皇后，太后说今日困乏，不见客了。”胡长恩躬身回禀。
“什么？！”孙飞鸾一惊，他站在门口是等着季寒素出来迎他的，谁知道对方不但没迎他，甚至见都不见他。可是总算昨天南宫洁给他的警告效力还在，他的教养也在那，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来个撒泼。
“公公，我们殿下今日一早特意起来亲手给太后做了羹汤，还请公公再通禀一声。”孙飞鸾的大侍人还算是很知道脸色的，赶紧在旁边加了一句。
“殿下稍等。”
胡长恩回到屋里，只见客厅里什么桌椅摆设全都没了踪影，地上铺了一块极寻常的灰麻地毯，季寒素穿了一身女子的短打，头上扎着女子的发髻，正在打拳：“不见。”
胡长恩不意外，更不会劝，他回来只是走个形式，只不过他这次朝外走的时候，脚步慢了许多，是一步一挪出去的。
“殿下，太后今日实在是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不过，殿下的心意，太后是知道了。”然后胡长恩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那就不打扰了。”孙飞鸾脸色气到发红，说一声留下燕窝，匆匆带人离开了。
季寒素两日之后，就干脆无比的带着人搬家了。
他的离开，并没在京城里掀起什么水波，即使后来有传言说是太后苛待先帝子女，也只是让豪门夫郎们鄙夷两句，就忘到脑后去了。毕竟这位太后原先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从来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言语，或者让别人去注意他的人。他的存在感很小。
现在该在意的是如今这位陛下，她的后宫一直无子，这是不是该新选佳丽了？朝臣几番上书请选秀，反正人都是现成的……就先帝之前说选没来得及的那批，正好他们在家里又多养了一年多，规矩都学得极好了。
孙飞鸾顿时也顾不上传消息坏季寒素的名声了，新人入宫才是他真正的威胁。
搬到了京郊普安园的季寒素，则是彻底的野了。普安园占地面积极大，它是一个园子，但又不是仅有一个园子——猎场、农庄、果园、温泉山庄、竹山、松林……
基本上在北方想要见到的景致，这里头都有。季寒素来了之后就换了女装，跑出去狩猎了三天。等狩猎回来，季寒素把三个年纪比较大，这段时间观察确实是懂事了的小皇女叫了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先帝的女儿，现在的皇帝无子，你们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
几个孩子有的喜，有的忧。
季寒素先问那个喜的：“你说。”
“我们……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小女孩用暗示的眼神看着季寒素，那种迫切呼之欲出。
季寒素没搭理她，再问那个忧的：“你说。”
“我们很……危险。”
“你们的皇姨很年轻。”季寒素的表情一直都是没有表情，“非常年轻，而且一向身体健康，她现在生不出来孩子，不表示以后生不出来。身为一个母亲，必然是会更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即使这个孩子还没出生。这两点你们明白吗？”
忧的立刻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喜的想了想也由喜转忧了，只有一个孩子脸上还有不以为是和敌意。
“你们父亲的爹家，基本上已经都没了，你们的父亲要么被先帝赐了自尽，要么现在还在冷宫中过苦日子。朝臣短时间内，会避你们如蛇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们如果想争夺那个位置，将没有任何的后盾。不要看我，我已经是太后了，谁上去我都是太后，我没必要给自己找事。”
这下那个不以为意的也动摇了，另外两个小女孩脸上甚至露出恐惧来。
“我不会管你们的父亲的，但等你们成年了，我会给你们请封，你们自己也能上奏折，那时候，你们也可以请求陛下赦免你们的父亲了。但是，你们要知道，在给你们请封的奏折上说什么话，都是我的自由。”
三个女孩眼睛全都亮了，季寒素这话就是一颗挂在驴子嘴巴前边的胡萝卜。
“太后！我们一定乖乖的！”“太后！我们一定孝顺太后！”
季寒素摆摆手：“我不需要你们孝顺我，我需要……你们帮助你们的兄弟。”
“我们一定帮他们！”“我们一定护着自己的兄弟！”
季寒素知道，她们可能有些地方误会了，但是没关系，误会很快就能解开。
转眼，五年过去了。名叫锦绣轩的商号，开遍了大江南北。这商号做的买卖倒也不稀奇，就是做男子的生意，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有钗环铛佩。
做这个买卖的商人也不是少数，但负责这店家的，却听说乃是先帝的王子们。店里的东西，连太后与妃嫔都在用。而且……这店家从上到下用的都是男子，男掌柜、男伙计，其中许多曾经是宫中的舅舅，甚至于就是先帝放出宫中的妃嫔。
达官贵人对锦绣轩自然是趋之若鹜，平民人家也愿意到这家店来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季寒素让那些小公主帮的，就是站在小王子们的背后，在王子们不方便的时候出手。
同样是五年来，国家已经从原本的动荡中平稳了下来，民众生活稳定，国家蒸蒸日上，北边原本闹腾起来的外藩也重新被揍得老实下来。但是南宫洁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因为她的后宫里依然没能生出孩子来，民间已经开始有皇帝“不行”的谣言了。
“陛下，太后已经进宫了。”
“好，咱们去慈佑宫迎接太后。”
原本季寒素是想一去不回的，但皇帝希望他每年在重要节庆与祭祀的时候回宫，这是合理要求，也是太后的正当职责，季寒素没道理拒绝。而且冷静一下，他也明白，躲着皇帝弊大于利，他需要和皇帝巩固感情。
不然用不了几年，即使皇帝依旧记得他的功劳，但这些事又不是能日日拿出来说的，皇帝也没有时间总盯着这些，旁人就要以为他这个太后不算什么了，到时候内务府克扣用度，锦绣轩更要碰到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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