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枫松了口气,“啾”地飞走了。
但卧底鸡仔还是低估了殷其雷的一根筋耿直程度。
只见殷其雷皱着眉头,转身寻找其他目标,很快就锁定了另外水面正忙着劈腿的雄鸳鸯。
鸳鸯并不是什么忠贞的一夫一妻模范好情郎。咏鸳鸯的诗之所以泛滥,皆因诗人脸盲,分不清“此鸳鸯非彼鸳鸯”。人以为的互诉衷肠,实际上是乱|交现场。
“鸡仔,你不用演得这么敬业。你还真的要跟雌鸳鸯……鸡仔,我已经认出你了!你不至于、不至于对一只鸟下手!鸡仔,不用演了!”
——我演个枇杷!雷锅锅您棒打的那是对真鸳鸯!
花花绿绿的雄鸳鸯正准备跃上雌鸳鸯翘起来的尾羽,突然就被殷其雷拎着颈子从水里捞出来,人家下腹都伸展出一条蓄势待发的“蚯蚓”了。
殷其雷急忙捂住眼睛,扭头连连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可去您二大爷的非礼勿视吧!
好在玄子枫现在是个红头长尾山雀,不然他白眼早就翻上天了。
就这样,殷其雷接连祸害完了鸳鸯、孔雀,最后盯上了奇形怪状的白腹锦鸡。
——您放过它们吧!我出来还不行吗?
“啾!”
玄子枫万般无奈地落在殷其雷肩头。
对此,殷其雷的反应更是憨到了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连连挥手,严肃而嫌弃地对红头长尾山雀道了几声“去”。
玄子枫差点没厥过去。
——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没有食物投喂,他殷其雷又不是能吸引小动物的体质,防备心重的山雀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落在人类肩头?
——您就不觉得我殷勤得有点反常吗?
实在是没辙了,玄子枫只好变回人形,直接单脚踩在殷其雷宽厚的肩上。
“……”
二人的目光对上了。
“啊!——”殷其雷大叫着倒退三步,脚下打了个死结,惹得两个人一同摔到地上。
玄子枫急忙捂住这憨憨的嘴,“嘘!”
“殷小少爷,您是怎么了……”仆从闻声走进鸟园子,看到摔了一身泥的殷其雷满脸的蒙圈,捧着一只三色山雀团子。
这个憨样让玄子枫几乎要原地昏厥,只得用入感的“通”给他递小抄。
殷其雷“咳咳”两声,“刚刚想摸摸白腹锦鸡,被啄了,无碍。”
仆从很快被殷其雷支走,他们两个迅速躲回殷其雷的卧室,给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加上隔音阵法。
在兵荒马乱的信息交换中,玄子枫总算是弄清了现下的情况。
自打在响玉阁的入阁考核中劈过一回入感控制的乌鸦,殷其雷对这事儿就有阴影了似的,总担心自己误伤了同学。要不是这样,杻阳峰还真没人察觉出来玄子枫的潜入。
鸡仔同学总算是挽回了些暗探的尊严。
他也再次确认,神木塾对外宣称玄子枫有紧急个人任务在身,暂时退出驭灵师宗门大会的“炫娃大赛”。殷其雷在大会结束之际就随兄长回了杻阳峰,还没来得及察觉其中蹊跷。
既然如此,趁着玄子枫还没到身份暴露、谎言被戳破的时候,他还能怂恿殷其雷联袂上演一出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同舟共济的双簧。
“……这么说,你的特殊任务是秘密收集几种稀有灵木,用于制药。还有寻找秘传本的《参同契》与其集注中记录的双修之法?”听完玄子枫半真半假的说辞,殷其雷问道。
玄子枫非常诚恳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殷其雷恍然大悟,“你说椿木枝的任务分配给我就成了,干嘛还要让你冒着风险。”
大忽悠技能满级的玄子枫轻松应对,“不,这事儿还真不能让你来。凇云先生不希望你的处境尴尬,更不想杻阳峰对响玉阁有什么猜忌。才让我偷偷地来,悄悄地走。”
“哦……是这个理儿。”殷其雷点头称是。
椿木有阵法封禁,殷其雷倒是能申请到进入的解阵,但需要申请和上头批准,得走个两三天的流程。
至于秘传版的《参同契》,这东西在外面找不到,在杻阳峰内不算什么秘传,是嫡系内门弟子都能随意去藏书阁借阅。
玄子枫略为思索,道:“你平时也不看与双修相关的书籍,突然去借阅会不会惹人怀疑?”
“这个无需担心。”殷其雷的脸漫上不易察觉的红晕,“毕竟,我已经到了要成婚的年纪,正巧最近族中长辈也授意我去藏书阁多观看这类书籍。”
对此,玄子枫先是长长地“哟”了几声,随后突然缓过劲儿来。
“哎,卓瑛姐是不是还……不愿意?”
站如松坐如钟的殷其雷出现脊椎大面积垮塌,脸上的红晕被灰白取代。
玄子枫赶紧道:“好好好,我不提、不提还不行!”
眼瞧着“雷锅锅”要变“泪锅锅”,玄子枫只得好生安慰、传授增进感情的方法,废了好些功夫才把殷其雷的崩倒的精神状态拽回来。
半个时辰后,一人一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藏书阁。
杻阳峰山中有众多上古秘宝,再加上宗门传承几百年积淀,其掌握的书籍秘法数量极为庞大。
红头长尾山雀在书架间上下翻飞,指挥殷其雷取下他需要的书籍,再抱着高高的一摞书,走进一人一间的自修小间。
秘传本的《参同契》与其集注摊开。
殷其雷誊抄文字,玄子枫依旧化形站在他肩上,试着练习描绘书中的阵法。
【……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以玄精为丹基……】
这些内容倒还隐晦,但也就这么一本。
当他们翻开第二本之时,二人都发觉情况变得露骨起来。
——这……别是盗版吧?玄子枫暗暗腹诽。
【进火炁元诀……待扇情神动,左手结阵于玄关,以指定,至于极乐……绘阵丹田倒骑牛,以指引灵水逆流;龙潜坎离身颠倒,直到太阴顶上游……夹柱双关款款收……】
略略读了几行,殷其雷的脸就有些发胀发烫。肩上的小山雀倒是脸皮厚得很,还窃笑着用翅膀给他扇风降温。
玄子枫这才想起来,殷其雷的生辰在放假期间,好像还真没收到过穆逸凡送的大保健书目。
——嗯,对于纯洁的黄花大闺男而言,这些内容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谁知,翻开下一页竟是带图的,更加刺激。
有的猛男抄着抄着就字写不下去了,有的鸡仔练着练着阵法就画不下去了。
原因无他,两个人实在是软不下去。
识海相连的一禽一兽大眼瞪小眼。
“你刚刚在想卓瑛姐,入感的‘通’还开着,不要以为我没看见。”玄子枫虚张声势,先手进攻。
殷其雷被动反击,“你、你还想的是凇云先生呢!欺师犯上,比我更甚!”
反正对凇云心怀不轨的事情已经暴露,玄子枫也没那个必要藏着掖着了。
红头长尾山雀蹦到书上,爪子拍在书页上的配文。
【帐中之乐,本无邪淫;鱼水之欢,亦无妨碍。驭灵而悦身,岂不乐哉?】
这可是一只有理论依据的鸡仔,立于指导思想之上,昂首挺胸、义正辞严。
对此,殷其雷耿直地说:“那你先问问凇云先生愿不愿意。”
“你怎么不问问卓瑛愿不愿意?”
两个扎心人都沉默了。
“……雷锅锅,咱们有必要互相伤害吗?”玄子枫仰头望天。
第12章 晦幽湫水青鸾翎
一人一鸟皆施潜行术,夹道路人浑然不觉。
“黄老赤篆也是修得长生的法子,莫要瞧不起黄赤之道!”红头长尾山雀在殷其雷肩膀上申辩。
在前往椿木之所的路上,二人还在继续此前的话题。
刚刚大规模接触保健读物的殷其雷还不太适应,“你也太……就算喜欢凇云先生,也应该发乎情、止乎礼。看看橘清平和穆逸凡,他们的关系就很纯洁。”
——?
红头长尾山雀有些抓狂,“纯洁个枇杷!你不奇怪他们末年开学典礼为什么会缺席吗?那是因为头天晚上在宿仙居,橘医生给烦大少爷里里外外做了一整晚的全身检查!”
“你怎么知道?”殷其雷的世界开始崩塌,“玄子枫,你怎么能用入感做偷窥这等龌龊之事呢!”
“龌龊个枇杷!我冤啊,城外杨柳给我下雪的那种冤!他们俩双双不守宵禁跑出护阁大阵,你以为替他们订房间、打掩护的是谁?”玄子枫已经放弃挣扎了。
殷其雷整个思想都歪了,“那你总是不守宵禁,难道是……”
“并不是!”玄子枫几乎是生无可恋,“本老板谈的是生意,不是恋爱!”
——我倒是想谈恋爱啊,师尊能跟我谈似的。
热闹的气氛安静下来。
这两个人都没力气继续说话了。
一个世界观正在崩塌重建,另一个心已经被扎成筛子。
椿木郁郁葱葱,殷其雷取下带着树叶的枝条,交给肩头的鸡仔衔着。
玄子枫将椿木枝收起,有些惆怅道:“椿木枝是有了,可我要上哪儿找凤凰呢?”
“你别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个管理禁制的弟子喝醉了,无意中透露过,这几天的山中好像来过一只凤凰,要是能遇……”
不等殷其雷说完,玄子枫伸出翅膀捂住这货的嘴巴。
“有人,你听。”
远方传来了悠悠歌声,是清脆的羽调式山歌,婉转、活泼甚是悦耳。
殷其雷扒开鸡翅膀,“不是人,是鹿蜀。”
顺着殷其雷手指的方向,玄子枫看到了一匹奇特的灵兽。洁白的马头、虎皮纹的马身、赤红的马尾。
动人的曲调正是出自鹿蜀之口。
它踏过山间的清泉,步履轻盈而矫健,美得让人忍不住呆愣片刻。
忽然,那鹿蜀脚下亮起阵法铭文,将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鹿蜀并未来得及嘶鸣出声,便倒地不起。
这回是真有人来了。
玄子枫立即变回原身,按着殷其雷的脑袋卧倒,潜行术开到极致。
不一会儿,晦幽谷谷主钟如庆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
玄、殷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怎么回事?”玄子枫问道。
殷其雷回忆着他从兄长那里听来的消息,“晦幽谷想要拿杻阳峰独有的玄龟和鹿蜀做活傀,但是我父亲并未同意。他这是打算偷偷下手?”
“不太可能。”玄子枫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晦幽谷谷主又不是傻子,他们一行人还在杻阳峰势力范围之内,这是不要命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
“钟谷主,不知道这只鹿蜀,您可还满意?”
——殷山台!
“满意、满意。”钟如庆大笑着拍了拍殷山台的背,“山台小友,你可比你那目光短浅的爹要聪明多了。老夫期待你入主杻阳峰的那一天。”
殷山台笑道:“钟谷主,家父正值壮年、身体康健。等到我成为峰主,怎么也得有个几十年,您就莫要折煞小辈了。”
言语间的暗示,钟如庆这个人精怎么会听不懂呢?
他伸手抚摸鹿蜀的皮毛,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贪婪之色,“哎呀!人有旦夕祸福,身体与寿数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呢?依老夫看,山台小友郁郁不得志的日子,好像快到头了。”
“那便借您吉言。”殷山台也蹲下盯着失去意识的鹿蜀,“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佩其皮毛,子孙如云。小辈也祝钟谷主得偿所愿。”
——原来如此。
草丛中,玄子枫按住几乎要冲上去质问的殷其雷,暗暗冷笑。
一个老子嫌儿子不来,一个儿子嫌老子命长。
杻阳峰峰主殷檀看上去不过是四十上下,驭灵八段的身体也强健不输年轻人,但实际年龄已过七十古稀之年。就这样,他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成问题。
别看殷其雷还未弱冠,他是老来子,年岁小是自然的。可他大哥殷山台却是二十颜、五十年,儿媳妇肚里的孙子都快生出来了。
天下岂有五十年之太子?殷山台能不急吗?
至于急着扒鹿蜀皮的钟如庆,显然不满意只有钟岸汀一个闺女,奔着“子孙如云”来的。
殷山台这个存了弑父夺权之心的“乖儿子”摆在他眼前,钟如庆竟然还在喜滋滋地期待鹿蜀皮毛的功效。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想儿子想疯了。
——蛇鼠之辈蝇营狗苟,倒真应该天长地久。
清心诀迸发出冰凉的清流,被玄子枫强行敲进殷其雷的后脑勺。殷其雷也不是什么冲动莽撞的二愣子,很快安静下来。
玄子枫竖起耳朵,他倒想听听这两个人还能整出什么腌臜事儿来。
“钟谷主,相信集晦幽谷、杻阳峰之力,定能知悉鲛人长生、灵力不衰的秘诀。”殷山台道:“虽比不上定海灵珠立竿见影,绝不虚此行。”
提起那颗费了好些功夫却没能找到的定海灵珠,钟如庆冷笑道:“定海灵珠也不止那么一颗,想要总是会有的,灵天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再等些时日。”
钟如庆将昏倒的鹿蜀收入容灵当中,“虽说本次晦幽谷明面上是带了十条鲛人同杻阳峰合作,实则,我让岸汀多备了一个鲛胎,不日出生。山台小友,可准备好‘金屋藏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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