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边溪赶紧摇头,安抚正处在暴怒边缘的周顾:“没有没有,姑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躲到了瑞士。那群人在瑞士没有据点,根本动不了姑父。”
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躲避一个犯罪组织不得不躲到国外、甚至连过年都回不来,周顾的心情实在没法转晴。
宋边溪仔细观察了周顾的脸色,见周顾还能保持平静,于是指着沈樵继续说:“沈樵应该也是他们选中的小白鼠。初步判定沈樵是在美国和那群人接触上的,并且一路从取悦人的小白鼠成为了施暴的犯罪者。”
周顾脸色沉了沉,看向沈樵的目光阴晴不定。半晌,他才发出声音:“也就是说,只要沈樵开口,你们就能找到那个组织?”
宋边溪点头:“对,哥,只要你能让他开口,我们就能找到那个组织。”
周顾没说话,直接推门进了审讯室。
沈樵听到门开的声音,懒懒的抬眸:“我说了,除非见到周顾,否则我不会……周顾?”
沈樵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抹亮色,就好像在干旱沙漠中渴了好几天的人突然见到了绿洲:“周顾,你终于来了,我想见你好久了。”
说着,沈樵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襟,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点。
周顾对沈樵的动作没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声音低沉地说:“我想知道,那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沈樵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痛苦而伤心的表情,声音里满是委屈:“你,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吗?你来见我,就只是为了Angela吗?也是,我这么对你的心上人,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说着,沈樵掉下泪来:“你一定恨死我了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樵好似只会说“对不起”一般,连声说了好多遍对不起,然而周顾的眼中没有半点松动:“你和我说对不起没有。沈樵,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乔乔。”
沈樵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愧疚痛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阴狠:“你为什么要提他?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他抢走了你,我也不会这么对他!”
说着,沈樵就像变脸一样,又变得委屈:“周顾,你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你知道当我回来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多难受吗?你是我的呀。”
周顾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沈樵,你说你爱我,可你为我做了什么呢?七年前,你只会不停地像我索取,索取完了还怪我给的不够。
几个月前,你从美国回来,嘴里说着喜欢我想和我重归于好,但你却也只是说说,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在我面前唰唰存在感、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什么意思呢?你希望我像以前一样做你的狗,你叫唤两声我就扑上去跪舔。
沈樵,你从来都没变,你一直都是这样,精致的利己主义,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七年前,你觉得和我回国你同性恋的身份会遭到异样的眼光,所以你让我和你一起改国籍,我不同意,你就干脆利落的分手。你说你只想要一张有法律约束力的结婚证,但事实是一旦我如你所愿改了国籍,下一步就是要和你一起在美国生活。
不久之前,你说要和我破镜重圆,但本质上你只是希望在我和你破镜重圆后获得你现在没有的东西。沈樵,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沈樵的脸色很难看,他咬着牙说:“周顾,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对你的爱你就这么视而不见?”
周顾眼神清亮,目光不躲不闪,在那样的目光下,沈樵突然觉得难堪。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不堪都暴露在周顾的眼前,那些残破的、罪恶的、恶心的、糟糕的过去,没有任何遮羞布,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
他的不堪,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
沈樵突然埋下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说:“周顾,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从小被人叫私生子,叫的我都以为我自己的身世有多么的不堪,结果呢,我的出身那么的平常,平常到我对我生理学上的父亲恨都恨不起来。
到了美国,我以为我会有光明的未来,可是我怎么努力,我熬夜、我不吃饭、我拼了命的学习,却还不如你随便学学。
再后来……”
再后来,沈樵和周顾分手后,他彻底和菲利普混到了一起。菲利普带他泡吧,带他见“有美国籍并且未婚的”帅哥,带他走进了欲.望的天堂。他堕落,他沉沦,他甚至吸上了大.麻……周围的人都在叫好,都在拉他一起下地狱。
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周顾,想拉他回到人间。
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有一天,他在唐人街听到了一首歌,是《水手》。在那一瞬间,他真得有过片刻的清醒,他突然想起来最初去泡吧的理由是为了做出好听的歌,他突然想起来他遇见菲利普时曾经说过:我想当一名歌手,想火遍全球。
他发疯一般跑回自己的住处,拿出那把已经落满灰尘的吉他,弹了一曲《水手》。
之后他拒绝和菲利普一起泡吧,他每天窝在房子里,废寝忘食地写歌。
然后,菲利普告诉他,他找到了一个音乐制作人,要沈樵一起去见。沈樵去了,在包厢里不省人事。
再然后,沈樵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周围好多好多的人,他被扒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手脚都被绑住。周围的那些人,向他露出恶心的眼神。
菲利普是带了一支针剂出现的。沈樵看到针剂的一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他几乎快疯了。
他吸过大.麻,但大.麻只要适当是不会成瘾的(并不是,毒品只要沾上就会上瘾,珍爱生命,请勿模仿)。可冰.毒不一样,冰.毒戒不掉,更何况是这样高浓度的冰.毒。
沈樵疯了一般的摇头,他张口就发出求饶:“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
菲利普只是笑,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笑话。他还是笑着说的:“沈,别怕,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在针管触碰到自己肌肤的一刹那,沈樵喊出了曲误弦知道要被注射毒.品时骂的那句话:“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人,你别碰我!”
可惜曲误弦在命运的转折口有沈樵这样一个因为自己的经历而疯掉的“猪对手”,沈樵面对的却是一个冷酷的、无情的、残忍的……杀.人.犯。
沈樵就这样坠入了地狱。
沈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么可怕的一个晚上的,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菲利普为什么要骗他,他要菲利普付出代价。
第44章
菲利普是个多可怕的人呢?沈樵只知道,在见到真实的菲利普之前,他从未见过地狱的样子。
那天沈樵被注射了冰.毒。
那天的事沈樵都快记不清了,但冰.毒和性.爱一起带来的快感是真的,让人升上天堂的那种虚假而又梦幻的真(危险动作,请勿尝试)。
之后他清醒过来,就看到菲利普笑眯眯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菲利普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花衬衫,松松垮垮的休闲裤,烫着夸张的金色卷发。他还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像是每个夜店都是出现的普普通通的寻欢者。就连声音都是以前那样的温和中带着笑意,但沈樵却再也不敢把眼前的人和之前的菲利普联系起来。
一个是一事无成只能在欢场上寻找艺人的倒霉经济人,一个却是能够笑着给人注射毒.品的恶魔。
沈樵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菲利普轻轻叹了口气:“沈,你不该怕我,我们是同一种人,我怎么会害你?”
沈樵被这句话刺激的差点蹦起来,他大喊:“我和你才不是一种人!”
菲利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沉下脸的时候,沈樵的心都在颤抖——可怕,太可怕了。那样黑沉沉的目光,让沈樵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死人——或者说,菲利普眼中,自己就是个死人。
沈樵被这个想法吓得抖了一下。这个动作似乎取悦到了菲利普,他脸上的阴沉不见了,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沈,我们就是一种人啊,我们都是活该活在地狱的人,怎么能向往阳光呢?”
菲利普俯下身子,手指温柔的抚摸沈樵的眼角,吓得沈樵觉得可能下一刻菲利普就能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菲利普温温柔柔地说:“沈,下次你要是再不乖,就不是这次这样轻柔的惩罚了哦。”
沈樵瞬间浑身发冷。
原来如此……
他不再泡吧,不再滥.交,不再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所以菲利普不开心了。他要写歌,他要重新回到光明的地带,所以菲利普要惩罚他。
不论是轮.奸,还是注射上.瘾.性更强的毒.品,都是惩罚。
沈樵紧张的牙齿不停地磕碰,他努力了许久,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菲利普的嘴角含笑,似乎是在回答一个可爱的小朋友提出的可爱的问题:“我都说过了,当然是因为我们都应该活在地狱呀。”
沈樵想杀人。
菲利普似乎感受到了沈樵的怒气,他问:“沈,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呀?”
看着沈樵瞬间僵硬的身体,菲利普没有一点生气:“沈,虽然我不能让你杀了我,但我可以让你杀别人出气呀。”
沈樵惊疑不定。
菲利普拍了拍手,门被打开,几个白人壮汉拎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
沈樵看过去,却在下一瞬间眉目含冰:那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昨晚轮.奸他的人。
沈樵看向菲利普,菲利普笑着说:“沈,看到了吗,那群就是糟.蹋了你的混蛋,想不想杀了他们?”
说着,菲利普递给沈樵一把刀,一把尖锐的、在光线的反射下闪着寒光的刀。
沈樵不敢接,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菲利普晃着手里的刀:“当然是让你出气呀。”
沈樵垂下眼睛,问道:“如果我不动手呢?”
菲利普耸耸肩,用一种轻松的声音说:“我也不知道。但……这个屋子里必须见血哦。”
沈樵不可置信的看向菲利普,菲利普依旧是轻松玩笑的神色,就好像他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有趣的恶作剧,说了一句好笑的笑话。
但他做的是不是恶作剧能够概括的,说出的话也不是笑话。
他是认真的。
今天,这个屋子必须流血,不是那几个人.渣的,就是沈樵的。
沈樵不想死,他想活。
沈樵颤抖着拿起刀,慢慢走向那几个人.渣。
恨他们吗?那是当然的。面对轮.奸自己的人.渣,谁会不恨呢?但要亲手杀死他们吗?换作平常,沈樵一定做不到。
沈樵再如何,他也是太平盛世长大的。国内禁.qiang,治安又是国际都有名的安全,沈樵从小到大连抢劫都没遇见过。他甚至还没有打过架,二十多岁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吸.毒除外,美国法律认为吸.毒无罪。
他从未想过杀人,拿着一把带着森然光泽的刀,去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怕,但他更怕死去的人是自己。
沈樵清楚地记得,他把刀插进一个人的胸膛,鲜血喷了他满脸。他甚至都不记得那个人被刀子捅进身体后是什么反应了,他只记得他自己捅了一刀又一刀,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最后沈樵整个人都麻木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直到菲利普拉他起来。他呆呆地望着菲利普,眼神里都没有焦距。
菲利普温柔地擦着他脸上的血迹,但只是越擦越乱,越擦越显得可怖。
菲利普用堪称温柔的声音说:“沈,你做得很好,从今天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所有对不起你的人,你都可以惩罚他们。你记住,所以对不起你的人,都可以被惩罚。”
很长一段时间内,沈樵的耳边总是回荡着这句话:所以对不起你的人,都可以被惩罚。
他甚至记不得他惩罚了多少人。
抢他资源的男歌手,他弄坏了他的嗓子;不想和他结婚的男朋友,他剁了他的命根子;骂他的黑粉,他让他被飞驰分卡车撞的血.肉.模.糊。
如菲利普所言,“所以对不起你的人,都可以被惩罚”。
他惩罚了太多人,他开始习惯甚至享受这种掌握别人生命的感觉——太快乐了,这实在是太快乐了。站在那些人面前,他就是神。
也许是他的表现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常人,菲利普带他去见了“Teacher”。
所谓的“Teacher”,是一个打扮的非常花枝招展的男人。明明是一个一米九的身材魁梧的白人大汉,却非要穿花裙子、戴假发,脸上甚至还化着妆。
这哪来的神经病?但沈樵不敢表露出来。他低着头,装成恭顺的样子。
“Teacher”用一种沈樵接受不了的拿腔拿调的语气说:“亲爱的沈,欢迎来到Angela,你将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新成员。”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的人,菲利普居然在他面前恭敬的低头——能让一个疯子低头的人,只会是更疯的疯子。
“Teacher”告诉他:“亲爱的沈,我希望你可以和你的小伙伴们愉快地交流,因为你们是一家人。”
沈樵想笑。带他吸大.麻的不是菲利普吗?给他注射冰.毒的不是菲利普吗?明明是这些人把他带进了吸.毒的漩涡,最后却和他说我们是一家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他不敢说,他只能像菲利普一样恭敬地低头,仿佛面对的是自己毕生的信仰:“好的,Teacher。”
然后沈樵经历一段痛苦的时期,每天和一堆疯子交流还要做出崇拜的表情……他觉得他没疯一定是上天诞下的奇迹。
在这段期间,沈樵也知道了这个组织的一些情况。
比方说Angela的创始人是一位被丈夫抛弃的女人,但她不被痛苦的生活所打倒,反而成立了Angela,帮助更多遭受痛苦的人。
比方说“Teacher”,天生有性别认知障碍,他的父亲在发现后甚至将他送进了精.神.病医院。“Teacher”靠蒙混医生出来,却在某次女装后被发现,他的父亲将他打个半死,然后在他十八岁那年没给一分钱地把他赶出了家门,而他的母亲没说一句话——或者说,早在他在精.神.病医院的时候,他的母亲早就当没他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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